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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门关外,一柄利剑被折成两半,刺进男人的胸膛要害处。

    男人连一声闷哼都没有,他站在最高处的巨石上,身后便是万丈悬崖。

    他的目光看向万里山河,嘴角禁不住张开一声叹息,连靠得最近的人也未曾听清。

    这一生,便到此结束了。

    “大哥!”

    “大哥!”

    “姐夫!”

    “萧大侠!”

    “乔帮主!”

    无数的人扑了上来,想要挽救这个男人的生命,但男人却慢慢地垂下了眼眸。

    他高大的身躯砰然倒地,像一块巨石落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人们哭了,数十丈外的辽国大军也为之震撼,耶律洪基骑在马上,怔怔地看向那处人潮围涌的地方,他已经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甚至连一片衣角都看不到,他望了很久,最终什么也没说,一挥马鞭,将数十万大军带了回去。

    以全兄弟之义。

    罢了,罢了。

    萧峰从剧烈的疼痛中醒来,张开眼皮,看到的是尘土飞扬的地面,他还未完全清醒,对目前所处的情况毫无意识。

    就听到一道吁声,声音来自前方,是个男人,年轻男人。

    男人一身黑衣劲装,利落地从马上下来,牵着缰绳往前缓慢行走。

    萧峰这才发现,自己是被横放在马背上,胸口被马背硌得生疼。

    “还活着?”年轻男人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萧峰。

    萧峰疼得说不出话来,努力抬起头也只看到年轻男人的下半张侧脸,线条锋利,十分瘦削。

    冷酷,无情,不太好相处。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年轻男人站住了脚,停在了一家客栈的门口。

    店小二眼疾手快地上前招呼,年轻男人却依旧是惜字如金,将马交给店小二打理,自己转身把萧峰从马背上抱下来。

    店小二见到萧峰身上有血,当即吓白了脸,被年轻男人看了一眼,便什么话都吞进了肚子里,眼观鼻鼻观心地领路。

    “去请一个大夫过来。”年轻男人扔给店小二一个银锭子,店小二喜不自胜,连忙出了门。

    萧峰平躺在客房的床上,总算松了一口气,伤口不会再被硌到,顿时觉得舒坦了不少,连疼痛感也降低了许多。

    他腾出空来问:“在下萧峰,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在下也好报答兄台的救命之恩!”

    年轻男人默默看了一会儿萧峰,十分吝啬地吐出两个字:“冷血。”

    “多谢冷兄相助,救命大恩,没齿难忘。”

    冷血听了这话,也没什么表情,抱着他那柄无鞘剑,远远看向窗外。

    街景如常。

    距离先生的期限还有三天,如果带着这个人,肯定是赶不回京城了。

    室内沉默无语,两个大活人除了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竟连半个字也不肯多说。

    冷血喜静,惯能熬得住寂寞,他透过窗看到街上,店小二领着一个中年男人匆匆忙忙地走进客栈。

    “我着急赶路,你就在这里养伤,恕不能奉陪。”

    大夫进门的那一刹那,冷血也正好打开了门。

    “哎哟,客官,大夫小的给您请来了。”店小二张嘴就来,大夫恪尽职守地问,“病人在哪儿?”

    再看到床上的萧峰以后,连忙撸着袖子上前。

    冷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跨出那一步,转身走到大夫跟前,说:“利器所伤,伤在胸口要害,暂时包扎止了血,可能有内伤。”

    大夫到底比店小二有经验,看到浑身是血的萧峰也没多少惊讶,着手检查治伤,折腾了好半天,最后提笔写了一道方子。

    “这位壮士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幸亏得公子相救及时,如今也没什么大碍,好生疗养一番便可痊愈。”

    “多谢大夫。”送走大夫后,店小二烧了一桶热水上来,又询问了饭食安排,顺便把药也抓回来煎了。

    冷血还是没有走,他抱着那柄无鞘剑默默地站在房里,偶尔打量一下萧峰的情况。

    萧峰向来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一时间尚能忍受伤口的疼痛。

    “冷兄,你不是要赶路么?”萧峰开口问。

    冷血回看了他一眼,“不放心你。”

    四个字,很直白,直戳萧峰的心口那抹最柔软的地方。

    他活过这三十多年,从未有谁对他说过这句话,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能做到,他很强大,所以当冷血面无表情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内心是充满感动的。

    “耽误到冷兄的要事,在下心中有愧。”

    冷血摇头,继续抱着他那柄无鞘剑望向窗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萧峰先是观察了一番,得出一个江湖中人的结论,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这几日来的疲倦突然涌上心头,他想起在雁门关那一幕,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可如今,居然没死成。

    他到底是怎么被这位年轻兄弟所救的呢?他想问个清楚,但看到冷血瘦削而冷漠的脸,一向神经大条的男人突然觉得还是晚些时候再说。

    热水送到房间里,店小二说:“公子,你给这位客官擦洗一下身体。”

    冷血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店小二没有察觉,又说:“客官身上有伤,这么着肯定难受,小的让厨房那边专门烧了热水,公子要沐浴的话,小的再提些水上来,也好解解乏。”

    冷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倒是萧峰出声感谢了店小二,店小二一张脸几乎笑成了一朵菊花,连连说应该的、应该的。

    店小二只当冷血默认了,连忙下楼去打热水,萧峰瞧着冷血的神色,便说:“冷兄若是不方便的话,萧某自己来便可。劳烦冷兄将那盆子递过来些。”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冷血端着热腾腾的脸盆,绞干毛巾,就把萧峰的外衣脱了。

    萧峰:“……”

    冷血的动作并不温柔,想来一个常年练武的男人也做不到温柔以待。

    常常弄到萧峰的伤口,萧峰忍着疼,默默认了。

    “你伤好一些,跟我回京城一趟。”

    萧峰不解:“冷兄有何事?”

    冷血:“既然不能在规定期限回去,自然要与人解释一番,办案讲究个证据确凿,你跟我回去说明,先生与师兄们便不会怪我了。”

    萧峰笑道:“这是自然,冷兄救我性命,这些差遣自然应当。只是没想到冷兄师门中规矩如此森严,敢问冷兄师从何处?”

    冷血:“我没师父。”

    萧峰:“……”

    那些师兄们又是从何而来?

    冷血像没看出萧峰的疑问,默默将水端出去放在门口,等着店小二带走。

    冷血关上房门转身,看到萧醒一双黑亮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他只好继续说:“我是个孤儿,被狼养大,他们叫我狼孩,后来收归在先生门下,做了一名捕快。”

    萧峰歉意道:“刚才失言,得罪了,冷兄。”

    冷血:“无妨,大家都知道的事,四大名捕个个都是没人要的孤儿,我有先生与三位师兄,他们就是我的家人。”

    萧峰:“冷兄是朝廷的人?”

    冷血点头:“正是。”

    萧峰:“如今大宋有冷兄这等义士,简直如虎添翼,对上大辽也不遑多让了。”

    冷血:“大宋民富国强、国泰民安,又岂是小小辽国可以相比的?”

    萧峰一听冷血的话音,忍不住心中郁闷。

    大宋积弱多年,大辽骁勇善战,自己之所以受伤便是为了阻止耶律洪基犯兵大宋,怎么在这位冷公子眼里,大辽便如此不堪一击了?

    这是他知道的那个大宋和大辽吗?他们说的是一回事吗?

    冷血不知道萧峰心里的想法,他默默地站着,抱着他的无鞘剑,他年纪只有二十岁,已经是十分年轻了。

    但他的长相更加年轻,再加上终日沉默寡言,看起来像是个锋利而冷漠的人。

    江湖中谁都不敢小看这个年轻人,十八岁就深入无敌公子巢穴,身负重伤却只休养了不到两个月又开始办案,这样的人就像他的剑一样,直白锋利,十分残忍,对敌人残忍,对自己更残忍。所以江湖中人为他取名冷血。

    萧峰与冷血相处不到半日,便对他的性情知晓了大概。

    他们的对话并不多,萧峰也意识到现在的大宋与他印象中的大宋截然不同,他弄不清楚原因,只好闷在心里。

    又过了几日,萧峰身上的伤好了些许,勉强能下地走路了。

    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手持一张请帖找上门来,萧峰第一眼看这人,便觉得他是一个高手,他的武器是一柄小烟杆,端在手中看似普通,但极少有人能在这柄烟杆下走过二十招。

    此人名叫柳激烟,五湖九州、黑白两道、十二大派都尊称为“捕神”的六扇门第一把好手。

    柳激烟见到萧峰,并没有惊诧的表情,他抬手行了个江湖中人的抱拳礼,问:“冷公子可在?”

    萧峰回礼道:“正是不巧,冷兄出门去了,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柳激烟道:“在下沧州府柳激烟,公门中人,寻冷公子为的是一桩私事。”

    然后他递上那封请帖,“这是金盛煌金大侠五十大寿的请帖,冷公子与金大侠相交多年,如今也到了沧州府,在下特来相邀一同祝寿。”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道冷冽的男声:“恐怕要辜负柳大人一番好意了,冷血的朋友重伤在身,不便前往,还请柳大人……”

    “不妨事,冷兄,你去你的,不用管我。”萧峰连忙表明态度,他不过一萍水相逢陌生人,怎么能耽误冷血的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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