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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一时想不出,于是低头不语。

    六阿哥道:“皇阿玛,儿臣认为大清一直以来都是延用明朝的纲盐法。此法大谬,所以难以破解。”

    皇上道:“其谬在何处?”..

    六阿哥道:“所谓纲盐,是由固定的盐商凭盐引行销,而盐引又完全为盐商所垄断。盐商垄断盐业之后,又需要维持庞大的销盐机构,从而导致盐价提高,纲盐难以销售。另一边,不照章纳税的私盐暗自泛滥,盐引滞销,盐税减少,盐商遭受打击。如此循环往复,只会越来越糟。”

    皇上道:“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六阿哥道:“启禀皇阿玛,儿臣认为应该适时废止纲盐之法,另行他法。比如,允许私人贩卖私盐,只要照章纳税即可。”

    八阿哥道:“皇阿玛,六哥此法可行。既然私盐贩卖已难以禁绝,更损失了税收。不如就此打破食盐运销的垄断,允许售卖私盐之后,可以降低盐价,促进食盐的销售,增加盐税,更剥夺了官员利用盐政营私的途径。”

    四阿哥默默地瞥了几位兄弟一眼,仍旧一言不发,默默低头流泪。

    皇上道:“想不到你们对朝政之事都有如此深刻的见解,朕心甚慰。詝儿,你为何一直默不作声?”

    四阿哥抬起头来,已是满面泪痕。

    皇上慈爱地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脸颊,说道:“詝儿,你哭什么?”

    四阿哥闻言更是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道:“启禀皇阿玛,儿臣知道皇阿玛圣体欠安。如今召唤我们兄弟前来病榻问政定是要从我们兄弟之中择一个德才兼备的继承皇位。可是儿臣自小已经没了皇额娘,想到若有一日会失去皇阿玛就心如刀绞,情难自禁。儿臣每日都虔诚祈祷,惟愿皇阿玛早日康复,此乃国家万民之幸、儿臣之幸也。”

    高成在一旁心中默默惊叹,虽然四阿哥文才武略皆输于六阿哥,朝政之慧黠更是不如,但是四阿哥这一回又是无招胜有招,真是应用得炉火纯青,堪称绝妙。

    果不其然,皇上听闻四阿哥所言,一时压抑不住,老泪纵横,说道:“詝儿,皇帝虽然名为万岁,千百年来却没有任何一个帝王得以延年,反而英年早逝的还多些。朕得蒙上天眷佑,活到如今的岁数,已然是心满意足。朕膝下唯有你们兄弟几个,不传位于你们,又有谁能来继承大清江山呢?”

    四阿哥突然痛哭失声,说道:“儿臣唯愿皇阿玛江山永固,福泽万年,请皇阿玛收回成命。”

    其他几个阿哥都被此情此景吓得愣住了。

    皇上却格外动容,说道:“詝儿,你来,离朕近一点。”

    四阿哥原本瑟缩在角落里,此刻便起身往前来。

    其他几个阿哥见状也都纷纷为他让开了路。

    皇上道:“詝儿,你多大了?还哭什么?朕如今便把几个弟弟都交托在你手上了。你生性仁厚,必不会薄待他们。你六弟、七弟、八弟精研朝政,堪为臂助。而你九弟年纪尚幼,你要替朕好好照顾他啊!”

    皇上边说边淌下热泪。

    那泪水在他苍老的面容上恣意流淌,溢满每一道岁月沧桑的沟壑。

    皇子们见状纷纷扑倒在皇上榻前,唤道:“皇阿玛!”

    四阿哥反而镇定下来,口齿清晰地说道:“皇阿玛放心,儿臣与弟弟们乃是骨肉至亲,必然都可得享尊荣富贵的一生。”

    皇上点了点头,身子向后仰去,高成连忙又再扶住。

    高成道:“皇上,说了这会儿子话,必是累了,不如休息片刻再考问阿哥们的功课。”

    皇上对跪着的皇子们说道:“你们都下去!”

    皇子们扑上来纷纷喊道:“皇阿玛!”

    第二百三十八回 事穷但见初心 势蹙已到末路

    四阿哥道:“皇阿玛病重,请允许儿子们侍疾!”

    皇上道:“詝儿,听话,带弟弟们下去。”

    说罢又对高成道:“替朕传召宗人府宗令载铨、御前大臣载垣、端华、僧格林沁、军机大臣穆彰阿、赛尚阿、总管内务府大臣文庆等人入宫觐见。”

    六阿哥还想进言,四阿哥眼波一转,拦住他说道:“六弟,咱们就别打扰皇阿玛休息了,先回去。”

    六阿哥只得跟随着四阿哥缓步走出皇上寝殿。

    余下几位阿哥也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四阿哥出去了。

    几位阿哥走后,高成凑近了皇上说道:“皇上心里可是有了主意了?”

    皇上道:“若言国事,自然是六阿哥最为出色。可是方才朕自言病老,将不久于此位,四阿哥伏地流涕,尽是濡慕之思。仁孝者,堪当大任。聪慧者,可为辅助。”

    高成道:“皇上圣明。”

    皇上道:“大臣们都传召了吗?”

    高成道:“已经派人去了。”

    皇上道:“好,待众大臣到了养心殿,你再亲自去替朕请皇贵妃来。”

    高成道:“是,皇上。”

    是日稍晚,永和宫中。

    雨落进殿道:“娘娘,六阿哥从皇上的养心殿回来,一脸的委屈,嚷着要见额娘呢。”

    皇贵妃道:“让他进来。”

    少顷,六阿哥进了殿,行礼道:“儿臣叩见额娘。”

    皇贵妃道:“起来,来,走近些。又有好几日没进宫了,让额娘看看。”

    六阿哥走近了皇贵妃,说道:“额娘可一切安好?”

    皇贵妃道:“一切都好,不必挂心。这宫中的日子这么多年了还不是永远都是一个样儿。怎么?听闻今日你皇阿玛传召了你们几个进养心殿?你皇阿玛病着,你身为人子,自当探视。”

    六阿哥道:“儿臣在宫外日夜思念皇阿玛和额娘。得蒙皇阿玛传召,便急忙进宫了。皇阿玛在病榻前问我们几个治国之策,儿臣对答如流,却不曾得到皇阿玛的赞许。反而是四哥,一直伏地痛哭,皇阿玛却青眼有加。儿臣觉得,再多努力都是无用。”..

    皇贵妃道:“訢儿,你自小额娘就教过你,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去做,万不能因旁人而犹豫甚至放弃。你读书习武,精研朝政,所为何事?仅仅是得到你皇阿玛一句赞许吗?仅仅是与兄弟们争一时长短吗?你皇阿玛坐拥天下,你们兄弟自出生便注定不凡,百年之后孰是孰非史家自有公论,又岂能如此目光短浅呢?”

    六阿哥道:“儿臣只是想求得皇阿玛的赞许,这也过份了吗?”

    皇贵妃道:“你也不小了,自然应该明白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你自小有皇阿玛和额娘庇佑,也得过不少的夸赞之语,便以为那是常态了?你可曾想过,你皇阿玛当政三十年,可是冲着夸赞去的?为君王者,虽然表面上尽是颂扬之声,但是稍有不慎便会被后世口诛笔伐,再多的功绩都难以抵偿得过。你今后有朝一日封了王,代表皇家,面对天下万民,大抵也是如此。”

    六阿哥垂首低眉,说道:“多谢额娘教诲,儿臣知道了。”

    就在此时雨落又进殿道:“娘娘,高公公来了。”

    皇贵妃道:“快请!”

    高成进了殿,施礼道:“奴才叩见皇贵妃娘娘,叩见六阿哥。”

    皇贵妃道:“高公公免礼,请坐。”

    高成于是起身,坐在一旁。

    六阿哥道:“这么快又与高公公相见了。”

    高成道:“奴才这次前来是皇上传召皇贵妃娘娘去养心殿见驾。皇上嘱咐了,要先见过大臣,才见皇贵妃娘娘,所以请娘娘莫要着急,缓缓行去即可。”

    皇贵妃道:“多谢皇上体恤,多谢高公公。”

    高成道:“娘娘客气了。”

    皇贵妃道:“皇上近日病况如何了?”

    高成道:“皇上……奴才不敢说,这是大不敬啊!”

    皇贵妃道:“那本宫明白了。訢儿,你四哥怎么没与你一起来?”

    六阿哥道:“儿臣看到四哥出宫去了。”

    皇贵妃道:“你速速去他府里将他带进永和宫,以防你皇阿玛有何不测。”

    六阿哥道:“儿臣知道了。”

    皇贵妃道:“高公公,本宫这就随你去养心殿。”

    高成起身说道:“奴才遵旨,让奴才给娘娘带路。”

    此时,养心殿中,皇上病榻前重臣云集。

    皇上道:“朕自知已是油尽灯枯,今日请众位爱卿入宫是要将后继之君的人选公诸于众。”

    众大臣无不伏地大哭。

    皇上道:“朕刚才命人从正大光明匾后将秘匣拿了过来,现在就公启秘匣,宣示御书。”

    军机大臣穆彰阿道:“皇上只是不慎感染风寒,不出几日就会痊愈,何必早早宣示御书?”

    皇上道:“当年皇阿玛突然驾崩,遍寻不见立储的秘匣,虽然朕最后顺利即位,但是如今朕还剩一口气,就不愿多出这些不必要的事端。”

    皇上紧紧抱着秘匣,说完便亲手将他打开,拿出圣旨,说道:“朕蒙皇考仁宗睿皇帝覆载隆恩,付畀神器,临御天下,盈三十年。仰维列圣家法,一以敬天法祖、勤政爱民为本。自维薄德,敢不朝乾夕惕,惟日孜孜?故自御极至今,凡披览章奏,引对臣工,旰食宵衣,三十年如一日,不敢自暇自逸。并躬行节俭为天下先。嗣位之初,即颁手谕,首戒声色货利,一切游观玩好,稍涉侈靡之事,禁绝勿为。此薄海臣民所共见。皇四子奕詝立为皇太子,封皇六子奕訢为恭亲王。你们传看一下。”

    宗人府宗令载铨带头接过圣旨。

    皇上继续说道:“你们都是朕的肱股重臣,辅弼新君的重担就落在你们身上了。太子年纪尚轻,生性仁厚,对朝政之事也欠缺经验,你们要好好辅佐,切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

    众大臣均泪水涟涟,叩首道:“臣等领旨。”

    皇上道:“六阿哥聪慧机敏,处处胜人一筹,朝政之事你们要多多与他商量。”

    众大臣又道:“臣等遵旨。”

    皇上舒出一口气,仰面躺下,哀叹道:“朕之一生,勤政爱民,殚精竭虑,不能说不是为祖宗基业耗尽了心血。可是无奈天资所限,如今已无力应对种种内忧外患,国力日渐衰微,实在是没有面目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军机大臣赛尚阿跪着说道:“皇上英明神武,是臣等无能,虽然已经尽心辅佐,仍然无力挽回颓势。若不是还要留着老命为国效力,微臣真想以死谢罪。”

    皇上又挣扎着起身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朕要你们好好活着,辅佐朕的儿子。如今情势大大不利于大清,你们更切勿动此念。民怨沸腾,各地农民纷纷起义,国家值此危急存亡之秋,你们作为皇室宗亲大臣切不可虚与委蛇,一定要派忠臣良将前去平乱才是啊!”

    众人道:“臣等遵旨!”

    皇上道:“皇贵妃醇和蕴性,敬顺持躬,恩养太子多年,视若亲生。若他日太子有不敬皇贵妃之举,你们一定要多加劝阻。”

    总管内务府大臣文庆道:“太子忠孝仁义,定不会如此。”

    第二百三十九回 尽道清虚搅破 莫言香分消残

    高成突然出现在门口,轻声禀报道:“皇上,皇贵妃来了。”

    皇上对众大臣道:“你们都下去等着。高成,请皇贵妃进来。”

    大臣们于是退了出去。

    皇贵妃走进皇上寝殿。

    皇上眼眶深陷,颜色也更深了几分。

    皇贵妃走近皇上,坐在榻沿上道:“皇上,臣妾来了。”

    皇上道:“静欢,朕知道,朕已经不行了。”

    皇贵妃道:“皇上别这么说,皇上一定能够好起来。”

    皇上摇摇头,说道:“朕今年已经六十有九,在历朝历代的帝王中都算是高寿,朕已经心满意足。只是若是朕不在了,便没有人再能如朕一般护着你了。静欢,你要照顾好自己。”

    皇贵妃道:“皇上放心,臣妾会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几个孩子。”

    皇上道:“对,訢儿一定会替朕保护你。訢儿是朕最出色的皇子,朕已下旨封他为恭亲王。詝儿仁孝,你待他至亲,他也一定不会薄待你。”

    皇贵妃道:“臣妾多谢皇上。”

    皇上道:“至于寿恩,朕当初破例加封她为固伦公主,指配景寿,就是为了她可以留在京城,继续承欢膝下。若是宫中寂寞,你可以多多传召寿恩入宫陪你小住。额附景寿乃是世家子弟之中的翘楚,从小在上书房读书,最明事理,自然不会有异议。”

    皇贵妃道:“臣妾多谢皇上为我们母女思虑周全。一等公工部尚书博启图大人的家教自是错不了的,眼见他们恩爱和顺,臣妾也放心了。臣妾早已习惯了宫里的生活,有没有人陪伴都是不碍的。”

    皇贵妃看着风烛残年、须发花白的皇上,也不禁颇为动容。

    她想到这些年来,她利用过他,也回避过他,直到她的敌人和爱人都不在了,反而与皇上生出一种彼此信任依赖的亲情。

    另一方面,她也眼睁睁地看着他日夕殚精竭虑为国事操劳,又深感他因资质平庸,所以事倍功半的无奈。..

    皇上道:“静欢,你在想什么?”

    皇贵妃道:“臣妾在想,初入宫那一年见到的皇上。”

    皇上道:“太晚了,太晚了。朕大你三十岁,你入宫那年,朕已经四十几岁。你我的相遇,太晚了。你从未见过朕年轻时骄傲英武的样子,朕却眼睁睁地看着你从青涩懵懂的少女,变得越发地成熟而有韵致。你还这么年轻,就要独自度过余生,不能不说是朕累得你如此。可是朕也不愿如此,朕想早早地与你相遇,你便可像孝穆皇后或者是祥贵妃那样看到朕年轻时一箭封喉、吓退天理教狂徒的飒爽英姿。绝不,绝不比那温宪差。”

    皇贵妃道:“皇上……”

    皇上摇摇手,说道:“你不必多说,朕今日提起此事也不是要怪你。朕只是怨那命运。朕这几年偏宠彤贵妃和琳贵妃,便是不想勉强你,无论朕如何宠爱彤贵妃和琳贵妃,她们也不曾越过你去。朕希望你有朝一日可以忘记他,想起朕多年来对你的真心,主动用心在朕身上。可是你一直都是淡淡的,从未主动邀宠,朕就明白了。朕只是觉得可惜了。可惜了你的豆蔻年华,也可惜了朕的隳胆抽肠。”

    皇贵妃道:“皇上病着,就不要再理会外头那些闲言碎语了。”

    皇上没了力气,再次仰倒在床榻上,眼睛直直地看着上方,自言自语地道:“臣年幼时听闻当年太宗皇太极最宠爱的宸妃是再嫁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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