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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星辰在宋希被送进医院的第一时间并没有赶到病房去, 她被王磊绊住了。    王磊被人留做人质, 身上有几出烧伤, 都在不碍事的地方,养好了最多留下些不碍事儿的疤,没有毁容已经是万幸, 然而这烧伤面积不大,数量还是可观的,玉星辰一进王磊的病房, 就见他用一个木乃伊复活似得造型, 深情款款地望向她。    当时天禄正在保护奄奄一息的许老,找到王磊的时候, 实在分不出手再去扛一个,玉星辰只好亲自上阵, 把王磊背出来。    王磊当时意识不算清醒,迷迷糊糊之间, 没意识到还有别人在场,只能透过没了眼镜儿的朦胧视线,辨认出玉星辰一张近在咫尺的大脸。    托他眼镜儿不知丢在何处而导致的视线朦胧的福, 玉星辰花猫似得脸也被王磊自带了滤镜, 火光之中狼狈逃窜的身影也自带ps似得英勇了起来,成了“西施”一般的存在。    在这样的美化之下,玉星辰的救命之恩被王磊直接跳跃了“下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的丑逼范畴,直接上升为了“以身相许”。    玉星辰觉得这是纯粹的误会,需要一个解释, 然而王磊直接进入了感动模式。    “你不是都已经走了吗?”王磊道,“是为了我又回来了吗?”    玉星辰:“……我是看到着火了,所以……”    “不用说了,小玉,我懂,我很感动。”    玉星辰:“……”    你知道什么啊……    “不不不,你别感动。”玉星辰说,“我是说,王总你没必要这么感动,一般感动就可以了,见义勇为助人为乐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    王磊不为所动:“听人说,着火的时候外面堵车,你为了赶过来,连车都扔下了……结果被撞了。”    “是因为很多人在围观车过不去……”玉星辰下意识地辩解了一句,很快瞪圆了眼睛,“什么?车被撞了?谁!让他赔!”    王磊笑了一声:“听说逃逸了。”    玉星辰:“……”    想想车的价钱,随便动动大概都要花光普通车一年的保险钱,一直很缺钱的玉星辰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王磊十分大方地笑了笑,然而这个笑容不太成功——他脸上不知被什么磕了,十分可怜的青了一块儿,这一动牵动了伤口,笑容很快变得有点狰狞。    不过王磊还是身残志坚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愿:“不过我觉得那辆车也不太适合女孩子开,我可以给你换一辆更合适的。”    玉星辰:“???”    周政在门外笑的不显山不露水。    王磊:“小玉,我知道你冒着危险跑回来是为什么,当时我看到你的时候,心里想过很多事情,我不得不承认,我看到你是非常开心的,本来我没想过这么快跟你说这些,但是,从我邀请你到我的公司工作,就是存在私心的,我希望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一直都能看到你……你明白吗,我……”    “抱歉,打扰一下。”天禄忽然推门而入,低着头,手里拿着的是玉星辰的手机。    他无视王磊眼中那不上不下的尴尬,表情严肃地将手机递给了玉星辰。    玉星辰被王磊说的浑身泛起了转身就逃的冲动,等到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微信,这种冲动再也忍不住了。    “王总我有点儿事要先处理。”她说完,转身就走,一句“不好意思”都远远飘在了医院走廊里。    天禄的目光追着她,她一动,抬脚就要跟去,然而在与星辰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之后,他却突然停了下来,折返几步,站在了王磊的病床前。    王磊愣愣地看着玉星辰跑的无影无踪,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殷天禄站在他身边。    王磊回过神来,有些讶异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他和天禄少有交集,但是H市的圈子就这么大,彼此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打个照面,从来不稀奇。    殷家独子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个“搞文艺的小二逼”,他从来没有把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甚至于,从来没有仔细的跟这个年轻人有过多少接触,然而直到现在,他才蓦然发现,这个在传闻里一直活在乌托邦中的殷家独子,竟然有一双这样有压迫性的眼睛。    这个认知让王磊不自觉的胆怯了几分,这是前所未有的——他出身豪富之家,接触的人非富即贵,也从来不曾堕落成个纨绔,一直属于“起点高还比别人努力”的类型,赞美和歆羡一直围绕着他,让他有一种自视甚高的傲气。    其实按照他这样的性格和经历,他本来是看不上玉星辰这样出身和背景都很一般的姑娘的,但是,时间是个有意思的东西,朝夕相处的情分再加上“救命之恩”,这种感情根本是和普通的欣赏不一样的,他骄傲,他自负,他快刀斩乱麻,他从确认了这种感情不一样的同时,就根本没想过玉星辰会拒绝自己的示好,所以直到玉星辰莫名落荒而逃之后,他都有十几秒的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直到天禄站在他眼前,他才恍然大悟。    他好像为自己的“失败”找到了借口,又好像为自己的骄傲找到了延续下去的理由,与此同时,却又升起了一种轻蔑的情绪——阅历浅的小姑娘总是会被这种华而不实的人迷惑,他承认殷天禄有着超凡而出众的外貌,有着无可比拟的家世,也有小女孩儿迷恋的一切特质,仿佛从不切实际的幻想里走出来的男主角,像是专门为她们神魂颠倒的。她们短时间内总是看不到金玉之下的败絮,而这金玉的外壳儿,其实也维持不了多久。    想通了这点,他十分彬彬有礼地半扬起头,用那张受了伤也能笑出盛世太平的脸对着天禄,眼睛很坦然地和那双依旧威压的龙眸对视:“殷总有什么事吗?”    “没有。”    天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眸中像是瞬间闪出了一抹金色,可是很快,那双眼睛又恢复了黑白分明。    王磊一愣,觉得自己大概是由于光线问题,看错了。    天禄扯了扯嘴角,然而他的笑容比冷着一张脸还让人不轻松。    “你觉得她救了你,所以要以身相许吗?”    王磊又愣了,很快又明白下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她已经许给我了。”天禄道,“你不用惦记了。”    他说完,转头就走,只留下了一脸莫名的王磊,和门边看完了完整热闹的周政。    周政做了一个“就是这样了你也别看我”的耸肩表情,推了推眼镜,转头试图跟着天禄一起走,然而刚走到门口,天禄的声音就直接钻进了他的耳朵。    “看着他,他还有用。”    周政:“……”    他这长兄做的实在没什么尊严,无论领养的弟弟还是亲生的妹妹,似乎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尊老爱幼长兄为父。    +++++++++++++++++++++++++++++++++++++++++++    玉星辰冲到宋希的病房时,只见大门四开,病区一片来来回回的嘈杂,护士,医生,保安,警察,还有很多不明真相的病人拄着拐也要身残志坚地在这儿围观。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领导的人额头不断地冒汗,嘴里更是不住地在和程昊道歉:“程队长,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已经通知保安处调取监控录像了,您发现的很快,应该还没走远……”    玉星辰拨开众人冲进病房,直接站到了程昊面前:“怎么会这样?!“    程昊的表情不多,玉星辰觉得他有哪里微妙的不一样,却也觉得他还是冷静的。    果然,程昊指了指坐在病床上被一个女医生安慰着的姑娘:“这是宋希的麻醉师,但是手术前,有个女人袭击了她,扒掉了她的白大褂和口罩手套,把她扔在了手术室准备间……她醒过来的时候,宋希已经不见了,袭击她的那个女人也已经不见了。”    天禄已经追了上来,听完这一句,眼神一凛:“她怎么知道那是个女的?”    “因为闻到了香水味儿。”女医生抽抽搭搭的,“我认得那个味道,私下也用那一款……”    程昊看向她:“这个香水你带着了吗?”    女医生点点头,跑到自己的诊室,打开衣柜儿,又跑了回来,在自己手上喷了一下,把整个香水瓶都递给了程昊:“就是这个。”    玉星辰站在她身边,她对香水研究不多,从香水瓶子上只能看出这大概是法国货,以及瓶子挺漂亮的,然而那个味道在空气里散开,她提着鼻子在满是消毒水味儿的医院里辨认了一下,猛然怔住了。    “我认得这个味道!”玉星辰皱眉道,她捏着经诀,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味道的记忆,很快发现了这个味道的源头。    “是陈洁!那个我说过的,美国的女设计师,陈洁!”    ++++++++++++++++++++++++++++++++++++++++++    宋希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浑身一阵莫名的疼。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完全没有感觉也没有意识的,药物给了她一个空前安稳的睡眠,而真实的疼痛则在她醒过来的一瞬间疯狂地反噬了她全部的感官。    这群孙子……绑匪起码要保护人质的安全。    她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已经有了结痂愈合的趋势,感谢她这人类的身体还算健康,不说像个随时活蹦乱跳的牲口,等闲伤痕大约是要不了她的命。    她终于有空看看周围的环境。    此处阴冷,潮湿,带着一种荒凉的感觉,却并不算年久失修,明显带着建设中的痕迹,却不知为什么,没有完工。    宋希一瘸一拐地挪到门口儿,赫然发现此处竟然没有人看守她,大门出去竟然是一个长长的,像是密闭空间的通道,根本不是外头。她迟疑了一下,本能的朝着那长长的通道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下了——她看到了那个没完工的大门一侧,挂着一块儿落满了灰尘侵染了岁月的牌匾。    上面写着“安和孤儿院”。    玉星辰一愣,完全没把“孤儿院”几个字和眼前的地方联系起来,与其说这里是什么见鬼的孤儿院,不如说此处更像纳、粹、集、中、营,黑暗和恐怖弥漫在每一个未知的角落,这个地方仿佛永远也等不来光明。    “醒了?”    就在宋希研究那名不副实的牌匾的时候,一道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她吓了一跳,立刻回过头,却愣了一愣。    一个女人在她身后缓缓走来,声音却是男人的。    宋希盯着她看了一阵儿,眯着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人妖?”    “闭嘴。”这次却换成了女人的声音,“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抓这个垃圾回来,您不是……”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方才那个男声陡然打断了她:“你知道什么!”    “孤儿院?”宋希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那个牌子,“我不认为你有这个好心来养些孩子……那些孩子哪去了?”    那个男声笑了:“我确实不喜欢养,但是小孩子带来的好处还是很多的……随意可塑造的灵魂,教他善就善,教他恶就恶;随意可以抛弃的身体,只要灵魂为我所用了,驱壳也就没有意义……这么说来,您不觉得我做的事跟您很像吗?当然我没有您当初的无边神力,信手造人,我只好借助人类的手段,用科技来创造我需要的那些注定会去死亡的生灵……”    宋希盯着眼前这个不断走近的女人,听着男人和女人的声音不断交替,却始终没在这封闭的空间看到第二个人,她眯着眼,突然又笑了:“连实体都没有、只能寄居在别人身体里的东西,竟然还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我倒是不知道,魔族已经出息到了这个地步。”    “您不也是差不多吗?”那个男声用着尊敬的词汇,语气却是嘲讽的,“昔年的始祖女神,大地之母,创物造人……万物向你俯首,众神向你朝拜,三十三天之上的你何等威风凛凛,如今……也不过是个依靠六道轮回才能保有身躯和记忆的凡人。”    “这也没什么不好么。”宋希觉得伤口疼,见那女人表情不甘却不敢擅动的在原地站着,她却干脆坐下了,“再光辉的荣耀都会过去,再漫长的时光都会有终止,天地从来不是一成不变,万物之主从来也不是永恒……想要改换你现在正是机会,何必折腾出这么大动静,逼着人出来阻拦你呢……哦,我忘了,你现在也没那么大本事,你只是个废物。”    女人的呵斥顿时传了过来:“放肆!”    “放肆吗?”宋希笑笑,把背靠在墙上,干脆闭目养神起来,“我觉得我还挺有礼貌的呢。”    对面的男声笑了一下:“当然……您只要微笑着,就已经是最大的礼貌了。”    宋希对满脸怨毒的女人做了一个“你看我说的没错”的表情,干脆地靠在那里闭目养神。    也许是她的态度太放松而随意了,对面那个看不见的“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沉声道:“我一直想不通,你是怎么躲过灰飞烟灭的……苍天之隙是我布下的天罗地网,你居然逃过了,这是不可能的。”    “我没逃过。”宋希笑笑,没听到对面的回应,便继续说道,“或者说,她没逃过……我一直以为苍天之隙是共工那傻子怒触不周山时撞出来的,因此一直将这笔账算在共工身上,也是很久之后,我才想明白,天柱崩塌致使苍天破裂,根本不会造成这样大的折损,更不会从中孕化出那样凶残阴翳的力量……可惜她到灰飞烟灭才意识到,苍天之隙早就在那里了,只是由于那个契机,才让毁灭无可逆转的开始,有如她和他之间曾经牢不可破的关联,又如傲立三十三天之上千百万年不曾意识到危急来临的神族……他们的毁灭是必然的。”    对方有几分得意地笑了一声:“你想说,神族灭亡只是他们自负的结果,跟我毫无关系?”    “哦?应该跟你有关系吗?”宋希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说过了,阴皇并没有躲过灰飞烟灭的命运,我只是她的神力残存人间的一抹孤影,没有那么深的道行,看不出你是个什么……她的记忆没有关于你的份额,因此我也不太清楚你的来历,当然,你想说明白,我不会阻拦你。“    她这样的说话方式简直就是不想活了的体现,对方大概气的要死,然而却奇异地忍了下来,半晌,才朝着黑暗里唤了一声:“你来。”    有人早就等在黑暗里,应声而出,手里拿着一件华光熠熠的东西,奴颜婢膝地奉给了女人。    宋希即使闭目养神,也感觉到有东西在黑暗里发出金色的光芒,愣了一愣,猛然睁开眼睛。    她先是看到了那奴颜婢膝地奉上东西的人,敏锐地认了出来,那竟然是财经杂志上的常客,H市富甲一方的王瑞生。    他奉上东西的表情如此虔诚,像是心甘情愿地把手中的一切交于恶魔。    女人的面容在宋希的注视下缓缓变了,原本冷漠高傲的脸上像是浮起了一层雾气,那层雾气缓缓化成了一张模糊而狰狞着的脸,这张脸覆盖在女人的脸上,说不出的阴森恐怖,半晌,他笑了,用女人的手将那东西接了过来,反手披在了身上。    “眼熟吗?”他说,“当然,您贵人多忘事……记不住了也情有可原,当初这件东西,没有披在我的身上,您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您的选择哪怕多那么一点,今日的结局,是否就会不一样……那些您在意的人不会灰飞烟灭在远古的洪荒,而您唯一的女儿,也会在您身边平安无忧地长大,她会是三十三天上最尊贵的神女,而不是现在这平凡无奇的模样……您也会后悔吗?”    宋希直接皱死了眉。    程昊开着车,一路往城郊而去。    事态紧急,医院调出的录像显示,宋希被医生打扮的人从住院楼东侧电梯带了出去。    那个电梯一般是没有人用的,远离正常的病房,进去还要特意走过两道门,夹在两条写着“病人止步”的楼道里,即使在艳阳天也显得阴气森森——这部电梯下了楼就是太平间,怕大多数人忌讳,所以专门用于运送去世的的病人。    宋希就是被伪装成尸体,从这里带出去的。    监控录像照到伪装成医生的陈洁一下电梯,在原处等了一会儿,一辆车就停在了外面的小路里,车牌模糊,经过警方的仔细辨认比对,查到了一辆瑞盛集团的车辆符合要求,然而前去调查时,瑞生集团的人一口咬定这辆车早就被偷了,一个星期之前还曾经报案,在警局留下了备案记录。    这个说法有理有据,又找到了警局的备案记录,让这件事一度陷入了僵局。    这辆车有意识地避开了大多监控,显然对路线做了很久的排查,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个还要归功于H市新上任的市委书记,书记新官上任刚开完会,由于他出身公安系统,最爱强调安全问题,恨不得大街小巷甚至公厕门口都布满监控摄像,为了普及书记传达的精神,H市在三天之内紧急安装了上千个市政摄像头,其中一个摄像头安在了H市曾经的著名三不管地带——市区和城郊的交界处。    就是这个摄像显示,带走宋希的那辆车,出了城。    然而线索就到此为止了。    连天禄在念诀搜寻之后,都摇了摇头。    倒是玉星辰在看过那个车辆行进的方向和周边的地图后,做出了一个全凭直觉但毫无根据的猜测:“会不会是……云林寺方向,就是,金月湾?”    可是,这个猜测受到了程昊和天禄的一致默认。    程昊分配警力,要求手下人继续搜寻,自己则带着天禄和玉星辰一路开出了H市。    路上,天禄出乎意料地沉默,一言不发,程昊本来就是个不说话的,在这种气氛下,玉星辰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她一直忍到出了H市,终于忍不下去:“你们……都在想什么?”    程昊透过车子的后视镜,和天禄对上了视线:“我们在想一样的东西。”    天禄一双龙眸紧了紧。    玉星辰满心焦急:“什么事?”    天禄没说话,在玉星辰催促的目光下,才缓缓开了个头。    “我在想……保险柜里的东西。”    玉星辰一愣,然去按没有想到在这个关头,天禄居然想的是那个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东西,不由得下意识地发问:“什么?”    “保险柜里的东西……我在想,它跟我有什么联系。”天禄道,“水灵是我镇守离山时积攒下来的神力,殷家的玉脉里藏着你我沉睡时化为玉石模样的神力和神魂……他明显对我很有敌意,想要抢占我的神力,甚至取而代之,我曾经一直觉得,这也许是远古神族凋零到只有我一个了的缘故,但是现在,我突然觉得,也许,他怨恨的对象就是我呢?”    玉星辰露出几分惊诧来,下意识辩解:“可是,我也是神族……他也许觉得我的神力也很有用呢。”    “那他现在带走的就不该是宋希。”天禄道,“在人类社会,比起宋希这种警方家属,你的身份背景都单薄太多了,把你带走,是相对比较容易的,虽然你有神力,但是完全没到让他畏惧的程度……火场里的三昧真火你忘记了吗,他可以点燃一次,就可以点燃第二次。”    玉星辰也觉得自己的辩解站不住脚了:“那么……这……”    “他带走宋希是因为另外的原因。”天禄说着,抬起头,再次和程昊的视线对上,“我化生于离山时,天象示警……她不是因为偶然游历才把我捡回去的,只不过她随口胡说八道惯了,我以前也猜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现在想想,大概是那时示警的天相预示的结果并不太好,所以她未雨绸缪,早早等在了我的化生之地,那地方离魔族太近了,一步登仙,一念成魔,她想在我还没有长成毁天灭地的魔神时,让我走上正途……可是天象哪有这么容易改变,你一直不欢迎我,反对她收养我,是否就是因为这个?”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程昊说的。    陈昊表情毫无变化:“我担心你辜负她的期待。”    天禄笑了笑:“她希望我独当一面,希望我摒弃原始的凶性成为正神……我没有她期望的那么好,貔貅的本性便是吞金食银和贪婪,但到底,我也没有背弃她……天象示警没错,你的担心没错,她的未雨绸缪也没错,甚至于我从幼年到成年的天性也没有酿成大祸……唯一的一点,大约是你们失算了一个事实。”    程昊和玉星辰同时怔住。    天禄缓缓地道:“她捡到我的时候,以诀咒和经文化为金丝做成襁褓,可是金银是我的食物,那个金丝襁褓还未将我兜住,已经被我吃掉了……”    玉星辰:“……”    这大概算吃货引发的最大悲剧了。    而程昊眼神一紧:“金缕衣。”    “莫惜金缕衣,惜取少年时……我猜,他大概认为,那个金缕衣便是一切怨恨的根源。”天禄也没有笑,“阴皇大概也没有见过貔貅,惊讶之下,担心我造成更大的破坏,直接将我带回了三十三重天……以至于,她没有搜寻我化生的地方,是否还化生了其他的生物……而那个东西带着被遗弃的怨恨,堕入了魔界。”    这个说法,连程昊都没想到,乍然听闻,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她不是死于补天。”天禄说,“她是死于怨恨……苍天之隙承载了那个生物全部的怨恨,对神族,对三十三天,对她,以及对我……经年累月的怨恨在魔界终于不再能够盛下,于是他利用神族的矛盾,利用你和她之间渐生的嫌隙,制造了苍天之隙……他要她见证她当初只选择我是个错误……其实我知道我不该怨恨你,我未成年时,神力已经超过三十三天诸神,如果同时化生的那个与我是差不多的东西,它会造成多大的破坏,它的怨恨有多大的力量……神族是没有人可以阻挡的,消弭它的怨恨,只有你或者她的神力才能做到了……”    “不是那样。”程昊突然打断了他,“苍天之隙本该是由我去补的,我怕她因为未曾阻止天象示警而悔恨,所以,一直瞒着她这件事……等到我安排好一切,并炼就五色石的时候,她已经去了……”    天禄居然也没想到是这样,玉星辰更加没有想到。    她一直以为天禄厌恶自己的父亲,也就是众神之主的原因,是因为他放任始祖女神因为补天灰飞烟灭,事实上原因是真的,但是原因却不是真相。    “众神之主因为炼就五色石元气大伤,因此神魔之战席卷三十三天,他只能剖心为二,以最后的神力镇压魔族,封印魔神。”程昊道,“我是他最后一滴心头血,只能带着他对始祖女神的思念往复六道……众神之主,其实已经灰飞烟灭了。”    玉星辰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满心悲伤。    天禄沉默许久,却突然抬头:“你说……众神之主曾炼就了五色石?现在五色石在哪里?”    ++++++++++++++++++++++++++++++++++++++++++    宋希表情紧绷的盯着他披上的那件东西,华光熠熠,造价不菲,是这个世间再无多得的珍品。    金银柔软却沉重,他披着这样一个东西,真的从未感觉到沉重吗?    宋希突然笑了:“原来是这个,原来是这样……当时以此为襁褓,只是想控制凶神之力,却不想,那孩子喜欢以此为食,我什么都没做,他却直接将我给他准备的‘枷锁’张口吃了,真是奇才……怎么,你原来,一直羡慕的是这道枷锁吗?”    对方也跟着笑:“当初您不肯给的,就有我自己来取。”    宋希又看了一眼他身后毕恭毕敬的王瑞生:“这个呢……据我所知,他不缺钱,不缺地位,你许给了他什么,让他这么一心想要向你俯首?”    对方哼笑一声:“我在享受您曾经享受的感觉……这个孩子,他指指他模糊面容下的女子,她是我创造出来的第一个‘人’,她原本什么都没有,只是因为我把他创造出来了,用数不尽的财富包装她,用无穷无尽的魂力滋养她,现在,她是首屈一指的建筑师,无数达官显贵为她趋之若鹜,传说她造出来的房子会很赚钱——其实那不过是祭坛,以一些无用的人命来祭祀,来换取那些财富。”    “至于他。”他指着王瑞生,“他命中无子,财富后继乏人,所以我就给他一个处处完美的孩子……可是有了又怎么样,当他知道子孙后代也终会消亡的时候,还不如自己跟着我,以虔诚来求得永生的报偿。”    宋希冷笑:“你明知道这种报偿根本没有。”    “作为人,当然没有。”他说,“可是成神就有了。”    “痴心妄想!”宋希怒斥道,“神族已经泯灭了!”    “我一直都错了。”他说,“我曾经,觉得我如果能够强大到灭绝神族,我就能取而代之,可惜,神族覆灭,我也被封印,等我冲破了封印,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后来,我觉得我能取得残存神族的神力,我就能成神,可是,你依然没把这些东西给我,你唤醒了他和你的女儿,想把你未竟的事让他们作为神明继续下去……现在,我已经不这么想了,成神,不一定要取谁而代,只需要我最强就好了……如果这个世界再没有比我强大的生灵,那么,我就是当之无愧的神明。”    宋希冷冷看着他。    “你以为我不会成功吗?”他说,“我请你来,本就是为了让你活着,让你做个见证……既然你说你不是她,那我也姑且相信你一次……你有她的记忆,却不是灵魂,那你是什么?”    “是眼泪。”通道的尽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宋希猛然回过头去,发现一个穿警装的身影站在光线的尽头。    是程昊。    “我通过天禄,看到了你羽化前的最后景象。”他说,“你仍有和水相关的法力,所以你能搬来无根水……你有她最悲伤的记忆,因为你曾经是她的一部分……而她在离开天罡结界之前,留下了一滴眼泪,也只有这一滴眼泪躲过天地的倾覆和神族的灭亡,一直沉睡在了天禄星辰身边……那就是那滴眼泪。”    他说完,已经走到近前,一手扶起宋希,抬头刚发现那形状诡异浮着一层男人面具似得女人:“是你,好久不见。”    “眼泪……”那人说,“真感人啊……”    地下空间传来轰隆隆的巨响,黑暗的空间骤然扭曲,巨石承受不住这劈天的力道似得,暴雨流星一般的哗然而下,飞沙走石,不知何处的水管还是什么被扭曲空间的力量逼迫到爆裂,脚下的水从涓涓细流很快汇聚成了一片奔涌的大江。    宋希一愣,立刻就想推开扶着她的程昊,却被他强硬地护到了身后。    “上次让你抢先了,这次……还是让你站在我身后。”    这句话不知怎么传进了他的耳朵,他的暴怒瞬间更甚:“你以为你们都还能走?”    那扭曲的空间骤然扩大,像是把周遭的一切都凭空撕裂了,这个世界华美真实或是黑暗密布都消散了,像是一个包装完好的东西被陡然撕烂的外皮,被迫露出狰狞的内里。    暗黑的的空间深处燃着熊熊火光,深处伴随着令人汗毛倒竖的野兽咆哮和怨灵深重的哭喊。    那像是另一个世界,黑暗,绝望,罪恶,满目满耳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宋希愣住:“这……”    那个人走进了一步:“我们都不复当年了……当年满载我怨恨其力劈天的凶狠怨念,如今也不过能变成现在这样……但是足够送你们前去了!”    他话音一落,黑暗中陡然涌出无数黑压压的人影,每一个都面无表情,双眼没有焦距,像是没有魂魄的人类。    他们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即使是血肉之躯,无惧死亡,也是凶器。    程昊护着宋希往外就退,对面的人有刀有枪,几乎是贴着他们两人身侧和那些锋利且有杀伤力的武器擦肩而过,妖异的哭喊声中顿时带了些炼狱般交火的声响。    “还有人吗?”宋希跑的一瘸一拐,“这些不是单纯意义的人,你自己脱不了身的!”    “没了。”程昊道。    宋希一愣:“天禄呢……小玉呢?”    “在路上。”程昊打飞了最后一颗子弹,赤手空拳打飞了一个抡着刀子砍上来的人,“希望他们能快一点。”    宋希:“……”    “灰飞烟灭前,他想的是,如果还能有来世,绝对不能放开你……那时他没做到,我如果能做到,我很开心。”    宋希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一劈为二,如果从人类的角度,她能想起来的唯一一个词汇就是“卧槽”,然而那些远古的记忆却在这一瞬间出来作祟。    漫长的等待,无可奈何的诀别,经年的怨恨,无尽的思虑……以及放不下的千百万年的濡沫相依……    她在不周山下等待五色石炼成的时候,想要等来的也不过是这么一句没什么用却也不动人的“甜言蜜语”,然而直到如今,她神魂俱灭,他在世为人。    这句话却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刀枪箭雨里……    她泪流满面地把自己昔年的全部心情汇成了一个词:“傻、逼。”    程昊没什么反应,眼神闪了闪,竟然是与玉星辰有几分相似的一双星眸。    那一瞬间,宋希仿佛看到了昔年三十三天之上令众神俯首的那个淡漠笑着的男人,星目璀璨,横亘了千万年光阴。    然而下一秒,破空而来的枪声在她耳畔无限放大,她感觉到温热的液体和铁锈一样的味道,她低下头,入目一片腥红……    下一秒,枪声密集起来,她几乎能看见子弹迎着打来,却毫无反应……    那一瞬间被无限拉长,却在一下一秒,周遭的空气凝滞,一道蓝色的光芒横在她面前,那子弹像是打在了防弹玻璃上。    紧接着,一道蓝光猝然而来,在她眼前化成了人形。    玉星辰仿佛从天而降,看了一眼程昊,又看了一眼宋希,扬手化出一道结界:“您先走……这是金月湾的地下,顺着前面走下去,就会看到路……我通知了警察,这底下的事,还劳烦您给个合理的理由。”    她说完,转身迎了上去。    这不再是她羽化前哀恸着不能陪她长大的小女儿了,她现在是真正的神女,宋希想,神与魔,人与仙,好像总是会殊途同归,而有些人永远不懂。    她转身就走,一道金光和她擦身而过。    宋希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那金发的青年默然站在了玉星辰的身前。    宋希没有始祖女神灰飞烟灭前的最后记忆,她只停留在她转身而去的那一刹那,她不知道始祖女神在最后的时刻,有没有后悔过自己救了这化生于神州边缘的神兽,毕竟,如果没有他,也就没有那个东西被抛弃的无尽怨恨,也许神族早就镇压了一念踏错的魔神,依旧维系着三十三重天上不败的繁华与歌舞升平。    可是直到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还是不后悔的。    玉星辰冲到前面就愣住了,那惊险犹如炼狱火海的裂缝已经开始涌出滚滚黑气来,而那旁边站着的人便是陈洁。    她又似乎已经不是陈洁了,一张面孔诡异地覆盖着那张脸,与刚才不同的是,这张脸竟然更清晰了几分,五官不再是模糊的一团,仿佛终于有了实体的□□一般,配上女人的身躯,恐怖异常。    玉星辰愣愣的看着他,竟然觉得有几分熟悉,猛然间,他突然意识到这份熟悉从何而来。    她猝然看向天禄,眼里是掩不住的惊讶。    她知道这个人很可能和天禄有着某种关联,却没想到,他和他有这样的相似。    周遭的刀光剑影甚至是枪支机械根本伤不了他们分毫,可是这不断涌出的黑气,让玉星辰难以控制地恶心起来,四肢百骸的力量都仿佛在缓缓流逝。    那人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你来送这个死。”他说着,看着天禄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却愣住了,“五色石?你怎么会有这个?”    玉星辰知道天禄也不会感觉太好,可是她仍然笑了笑。    把周政留在王磊身边果然是对的,周政舌灿莲花,套出了王瑞生一直藏匿的东西。    这件东西来历曲折,竟然是当初找上门的那个疯女人,许诺用于交换定制品的东西。    疯女人想用这个东西换制一件金缕衣,用于讨好那个她又怕又敬的主人,却不料半途改变了主意。    疯女人一死,两样东西都到了王瑞生手上,王瑞生又恰好知道了疯女人的秘密,忙不迭将金缕衣送上。    却不知,他想要拉拢王瑞生,实际是看上了这块五色石。    “这是众神之主练就的。“天禄道,”经年过去,还有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但是,对付你够了。“    各种恐怖的异动接踵而来,玉星辰突然意识到,那是裂缝中逸出的黑气给了外面的魔鬼无尽的力量。    她好像到了杀戮和罪恶交织的世界。    陈洁一把扑到了天禄那里去,动作快的让玉星辰都看不清,轰然一声巨响,两个人的力量对冲,将这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空间砸出了可怕的豁口,飞沙走石被黑气不断吞噬,那黑气聚拢着,慢慢汇成了一个野兽的形状。    玉星辰站起身来,以全部能聚集的神力念出一道长长的经文,指尖一飞,直接戳到了那野兽身上捆缚。    蓝色光芒的经文越收越紧,仿佛成功了,然而下一秒,经文变成的绳索被轰然挣开,野兽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叫,玉星辰心神巨震,当即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野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顶天立地的大小,看也不看玉星辰,直奔陈洁而去,和陈洁化为一体,而后,那半透明的身躯在空中暴涨到不可思议的大小。    陈洁倒在了一边。    金光一闪,有着实体的巨兽顿时也出现在半空中,威风凛凛的貔貅和那黑色的巨兽对峙着,两个巨兽同时出手,天地色变。    黑暗的缝隙仍在不断渗出黑气,玉星辰一愣,很快发现那黑气不断向空中黑色的巨兽涌去。    “天禄!“玉星辰啐掉口里的鲜血,”天禄,把五色石给我!“    她这一声喊,很快吸引了黑色巨兽的注意,转身就向她扑来。    就是这一瞬,天禄的龙眸一眯,反身就向那裂缝扑去。    玉星辰顿了一顿,像是瞬间明白了天禄的意思。    她理智上懂得天禄的选择,却在情感上突然接受不能起来。    巨兽像是没有料到他会这样,立刻放弃了玉星辰,反扑回去,却发现竟然已经晚了……五色石与不断溢出的黑气相合,发出剧烈灼烧一样的异样爆炸声与让人睁不开眼的光芒。    黑色的巨兽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一样,被这光芒一点点消散了虚影,徒留一声咆哮在空中震荡。    玉星辰试图站起来,却突然发现,这焦灼的光芒不仅会燃尽黑暗,连她的神力都像是要被这光芒烧尽了。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突然意识到了天禄不肯把五色石给她的原因,她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始祖女神在补天时到底遇到了什么以致于灰飞烟灭。    玉星辰一愣,立刻就想扑到天禄身边去。    然而一道金色的结界从天而降,全然包裹住了她。    她的神力不再流逝,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天禄用尽神力,将那所有的黑气,堵回那一切罪孽的泄出口去。    裂缝越来越小,天禄的身体也越来越透明。    玉星辰的喊声像是完全传不出去。    最终,裂缝消失,周遭一切皆是尸体和残肢……天禄的身形却在玉星辰的眼前透明起来。    玉星辰呆立原地,许久,才意识到金色的结界已经不见了。    是的……结界的主人神力散尽,结界自然会消失。    天禄跌坐在地上,力竭似得。    玉星辰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一抓,却没有抓到一个实体……她的手从天禄的身体穿了过去。    天禄看着她茫然无措的表情,却突然想到了千万年前,阴皇将小小的胚胎交到自己的手里——那个孩子周身笼罩着蓝色的光芒,整个人如天上高悬的一颗星子,在无边夜色中指引着归人的方向。    他有好多话想说,比如让她尽可以无忧无虑,比如他可以守护她永生,再比如让她离那个莫名其妙的叫王磊的凡人远点……    他有很多话,却觉得此刻说了,终究是徒劳。    他突然想起自己那不知道做没做到的诺言,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时候,说同样的话。    他说:“星辰,等我回来。“    一道金芒驱散了残存的黑暗。    一块儿貔貅玉石,安安静静地躺在重新平静下来的空间里。    玉星辰愣愣地将他捡起来,埋在胸口,冰凉的温度却让她觉得心像是永远缺了一块儿。    她愣了许久,突然跪在了地上,泪无意识地从眼睛里往外流了好久,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哭了……    眼泪再也止不住,那玉石上的温度像是把她冻住了。    警察荷枪实弹地冲到着废弃的工地下面,只听到了一声划破寂静的凄厉嚎啕。    尸山血海中只有一个哭泣着的女孩儿,而世界一片寂静,仿佛神魔都不曾存于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是推文时间:    我的都市现言(连载中):《得偿所愿的爱情》by红尘晚陌    我的都市现言(已完结):《离开渣男后的春天》by红尘晚陌    我的都市现言(预收中):《罪与罚》by红尘晚陌    基友的幻想言情(预收中):《太子殿下古穿今》by陌颜小    欢迎大家收藏订阅以上文章,并请大家点进作者的专栏,点一下作者收藏,不胜感激。    ☆、 终章    三个月后。    金月湾继不久之前那匪夷所思的豪门案件后, 又再次重回人们的视野。警方说法是“非法集会者在此发生火拼”。    然而这么官方的言辞, 却终于在“此处有人组织邪教”的流言蜚语下显得像个假新闻。    玉星辰去医院看过程昊几次, 他中枪的地方离心脏很近,差点就救不回来了,听说当时宋希直接冲到了云林寺, 在佛前发了大愿,整整跪了三天三夜,却终于奇迹般的跪回了一个活着的程昊。    玉星辰知道那绝对不止是虔诚的功劳, 可是宋希做了什么, 她不说,玉星辰也干脆不问, 那次之后,她大病一场, 也进了医院,人却仿佛脱胎换骨。    每次玉星辰去探病, 都能和周政双双产生“虐狗可耻”的惺惺相惜。    在玉星辰的坚持下,天禄只被记成了失踪,殷家有他没他好像从来都一样, 失踪和死亡, 在他们眼里大概只有七年前后的区别,只有安管家一如既往地焦虑伤感着。    玉星辰婉拒了安管家的挽留,重新拎上礼物去探望了导师,在他的指点下,准备继续做导师门下走狗, 继续念个博士。    从前人生苦短,每一天都要计较柴米油盐,不被生活催着就不知道该走向何方。    如今玉星辰有着漫长的生命,余生只要有些手段就金银不缺,然而她只有一件事不得不坚持。    有一个人,让她等自己回来。    这是个不知有没有结果的事,她却想试一试。    何妨呢?比起漫无目的的等待,她知道这个人在他生命里出现过,他是她永远的守护神。    他总有一天会回来。    王磊期间来找过她一次——王瑞生死在了三个月前,死因并不光彩,因此只对外宣称是暴病。    王磊毫无顾忌地接过了瑞生集团,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改革。    他听说殷天禄失踪,不冷不热的表达了哀伤,还没说到重点,就被玉星辰直白的拒绝了。    他有点遗憾地想问为什么,却看见玉星辰笑了。    王磊憋闷而去。    玉星辰知道他恐怕伤了自尊,但是她并不想说她的真实感觉——她只是想到,如果那这件事去问天禄的场景。    她会问:“你说这帅哥是不是喜欢我?”    而天禄一定会骂她愚蠢,表示她一定没人喜欢。    她想想就觉得好笑,笑着笑着,却突然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个说着“她没人喜欢”又大概很喜欢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    好,他没说谎,他本来也不是人。    距离博士正式的学期还有一段时间,玉星辰搬回了自己的出租屋,今年的秋天来的猝不及防,几场暴雨后,处处笼罩着一种凛冬将至的意味。    而这样的鬼天气里,玉星辰收到的最好的消息,大概就是宋希决定结婚了。    程昊刚出院就马不停蹄地回归了警队,一个月内破了三起大案,盛名闻达的同时忙得脚不沾地。    于是陪宋希挑选结婚用品的重任落到了玉星辰身上。    今天是要去看婚戒。    宋希的婚戒要求定制,没别的要求,就是要水滴的造型。    眼中泪,心头血。    这样脆弱而刻骨铭心的东西,到头来竟也有永恒可以雕饰。    玉星辰对这个要求心知肚明,自己随便转转,留宋希一个人跟顾问聊天,看着看着,冷不防被一个戒指吸引了目光。    这戒指造型奇特,竟然是个貔貅的模样,做的怪可爱的,让玉星辰移不开目光。    店员一直跟着她,见她在这样东西上留神,一个劲儿地夸她有缘分:“这是我们店长专门给朋友留的一款设计……但是,那个朋友出了点儿意外,店长一伤心,就不肯留着这样东西了,干脆摆出来了……在这摆了三个月,您是第一个问的。“    玉星辰:“………”    缘分要是这么解释,大概这家店的业绩不会好了。    可是,她还是买下了那枚戒指,转身就和宋希去找了慧明师兄,准备给貔貅戒指开个光。    宋希没说什么,睁一眼闭一眼满足了她的自欺欺人。    几天后,她再一次从唠唠叨叨的慧明手里取回了戒指和茶油。    唠叨的胖和尚早早就知道了那件事中的一切,玉星辰猜他大概不知道内里神神鬼鬼几千万年的恩怨,却终于找到了答案一样的释怀,用余生去求一个四大皆空的放下。    只是他的唠叨一如既往,碎嘴子让人烦的想抽他。    唯独这次他送玉星辰出门,却一改嘻嘻哈哈的风格,叹了一口气,摆出长辈的样子规劝了一句:“小玉,你这样子,我担心你总有一天要来和师兄做伴儿啊……听师兄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没有过不去的坎。”    玉星辰捏着手心的貔貅戒指,心中一痛。    抬头时却笑笑:“二师兄……我不会的,过几年我就博士毕业了,来庙里当尼姑也享受博士待遇,转正优先。”    险些被慧明打出山门。    她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关上门。    屋子里还像是当年,那一切都没有发生时候的场景。    短短几个月,她却憔悴的像经历了千百万年动荡不安的洪荒,仿佛再也找不到心的归处。    珍而重之地打开了那包着戒指的红布包,小心翼翼地将茶油滴在那貔貅的双眼上。    四周一片寂静,什么都没发生。    她抱着戒指,毫无预兆的痛哭出声。    天禄,我宁愿用自己的余生换你回来。    那滴眼泪不偏不倚地落在那滴茶油上,泪水和茶油混合,在灯光下,泛出一种金色而安稳的光泽。    那光泽突然间盈满了小小的屋子。    她一愣,猛然抬起头来。    恍惚泪眼中,金发龙眸的青年站在窗前,一如久远之前梦里的初见,让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来抱住她,温热的呼吸在她耳畔,温暖的身躯在她身畔。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嗵嗵地跳,连喜极而泣都忘了。    青年将戒指套在她的指尖,用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笑容看着她:“星辰,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各位读者务必帮点一下作者收藏(app:右上角文章详情—作者专栏—收藏,wap和电脑网页:点作者名字-作者专栏-收藏该作者)    我在此表示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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