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第二天,木小树就与TRsam大部队分离,订了回国的机票。 按理说,难得一次公费外出,应当趁此机会畅游法国,奈何祁缙谦心心念念要回国。 “法国随时都可以来,我们回国还有要紧事。”他这样说,“把证领了,我陪你来法国。” 他都说得这样直白了,她还能说什么?于是订了机票,和众人做了别。 “好好玩,”她对Arbre的成员道,“前段时间辛苦了,这次旅游的费用记在我的账上。” 瞬间欢呼声一片。 出乎意料的是,提前离开的还有苏晓沫。庆功宴当夜她就搭乘最近的航班离开了巴黎。 木小树从容隽卿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不禁微微一愣,蓦地想起了那天晚上苏晓沫的反常。 容隽卿对苏晓沫的印象不佳:“因她是你曾经的同学,我才不好当面给她难堪。她缺席那么重要的展示,一句解释也没有,无论作为合作者还是作为你的朋友都不合格。” 见木小树神色有些黯然,容隽卿更是不客气:“人是会变的,你们那么多年没见,你不知道她的经历,也看不清她现在的所思所想。你不要太天真了。” 一直到坐上回程的航班,木小树依然神色恹恹。 “你说,我做人是不是挺失败。”她忽然问祁缙谦,“我似乎总也处理不好和周边人的关系。”当年和林媛是如此,现在和苏晓沫也是如此。她在十一中几乎没有朋友,她和木家的关系一团糟。与她交心的也不过K大附高的旧友、十一中的几位良师、琼榭的发小、TRsam的前辈以及如今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单伯飞。 这样看来,她做人当真很失败。 祁缙谦听她这样说,却笑了:“你很贪心啊,有了这么多能交心的朋友还不够吗?有多少人终其一生也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 她默了默,只听他又道:“就像你没有办法让每一个人都喜欢你,你也没有办法让一个本就对你怀有恶意或不轨的人与你交心。这不是你的错。你现在为了那样的人难过,不值得。” 他忽而沉吟:“你难过了,我自然也会心疼。所以你看看,为了那样的人和事,让你和我都不开心,值不值得?” 她终是忍俊不禁,驱散了眉间阴霾。 *** *** 两人抵达首都机场时已是深夜,接下来正碰上周末,民政局不上班。为此,祁缙谦很是不郁。 这种不郁统统于深夜体现在了对木小树的索求上。 “周一就去领证。”他终于停了下来,将她锁在怀中。 她早已筋疲力尽,却不敢告诉他,周一有高泠和陈祖平的婚礼,大抵是抽不出时间去民政局。 周一老早,天还未亮透,木小树便蹑手蹑脚地拖着酸痛的身子溜出了卧室。 她穿戴完毕后又返回卧室看了一眼熟睡的他。昨夜依然纠缠到了很晚,此刻他侧卧而眠,仍保持着环着她的姿势。 留了便条在床头柜,她吻了吻他的下巴,继而轻悄悄地带上门出去了。 婚礼在N市一家五星酒店举行。 木小树到的时候还早,宾客还未来全。她来到新娘休息室,一推门便见高泠一身雪白婚纱,站在全身镜前。 “这么漂亮的新娘子是谁呀?”木小树带着惊艳的口吻道。 高泠早就从镜子里看到了木小树 ,挑眉道:“后面这位比新娘还要漂亮的美人又是谁?” 两人隔着镜子,相视而笑。 木小树帮高泠理着婚纱的后摆,不由轻笑:“你们终于修成正果了。不过我倒真好奇了,陈小花那么个经常掉线的屌丝,怎么就把高美人追到手了呢?” 高泠轻咳一声,别过头:“人这辈子总会脑子抽掉几回,大概是我脑抽了。” “那再重来一次呢?”木小树打趣。 高泠一本正经道:“应该还会再抽一回。” 木小树莞尔。 “你们到得真早!”门边传来一道女声。 木小树回头便见一位长发美人倚门而立。美人着一身青花瓷纹的白底连衣裙,笑看着木小树和高泠。 是艾婉良。 “客人都来了吗?”高泠问。 艾婉良说:“差不多了。程弋阳的飞机晚点,会晚一些到。” 木小树忽地来了兴趣:“程弋阳现在做什么?” “他现在是建筑设计师。”艾婉良眨眨眼,“你俩一个服装设计师,一个建筑设计师,倒是般配。” 木小树忍不住扬起嘴角:“他果然成为建筑设计师了。”程弋阳总是知道该如何一步一步有条不紊地向梦想靠近,不像她,一路磕磕碰碰。 高泠笑了:“你急什么?很快就能见面了,到时候你想问什么,自己去问他。” 吉时到了,新娘这方的亲戚簇拥着高泠先往礼堂去了。木小树和艾婉良落在后头。 人声过去后,木小树嬉笑着捅捅艾婉良:“什么时候轮到你呀?” 高中时,艾婉良是几人中最腼腆的,三言两语的打趣都会叫她脸红。此刻木小树这么调侃也没想着要得到答案,谁知艾婉良却微微一笑:“快了。” 这下轮到木小树瞪大了眼睛。所以艾婉良和泰和也完成了爱情长跑? 艾婉良看着木小树,笑了:“我和何哲云的订婚宴正在筹备,到时候你这个大忙人一定要来呀。” 木小树怀疑自己听错了,脸上的惊愕更甚。 艾婉良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小树,人是会变的。泰和很好,可是我等不起了。没有几个人能忍得住漫长寂寞,如果有人愿意默默等你,你一定要珍惜。” 木小树一愣。艾婉良似意有所指,但她却不愿再多说了。 艾婉良的这番话却让木小树想到了祁缙谦。 他等了她那么多年,既做了她的人生导师,又是她的爱人和依靠。她隐约察觉到,他默默守候的日子,绝不止八年。 昨夜,他在她耳边道:“明天我们去领证好不好?再不领证,我都老了。”他的声音委屈得不行。 现在想来,她的心又是柔软,又是酸涩。 众宾客已入了座,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新娘新郎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视频的画面里俱是木小时熟悉的面孔,她定睛一看,也有她。于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那是属于她的、他们的美好时光。 艾婉良径直向某一桌走去。那一桌很快有人站了起来,将她拉到身边。 是何哲云。 两人没有对话,然眼角眉梢间满是亲昵的温情。 这一桌都是K大附高的同学,木小树随意找了个空位就坐了下来。 还未坐定,就听何哲云嚷嚷道:“哟,这谁啊,看着怪面熟的,长得怎么这么像某个一走就是八年半点音讯也无的没良心的家伙啊?” 木小树挑眉:“哟,这不是当年十一班那位嚷嚷着高考要甩我几十分结果反被我甩的那谁吗?” 在座诸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何哲云当先敬了木小树一杯:“小爷我心胸大,不跟你计较,不过以后要是再莫名其妙玩失踪,那可别怪我不客气啊。” 木小树笑道:“哪敢呐。”说罢与何哲云碰杯,两人俱一干而尽。 纵多年未见,只消一个眼神,便知老友依旧。 都是老同学,兴趣相投,感情甚笃。席间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你见着程弋阳了吗?”何哲云转过头问木小树。 “没有,怎么?”木小树询问。 何哲云微微一顿,继而道:“你们俩也真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也没有结果。” 木小树惊讶:“你说什么呀,我和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何哲云瞪眼。 木小树莫名:“我该知道什么?” 何哲云不说话了,神色古怪。 忽然,门口处有一阵小小的骚动,又有几位晚到的宾客入了席。 其中一人环视了一圈后,向着这边走来。 他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穿着休闲衫,身材颀长,年轻而沉静。 木小树一眼便认出来了。是程弋阳。 程弋阳在木小树身边落了座。 两人目光一触,都微微笑了。多年不见,你依然安好。 “好久不见啊,同桌。”木小树笑道,“现在该叫你建筑设计师了。梦想成真,恭喜。” 程弋阳微勾了唇角:“巴黎设计展的直播,我看了。很出色。” 诶?木小树诧异,随后调侃道:“没想到你也会看这样的频道啊。” 程弋阳淡淡瞥了她一眼:“我怎么就不能看了?” “能,当然能。”木小树忍不住笑出声来,转而又问,“听艾婉良说你现在在伦敦工作?” 程弋阳点头:“是,在J·Crown。” 木小树一愣,那是祁先生的建筑设计公司。她蓦然想起,祁先生似乎是少年程弋阳的目标,于是问:“你在祁缙谦手下工作吗?” 程弋阳笑了笑:“我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得祁先生的指点,事实上祁先生这些年已经不带后辈了。我跟着他的一位合作伙伴,一直到现在。” “你现在还希望祁先生带你吗?”木小树迟疑地开口问道。 程弋阳答:“能得他的指导自然宝贵,但我并不强求。我感念我的师父,他教会了我良多。” 木小树看着程弋阳干净的眉眼,不禁弯了弯唇角。他的骨子里依然是当年那个骄傲的少年,目光坚定,坦坦荡荡。 台上,陈祖平和高泠分别致了词。一对新人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深情拥吻。 礼堂顶端的彩球算准了时刻,爆裂开来,洒下了漫天金粉。 木小树拉着艾婉良凑到了人群里,几个男同学不怀好意地相约闹洞房去了。 一时间,桌边只剩下了程弋阳和何哲云。 何哲云看向程弋阳:“近来可好?” 程弋阳啜了啜杯中的红酒:“还好,你呢?” 何哲云嗤笑了一声:“你就别管我了,你自己的事情都把握不好,哪有空问我好?” 程弋阳抬眸看了他一眼。 “八年了,木小树回来了,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何哲云望向程弋阳的眸子。 程弋阳垂眸:“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何哲云笑了:“你还要逃避吗?高考后聚会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喜欢木小树这件事,就那么难以启齿吗?” “你等了她那么多年,至今单身,别告诉我你准备把对她的感情藏一辈子。”何哲云眼眶微红,“你和小树都是我的好友,我想你俩都好,可你这样憋在心里我看着难受。” 程弋阳放下了酒杯,缓缓道:“哲云,你要想为我和小树好,就什么也别对她说。我不想给她任何负担。我只希望,下一次重逢的时候,我和她还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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