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一十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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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边很冷静也很低调,可以有的人就不是了。余美惠的案子开庭之后,各种陌生电话开始每天不间断地打过来。部分是媒体,也有部分是来源不明意图不明的骚扰电话。苏镜瑶和童木兰压力都很大。安璇说没关系,直接设白名单,反正我这阵子也不打算再接什么新工作了。    许多来路不明的账号又开始给他造谣。之前他暴瘦,他们有鼻子有眼地说他吸///毒。可惜没人买账,路人表示你骗傻子呢?访谈都说了有神经性胃炎,经常呕吐吃不下东西。总之,还没等公关的律师函发过去,造谣者已经被愤怒的群众骂到销号了。    有人很担心地说安璇这次真的是把事业都赌上了。明显有人在搞他啊。史永年那部《弑雪》得了多少奖?男主女主都各自都有一堆斩获。安璇演得不比他们差?网上的话题度也是靠他带起来的。他对这部电影贡献多大,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可是你看,路演没有他,后来采访没有他,拿奖也没有他……非要说同期竞争多,可是提名总该给一个?结果连个提名都没有。这是连姿态都懒得做了。    熟悉一点奖项运作流程的人道:他不是得罪了余美惠。余美惠算什么东西。他这是开罪了余美惠背后的人。这案子水太深了。之前不是都说陈清影算他师妹么,两个人也一起合作过。如果陈清影那个案子他还是出来作证,他在这个圈子里可能真的就混不下去了。郑大江不是一个人,他代表的是文艺圈里最有话语权的那个顶层群体,甚至那个群体背后的不可说。安璇真的太傻了。    有人嘲讽道:想扛事,又没那个本事,只能被社会教做人啰。评论底下立刻被人痛骂,说你自己乐意当缩头乌龟不见得所有人都那么怂。    总之,事件一直沸沸扬扬,关注度始终都在。    就在这时候,郑大江的妻子站了出来,在网上痛骂某些人狼心狗肺恩将仇报。说当年郑大江提携了很多人,但现在有些人为了不可言说的目的,就空口造谣,把脏水都泼在一个无辜的老人的身上。其心之毒,实在令人发指。然后又洋洋洒洒地列举了几例国外娱乐圈知名艺术家被陷害的事,言之凿凿有人在害郑大江,企图通过毁掉一个老艺术家的声誉来谋取利益。    整个事说得声泪俱下,有鼻子有眼。    只可惜并没有多少人相信。    安璇还想再看,沈元枢把手机从他手里抽走,给他扣上了耳机:“听听音乐,少看这些脏眼睛的东西。”    安璇有些固执地说,你给我看一下,我得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正说着话,家里的门铃响了。    燕京这边的小区是管理很好的封闭小区,安保严格,没有门禁和指纹,外人根本进不来。工作人员也不会无故来敲住户的门。沈元枢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按住安璇,自己走了过去。    门铃又响了。过了一会儿,安璇才听见沈元枢的声音:“冯老师……您有什么事么……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不好意思。您为什么不联系一下他的经纪人呢?”    安璇起身走了过去。    房门没有开,沈元枢只是在冲着对讲机说话。    冯昌的声音很快响起:“我是真的找他有要紧事……”    安璇走过去,握住了沈元枢的手,用口型道:没事的。    沈元枢犹豫片刻,看到安璇冲他点头,终于不情愿地开了门:“我马上去给保安和律师打电话。你把手机录音打开。他等会儿要是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用害怕,直接把他撵走就行了。”    安璇点了点头。    他们稍微收拾了一下,把手机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下。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    沈元枢开的门,冷淡又客气地点了一下头:“冯老师。”    冯昌擦了擦汗,看见他身后的安璇,深深叹了口气。    客人坐定,很快说明了来意:“我是不想来趟这浑水的。但郑夫人的母亲原来是我的老师……我和老郑……郑大江也认识很多年了。虽然只是工作上的交情……这事出来,我是真的没想到。我差点儿和他绝交……这实在太缺德了。我活了大半辈子,真是没想到身边的老朋友居然干出过这种事……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安璇没说话。    沈元枢往沙发上一靠,不咸不淡道:“这不是没绝交么。”    冯昌尴尬地顿了顿,艰难道:“老郑……就不说他了。他是自找的,有什么事也都是报应。但是……他太太和他女儿,毕竟没有做什么坏事……他太太就想问问,能不能大家彼此都互相体谅一下。旧事翻出来,对你们也是伤害,何必呢。大家坐下来谈一谈,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解决办法……他这辈子算是完了,但他女儿还年轻……他们四十多岁才有了这个独生女……有个这样的父亲,她将来没办法做人的……”    安璇轻轻道:“您看到她今早发的声明了么?”    冯昌焦急道:“那个是没有办法……她女儿正在关键时刻……她其实并不知道所有的事……”他闭了闭眼睛:“你的事,郑大江没有告诉他。”    沈元枢尖锐道:“但告诉你了,还让你来说和……冯老师,他是把您变成共犯了。”    冯昌一震。他看着默不作声的安璇,神色慢慢变得震惊:“你的事不是和陈清影的事一起的?不是《逐鹿》那会儿的事?”    沈元枢冷冷道:“您什么都不知道,还来劝什么呢?”    最后冯昌抹了抹额头,整个人的脊梁似乎都被抽掉了:“我只是来带个话,也不想替他辩解什么。但我觉得……人还是要往以后看。我看过你的戏——年纪轻轻能演成这样,作为演员是前途无量的。我是为了还老师一点人情不假,但也是想着……如果双方都能让一让,对你也是好的……年轻一辈里好演员太少了……《惊蛰》那戏是我和出品方推荐的你,小范高兴坏了……要是没有这个事……”    他摇了摇头,颓然道:“我也知道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你自己稍微……稍微考虑一下。”他犹豫了一下,从钱夹里拿出了一张名片,双手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把人送走关上门,沈元枢回到客厅,发现安璇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茶几边上。    沈元枢拿起了那张名片,前后看了看。    安璇默不作声地翻出茶几底下的打火机,把名片一角点着了。沈元枢看着名片烧了一会儿,把它扔进了烟灰缸。他在安璇身边坐了下来,把人搂进了自己怀里。    媒体,狗仔,还有很多来路不明的人包围了小区。围追堵截重新出现在了安璇的生活里。他和沈元枢商量了一下,悄悄离开了燕京。    并不是回申江,而是去了夏孟阳正在拍戏的那个北方小城。    剧快要杀青了,夏孟阳的戏已经不太多。看见安璇来了,他很高兴,紧接着就是担忧。虽然埋头在剧组里,但网上的事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没戏的时候,他带着安璇出去逛街。两个人夜晚爬上古城门楼,在星星底下吃烤串。    小城就这么大,有时候不免会碰到剧组的熟人。有一次他们晚上出来吃烧饼夹肉,因为人实在太多,居然和钟妍拼了一桌。几个人吃东西的时候,钟妍不知怎么突然提起了陈清影那个案子,说官司其实打了也白打,赢不了的。而且有些规则是默认的。吃不了这个苦,又干嘛走这条路呢。    安璇和夏孟阳对视了一眼,没说话。钟妍喝得似乎有点儿高了。她自顾自点了一支烟,喃喃道: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就她娇气。    夏孟阳楞楞地道:钟姐你当年也是在盛欢,好好地为什么跳到星辉来了?    钟妍抽了口烟,没说话。    于是大家都不再说话了。    安璇老房子的门被人砸了一回,泼了漆,还接到了几个威胁电话——让他“少管闲事”。网上又开始有人曝他在鼎华陪酒的往事,还有他以前拍过的一些照片——尺度有点儿大。但是好像效果并不如人所愿——粉丝在下面雀跃一片,说又看了不一样的哥哥,哥哥真好看。    薛陶陶受到了房东的驱赶。安璇帮她在申江悄悄租了个环境安全的新房子。她已经开始在写一个新剧本了。    六月份,他们终于等到了案件开庭。    在此之前,安璇已经配合相关部门跑了很多趟。揭开伤疤不是件容易的事。案件涉及隐私,夏孟阳的哥哥和沈元枢又都与相关方的熟人提前打了招呼,所以在这个过程里安璇面对的工作人员都是和颜悦色的。但他仍然感到痛苦,对方哪怕稍微流露出一点惊讶,都会让他感到莫大的耻辱。    痛苦重新席卷了他。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案件的消息在网上出现又消失,反反复复。每一次稍微有内容多一点的东西出来,都会飞快被网站屏蔽。有媒体报道说郑大江公司被人刷了红漆。然后报道又被删掉了。    出庭那天雨很大。但法院外仍然被记者包围着。安璇抱着文字材料,和沈元枢一起在某个小房间内等待。夏孟阳,苏镜瑶,还有童木兰也都在他身边。来作证的人比预想要多。他们从早上过来就一直在等,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来通知安璇。沈元枢握住他的手摩挲了一下,轻声道:“我在这儿等你。”    安璇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起身离开了。    工作人员通过一条安静的通道把他带入了一个小房间。房间里面只有桌椅,墙上是屏幕和摄像头。她和安璇做出了说明后,悄悄关上了门。    屏幕上就是法庭。    安璇盯着郑大江的侧影,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点什么。可是那个身影太小,他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法官的声音传来,安璇静默片刻,打开了手上的材料。    因为案件特殊,所以证人的个人信息还有外貌与声音都被隐去了。法院给了证人最大限度的隐私保护。    不过安璇知道,只要他开始讲述,被告席上的那个人就会知道自己是谁。    陈述很简短。中间有几次他停顿了下来,因为觉得胃里在翻腾,但他克制住了。最后发言结束。法官向郑大江提出了询问。    郑大江靠近麦克风,声音听不出情绪:“没有这种事。我不知道证人在说什么。”    提问环节,公诉方问了一两个可以用是和否回答的简短问题。而被告律师很尖锐,一直在质疑安璇的身份和证言的真实性。因为涉及到隐私信息,不断被法官警告。最后律师问道:“你说有目击者,但你在证词里没有提到具体的第三方。请问目击者在哪里呢?”    安璇沉默良久,终于轻轻道:“摄影机就是目击者,胶片记录了一切。”    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只有这样,他才能把哭声和干呕的冲动一起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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