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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三清山境内零散分布了许多的小村子,山左那一边重男轻女,山右反倒好一些。启源三年的时候右边杏元村办了个满月酒。

    村口那棵大杏树上挂了一根红布,示意村里有喜事,这周边村里都有沾亲带故的,那个童生在自家院子里办了八桌酒席,明明是算好了的,等真来了一数,得要个九桌。

    一家人忙得焦头烂额,而屋里王氏由她母亲并几个姊妹陪着,抱着襁褓里的小娃娃,面上带笑。生一对双胎不容易,村里人都说她有福气,这投胎后定然还能再生几个胖小子。

    “这两个生下来,大姐要比二姐大一圈,日后好好补,别成了个病秧子,那药费要不然得整垮你一家。”王氏母亲一早就带着几个女儿过来,借了后院给她熬母鸡红枣汤,如今看两个娃长得白白净净,就道,“生的好,日后能嫁个好人家。”

    “还早着呢。”王氏喝汤喝的想吐,正好有几个外甥在,等老娘一出去她就对着外甥们招手,一人一口给分了。

    她家是山右边的,等人来的差不多后她抱着小娃娃出去,外面正好日头也不大。天正暖着枝头杏花头开了,洁白如雪,望上去像是堆砌了软云。如今名字没取,就先叫个小名,大姐叫冰糖,二姐叫雪梨。

    村里都说这个童生有意思,旁人家的要么就叫大丫二丫要么就叫大妮二妮,到他这里如此特殊,酒席上面被不少人笑了一回,最后总结为,有文化确实是好,一听档次就不一样。

    饭吃到一半要取抓周取名字,众人都看过去,王氏跟她娘一人抱一个,桌子上摆了书,钱,脂粉,针线,花草等等,先抓的是大姐,一手一根草,小胖手抓着要塞到嘴里。

    “大姐以后或许还是个女大夫呢。”

    “是是是,便不是大夫,这花儿草的不比地里庄家,有的时候更娇贵。大姐长得白白净净,日后肯定给人捧的跟花儿一样。”山右边的,本村的就在夸。

    左边儿来的亲戚就看不上,原本笑呵呵的,听那话却觉得到底都是村姑,捧的抬高了。

    都看不上眼,说出来的也是扫兴话,王氏跟丈夫心里不快,把大姐抱走放上二姐。二姐憨的很,半天不爬,还是王氏推她一把,这小家伙才颤颤把手放到书上面。

    众人一顿猛夸,王氏跟丈夫心里满意极了,外面悬的几挂炮.竹一炸,顿时盖住风凉话,这一餐下来吃到午后,两个娃的名字定下来,屋里面剩下的人看他写,俞童生写字不急不缓。

    他念出来大家才清楚,原来一个姐儿叫秋生一个姐儿叫.春生。

    “但是连着姓不像个男娃的名儿吗?”王氏插嘴,家里头人颇有同感,一起点头。外面的狗都在叫。

    ……

    俞童生虚咳了一声,摆手道:“她自己抓的秋生草,我当爹的自然尊重她了。双胎起名得要一对才好,以后反正也能改,她们爱怎么改就怎么改,连上我们俞家这姓,怎么着都好听。”

    “姑姑要跟铁蛋一样叫金蛋怎么办?”小外甥年少不懂事插了句。

    俞金蛋。

    俞童生看他好一会儿,给他一块糕:“你出去玩罢。”

    他摸摸两个人的小脑袋,偷偷道:“不可能的。”

    ……

    满月过后日子照常过,原本三清山上有个道观,逢年过节家有喜事要是不嫌辛苦倒可以爬山去烧香。几年前道观烧了后一个道士都瞧不见,大家久而久之也就将此事忘了。

    后来看到一群人抬着木料上山,跟着的还有一群短工,这才发现原来那山头道观要重建了。光准备就有小一年的功夫,建起来快的很。

    过几年后上山的台阶都码的整整齐齐,俞童生跟着同乡上去看,新的道观跟旧的比,居然相差无几。这位观主不在,客居的是个外乡人,生的温文尔雅,就是年纪有些大,看起来也要到三十来岁了,孑然一身。

    烧过几炷香俞童生觉得没什么意思,里面冷冷清清的,连个道士都没有,几个人又携手下山。回去就瘫倒在自己的躺椅上面。

    两个孩子在门前大杏树下种草,俞秋生让俞春生把土松一松,俞春生干了一会儿累的跟狗一样。磨磨蹭蹭被她瞪了一眼,顿时就往屋里跑,抓着俞童生的书给他念书,道:“我读给爹爹听。”

    她念:“混沌初开,乾坤始奠。”

    俞秋生一锄头挖了下去。

    她念:“气之轻清上浮着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俞秋生已经把土松了一点,埋上自己的秋生草,绿油油的不知道从哪里□□,俞童生听自己女儿念书,心情特别好。

    因为作为父母都希望自己能生一个聪明娃来。

    俞秋生种花草确实有天赋,但争强好胜,俞春生比她憨多了,人家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她还傻乎乎地流口水,分明都差不多时间生出来的,后出世的确实有那么些营养不良。

    俞童生对她要更好一些,说一碗水端平没有可能的。

    “秋生,这两句爹爹教你有一年了,你可算背下来了。明儿教你后面的。”俞童生给她扇了扇风,把人找过去擦掉额上的汗。

    不多时王氏回来,俞秋生跑过去迎接。她放下手里的菜篮子就说道:“今儿外面来了人,往山上去了,看样子都是有钱人,车马又多,你们两不许乱跑。咱们这儿路就这么宽,仔细给撞翻了。”

    俞秋生拿出她篮子里的大葱,王氏抢了几根回来,油纸里包的桂花糕姐妹两个人一人分了一半。俞秋生对吃的不上心,手上还剩那么一点全塞到俞春生嘴里。

    看她两颊鼓鼓的,王氏真怕她噎死,喝了口俞童生的茶,外面日头也渐落,她招呼着俞秋生去灶房。

    俞童生抱着女儿絮絮叨叨说了好些,最后盯着她的眼睛,觉得自己的娃长得好,虽然眼睛看着呆呆的,但这样子长大了总不会叫人不喜欢,要是真不招人喜欢。他和王氏死前也不能合眼。

    “你以后得跟你姐姐一样,别人要是说你傻,你就怼上去。”他说,给她顺了顺前面的碎发,“你后出来村里人都说你那脑子少了一半,光有一张脸。这世上骗子多,过几日爹爹带你去上几炷香。”

    俞春生似懂非懂,擦过嘴角的碎屑靠在他肩膀上。

    那边两个人在灶房里面,王氏洗菜做饭,大女儿沉着眼剁菜特别凶,那一把菜刀切萝卜跟砍头一样。

    “小心切到手,你去坐着看娘怎么干的。”王氏把她从小板凳上抱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今天村里她们两遇到的事情。

    “没有,他们笑话妹妹,我一人打了一拳,三人围攻,不落下风。”俞秋生如今吐字清晰,说起话来干干脆脆,她外婆都说着孩子像王氏。

    “打伤了没?”王氏看她,身上干干净净的。

    “我把他们打哭了。然后我也哭了。婶婶赶过来的时候我还把春生也给掐哭了。正好咱们方才上去掏鸟窝,都是破破烂烂的样子,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着呀。”俞秋生恶狠狠道,手上闲不住,把葱根掐了。

    “你这样娘放心,别跟你妹妹一样。”王氏道。

    俞秋生摇摇头:“大家都说是我抢了她的脑子,所以她才傻乎乎的,我应该保护她。”

    王氏见她这么懂事,受宠若惊之余喂了她一块蒸肉,欣慰道:“别听人家胡说,你是咱们家最有出息的。娘出去家里有你都放心一点。”

    俞秋生听了就裂开嘴笑,露出漏风的牙。

    一家人吃完饭洗洗睡,两个小姐妹躺一张床上面,俞春生半夜做恶梦,眉头紧皱大哭出来。

    一会哭她的腿,一会儿哭她的手,瘦弱的小身子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把俞秋生都吓了一跳,见怎么都弄不醒她头一回手足无措,王氏跟俞童生披着外衫过来,俞春生还是怎么也醒不来。

    那一晚上过的很是艰难,王氏抱着俞春生跑到隔壁村找郎中,好巧不巧,人又不在,到了天明夫妇两个人都憔悴万分。

    王氏拍拍俞秋生的头,让她回家去睡觉。俞秋生红着眼睛不从,俞童生见状叹息,把她送到了自己哥哥家里面,而他跟王氏把人抱到了三清观里。

    三清观的正殿打扫一新,三尊神像前摆了新的供果,上一回俞童生看到的那位外乡人今日难得没有出现。反倒是香案前的蒲团上跪了一位新道长。

    山上桂子飘香,他长跪不起。

    王氏哭哭啼啼没有多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童生一道。这年头做道士,也要学医,两个人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因为毕竟这山上长久不来,究竟是何模样大家都不知道了。

    留下来的都是旁人口中的传言。

    “我家孩子不成了,道长请救救她。”

    “她生下来身体不好,这一晚上过去她都没醒,我们实在没办法了。”王氏哭道,见他还没反应,心里又悲又火,跪着上前去碰了碰他。

    谁知道那笔直的背影忽地一歪,人顷刻间到底,随之碎成满地的梅花。

    俞童生跟王氏头一回见到这一幕,抬头只见三尊正垂眸看着他们夫妇,大殿安静,青白的幔帐随风微微晃动。

    两个人心惊之余听到一串铃铛的响声,扭头看去。远远的有一个人从外回来,素白的道袍上落了几朵红梅。这分明还只是秋季,何来的梅花。两个人看呆了,跪在一块,只见他到了殿门口,约莫是个二十多岁的清俊的男人,腰间配着一只银色镂空铃铛,仙风道骨。

    “都跪在这里做什么?”谢秋珩垂眸打量了王氏怀里的孩子,弯腰在她眉心一点,一股暖意涌上去,她苍白的面容有了温度。

    谢秋珩把两个人扶起来,安慰道:“是梦魇了。我方才下山寻一人,是以才留了个傀儡再次。两位不要惊讶,先坐一坐罢。”

    王氏见他行为举止,刹那间没有怀疑。

    “我家春生昨晚上就梦魇,喊不醒她,不知道是不是有妖魔作祟呀?”王氏害怕。

    谢秋珩听她说话,认真打量他们怀里的孩子,是个清秀的小姑娘,挑着两个人的优点长,许是身体不好,平时拘束颇多,加之梦魇,面如纸白。

    他说:“能让我抱一下吗?”

    王氏跟俞童生以为他要驱散梦魇还是做法治疗俞春生,不敢耽搁,赶紧把人送过去。

    抱着她,谢秋珩细长的鸦青眼睫微微翕动他和蔼道:“令爱福大命大,不过细看之下,却好像与我极有缘分。”

    他从素白的广袖里取出一道紫色符篆,烧了以后用清水冲泡。在她掌心写下一道符纹,念出清心咒,最后点住她的眉心,以求慢一点想起来。

    谢秋珩想,如果痛苦,她就当一张白纸好了。

    在凤凰城的时候城主告诉他,这世间只要魂魄不碎,人就可以回来。他既然在红绢上探不到林春生的魂,说明她还可以活下来。他的剑灵消失,说明概率极大。三清山的那把长剑,里面不知住着谁,代代相传,仅知它道法极高,护人魂魄想必定为周全。

    昨夜算了一卦,谢秋珩才提灯下山,绕了周边诸多村庄,未曾想到她就回来了。只不过他没有探到自己灵剑的气息。

    ……

    道观外面一阵清风刮过,桂香飘了十里。

    “这样就好了?”王氏问?

    “若是以后还出事,便来山上找我好了。”谢秋珩含笑道,“两位辛苦了。我送你们罢。”

    知道他们赶着回去,谢秋珩用一张符篆将两个人送到家,谢道长立在那杏树下,俞春生家里的狗憋着不敢叫。

    王氏跟俞童生请他进去坐一坐,道:“家里还有一个,待会抱回来给道长看一看。这两个姑娘都是同一天生的,生的简直一模一样,不过那个要康健许多。”

    说话间俞秋生却蹭蹭蹭跑了回来,满头的汗。

    “春生好了没?”她扶着门槛说罢才重重地喘气。

    谢秋珩看她,微微一笑。

    俞秋生:“仙人?”

    王氏把她抱进来,擦擦汗,道:“是三清山上的道长,多亏了他,你妹妹好多了。”

    于是她探头看去,果然如此。床上的俞春生面色红润起来,睁眼后盯了她很久,忽然松了口气,摸摸自己的脑袋,后扑到王氏怀里大哭,一家松口气。

    “你梦到什么了?”俞秋生好奇,摸摸她的前额,不似昨晚那么冰冷。

    “我梦到自己吃成猪。”

    “你吓死我了!”她罕见地把她抱住,扭头看着外面,可树下什么都没了。

    “道长呢?”

    俞春生听到了,若有所思道:“可能回山上去了。”

    她看着自己发烫的手心,半晌悄悄握成拳,下午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昨儿见他们家那么慌,村里都觉得这第二个打娘胎就身子不好,发怪病可能就活不下去了。今日都带着一点薄礼探望。

    一群人看过后评价了一番。

    “你家春生可真有福气,喝了三清观道长的一碗符水就生龙活虎起来。从前那么弱,现在看起来跟你家老大没什么区别了。改日一定得去山上烧几炷香。”

    “现在这个道长可真灵。”

    王氏跟俞童生点头,到了除夕,一家四口外带一条狗爬上了山,俞春生很久没爬过山,跟狗一样快要吐了。

    那时候道观里只点了一盏灯,极为冷清。王氏挎着一篮子的礼瞧了瞧道观的门,半晌谢秋珩开门。

    他臂弯里躺着一尾拂尘,眼眸沉静,看到王氏一家笑着迎进来。

    谢秋珩不过除夕,王氏跟俞童生感谢他,俞秋生则拉着妹妹逛了一圈这里,最后停在正殿那儿,上面的长剑撤了外面的布,擦拭过后焕然一新。

    “你喜欢?”看了许久,忽然背后有人说话。

    谢秋珩负手站在那儿,笑看她道:“我送给你了。”

    俞秋生心里高兴,但想到王氏的话立刻摇摇头:“不能要,这是谢道长的宝贝。”

    “拿你妹妹来还我的宝贝,愿意吗?”谢秋珩逗她。

    俞秋生心里纠结,偷偷瞄了春生,很难忍痛割爱。

    “不行,不过要我拿我的宝贝秋生草跟你换也肯定不行。所以以后能让我每天来看一看吗?”她对此物爱极了,连俞春生都觉得莫名其妙。

    “你跟你母亲说一声,每天都可以。”谢秋珩和蔼道。他清隽的面容极具欺骗性,小孩子给哄的恨不得飞到王氏面前告知这一消息。

    她人走了后空荡的大殿里谢秋珩直起身,将烛火点燃,望着他的背影,俞春生头一回觉得,谢道长一个人在这住太孤单了。

    “道长你收徒吗?”

    谢秋珩猛地转身,荼白的衣摆散开聚拢,他抿着唇,微黄的烛火照亮跟前,他想了好多好多。

    “你过来,我告诉你。”谢秋珩伸出手,眼眸微亮,半跪在春生面前。

    俞春生慢慢走过去,嗅到一股熟悉的梅香,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那些花瓣不知从何而来,散开飘落在地,此情此景,非比寻常。

    “这是什么?”

    她开口问,谢秋珩的面容近在咫尺,他认认真真看好俞春生。

    灯火分明没有灭,俞春生却眼前一黑,柔软的布料贴着她的面颊。

    不久俞秋生跑回来,兴冲冲地想告诉谢道长王氏同意了,结果站在廊柱那儿看到里面的情景,着急道:“谢道长!你抱得那么紧,我妹妹快喘不过气啦!”

    end

    作者有话要说: end了,he了。后面会有好几个番外,粗略估计一万五+,其他人都在番外里面,包括师徒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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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力全失,沦为鼎炉。

    于是她开始走低调路线。

    没日没夜去炼丹走丹师路线,可是她练出来个什么鬼东西??

    春春春……药片?还有……六味地黄丸,含笑半步颠:)

    俞秋生的友情提示:别惹我,不然喂你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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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化师父x不求上进的徒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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