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3章 亲昵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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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夜的雨顺着风从半开的槛窗飘进来,落在腰华板上,铺下一汪清水。木雕里的游鱼得了精气似的活泛起来,摇头摆尾地要从一方死物里钻出来瞧瞧人间世俗。卷头案上的描金烛台颤巍巍地爆了个花,那木鱼猛然一抖,细细地看去又纹丝不动了。

    床上的人睡得不安稳,猛然被什么魇住,张皇地叫了一声先生便挣扎着醒了过来。洛央拍她的手顿了一下,低头就瞧着了她满眼的惊恐和慌乱,只得顺着窈窕的脊骨安抚,“无事,我在呢。”

    迷糊的人安稳了下来,木呆呆地转了几下眼珠这才红着脸掀被子起身,一面穿戴一面同他道:“瞧着一更天快没了,你定是没用膳。我竟然这么无所顾忌地休息,可见是个坏透了的……你等着呀,我去给你找吃的。”说话间踩了绣鞋就往外跑,走了两步回过味来,又往桌边上的檀木几上找,寻了簪子也没瞧挽了个髻跑远了。

    洛央还未来得及告诉她那柄是他的簪子,外头的脚步声早听不见了。

    谢甄手里提了红漆雕花的食盒从膳房里往外头走,秭姜一路跑来险些撞个满怀。她避在一旁拦了人笑问,“大人可是醒了?”

    秭姜匀了一口气,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往她手上看,笑弯了眉眼,“是的呀,我出来找些吃的,这里头有么?”她低着头一心只顾着吃食,也没瞧谢甄的脸色变了几变。

    她将食盒递给秭姜道:“是,两个时辰前大人就该用膳用药。我去了好些回,大人也未应声,料想着是休息我也不便打扰。只是郡主也一并安置了么?怎么醒的如此之晚,大人身上有伤,这可耽搁不得。”

    秭姜心里头愧疚,对着洛央倒是满怀歉意,和谢甄却是说不得,便换了乖戾的模样,拿了食盒道:“我睡得晚些有何不可,这不是来用了么?谢姨娘,还真是多谢你的好意!”

    谢甄气,怪她不把洛央当一回事,“郡主,我自是没有资格管顾你,可大人是我的郎君,他受了伤用膳用药都得按着时辰来。郡主身娇体贵,往日里都是旁人伺候惯了的,这等差事哪里是你能做的来,还是我亲自伺候大人。巧的很,殿下今日差了三回人请郡主回府,用了膳还是快些回罢,莫要教殿下担心!”

    秭姜冷笑,“他一天请八回我也不乐意回去,你要是看不惯你就跟他回府,免得抬头不见低头见,相看两相厌!”她惦着洛央,也无意和谢甄纠缠,一甩袖子自去了。

    月光从云后挪出了一点,几片竹叶落在了水面上勾出半池涟漪,敲出女儿家的心事。缓步行来一个纤弱的姑娘,素雅水墨的白裙子,羸弱堪堪,遥遥地望着秭姜匆匆地背影,咬着唇角,暴雨中摇曳的碎花,不知身在何处。“甄姐姐,他们,他们……孤男寡女,当真,当真共处一室……可真是……”原是郭妙施。

    谢甄冷了脸色,微微叹了口气,“公主说得可是呢,打我进了府,他们二人从来皆是不避嫌的,一同用膳一同安寝。那时候郡主年岁不大也便罢了,可如今已然及笄……大人是个不听劝的,郡主的性子你又晓得……她头上的簪子是大人的,公主也瞧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郭妙施听了一番话,脸色越发地白了,“……可是……姜儿,姜儿是要嫁给皇兄的……我当以为今儿之事不过是权宜之计,哪曾想到他们竟会如此……”说罢,摧了心肝,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

    谢甄拉了她的手安慰,“男女之事哪个哪个能说的清楚,身不由己罢了。郡主嫁给太子不过是传言,今儿之事一出,陛下定是要犹疑的,最后这桩婚配到底成与不成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公主,您到府里也有了大半日的光景,甭说大人没瞧到,连茶水都没用上一口,还是快些用膳回宫罢,天冷,小心身子。”

    郭妙施摇头,今儿左右是来看洛央的,那个凄森森的后宫不去也罢,母后将她撵出来,发誓死生不见,她只盼能在这洛府歇上一日半刻的也好。

    谢甄叹气,只给她下猛药,“公主也不必在意,我也晓得你对大人的心意。可是你也瞧见了,有郡主在的一日,大人只顾得上同她痴缠,眼中哪还有的其他?这半日,莫说公主,连我这个正经的妻都见不着面,且不说说上一会子话,只听着音都是拒绝的。大人醒着,她倒是在睡,守在跟前牢牢的,一点苦都不舍得给吃。”

    郭妙施心中难受,伏在谢甄肩头呜呜地哭。芳心暗许的少女,梦被打碎了,羞涩嫉妒,断了心肠失了魂魄,半点都找不回来。

    秭姜也不管旁人,蹬蹬地迈进了屋子里,欢天喜地地将吃食摆在了小几上,将人扶坐起来,举了箸一点点地喂他。她娇身惯养,哪里伺候过人,他劝也不听。一碗饭洒了半碗在垫巾上,连洛央的衣襟都沾了点汤渍。他无奈,她却嘻嘻地笑出了声,从来都未曾如此开心过,他也只能随她去了。难得她能喜乐,这一二日事情多的数不完,恐她惊惧不安,连休息都不能安稳,细细地看着这般才微微地放了心。

    闹了半晌,终究中规中矩地给他用了饭,笨手笨脚地取了帕巾给他擦脸,歪着头笑眯眯地盯着他看,得了什么宝贝似的,“你瞧瞧我也是会伺候人的,做起来哪样都好得很。”

    她的唇嫩嫩的,方才给他喂水怕烫,事先自己饮了一口,如今还有些水渍,在烛火里泛着盈盈的光,妖娆清媚。先头趁她熟睡吻她,眼下那种遏制不住的感觉又从心口争先恐后的往外钻,当真是身在病中连自己都控制不得了么?他闭了闭眼,哑着嗓音道:“姜儿哪里需要伺候旁人,是我劳烦你了。”

    她不明白,伸着头又凑近了一点,盯着他眼睛细细地瞧,“哎,你是不舒服么?脸怎么有些红,是发热了么?你等着,我去叫……呀——”

    她的唇在他眼皮下晃,招摇地引诱,再也耐不住,伸手捧住了小小的半张脸,结实地吻了上去。

    她从未被人这样待过,淡淡的苏合香密密地压了过来,一时间心里有些慌张。好在他的唇是温热的,在她的唇角柔柔地辗转,又慢悠悠地挪到唇上,半是试探又满怀柔情,织出一张网教她无处可逃。她倾着身子,落在他掌心里,素白的帕巾不晓得何时掉在了地上,藏起来不敢瞧。待她回过神来,洛央正抵着她的额头低低地喘,生怕吓到她。

    她不晓得如何会如此,可她并不排斥,反而淡淡地有些欣喜。这是崭新的一种体验,从未经过,只是有些彷徨,红着脸眨巴眼睛瞧洛央,“你……你同我……往日里头我瞧着府里的一个小厮同心上的姑娘也做这般的事情……洛央,我是你心上的姑娘么?”

    都道她是个质朴的一颗心肠,半点脏的污的都没有,这般坦荡正经的问出来,反倒让他觉得自己小人行径。伸手摸着她滚烫的脸颊,郑重地道:“是!”

    秭姜闻言有些错愕,讷讷地瞧着他有些不解,“我真笨,不晓得你是不是我心上的郎君呢?洛央,你教教我,如何分辨呀?”

    他哪里懂得,哪里又谈的上说教分辨。她是个好问的弟子,可他却是一无所知的先生,只能循循善诱,“我同你如此,你喜爱么?”

    她点头,脸红扑扑的,教人忍不住咬上一口,可是当真可口!

    他再问,“若是再同别人这般,你可愿意?”

    她摇头,“不喜欢的,自然是不愿意。”

    他笑,“那我自然是你心上的郎君了!”他卑鄙,只晓得利用她的干净蛊惑于她。可他舍不得放开,无法放开。他是个恶人,理当万劫不复!

    秭姜恍然大悟,原是如此啊,这般简单的道理还要先生来教。不过,晓得了心上的郎君是他也便是万事皆好。他是个极漂亮的人,心肠好,对她又好,当一个心上的郎君再好没有了,所以她点头扯着他的袖子撒娇,“我听闻如同你我这般关系的,日后都要做夫妻。洛央,你会娶我么?”

    “会!”纠葛半生,不过求得这么一句话而已。

    她弯了好看的眉眼,旁的都不顾了,讨了鱼吃的花猫,心满意足。想往他怀里扑又记挂着他身上的伤,只得悻悻作罢,歪着头望着他痴痴地笑。

    他瞧着她,嗓口阵阵发紧,低声道:“阿姜儿,再教我亲亲可好?”

    “好呀!”

    他瞬间着了魔,一把将人拽到跟前,环着身子压在榻上,勾着细嫩的唇瓣含进嘴里痴痴缠缠,挑起软软的舌轻拢慢捻。怀里的人软了身子,呜呜咽咽地给他欺负,余了一双手攀上他的颈,挡着最后一丝魂魄,切莫叫这人给吸干净。

    他把她紧紧地压在身下,用足了力气,这不同于往日,如今微微亲近,心里就有一股火在疯狂地燃。她是源,是根,是唯一能够救赎他的人,舍不下放不开离不了,无法自拔。

    微开的窗外有两个人影悄悄地去了,自然又是一番愁云惨淡。

    等到郭妙施哭够了,谢甄才笼着袖子淡淡地道:“公主也亲眼瞧见了,他二人是如何地相处模样,大人心尖子上的人哪里是你我能撼动的了?你想嫁到洛府里来,我也同你说句真心话,有郡主在的一日,咱们就做不成姐妹。她晓得你的心思,却还能在这档口同大人亲密,她不当你做姐妹,你又何必顾念往日情谊?再者说,郡主嫁给殿下,同你也是一家人,一家人从无两家的心思,起先她怪你,日后对她好些也便忘了。一个小小的姑娘,没那么多记恨。”

    郭妙施点头,下定了决心,“当是依照甄姐姐的话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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