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沉默被北堂明寺理解为听话，所以手机那头传来了他低沉的笑声：“我会跟你一起吃晚餐，不过你可以先吃点东西垫垫底。说吧！今晚住哪里？”

    沉默了好一会，沈欢颜定了定神轻声回答：“皇门府邸！”

    “很好！跟我想的答案一样，乖！等我！”北堂明寺的声音低沉浑厚，里面透着一层淡淡的喜悦和温柔。

    沈欢颜咬了下唇瓣，一声不吭地挂掉了电话。

    “沈小姐，是回皇门府邸吗？”周叔问道。

    “嗯！”

    ……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开进了别墅，路过原来的家门口时，沈欢颜情不自禁地扭头看了一眼。

    五年了，门口居然还是那个样子，看来现在的主人并没有对这里做出什么的大的改变。

    “那边好像没有住人，是空着的，有时候会看到打扫的工人进去。兴许是什么人买来投资的，可这几年，升值了，也没看见卖。”周叔看她的视线停留在那栋空出的别墅上，连忙说。

    他是知道的，那里曾经是沈欢颜的家。

    “哦！”沈欢颜淡淡地应了一声。

    车子开进了北堂明寺的别墅，下了车，沈欢颜在车道上站住了，她仰起头看着眼前的白色房子，有种时光穿梭的错觉。

    她不明白，为什么五年了，一切似乎是又要回到原点。

    “沈小姐，你回来啦？”陈伯领着家里的仆佣匆匆迎了出来，“家里都没变，都还是原来的人，你都认识的，有什么说一声就成。”

    沈欢颜勉力一笑：“谢谢你，陈伯！”

    “沈小姐……”

    “沈小姐……”

    ……

    仆佣们都还是熟悉的那些，他们上前来依次跟沈欢颜打着招呼。

    进了屋子，沈欢颜看到了那个古董钟，才发现时间是上午十一点，离晚上八点还早。

    禁不住，她有些懊恼，这么早到这里来，岂不是要在这边消磨一整天，太无聊了。

    “沈小姐，请喝茶，这是你最爱喝的锡兰红茶。”陈伯将一杯沏好的锡兰红茶端到了茶几上放着。

    沈欢颜看了下茶杯，还是五年前的那套，绘着英格兰玫瑰的英国骨瓷茶杯。

    五年了，什么都应该改变了，为什么北堂明寺要让这里和雅顿名苑酒店的总统套房一样，保持以前的模样？

    是想用这些来提醒她，不要忘记了五年前那个可笑可悲可怜的自己吗？

    “沈小姐，别站着，回家了，坐吧！”陈伯笑容可掬，很显然是非常喜欢她回到这里的。

    “这里，怎么都没变？”沈欢颜坐了下来，她注意到茶几下面放着的杂志和报纸，竟然全都是五年前的，“没人整理吗？”

    “不是的，沈小姐，少爷有洁癖你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不整理？是少爷吩咐了，所有的都不能变，其实，自从你离开少爷，这里就没人住过了。只有前几日，少爷自己回来过，就是你来找他那次。”

    “好！我知道了！”沈欢颜端起茶杯，用勺子搅了搅，轻轻抿了一口。

    “沈小姐，我去把这些换了。”陈伯弯腰去整理茶几下面的杂志报刊，慢慢地蹲下了身，“你让换，少爷肯定没意见。”

    “你那天把我踩过的地方清理了三遍，消了毒吗？”沈欢颜想起了那天北堂明寺可恶的话语，问道。

    陈伯笑了：“怎么可能？你还不知道那是少爷的玩笑话吗？你能回来，少爷心里不知道该多高兴，怎么可能清理消毒？”

    “不是的，陈伯，我没有回来，也没打算回来。我在等你们家少爷，说清楚了我就会离开的。”

    “啊？”

    “所以……放那吧！不用收拾了，你家少爷喜欢保持原来的样子，那就继续保持，不要做任何改变。”沈欢颜说完看着不知所措的陈伯温婉的笑了，“陈伯，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坐会就好！”

    陈伯慢慢地站起了身，说：“其实刚才少爷已经打了电话回来，让中午和晚上都准备你最爱吃的菜，他说会赶回来和你共进晚餐。”

    沈欢颜低头搅着红茶，心里五味陈杂。

    她不否认自己爱过那个叫北堂明寺的男人，会因为他的温暖而心动，可那真的只是爱过。

    过了，就没了，就像是他当年狠狠地甩给她的话，两清了。

    他清得干干净净，一点不留痕迹，甚至就连最能将他们两个人联系在一起的血脉也那么毫不留情的连根斩断了。

    当年能做到那样的狠心不留情面，如今又何苦要让这些保持原样，好像什么都在为她着想。好像当年的伤害可以三言两语一笔勾销。

    想着，她的心底就像是刺满了荆棘，让一颗脆弱的心千疮百孔，每一个孔里都在滴血。

    那么的疼，那么的痛！

    “沈小姐……”陈伯留意到她的态度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所以难免有些担心。

    他是看着少爷长大的，他觉得少爷对沈小姐的心，傻瓜都能看出来，怎么偏偏沈小姐自己看不出来？

    ……

    喝了茶，沈欢颜觉得有些无聊，等待，总是最难消磨时光的。

    她站起身，看着宽敞的木质旋梯，想了想，走了过去。

    楼梯上和走廊上铺着的波斯地毯，依稀还是五年前的旧样。可就是这样的一成不变，如同无边无际的阴影向她砸了过来。

    她走到主卧室门前，手放到了门把上，轻轻一拧，推开了。

    几天前她进来过，并没有怎么留意这里，可今天这样看来，心情比那天还要糟糕几十倍。

    因为她看到了洁白的枕头边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十八岁生日前一晚，她在这里看过一本英文原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就在这边的床脚旁，是一双棉麻格子布拖鞋，上面镶着花边，拖鞋是她的。

    屋子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安静极了。她只听得到自己逐渐粗重的呼吸声和那种神经快要绷断的咔咔声。

    她捂住胸口，几乎是冲进了衣帽间。

    意料之中，里面的情形一下就把她拉回到了五年前。

    她的衣服、鞋子、皮包，她的化妆品、腰带和头饰，全都完好无损的在它们应该呆着的地方。

    一抬眼，她看到梳妆台上的那瓶指甲油，是她拿出来擦了放在那里的，并未收捡。

    就连她用过的发圈都还卷曲着孤零零的陪着那瓶指甲油。

    沈欢颜的心底翻涌着一股又一股的浪潮，那些催眠了的记忆，那些让她只会想死的记忆在这一瞬间重新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疯子，北堂明寺，你是个疯子……”沈欢颜捂住了嗡嗡作响的耳朵，她又开始感受到那种快要心跳停止的昏厥和窒息。

    她要忘记一切，他怎么偏要记住一切。

    抖抖索索的摸出了手机，她颤抖着拨打了一个号码：“李医生，我是……沈欢颜……”

    “欢颜，你怎么了？”手机那头，李熙泽讶异的问，“你在哪里？需要我的帮助吗？”

    “我在皇门府邸，我需要你的帮助！我快要窒息了……我要疯了……”沈欢颜说完，跑出了主卧室，她迅速下楼，就像是身后有人在追她一样。

    “沈小姐，沈小姐……”一个仆佣发现了她，可是她跑得很快，仆佣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她已经跑到了车道上。

    沈欢颜非常熟悉这里，她握紧了电话，跑到铁门边摁了开门密码，小铁门“咔”的一声打开了。

    出了大门，她用尽了全力奔跑，脑子里乱极了。

    翻腾着的全是北堂明寺和自己爸爸妈妈的影像和那些刻进了她心底的话语，想忘忘不掉：

    ……

    “欢欢，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欢欢，以后要是你伤了我的心，我都会因为今夜原谅你一次！”

    “沈欢颜，你要是敢踏出k市半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沈欢颜，再我让看到你，我弄死你！”

    “爸爸，爸爸，不要跳，不要跳……求你……求你了……”

    “欢颜，永远都不要原谅那个男人，也永远都不要相信男人。”

    ……

    别墅区很大，沈欢颜就像个傻瓜疯子一样，失去了理智地一直奔跑。

    脚上的拖鞋跑掉了，头发也散乱了。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我发誓……我发誓……再也不跟他见面了，我错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招惹他的，我不该……”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柔嫩的脚底摩擦着地面，她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疼，整个人似乎是被魔怔了。

    她哭着在嘴里呢喃，一旁驶过的汽车里，有人好奇的看着她。

    快要跑到别墅区大门口时，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开了进来，在她身旁刹住了。

    “欢颜，欢颜！”李熙泽匆匆跳下车，一把抓住了就跟疯了一样的沈欢颜，把她颤抖着的身子紧紧抱住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错了……我会受到惩罚的，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没了……我很失败……我装不下去了……我是疯子……疯了……真的疯了……”沈欢颜牙齿发紧，言语有些含糊不清。跟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哭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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