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8章 恍然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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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滋突然有点想笑,李夫人这是打哪儿听来的不靠谱的消息。碧云和云澹,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呐。

    何况,碧云自来都知晓华滋钟意云澹。

    碧云,可曾钟意过何人?

    华滋记得清清楚楚,碧云跟她说:“不曾。”

    华滋还曾惋惜过的,她想大抵一个人总要钟意另一个人,才不负这大好春光。她还曾跟碧云说,我一定保你跟你钟意的人一世安宁。

    华滋讲得掏心掏肺。

    她想碧云对自己亦是掏心掏肺。

    只听李夫人还在说:“我已经派人去蒋家问了,还没正式回话,但是蒋云澹确实不在府中了。”

    孟东闻言,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茶杯应声落到地上,粉碎了。只听孟东吼道:“蒋云澹那个臭小子,不知好歹,我看蒋家怎么跟我交代!叫人备马,我马上去蒋家!”

    没想到,李夫人却伸手拦住了:“这个事情还要从长计议。好歹碧云是咱们家的人,又是跟着华滋的,这事情一定得滴水不漏才能圆了华滋的脸面哪!”

    华滋听到这里,已然站立不住,脑中似起了白茫茫一片大雾。她从屏风后走出去。

    孟东和李夫人倒吓了一大跳:“华滋,你几时站在这里?”

    华滋仍笑了一笑:“不过一会而已,来找爹说点事情,眼下没事了,我先回房了。”华滋告了退就要往外走,李夫人赶紧叫过贴身丫鬟送华滋回房。

    华滋坦然接受了搀扶,往自己房中摇摇而去。

    李夫人的目光在华滋身上留了很久,想着倒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丫头。

    华滋刚进门,谢过李夫人的丫鬟,叫茜云送出去。

    茜云应声去了,华滋回身坐倒在榻上,似乎刚才一路已经耗尽了身上所有力气。

    她的双手狠狠抓住床单。茜云推门进来,只听见华滋一声咳嗽,赶紧上前来探视,只见华滋的白手绢上一片鲜红血迹。茜云紧张起来,说要叫医生,被华滋拦住了。

    “碧云跟蒋云澹私奔了。”

    华滋从未想到这几个字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茜云,你出去,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茜云见华滋脸如白纸,眼睛里一点生气也没有,惊慌担心不已,可是又不见华滋哭,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小姐,这不可能呐!绝对不可能!”

    茜云上前搂住华滋,眼泪倒是跟断了线一样。华滋的身子软绵绵的,像断了线的风筝,随着茜云摇摆。

    茜云心里更急,就要去请穆夫人。

    华滋缓缓道:“茜云,你放心,我不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去门边守着,谁来也不让进,我就想一个人呆一会。晚饭我也不出去了,你拿进来给我。”

    茜云这才擦着眼睛出去了。

    华滋感觉到从心底传上来的钝痛。果然,只有最亲,只有你付出了感情的那些人,才能伤人至深。

    她甚至来不及想外面人看笑话的嘴脸,她连自己的伤心都顾及不过来了。

    第一次见到碧云的时候,想这真是个可怜又有趣的姑娘。于是她不顾一切带了碧云回家。

    碧云换洗以后,从一个脏兮兮的少年变成清丽无双的少女。华滋记得蒋云澹和宋致朗都看傻了。当时只觉得他们的表情好笑,现在想起来,可是自那时起,碧云就上了蒋云澹的心?

    可是,之后,很多时间里,蒋云澹对华滋是真正关心。

    落水那年,蒋云澹马上就跳进湖里救了华滋。他第一个救的不是自己么?这不表示他最在意的是自己么?

    后来,在封家宅院里,蒋云澹试探华滋对封黎山的态度,他说,那样他就放心了。

    华滋曾经听见自己心动的声音,她以为她也听见了蒋云澹心动的声音。

    碧云,她不是知道的么?她不是舍身救过自己么?她们不是生死之交么?若碧云一直对蒋云澹有意,为何她瞒着不说?

    她听见华滋的心意,她一直知道华滋有意于蒋云澹。可是碧云却已经与蒋云澹相交?那自己算什么?碧云与蒋云澹之间的一个笑话么?碧云一直当自己是笑话么?

    华滋似乎感觉到愤怒就站在窗前看着自己,可是太伤心,连这愤怒都承受不起。

    没多久,就响起了有人拍房门的声音,是穆夫人来了。

    华滋坐起来,两下擦干了眼泪,又拍拍眼睛,希望不要那么红肿。

    穆夫人走进来,坐下。她看着华滋,却不知从何说起。她与华滋自来不亲近。即便是这个时候,她也没看出华滋有依靠她的意思。她想上去抱一抱自己的这个女儿,却又似乎有些生疏。

    穆夫人只是看着华滋。

    华滋依然请了安,端坐于一旁。而谁明白,此时的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的话。

    穆夫人不开口,华滋亦懒得多言。

    穆夫人多少也懊恼自己当年看走了眼,眼瞅那碧云一副知书达礼,文文弱弱的样子,背地里却能做出这不知廉耻的事情。想来到底还是李夫人当年眼光毒辣。

    李夫人一直不喜碧云,正如她不喜穆夫人一样。在她眼里,穆夫人和碧云都是一类人,整天做出个病西施的样子。

    华滋小时候也不多言,一样不被李夫人喜欢。李夫人一直以为穆夫人生出来的女儿多半也是那个做派,所以自来也不喜欢华滋。尤其是看到华滋带碧云进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后来华滋大一点,李夫人看华滋表面上不声不响,实际上倒是个爽快的伶俐人,于是对华滋的态度不动声色变了变,还提醒华滋不要留碧云在身边。

    可惜华滋从头都没明白过。她也曾狐疑过,李同严要娶碧云的时候,蒋云澹那一脸心焦的模样。每次蒋云澹过来,碧云那含羞带怯的表情。

    想着这些,华滋又心头火起。

    穆夫人不善言辞,满腹心痛又无从说起。她着急华滋过分伤心,又着急人言可畏,蒋云澹和碧云倒是一走了之,剩下华滋一个人被人戳脊梁骨。穆夫人能够想象那话能有多难听。真是悔之晚矣。

    可是穆夫人一贯修养好,背后从不说人,心里尽管怨毒了蒋家,嘴上依然不愿挑明,只说:“这亲事我看就罢了。”

    华滋点点头。当然要罢了,这点骨气孟华滋还是有的,此时哪怕蒋云澹回来跪在地上,孟华滋也不会回头了。恨只恨没有他回头这个戏码!

    华滋端不住了,“娘,我想得开,您不用操心。我就想一个人待待。”

    穆夫人无奈只得出去了。

    那个晚上,茜云不敢离开,又不敢进房打扰华滋,直在华滋门口坐了一夜。

    华滋在房内哭了一夜。她知道只有这个时候,没人来打搅她,没人知道她是否伤心至极。

    华滋蜷缩在大床的一角,把被子都裹在身上。双臂抱住自己,头深深地埋进去,眼泪一边落,一边咬自己的手臂。她紧紧紧紧地抱住自己。不发一声,眼泪急流。

    十年来一直笃信的事情不过是笑话一场。

    信任之人,深爱之人,双双背叛。你给过多深的感情,他们就锻造了多锋利的毒箭,见血却不封喉,日日作痛。

    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一片隐秘的白。华滋看见桌上的饭食已经冷掉。她摸自己的脸,也是冰冷刺骨。

    当日光的温度也透进来,华滋还是觉得冰冷一片。庭院里响起熟悉的嘈杂的声音,可这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了。

    直到茜云来拍门,“蒋老爷,蒋夫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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