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0章 万劫(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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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云一听这话,羞愧有之,伤心有之,此生大概都难以获得华滋的原谅了。碧云从来不喜欢碧云这个名字。她是秦菱歌,是出生于书香门第的小姐,不是丫鬟。

    菱歌从来不想伤害华滋。她感念华滋的活命之恩。只是这恩情并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就低华滋一等。她真正当华滋是朋友,亦渴望两人之间惺惺相惜,平等相待。

    而今天,终于以蒋云澹妻子的身份平等面对华滋,却已再无情谊。

    楼下的客人本来不知道华滋也来了封府,起先大家只是惊诧原来这就是蒋云澹的夫人,就是私奔的碧云。结果没想到孟华滋也来了,两个人还碰上了。

    蒋云澹早已被封黎山带去前院。蒋云澹带着碧云进府的时候,宋逸君正和华滋闲话,是以她也不知道碧云竟然来了。

    华滋走回楼上,什么看戏的心情都没了,打算找个借口向宋逸君告辞。

    宋逸君的嘴里尚含着一块桂花糕,一见华滋回来,连忙说:“华滋快来尝一尝,今天这糕特别松软香甜。”

    玉珰两只眼睛都快掉到戏台上:“逸君姐姐,这戏法师是不是会仙法呀?”

    华滋走到宋逸君近旁坐下,低声说:“碧云也来了,我就先告辞了,省得撞见尴尬,而且又有的给别人非议的了。”

    宋逸君大吃一惊:“怎么可能?蒋大哥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么?”

    华滋故作平淡道:“可能是这两天刚到的,我们在楼下已经碰了面了。”

    宋逸君万万没想到竟会这样,恨恨说到:“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贱人!”

    这话反把华滋说笑了,自嘲了一句:“不是应该我最恨他们嘛。”

    宋逸君拉着华滋:“你又没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做什么你要躲着他们?不走,咱们好好看戏。”

    华滋反倒为难了,是啊,自己没做错事,但是自己却是失意伤心的那一个啊。于是推辞到:“我真是没心思了,想着跟他们同在一片屋檐下就犯恶心。改天我请你吧。”

    宋逸君苦留不住,只得放华滋先走了。

    碧云悻悻回到席上,后来再没见华滋身影。

    夜间,蒋云澹正在灯下看书。碧云走过去,将灯拨亮了些,又走到蒋云澹身后,给他捏肩。

    蒋云澹满足地呼出一口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说完,顺势抓住碧云的手,将碧云一把拉进了自己怀里。

    碧云坐在蒋云澹腿上,把头埋进蒋云澹怀里:“你去军队的这两年,我日日想你。”

    蒋云澹抚摸着碧云的头发:“我又何尝不想你?”

    透过衣服,碧云感受到蒋云澹的体温,这个身体比两年前似乎更有安全感了。碧云抬头望着蒋云澹娇娇一笑,右手往下握住蒋云澹的手。两个人十指交扣握在一起。

    蒋云澹心里一动,低下头,吻住碧云,左手就在碧云的后背上游移。

    半晌,两个人才分开。碧云柔若无骨般靠在蒋云澹身上:“今日我遇到了华滋。”

    “我不知她今天也去了封府。”

    “她似是也不知道我们会去。”说着,碧云的眼眶红了,“她,是不是恨我入骨?”

    蒋云澹听出碧云的哽咽之意,心里软得要化开,抱紧了碧云:“事已至此,你不要自责,若说谁有错,都是我的错。”

    碧云伏在蒋云澹怀里低声哭开了,想着今生到底没有错过眼前这男人,“幸好,你在我身边。”

    华滋辗转了半夜不能成寐,到后半夜才渐渐睡着,早晨醒得就没那么早了,是茜云进来拍醒了华滋。

    茜云整张脸都失去了颜色,拉着华滋,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小姐,小姐,不好了,有军人闯进府里了。”

    华滋不明白,只听茜云要说:“他们要抓老爷,说老爷串通前市长。”

    华滋一听,睡意全无,心急火燎就要往外冲,披散着头发,衣服也来不及换。茜云赶紧抓起一件披风往华滋身上一裹。

    到前厅的时候,果然一片喧哗。江承临不在,而是马副将带了一批人。华滋的奶奶、李夫人、穆夫人都站在当地。

    没多久,华旻和玉珰也都出来了,华滋一眼看见,喝了声跟从的人:“还不带小姐和少爷进去。”

    马副将呵呵一笑:“孟老板帮前市长逃跑,与之串通是证据确凿的事情。司令说了,法不容情。任何情由等见了司令,孟老板自己跟司令解释吧。”说完,就哼了一声:“带走!”

    两个士兵拿枪抵住孟东的后背,满满一屋人都不知如何是好。李夫人和穆夫人的脸上都挂了眼泪。

    老夫人重重敲了一个拐棍:“谁敢在这里放肆!”说着就拦住了马副将几个人的去路。

    马副将不耐烦,将老妇人重重一推,眼看老夫人就要跌倒在地,还是华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

    “来人,围住他们!”李夫人先反应过来,赶紧招呼人。

    可是马副将他们到底手里有枪,“夫人,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手里的枪可不认识人。你信不信我马上就能崩了他?”

    “没事,让我走。”孟东安抚众人。

    马副将这才带着孟东朝外走去。

    眼见孟东越走越远,老夫人转过身,厉声问穆夫人:“你可知道怎么回事?”

    穆夫人已经泣不成声,只是摇头。

    华滋也急得都是眼泪,扶穆夫人坐下,“赶紧派人去打听。”

    李夫人正要叫管家,穆夫人却说道:“我去。”

    华滋着急:“我也去。”

    穆夫人却摇了摇头。

    所有仆妇侍卫都被挡在了门外,屋里只有江承临和穆夫人。

    “展清,你不愿意见我?”江承临问到,眼睛里却是难测的深意。

    穆夫人看向这张脸,这双眼睛,往事从未远去,却也再回不来。

    “你我之间,不是早已恩断义绝?”穆夫人神色冷清。

    “你知道,我当时是迫不得已。”江承临皱了皱眉。

    穆夫人倒是一声冷笑:“你早就把我卖给了你的野心,说什么迫不得已?你何曾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你只不过难耐凄凉而已!”

    江承临一时语塞:“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苦。”

    “所以你就把我卖了?”

    江承临从来不是穆夫人的表兄。两人家里原本是世交,从小定了娃娃亲。江承临十二岁时,家里陡生变故,父亲被流放抄家。他父亲一介书生,受不了流放之苦,一病归西。家里树倒猢狲散,江承临的母亲也郁郁而终。

    穆夫人的双亲就把江承临接来家中养活,等大了再给两人晚婚。谁知平地又起波澜,被人寻出事由,说穆夫人的父亲勾结罪臣,私藏应没财务等,穆家也是家破人亡。

    江承临被通缉,为了不连累穆夫人,就让穆夫人来到梧城边远之地。他自己则四处流亡。

    穆夫人至今还记得当时江承临的诺言:“你等我,我一定回来娶你。”

    于是穆夫人好一个老妈妈流落到了梧城。而江承临则萍踪浪迹。两人离别前,江承临把所有财物都给了穆夫人,想自己一个男人总归能够活下去。

    然而,流离之苦,世人白眼,到这时才见个分明。

    姜家的世交亲戚都不敢接济江承临,只当没有这个人。

    朱门难进,曾经摸着他的头说雏凤清于老凤声的世伯们,不是闭门不见,就是吩咐门下人直接赶出去。

    两年下来,罪名洗脱不成,前途亦无望。

    “你可知,这天下人曾如何负我?我要他们全部偿还!”

    穆夫人闭上眼睛,似不愿再说,“你到底想做什么?孟东可从未曾亏欠过你!”

    “可是他是我此生最大的污点!我将心爱之人拱手相让!”

    “没人逼你!”

    江承临握紧了拳头:“时势迫我!”

    穆夫人的声音突然软下来:“你能不能放过他?放过孟家?”

    江承临的眼睛里似有魔意:“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我一定要亲手除掉他,重新赢回你。你可记得,我说过,一定回来娶你!”

    穆夫人凄然一笑:“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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