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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七点多吃过早饭一行人继续出发,行驶了近两个小时才算赶到林场,到了林场吴凯下车去打听道,吴立波坐在车上心底有些忐忑,到底怎么回事?或许是接近真相,吴立波反而有些担忧。

    吴立波没有掩饰的情绪让坐在身边的赵孟德笑了一下,“小波啊,不管是真是假,找到人就全知道了,你现在担心也是枉然,凡事想开点,以后你遇到的事只会越来越多,这样的事也许在今后完全不算事了。”

    吴立波看向赵孟德,“外公,我知道,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昨天从老家走的时候还不担心,这睡了一宿觉反倒担心上了。”说完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下,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沉不住气。

    陈旭回头看像坐在后座的吴立波,“小波,行了,担心也没用,反正有大哥哪,房子肯定不会落别人手里,其实要不是牵扯到你家几位去世的老人,大哥压根不会让你回来,直接一个电话就完事了,不过这样也好,事实摆出来,省着说闲话的人打扰死者清静。”

    吴立波冲着陈旭笑了一下,“我知道了大哥,没事,反正一会就知道了。”

    吴凯问完路重新上车,冲着大家笑了一下,开始指路,左转右转在右转,转了有十分钟后终于来到一个大院子门前,吴凯指了指大院,“这个就是祖爷爷的家三太爷的房子,祖爷爷就在这里,小波,你一会就知道了,别看祖爷爷九十多岁的人了,耳不聋眼不花,腰板溜直,说话嗓门还大,一顿还要喝一缸白酒,厉害着哪,咱们屯没有不怕祖爷爷的。”

    吴立波笑了一下,跟着吴凯走下车来到大门前,吴凯上前叫门,等了好一会才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答应声,大门打开,门里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歪着头看向门外的人,“你们找谁?”

    “我们是吴家屯来的,来找祖爷爷。”吴凯笑着回答着。

    女孩想了一下,“哦,你是说你们是老家来的?”

    吴凯笑着点头,“对,我们是老家来的,来找祖爷爷,祖爷爷在家吗?”

    “在,后院拾道菜地哪。”说完领着众人走进院子,一直走到后院,吴立波看见院子中间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听见女孩的喊声,老人回头,红光满面的,看着极有精神。

    老人把手里的工具放在地上,背着手走了过来,先打量了一下吴凯,吴凯笑了,“祖爷爷,你看出我是谁了吗?”

    老人斜眼看了吴凯一下,“五胖子家的狗蛋。”

    吴凯的脸瞬间红了,吴立波听见老人喊出的名字,憋不住想笑,可看到吴凯满脸涨红的脸色,硬是把笑憋回去了。

    老人突然看向吴立波,“你这孩子,想笑就笑,憋着多难受。”

    吴立波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吴立波的笑像是会传染一样,连吴凯自己也又羞又恼的笑了,不过想想祖爷爷的辈分和身份,那份羞恼也就释然了,谁让自己辈分小哪,就是太爷来了,在老人面前也得低头,没看祖爷爷都叫太爷五胖子吗。

    想完了心底也越发舒坦了,吴凯笑呵呵的跟着老人往屋内走去。

    走进宽敞的屋内,老人也没管别人,直接坐到了炕上,拿过放在炕上的烟簸箕,慢慢的卷起了旱烟,女孩招呼着大家坐下,又拿着大水壶给众人倒上热水,才把水壶放在地上出去了。

    老人卷完旱烟点着抽上后,才透过淡淡的烟雾看向吴凯,“啥事,都找到这来了。”

    吴凯笑了,“祖爷爷,他是大庆叔的儿子,回老家了,两个事,一个是给大庆叔上族谱,还有就是想知道大庆叔是不是抱养的。”

    老人使劲抽了一口烟,目光转向吴立波,“说说,咋回事。”

    吴立波端坐在老人对面的炕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全说了,老人听完却笑了,“真按贵和的话说着了。”

    吴立波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屋内所有的人都不明白,老人掐掉手里抽完的咽,捧着烟簸箕又开始卷,边卷边说,“吴贵和,你太爷,你不知道你太爷的名字吧。”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吴立波,吴立波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没人跟我说过。”

    老人点点头,“估计也是,那是个人精。”

    说完这句话,老人把手里刚刚卷好的烟重新点燃,抽了起来,“祖爷爷,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爸到底是不是抱养的?”吴立波盯住老人的脸微微有些担心的问着。

    老人点了下头,“是抱养的,但这里面啊还有别的事,要不咋说你太爷是人精哪。”

    老人想去死去的吴贵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看向吴立波,“当初你太爷跟你太奶结婚四五年也没怀上个孩子,在咱们农村这就是大事了,可人家俩感情好,谁说也不行,后来有人给支了个招,在吴姓人中孩子多的抱养一个,可你太爷觉得在咱屯子抱养,大了不说孩子找亲爹亲妈,就是人家孩子亲爹亲妈,孩子天天在眼跟前转悠,时间长了也受不了,就托人回山东老家找了个出了五服的吴姓人抱养了吴大壮。”

    吴立波有些懵,这怎么又转到爷爷身上去了,吴立波微微皱眉,“那后来哪?”

    老人继续说道,“吴大壮过来的时候还不到一岁,大壮刚来没多久,你太奶就怀孩子了,虽然有了自己孩子,但贵和两口子是厚道人,也没慢待大壮,而且你太爷太奶都觉得吴二壮是大壮带来的,对两个孩子也没什么差别,后来大壮大的时候不知道听谁说了那么一嘴,知道自己是抱养的,回去问了,而你太爷太奶也没瞒着,该说的都说了。”

    老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落寞,又开始卷烟,点着,抽了起来,好一会才继续说,“孩子一天天大了,贵和托人给大壮找了份临时工,慢慢的也随着大壮能干,转成正式的了,直到娶了杨大芬。”

    吴立波不知道老人提起奶奶的时候微微有些恼意,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吴立波还是感觉到了,没有插话等着老人继续说。

    “杨大芬进门之后,开始两年还挺好,第三年开始就有些瞧不起吴家屯的人了,杨大芬家里是镇上的,条件不错,虽说人不太好看,但还算能干,大壮转正又提了小组长之后,杨大芬就不一样了,总觉得吴家屯的人都穷,都去她家占便宜,而大壮又是个老实人,好在杨大芬结婚三年没孩子,也还算过得去,而那时候二壮早已结婚有了孩子,你爸7岁的时候二壮有天下水淹死了,而二壮媳妇没到一年就改嫁了,留下个没成年的孩子,而你太奶从二壮去世之后,身体就垮了。”

    老人想起那些年的事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太爷觉得他们老两口肯定等不到孙子成人,就把大壮和杨大芬叫了回来,把大庆过继过去,开始的时候杨大芬不乐意,但架不住结婚一直没孩子,而大壮和二壮兄弟感情好,大壮同意,杨大芬也就答应了,但提出一个要求,把县里的房子给买了,而你太爷也同意了,但要求他们两口子不管以后有没有自己的孩子,百年之后房子必须留给大庆。”

    吴立波听到这里基本上明白怎么回事,原来自己才算是真正的吴家人,难怪。

    老人停住话语,爬上炕打开炕柜,拿出一个木盒子递给吴立波,“这是你太爷留给大庆和大庆孩子的。”

    吴立波接过也没打开看,只是看着老人,老人笑了,“你太爷多尖啊,他相信大壮但不相信杨大芬,贵和曾经说过,人的心都是偏的,不求对孩子多好,只要给口饭吃,长大成人就算知足了,他们活着还能帮着看护大庆,但是一旦他们死了,没人压着杨大芬,怕杨大芬慢待大庆,把所有的事情全部白字黑字的写上了,又找的我和当时的老村长,族里的一些老人做的见证,贵和给在县里买房子,大壮杨大芬养大吴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到了纸上。”

    吴立波彻底松了一口气,想了一下,“祖爷爷,那我大姑她们怎么说房子不是我爸的,她们还知道我爸是抱养的,按理说她们不应该知道的。”

    老人嗤笑一下,“要不说杨大芬这老娘们不地道哪,得亏死的早,要不然啊,房子还真不一定是谁的,那时候,你太爷死了,族里当初见证的老人基本上都死了,按照她们想的,肯定没人知道,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这个最老的也应该蹬腿了,而杨大芬虽说没慢待大庆,但也没对孩子多好,虽说生了三个姑娘,但亲生的和抱养的毕竟不一样,而你爸虽说那时候记事了,但大壮对你爸好啊,你爸能让的能忍的都做到了,杨大芬他们没想到啊,太爷临死之前特意把这些东西交到我手里,就是怕有一天出现这种情况,你太爷那人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主,他能不为孙子着想,那可是他的命根子。”

    吴立波笑了,却不得不佩服太爷爷,估计大姑她们知道爸是抱养的也是奶奶说的,吴立波说不清心底对奶奶是什么感觉,记忆中已经模糊的脸让吴立波甩开了那丝淡淡的复杂,活人跟死人较劲纯属没事找事,只要知道真相就可以了。

    “所以真正算起来,你和大庆才是真正吴姓人,而他们都是出了五服的,按照血缘算,你和你爸才是直系的吴家屯的人。”老人说完捧着烟簸箕又开始卷烟。

    弄明白了所有的事吴立波也算放心了,但想到爷爷留给自己的木盒子,吴立波知道大概奶奶也不知道,要不然根本到不了自己手,看了看祖爷爷,吴立波想了一下,“祖爷爷,我爷爷留给我一个木盒子,里面留着玉佩,你知道是咋回事吗?”

    老人呵呵的笑了,把烟点着,“那是祖辈传下来的,那是一辈又一辈传下来的,是你家这支留下来的,虽说你家这支人少,但每一辈都有一个男孩,所以一直往下传,其实咱们吴姓人原来也不简单,但那都是老黄历了,原来那家那支都能拿出点好东西,只是后来日子苦了,有的人家为了活命卖的卖当的当,只有你太爷他们,宁可饿死也留住了,说是祖宗留下的,怕死后没脸见祖宗。”

    吴立波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自家的东西好像捡来的似的,露出一丝笑意,“祖爷爷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后天的官司还真不知道怎么打哪,虽然不怕事,但毕竟牵扯到死去的长辈,还真挺难处理的。”

    老人把烟掐掉,“后天上法院?”

    吴立波点点头,老人没说话,低头看着烟簸箕,好一会才抬起头看向吴立波,“我跟你们回去,我到是看看杨大芬养大的孩子到底啥模样,会这么不要脸面的跟个孤孩子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咱吴姓人还没出过这么不要脸面的人,这事得好好说道说道,她们虽说是外嫁女,但毕竟还是姓吴。”

    吴立波楞了,这老爷子多大岁数了,虽说身体好,可这一路上时间可不短啊,别在给老人折腾出毛病,那可真是自己的错了,老人能把以前的事给自己讲清楚,又把当初的协议给自己,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

    吴立波的脸上表情让老人瞬间瞪大眼睛,“咋的,瞧不起我老家伙,我告诉你,别看我九十多了,我身体好着哪,比你都好,就这么说定了,咱们明天就启程,后天我跟着去看看杨大芬养出的歪种。”

    说完就不在搭理吴立波,吴立波转头看向赵孟德、陈旭,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吴凯在旁边直摇头,吴立波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吴凯站起身走到老人身边,笑嘻嘻的说道,“祖爷爷,你真的跟着回去啊,你回去可没人在送你过来了。”

    “放屁,我还用人送,再说,我也没想回来,出来也小一年了,还是老房子住着舒坦,这边没意思,打个麻将都直追我。”老人说完直摇头。

    吴凯呵呵的笑了,祖爷爷两大爱好,一个是喝酒,一个就是打麻将,在老家的时候,每天上午下午在村口的大树下,一帮老人凑桌,能凑出好几桌。

    吴凯看了看吴立波点点头,“行,祖爷爷,哪你跟我太爷说一声,咱们明个就走。”

    老人斜眼看了一眼吴凯,“混蛋玩意,自己不敢说吧。”吴凯笑嘻嘻的点头,“我怕挨揍。”

    吴凯的话让屋内的人都笑了,晚上祖爷爷家人全了,喝了一顿酒,吴立波算是见识老人爱酒什么样了,只要没人注意,肯定偷偷的倒点酒出来,吴立波看着好笑,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像小孩。

    第二天颠簸一天,因为照顾老人也没敢开的多快,好不容易赶在当天晚上回到家,简单吃一口饭,就休息了。

    第三天开庭,几个人赶到法院,陈旭找到早就打好招呼的院长,按照事先说的那样,公开审理,而吴立波家的这事,还是有很多人来看热闹,当吴丽拿出证据说吴庆是抱养时,全场一片哗然,而还没等喧闹声下去,祖爷爷蹭的一下窜了出去,九十多岁的人了,身手那个灵活,也不知道老人什么时候从座位上起来的,窜过去就给了吴丽一个大耳光,“放你娘的屁,吴庆不是吴姓人,你是啊,你们都是出了五服的吴家人,跟吴家屯根本不是一支,真正的吴家人是吴庆,而不是杨大芬养出的狼崽子。”

    这一巴掌给全场的人都打愣住了,看着场中跳脚大骂的老人,好一会吴立波才反应过来,赶紧拽着吴凯把老人扯回来。

    老人喘口气,从贴身的口袋拿出一张纸,“当初贵和说过,一旦出现意外,吴庆重新回到他亲爹吴二壮名下。”

    当所有的证据一一摆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吴丽吴慧全懵了,事情完全来了个大逆转,她们没有想到原来真正不是吴家人的不是吴庆,而是她们,当初妈妈死的时候明明没说这事,只是说了吴庆是抱养,没人知道了,怎么现在全变了,这怎么办?姐俩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眼神闪过一丝慌张。

    一场闹剧最终落幕了,而吴立波和死去的父亲也在吴家屯他们这支族长的支持下强行回到了吴二壮名下,当吴二壮名下空荡荡的页面下书写上吴庆与吴辛氏时,吴立波的心有些复杂,不管别人怎么样,记忆中的脸庞虽然模糊,但隐约中曾经在爷爷身上得到的温暖却让吴立波心底有了一丝内疚,如果姑姑不是这么咄咄逼人,或许会使另外一种局面,吴立波在乎的从来都不是那些身外之物,他所在意的只有一个情字而已。

    吴立波想到当吴丽吴慧听到父亲重新回到亲生父亲名下时,俩人苍白的脸,吴立波摇摇头,何必哪?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哪。

    事情解决了,吴立波也离开了,当车驶出县城时,吴立波突然觉得心空荡荡的,此时此刻特别想念远在外地参见对抗赛的陈斌,思念像潮水般涌上,让吴立波看着消失的县城缓缓闭上了眼睛 ,心底不断的念叨着陈斌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希望借此缓解心底的想念一样,就在着一遍又一遍的心底呼唤中,缓缓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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