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费无泪的本意，她本无意把自己当成工具，去污辱任何人，当下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二皇子赵佶的做法，当真过分！

    费无泪挺起胸膛，想告诉二皇子赵佶，她无意成为赵九重的小妾，虽然做为能够被买卖的贱奴，也依旧可以说这个“不”字。然而还没等她说出口，就听到赵九重温淡的声音道：“谢二皇兄厚爱，这礼物我收了。撄”

    已经赶到好一会，在旁边看好戏的宋暖听闻后，脸色变了，忙上前道：“二殿下可真会开玩笑，王爷如此贵重之人，怎能纳这丑奴为妾？做陪床丫头也嫌瘆得慌。还请二皇子收回此谕。”

    赵佶淡笑，“原来，表小姐在府中竟可以代替穆王说话呢！以前倒是我对表小姐太不恭敬了。”

    被赵佶这般一说，宋暖顿时不知如何自处，只是慌张地看向赵九重。

    赵九重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笑道：“是我平日里将暖暖惯坏了，皇兄莫要放在心上。”

    转尔又对宋暖说，“皇兄送如此厚礼，乃是我的荣幸，你却在说些什么傻话？”

    “可是，那丑奴——偿”

    赵九重目光一凝，略微严厉，宋暖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只是冷冰冰的目光却落在了费无泪的身上。

    费无泪犹豫了下，却是迎上她的目光，丝毫不退让，最终，还是宋暖避开了她的目光，委屈地低下了头。

    听得赵佶却说道：“九弟，其实此时此刻你可以拒绝的，虽然是我送的礼物，你也没有必要一定接受。”

    赵九重像赵佶微掬一躬，“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赵佶又笑了起来，“既然你喜欢，可莫要亏待了她，若被我知道她受了委屈，那我这个旧主可是会为她出头的。”

    赵九重道：自然。”

    赵佶说完后，再不多看费无泪一眼，率人出府而去。

    赵九重等人也皆都送至府外。

    费无泪在原地立了片刻，正准备离开，却见之前见过的何管家走了过来，向她微福一下，“费姑娘。”

    费无泪知道何管家在府中的地位是很高的，当下也是向他回礼，“何管家，何事？”

    “王爷交待下来，让奴才安排费姑娘府中一应事务。姑娘请随我来。”

    “哦。”费无泪闷闷地应了声，就跟着何管家后头走。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后，何管家带着费无泪至一处清幽却阔大的院子里，正堂为和气堂，左侧为“浮生小筑”，右侧却是“书香阁”。

    何管家将她带至书香阁，说，“此院名为浮生院，而这书香阁就是王爷的书房。你即是王爷身边唯一的女子，此后就在这书香阁伺候吧。书香阁后面有一进小院，只书僮有时候稍做打理，从现在开始，姑娘就住在那个院子里吧，里头的藏书都是王爷很喜欢的，莫要损坏……”

    何管家边带着她走边交待着一些锁事，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她此刻可是麻雀一朝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了，不知道要如何欢呼雀跃，可是费无泪却完全高兴不起来，至书香阁的后面，果然有一进院子，里头植着三五株梅花，楼阁不高，却是连栏杆都雕制精巧，是一进雅致清幽的院子。

    走了这些路，费无泪也有些累了，看到一棵梅树下有石椅石桌，就自坐下来，何管家便也识趣地停下脚步，道：“是否让丫头奉些茶上来？”

    费无泪摇摇头，只略微沮丧地说，“何管家，今日之事，依您看，王爷是否受了天大的污辱？”

    何管家的脸上忽然出现一抹悲愤之色，连嘴唇都微微地哆嗦着，然而他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半晌之后用平静的语气说，“姑娘莫要多想。”

    “与我相关，又如何能不多想？”

    何管家乍然抬高了音调，“好，姑娘即想知道，那奴才也不讳言了。这的确是王爷的奇耻大辱，难道姑娘自己不知道吗？再过些日子，就是二皇子迎娶徐国蒙哥公主的盛事，各封地的王爷必带佳人往邕城而去，试问王爷带着你这样的一个丑奴，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恐怕连皇上也会对王爷失望至极。”

    费无泪听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倒暗忖，那迦罗楼王的运气倒好，他要我跟随着赵九重去邕城，本还在烦恼如何去得，现下有了这层身份，做为赵九重唯一的女人，却是不去不可了。

    只是，她又如何肯做赵九重的奇耻大辱呢？

    何管家说了这许多，发现费无泪愣怔住一言不发，终于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分了。

    “费姑娘，此事，与你无关。王爷不会怪你。”

    “何管家，若王爷想解决这事也简单得很，这衡水城内有许多女子堪称绝美，比如那位楚萧萧姑娘，还有二位表小姐，都比费无泪美丽太多。王爷只需要赶在二皇子大婚前，娶了其中任何一位，介时也不必带我这丑奴去丢人献眼了。”

    “话虽如此，可王爷从来不做勉强自己的事情，他若娶她们，也是早就应该娶得了。况且，二皇子今日此举，就是为了让王爷出丑，你即是他亲赐给王爷的，不管王爷在此期间是否正式娶亲，介时都必定会带你去邕城，若不带你去，二皇子恐要以此为由头为难王爷。”

    费无泪哦了声，一时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之后何管家又带着费无泪看了看她居住的地方，叮嘱她有什么吩咐，可直接对他说，他去准备。

    费无泪却知道自己享受了原本不该享受的，这时候如果再提要求，真的要被人骂为厚颜无耻了，当下就表明，现在已经很好了，不必再多准备什么。何管家点点头就离开了。

    费无泪独自留在这书香阁，无聊至极，就从书架这头看到那头，又从那头看到这头，可惜识得莒国字不多，看不懂上面都说了些什么。走累了，就蜷缩在书架下打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觉得面前有个黑影，一惊而醒，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赵九重走了进来，一双眸子正凉凉地盯在她的脸上。

    恍惚间，她忘了自己已经到了千年前的莒国，而不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海城，因此只是惊喜又痛心地唤了声，“闻杰！”

    随着这声呼唤，她再次往赵九重扑去，却没想到赵九重已经站起来，轻轻松松就躲开了她，致使她重重地扑倒在地上，手掌和胳膊很痛，她嘶地吸了口气，彻底地清醒过来。

    再看赵九重，他面对着书架，拿了本古籍在翻着。

    费无泪连忙爬起来，尴尬地道：“王爷。”

    赵九重闷闷地嗯了声，说，“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费无泪哦了声，就见赵九重放下了书道：“今日是本王与你的好日子，该一起吃晚饭才对。”说着对她伸出了手，“走吧。”

    费无泪不敢让赵九重的手落空，连忙伸出手被他牵着。

    感觉到赵九重的手干燥温润而修长，费无泪忽然忆起闻杰第一次牵她的手。当时应该是吃螃蟹大赛后，她获得了冠军，在颁奖典礼后，她还傻傻地站在台上，就见闻杰戴着大墨镜走上台来，面无表情地牵起她的手，穿越过一拨拨记者的猛烈拍摄，成功冲到后台，由后门走出来，上了闻杰的车。

    当时费无泪觉得闻杰的手有力而湿润。

    可惜那一刻，他是她的目标，她完全忽略了这过程中的其他感受，只是在心中暗暗窃喜，终于要俘虏这个坏蛋，得到打到他的机会了呢！

    如今再回忆这一幕，却只有心酸。

    费无泪被赵九重带到正厅餐桌旁坐了下来，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美食，赵九重将一双筷子递到她的手中，“吃吧，今晚的菜，全部都是为你准备的。”

    费无泪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做梦似的拿起筷子，就夹了面前盘子里的一只丸子，要往嘴里送。

    眼见那只丸子就要吃进嘴里，赵九重忽然阻止了她，“吃饭都不会吃，这丸子油腻，应该先喝一碗甜汤再行吃它。”

    说着将一碗甜汤送到她的面前。

    费无泪的目光还是盯在赵九重的脸上，看都没看碗里有什么，乖乖地接过碗，就往唇边送。

    赵九重似乎有些怒了，一幅不想管她的样子。

    直到她的唇真的要沾上甜汤的时候，他才一把打翻了她的碗。

    费无泪怔了怔，眨巴眨巴眼，居然还问，“怎，怎么了？”

    赵九重将她的身子扳扳正，又将她的脑袋也扳扳正，使她看着满桌的菜，然后嘲讽地说，“你看这些菜，是不是有点面熟呢？”

    费无泪不得已只好仔细看看这些菜，接着脸就白了。原来这些菜都是前些日子，被她下了穿肠毒药的菜，目的就是毒死赵九重。

    她还奇怪，怎么菜送到了赵九重那里，就没什么动静？却原来赵九重早已经识破菜中有毒！

    费无泪这才明白，刚才自己差点吃了丸子，喝了甜汤，这根本是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啊。

    当下推开赵九重，大喊，“你，你想谋杀我！”

    赵九重被她推得跌在椅子上，听到她的话，淡漠讥笑，“杀你，还需要用到一个‘谋’字？本王要杀你，直接杀你好了！这些菜可都是经过你的手，亲自加料送到本王这里来的——到底是谁要谋杀谁啊！？”他最后那句“到底是谁要谋杀谁啊”说的极是凉薄冷酷，令费无泪打了个寒颤，方知今日之事，难以善了。

    想想这种事，既然被摆到台面上来，推脱是推脱不了的，当下只好问，“那你想怎么样？”

    赵九重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目光阴冷地瞧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当费无泪认为自己在劫难逃死定了的时候，却见赵九重忽然伸指在她的脑袋上轻轻地弹了下，“还能怎么样？你即是本王的陪床丫头，又有二皇子这个护身符，本王总不能现在就杀了你。”

    费无泪抚着被弹过的地方，茫然看向赵九重，只见他却已经拿起了筷子，做势要吃桌上的菜。

    费无泪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不是说吃不得？有毒！”

    赵九重微怔了下，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脸蛋，“原来你还真舍不得本王死，怎么，真的看上本王了？”

    费无泪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忙放开了他的胳膊。

    “不，不是——我这样的人，哪有资格，哪有资格看上别人——也没有资格喜欢任何人吧——”

    前些日子，迦罗楼王说她没有资格爱上任何人的时候，她还不服气。可是到了与闻杰相貌一样的赵九重面前，这话似乎就被应验了。

    她脑海里出现的还是当初在海鸥号上发生的一切。撇开当时的公职来说，她太对不起闻杰了。这种对不起，让她觉得如今的赵九重，她是那样的高攀不起，因为自己的愚蠢，差点又要害死他，哪还有什么资格喜欢他？

    但此刻的赵九重却并不知道她脑中在想什么，只道：“是啊，你这样最低等无能的杀手，来历不明的女人，又长得这么丑，自然是没有资格喜欢任何人。不过，本王看多了那些漂亮的女人，对你这个丑奴倒有些感兴趣。只是，你居然下毒谋害本王，实在是太可恶了，这却不能不罚。”

    费无泪闭起了眼睛，道：“以前你因为我而死，今日正好还你一条命，你杀了我吧！”

    赵九重见她双目紧闭，果然一幅等死的模样。

    他故意拿起几旁的长剑，缓缓地抽出来，那剑锋与剑鞘摩擦的声音，像冷风钻入人的骨头。费无泪自然也是害怕的，却强迫自己坐在原地不言不动。

    赵九重抽出长剑在她的面前晃了晃，观察她的神色，发现她真的放弃抵抗了。

    好半晌，他忽然把剑放在一边，伸手在费无泪的脑袋上弹了下，费无泪被吓了一跳，睁开眼睛茫然看着他。

    只见眼前的男子懒洋洋地说，“生命是很宝贵的知道吗？我最讨厌动不动就说要死的人。”

    这话听着有几分熟悉。

    可是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费无泪怔了下。疑惑地说，“你不杀我？”

    “你这样的小角色，还不值得把鲜血染在本王的手上。”赵九重说到这里，唤了人上来，将这些菜端下去处理，又重新上了一桌菜。

    他往费无泪的手中塞了双筷子，“吃吧，这菜没毒。”

    说着话他自个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费无泪心中五味陈杂，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胃口，但实在没有勇气再惹火赵九重，只乖乖地吃东西。

    吃差不多了，赵九重说，“你没有完成刺杀本王的任务，想必你回去后，也会被你的主子杀掉。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费无泪不置可否，只呆呆地看着赵九重。

    他的眉很好看，眉峰微起，不凌厉，也不柔弱，衬着一双眼睛如海般深阔，她根本就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真的和闻杰太像了，当初在海城，闻杰年级轻轻就能垄断黑市整个毒业，成为国际罪犯，现在想想那土皇帝的日子和作派不比眼前的王爷赵九重差。

    那时候的闻杰，也是这么一双眼睛，让人看不透。

    其实以闻杰这样的袅雄，是很吸引女人的，费无泪当初又何尝没有动心？只是从小所受的教育和在警校学习及加入警队后的宣誓，都使她只能选择当好一个女警，而不是背判所有，去做完全不同的人。

    况且那时候还有个顾南……

    如今，没有顾南，赵九重也不再是必须得要被逮捕的毒袅。

    她的心，怦怦怦跳得有些快……

    赵九重奇怪地看着她，“你的脸怎么红了，刚才可没有喝酒啊。”

    费无泪连忙低下头，再抬起头时，情绪已经被收拾的很好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再拭探赵九重一次，于是说：“就算喝点酒也没什么。”说着话却并没有端起酒杯，反而有些随意又似调皮般，用手指在酒杯中搅了下，缓缓在桌子上画了两个字来，“闻杰。”

    赵九重挣着眉头看着桌上的字，疑惑地说，“这是什么鬼画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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