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2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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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甲战战兢兢地低着头,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调查到这件事的时候, 他心中也大吃一惊。

    那位临平王既然对夫人有所不敬, 夫人应当对此人厌恶至极才对。

    为什么夫人居然会通过周凝霜,悄悄递一封信出去。

    其中的缘由, 他万万不敢胡乱揣测。

    只能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地禀告给将军, 任由将军定夺。

    不过,这种事,怕是任何人听到, 都不会觉得高兴。

    就在侍卫甲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知趣地退下去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将军冷笑一声, 那声音,仿若冬日刺骨的寒风, 叫他心中一凛。

    男人那张英俊的脸早已不见了片刻前的温和, 转为一片冷厉。

    黑眸幽深一片,寒冷至极,蕴着山雨欲来的强烈气势。

    男人棱角分明的下巴紧绷着,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垂下,忽而思及到清晨的事儿, 眸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暗光。

    晨起那会儿, 铜镜中女人略显紧张的神情, 只怕并非是他的错觉。

    齐楚楚今日出门,真的如她所说,是特地去拜送子观音?

    可是之前,他怎么从没发现, 她对这件事竟是这般积极。

    还是说,她不过是拿拜送子观音这件事,当做幌子而已。

    可笑的是,片刻之前,自己居然还被她的这番说辞感动了!

    他还以为,她是真的迫切想要一个属于两人的孩子了!

    临平王对她不敬,她为什么要将这件事瞒下来!

    她为什么要送信给风流好色的临平王,那封信中,究竟写了什么!

    又为什么会在镜中露出那样紧张不安的神情来。

    这所有的一切,他都一无所知。

    ——

    眼看着严大将军面色铁青地站起身,一脚踢开了身后沉重的太师椅,椅子撞在墙边发出砰的一阵声响,震得整间屋子似乎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那抹修长高大的身影疾步朝门外走去。

    侍卫甲匆匆地跟上去,心中一阵阵发虚。将军这是……动怒了?似乎这次气的还不轻。

    “来人!备马!”

    严青大步往外走,抛下一句话,声音沉郁寒冷,好似结了冰的湖水。

    他倒想看看,自己这位夫人,究竟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竟要将自己瞒得这般滴水不漏!

    ——

    宽阔平坦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朝着城外驶去。

    车内,程氏轻轻推了一把女儿,柔声唤道。

    “楚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女儿今天有些怪怪的。

    “嗯,娘,怎么了?”

    齐楚楚转过头来,目光看向她,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唇瓣轻轻抿着,似乎有什么心事。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齐楚楚没准备提前告诉她,毕竟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不想让她空欢喜一场。

    这世间最痛苦的不是已经失去,而是抱有巨大的希望,以为能失而复得,结果希望却再一次落空。

    到那时候,那种再一次地打击,她担心娘亲承受不了。

    其实直到现在,她也觉得这件事跟做梦似的。

    要不是周凝霜那样信誓旦旦,她恐怕现在都还不愿意相信。

    齐楚楚看了眼程氏,笑着掩饰道,“没什么,只是在想,观音娘娘是不是真的如传言所说,那样灵验。”

    “既然人家都这般说,肯定是灵验的。娘也就是随口一说,你别太担心,你们还年轻呢,有的是时间,有的人两三年才怀上也不稀奇。”

    程氏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只怕是自己给女儿压力太大了,忙宽慰道。

    齐楚楚本来只是为了转移话题的,结果被程氏这句话一带,不知怎么,倒是想到了那位静王妃。

    静王妃嫁人七年多无子,虽然依旧风光无限,可到底是心有不甘,所以当初才会不惜替静王纳妾,借腹生子,只为稳固自己的地位。

    就连堂堂王妃都会为子嗣这种事情烦恼,也不怪娘亲杞人忧天了。

    如果她和静王妃一样,一直生不出儿子,就算她不愿意替严青纳妾,恐怕老夫人再怎么喜欢她,为了子嗣着想,也不一定会答应。

    至于严青,他会怎么做呢?

    齐楚楚心中一滞,忽而想到清晨离开之时,那双幽暗的眸落在自己身上,眸中好似燃了一簇火苗,带着灼热火烫的情愫,看一眼就能将人融化。

    齐楚楚按住胸口剧烈跳动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她竟生出一种奇怪的信心来。

    隐约觉得,他也许会跟自己父亲一样,就算娘亲未曾生下儿子,就算祖母不满,他也从没有提出纳妾,而是全心全意地只对娘亲好。

    ——

    大约是母女间的默契,程氏说完话,也是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候。

    当年她嫁入严家,过了一年多才怀上楚楚,之后又是久久地没有音讯。

    当时全靠着齐远,替她扛住了婆婆那边的刁难。

    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福分的,与她同龄的几个小姐妹,有的就算是生下了儿子,可在怀孕期间,还是免不了抬举身边的丫鬟,给夫君做通房之类的。

    这种事,在家境稍好些的人家,都是十分平常的,算不得什么。

    像齐远那样的,反倒是有些异类。

    “要是女婿能跟你爹当年一样,我这个当娘的也就不担心了。”

    程氏握着齐楚楚的手,叹了一声。

    大约是女婿的身份太贵重了些,她这心里,总是不怎么踏实。

    “娘放心,他对我挺好的。”齐楚楚亲昵地倚在她肩上,笑眯眯地说着,声音透着几分轻快。

    “好就行,你爹要是知道你嫁的这样好,肯定也高兴地很。”

    程氏摸了摸她的头,眼眶却是有些湿润了。

    要是楚楚她爹还活着……当年他那么宠女儿,只怕还舍不得把楚楚这么快嫁出去……

    “娘,你是不是想爹了?”

    齐楚楚拿帕子替程氏擦了擦眼角的泪,轻声道。

    程氏细密的长睫眨了眨,宛若秋水的眸中,水汽渐消。

    女人抿着唇摇了摇头。

    “好了,不说这些了。楚楚,你也别多想,待会儿咱们诚心求求观音娘娘,有你爹在天上帮忙保佑着,肯定会让你早日心愿得成的。”

    齐楚楚见她这般难过,心中有些不忍,开口试探道。

    “娘,如果……我是说如果爹现在还活着,只是以另一种身份回来了,模样和声音都变了,你还能认出他来吗?”

    “你这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程氏手指戳了她额头一下,有些不高兴地斥责道。

    明明都已经是入土为安的人了,怎么可能再活过来。

    齐楚楚看着程氏红红的眼圈,止住了话音。

    娘亲还这样年轻,生的容貌秀美,性格又温婉,其实……其实要不是为了她和阿菱,还是可以再嫁人的。

    就算这件事到最终只是一场误会,她也该替娘亲好好考虑一番了。

    以后阿菱长大总是要嫁人的,总不能让娘亲一辈子孤孤单单地过下去。

    ——

    齐楚楚和程氏进殿的时候,便见得高高的大殿内,正上方是一尊面容慈祥温和的观音像,仿佛在用慈爱的目光俯视众生。

    因着知道将军夫人这会儿要来,殿中提前清理过了,此刻十分清静,并不像平时一般繁杂拥挤。

    齐楚楚在蒲团上跪下,双手于胸前合十,诚心诚意地朝着那尊观音像磕了三个响头。

    虽然说,她今日来并不是专门为此。

    可既然来都来了,倒不如诚心祈求一番。

    其实她也明白,这种事情也要看个人的缘法,强求不来。

    但如果观音娘娘愿意保佑她一次,那自然是更好。

    如果她真的能怀上,严青大概会高兴。

    齐楚楚想起清早他激动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

    齐楚楚和程氏拜完了观音像,将提前准备好的香火钱奉上,没有再在大殿多耽搁。

    毕竟这一小会儿的时间,是主持为她们特地空出来的,后面还有不少等着进殿的香客。

    此时已经将近中午,两人用了一顿简单的斋饭,程氏许久未出门,一路坐马车有些累了,齐楚楚便让人伺候她在后院歇下了。

    齐楚楚带着玉书出了后院,朝着西北角偏僻的竹园慢慢走去。

    两人还未走近,齐楚楚脚步猛地停住了,藏在袖中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

    不远处的竹亭之内,站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衫、头束冠带的高大人影。

    那人似乎有些心焦,两只手背在身后,不断地踱来踱去。

    他的身形容貌分明同以前大不一样,可是……可是他的穿着打扮、行为举止,以及来回走动的姿势,焦躁时微微摆头的模样,一切的一切,都让齐楚楚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熟悉的让她不得不相信,这世上,绝不会有两个如此相似的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这人不是父亲,根本不可能按照她信纸上的内容,成功地找到这个地方。

    那是她小的时候,曾在书上看到一种奇怪的写密信的方式,自己琢磨改动了一下,当时她很是得意,还兴冲冲地在父母面前显摆了一番。

    这世上,除了她和母亲,就只有父亲会知道了。

    至于其他人,就算拿到了那封信,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串不知所云的内容罢了。

    “你先下去。”

    齐楚楚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努力保持平静,朝着身边的玉书吩咐道。

    玉书心中略有些奇怪,还是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

    齐楚楚朝竹亭走去,脚步放得极轻极慢,像是怕一不小心,就从这个美丽的梦中跌了出去。

    但她不是那种身怀绝技的人,就算脚步再轻,终究还是发出了一点儿声响。

    亭中那个来回走动的人脚步一顿,猛地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视线相交的那一刻,两人俱是一怔。

    齐楚楚有些不知所措地停下步子,那青衫之人却是从亭中大步走了出来,一下子站在了她面前。

    “你……你真的是?”齐楚楚声音有些恍惚。

    那人本来满怀欣喜的眸光一愣,好似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似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受伤。

    “阿囡,你还不肯相信爹吗?”

    “哎,爹也知道,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你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落。

    “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会一醒过来,就变成了什么临平王。更没想到,还能有再见到你们母女的机会。”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吗?”

    明知道这件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齐楚楚还是忍不住想要再证明一下。

    那人叹了口气,继续道。

    “爹还记得,你三岁那年,在集市上买了一个独一无二最漂亮的兔子花灯,结果刚提回家里,那花灯就被烧坏了,你哭了整整一晚上,眼睛都哭肿了。爹花了三天时间,重新给你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你才终于破涕为笑。”

    “你四岁那年学凫水,结果你这丫头淘气的很,有一次竟然一个人偷偷溜出去游,险些出了事儿,爹救你上来之后狠狠揍了你一顿。结果你回家之后就跟你娘告状,爹足足睡了半个月的书房,都没能靠进卧房一步。”

    “还有你六岁那年……”

    齐楚楚明明是眼眶红红的,眼中还含着泪的,此时却也忍不住扑哧一声,轻笑了出来。

    她这老爹,怎么记得的,都是她当年的糗事。

    而且,似乎对于睡书房那次,还颇为怨念的样子。

    那一次,她可是难得地霸占了香香软软的娘亲整半个月。

    谁让爹娘平时睡觉都不愿意带着她,非要让她从小就一个人睡。

    “好啦好啦,不用说了……”

    齐楚楚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抬起头来,仰面看向冒牌的临平王——她爹齐远,唇角忍不住翘起。

    “你……你肯相信爹了?”

    齐远还在努力地回忆着过去的一点一滴,忽然听到她的话,有些懵了。

    这丫头怎么这样快就相信了,他话都还没说完呢。

    “是啊,知道我这么多糗事的,这世上除了爹和娘,还会有谁。”

    齐楚楚看着他,激动地一时笑一时哭,心中五味杂陈,直到这一刻,才终于彻底安心下来。

    老天爷真是太厚待她们一家人了,居然让她们一家四口还有重新团圆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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