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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星月就站在介于张七郎和双娇之间的中间位置,所以她十分确定,双娇最后说的那句话是,那个废弃的院子,但是显然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父亲就打断了她的话,并且,浑身散发着隐隐的愤怒,像是被人揭了不可触碰的伤疤。只听她父亲道:“双娥有失妇德,继而拖累张府惹上人命官司,犯下死罪!”

    他嘴里的“死”字甫一出口,双娇身后的双娥便也膝行着爬到张七郎脚边,一边磕头一边苦苦哀求:“求郎君饶了奴婢一命吧,奴婢冤枉啊···”一时间,两姐妹撕心裂肺的哭声在花厅里此起彼伏,好不凄惨。

    张星月看他父亲的神情似乎已很不耐烦,想到他一下子有可能将她们姐妹两人都一起发落,她只好也跪下来,求情道:“父亲,女儿自进府以来,一直是她们两姐妹悉心服侍,要说双娥与外人通奸,女儿是决计不相信的,而且此事诸多蹊跷,即使将双娥扭送官府,官府里的人仍是要对事情重新审理的。若是此刻有什么疏忽,不仅冤枉了双娥,也会使父亲的声望受损,还望父亲三思。”

    张七郎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人,相仿的年纪身段甚至如花的面庞,但是张星月身上却多了一分处变不惊的果敢。他心内的怒火稍稍压制,“那星月说此事如何处理?”

    张星月听出她父亲话里的松动,立刻抬起头来笑着道:“父亲明鉴,女儿想不若先将双娥看押起来,再着人将那小生的尸体送到官府,请仵作仔细查明死因,”她说着又看了川嫂子一眼,“当然,川嫂子也不能放回去,就将她与双娥关在一处,我看就关在那个废弃院子的厢房里,等仵作查明小生的死因再作发落。”

    一旁的川嫂子听见星月竟要将自己关起来,而且还是关在那个小生死的院子里,感到十分晦气,不服气地辩解道:“郎君,此事事实已经十分清楚,大姑子却执意要将奴婢关起来,明显是偏袒她的丫鬟,抑或者欲盖弥彰,害怕郎君责罚!”

    崔氏也道:“郎君,川嫂子平日帮着妾身管理后院丫鬟德行,这些年一直井井有条,若是因为这事落了川嫂子的脸面,以后还有谁肯对主子忠心耿耿,对张府尽心尽力。妾身恳求郎君即刻将双娥扭送官府;双娇无视府中规矩,冲撞了郎君,贬为三等丫鬟;大姑子治下不严,罚跪祠堂面壁思过,并罚抄一百遍《孝经》以正视听。”

    王氏站在一旁面露菜色,着急地朝张管家不停使眼色,意思要他替姑子说话,张管家只好拱手道:“郎君,夫人,此事就如星月姑子所说,可大可小,重要的是不要影响郎君的声誉。老奴以为,事情虽然是星月姑子院里丫鬟所为,却同姑子没有丝毫干系,若是因为一个丫鬟的过错,惩罚星月姑子,影响星月姑子的闺誉才是得不偿失,况且府中二位公子也在议亲,若是被崔家大姑子或是刘家姑子听去了风声,又是一桩麻烦事!”

    他如是说,崔氏心里又有了一点忌讳,底下的阮姨娘,也用忧伤的目光望向张七郎。张七郎权衡了一下,对星月道:“此事若交给星月去办,你可敢承担后果。”

    星月抬起头来,目光澄明,“星月愿意承担。”

    张七郎遂给了她三天时间,若是到时星月能证明双娥的清白,此事便就此揭过,若是不能,则按崔氏说的处理。

    张星月带着众人回到院子,双娇扑通一声跪在星月面前,语气里充满感激道:“奴婢叩谢姑子刚刚替妹妹说话求情,求姑子救我妹妹一命。”

    张星月甫一回府就被张精武引去了正院,连口水都未喝,王氏心疼她来回操劳,听说下山还是走着下来的,倒了杯茶给她润喉,张星月揭起杯盖轻轻抿了一口,缓解嘴里的干燥,才开口道:“刚才我与父亲的谈话你也听见了,父亲只给我三天时间,所以,要救你妹妹,还得要靠你!”

    双娇木然道:“靠奴婢···”

    “是!”星月接着道:“我猜测,川嫂子骗双娥侍寝的事,一定谋划了一段时间,你是双娥的姐姐,对她的习惯秉性最是熟悉,你须得仔细想想,这段时间她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或是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双娥闭着眼睛使劲回忆这段时间妹妹的一举一动,从她时常背着自己同双雨窃窃私语到自己跟着姑子上山前,她执意不肯随行,一切看着随意,一切又透着古怪,她摇了摇头,“奴婢,奴婢想不出来···”

    星月安慰她道:“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就从你们平时的相处,从她的习惯去想,想到了什么就来告诉我。”

    王氏唤了一声,双雨便进来扶着双娇下去清洗并敷药。屋子里只剩下王氏并双生两人。张星月换了个伶俐的眼神,沉默了一会道:“今日你可曾听见双娇说的话?”问题是对着双生问的。

    没有人的时候,双生的思维和举止不像是普通丫鬟,而是精心训练的亲卫。双生想了想道:“双娇话里似乎提到了那个废弃的院子!”

    “没错,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说完那句话后,我感觉我父亲变得十分烦躁,好像被人揭穿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张星月看着双生道:“而且,川嫂子也说,张府上下院子里,只有那处废弃院子有一道白玉砌成的拱门,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说明什么呢?”

    双生接着她的话道:“说明这个院子曾经是个很重要的院子,或许住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张星月点点头道:“你与我想的一样,我们不妨大胆猜测一下,那个院子住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但是因为某些原因,那个人消失或者死了,院子便废弃了···不”张星月顺着自己的假设否定了自己,“这么精致的院子,一定是经历了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才废弃了的。”

    一旁的王氏,不禁打了个冷颤:“会不会···是闹鬼?”

    张星月看了她一眼,无奈道:“乳母,外祖父的书上早就说过,鬼神之说,虽然存在,但是多数人是不曾见过的。况且在这件事上,双娇和父亲的反应,根本就是这里面有事情的反应!”

    双生对张星月道:“姑子您刚说郎君对双娥说的这句话有很大的怨气,那么至少说明,关于这院子里曾经发生的事情,他们两人是知道的。”

    “接着说下去!”张星月道。

    “郎君和双娇都知道,而夫人和川嫂子却不太敏感,这说明这件事发生在夫人进府之前,从双娇的年纪上看,很有可能就是发生在夫人进府之前不久,所以她记得清楚,另一方面,这件事只有张府的人知道,并且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下了禁口领,否则不会到现在,夫人进府都十四年了,仍没有被传出风声去。”

    张星月不由赞赏道:“双生,你说的一点都不错!照着你的思路再想下去,那么这件事只要是年满十四年以上的张府的人,应该都是知道的···”

    “张管家!”

    “阮姨娘!”

    星月和双生几乎同时出声,星月道:“没错,张管家阮姨娘还有大哥哥,应当是少数知道这件事的人了。”

    王氏马上接嘴道:“那好办!奴婢今晚就去问问张管家,看到底这个院子发生了什么事!”

    张星月却阻止她道:“不可,乳母不要忘了,父亲对这件事很敏感,他不希望有人去揭开这件事,张管家虽然与你亲厚,但他跟在父亲身边的时间更长,若是让他知道我在调查此事,说不定父亲会迁怒我也不一定!”

    王氏这才点点头。

    张星月随即吩咐双生,“我要你今晚趁天黑去一趟那个院子,仔细查看查看里面的陈设和物品,那院子荒废了十几年,平时无人打扫,反而会留下一些以前的痕迹。另外,我故意将双娥和川嫂子关在那个院子的厢房里,就是想看看她们之间会不会说些什么,但是川嫂子人十分狡猾,你只需仔细听双娥说的话就好!”

    双生应是后便退下了。

    王氏亲自给星月铺了床,又服侍她洗漱了上床。王氏还是一如以前一样,将星月的一双脚丫子捂在胸口给她取暖。温暖的感觉随着脚底的升温传入星月的心底,勾起了星月不少关于庐陵周府的回忆。

    “乳母,你从小便跟着母亲吗?”星月突然问她。

    王氏笑了笑道:“我的姑子是累糊涂了吗,怎么突然问这种傻话!”但是星月仍是用一种十分期待的眼神望着她,她只好勉为其难地答道:“我是八岁的时候被我的父亲卖进的周府,当时你的母亲还很小,还是个梳着总角的小童,我跪在老夫人面前回话,她就坐在夫人的腿上,张大了乌黑的眼睛,看着我,最后,还露出个甜甜的笑容。”

    张星月可以想象,因为在她为数不多的印象里,她的母亲,就有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每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张星月都感觉自己像是看见了来自月宫的仙子。

    “老夫人看她对我十分亲近,就把我安排在她身边伺候。从此,我便陪着她长大嬉戏读书,打理家族生意!我印象里,我和她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只有一次。”王氏说到这里,眼神有些黯淡。

    张星月问道:“是哪一次?”

    王氏答道:“就是···你母亲来洛阳,那是我们平生唯一一次不在一起,她回来的时候,就告诉我,她遇见了你的父亲,过了两个月,她便发觉有了你!”

    张星月“哦”了一声,“所以乳母是不希望有星月的是吗?如果你那次随着母亲来了洛阳,是不是就不会有星月的存在了。”

    王氏赶忙摇头道:“怎会,你是婉娘的心头肉,亦是奴婢眼中的珍宝。”她顿了顿道:“奴婢只是觉得婉娘这一生太过凄婉,她原本有更美好的一生!”

    王氏说着说着好像陷入了漫长的回忆,“那时候,婉娘不仅是庐陵郡数一数二的美人,也是郎君和夫人的掌上明珠,是以,婉娘的婚事定的很晚,我记得,定的是薛府的三公子,那时他···”

    “薛府?”张星月有些震惊道:“你说的是薛县令家的那个远亲?”

    王氏点点头,“当时不少郡望都想和周府结亲,但是婉娘谁都瞧不上,当时周府新开了一处茶山,想种洛阳人喜好的名茶‘金雀舌’,婉娘带着人悉心种植了一年也不得其法,这时,薛三公子出现了,帮助婉娘另选了一块茶山,终于种出了‘金雀舌’。之后,薛三公子便同薛老爷上门提亲来了,郎君问过婉娘意思后,好不容易应允了!”

    张星月竟不知道,关于母亲的婚事,还有这样一出。不禁好奇:“那后来呢?我母亲同薛三公子定了亲,又怎么遇见了我父亲,还生下了我?薛三公子后来如何了?”

    王氏仔细回忆了回忆道:“便是为了这批‘金雀舌’,你母亲女扮男装,随着周府的车队来洛阳出货,当时正是四月,恰巧赶上了洛阳的牡丹花会。她和你父亲是如何相遇的我不甚清楚,我只知道他们相识于牡丹花会上,”王氏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你父亲的为人,外表风流倜傥,你母亲不谙世事,大抵就这样陷入了他的圈套,从此耽误终生!”

    说到这里,王氏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姑子,你老实和奴婢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何博士?我偶然听见双娇和双生争论什么‘桂花糕’的事···唉,百无一用是书生,你千万别步你母亲的后尘啊!”

    张星月吐了吐舌头,怎么说着说着还说到自己头上来了,忙转移话题道:“乳母,我···我没有喜欢何戟,婚姻大事媒妁之言,这个道理星月自是明白,你还是同我说说薛三公子后来的事吧!”

    ------题外话------

    尘封的梗~duangd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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