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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星月看了一眼立在对面的宁星,此人面容清俊,眼眉细长,鼻尖唇厚,端得一副一本正经的儒生样,实际却暗藏不漏,腹黑得很!幼时母亲就告诫过她,最怕人两面三刀,这宁星···她马上换了副顺从的表情:“我倒是有意惩治一下这个坏心眼的庶妹,就是不知道二公子有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

    宁星狡黠地笑笑,逼近一步道:“你倒是变脸变得快!”

    张星月不置可否,“二公子过奖,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

    宁星撇了她一眼,嘴角却微不可察地向上扬了扬,“你与我结盟前,先帮我做一件事···”他怕她狡猾如斯,又加上一句不容她拒绝的话,“就算是对我的报答!”

    他这样说。“我倒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了!”张星月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该不会是什么杀人放火的难事,我同你说,若是我做不到,我也不会去做的!”

    小滑头,宁星在心里笑骂。“我自然不会让你去杀人放火,如此娇弱的美人,受伤了可怎好?”他话锋转了又转,“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嫡妹,名唤张至清,是你的继母的亲生女儿?”

    张星月咋听他竟然提到至清的名字,立刻警觉起来:“你又想打至清的主意?”下一刻便严词拒绝道:“如果你是要我去做什么伤害至清的事,我是不会去做的,而且我也不会让你伤害至清!”

    宁星一听这话,赶忙解释道:“我不是要你去伤害张至清···”她外表看着温顺,可是一旦踩到她的领地,她便会蛢命保护,如果不解释清楚,她怕是真的会将自己视作财狼猛兽。“实话同你说吧,过几日我祖父要办六十大寿,我看见你继母崔氏和张至清也在受邀之列,你能不能想个办法,拖住她不让她赴宴?”

    “这是为何?”星月好生疑惑,宁国公是崔氏的亚父,这事在张府人尽皆知,况且拖住张至清不让她去国公府赴宴,和毁了张至洁同宁世子的婚事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她实在搞不懂他的意图。

    “你若是不说清楚,我会认为你刚刚是在戏弄我!”

    宁星拿她实在没办法,只得略略说道:“我听说我祖父的意思,是想将她也娶进府来,这次办六十大寿是虚,相看张至清是真!”

    “将至清也娶进国公府?”星月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很快又追问道:“那是将至清许配给世子,还是你?”

    宁星为难地摸了摸鼻子。只听张星月道:“你可是一无所有的二公子,按着崔氏的心性,定是要将至清许配给世子了!”宁星听了正好顺水推舟道:“说的没错,本来一个张至洁已经让我烦恼,要再来个张府嫡女,我的处境该如何艰难!”

    张星月白了他一眼道:“我可不是因为你的处境才帮你,我是为了至清,像宁世子这样贪财好色的人,根本配不上至清,这事我便应了你吧!”

    宁星不由有些喜出望外,“如此我们便一言为定,至于我答应你教训张至洁的事,我也一定会帮你办到!”

    张星月开了窗户做了个“请”的动作,心想就算没有你,我也一定会对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了你,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宁星见自己要的目的达成,便爽快转身跳出窗外,几个飞跃不见踪影。

    月色下,张星月紧握着窗棂,若有所思。

    次日清晨,张七郎难得令后院的人聚在一处用膳,张至清亲热地挽着她的手,同她说自己借给她的小册子上的异闻,如何精彩,又如何惊险。张至洁坐在两人对面,始终用一双狐狸媚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们,气氛明显格格不入,却硬要装作一派融洽,看着都叫人不舒服。

    众人用到一半早膳,就听崔氏笑着对张七郎道:“郎君难得在此用膳,妾身正好有件事还未回禀!”说了,染了凤仙花汁的手指使着银筷子,夹了块色彩鲜艳的南瓜酥饼放到他碗里,其中讨好卖乖的意味十分明显。

    张七郎难得心情好,夹起来咬了一口,果然外酥里嫩,十分合意。“瑛娘有什么事自己做主便是,不必事事回禀我,我向来相信瑛娘。”

    崔氏莞尔,“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几日便是我亚父的六十大寿,今日刚接的拜帖,邀了妾身前去,因着上次和亚父商议世子和至洁的婚事,亚父提到了至今还未见过至清,这次便点名要妾身带至清一道前去贺寿,郎君看···”

    崔氏说话真是一套接着一套,表面看着是在征求张七郎的意见,实际又是“六十大寿”又是“国公亲自点名”的,明显就是不容张七郎质疑,其实国公爷大寿,张七郎按理也要去了,今早张管家似乎也和他回禀了此事,崔氏故意当着众人的面问他,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只想带着张至清一个人去。

    张七郎犹豫了一阵,照着以前,这事其实没什么好犹豫的,崔氏哪里都好,就是看不起自己的一众姨娘同自己的庶子庶女。就像这件事,按理张至洁既和宁世子议定了婚事,就该带着张至洁一同去贺寿,可崔氏的意思,分明是不愿意的。

    张七郎没有答话,桌上的珠姨娘却先开了口,也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国公爷的六十大寿呀,那可得多大的排场啊,怕是去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我们府上,也只有郎君和夫人,还有至清姑子二公子才配得上资格。”

    崔氏听了,浅浅一笑,大概是觉得珠姨娘鲜少能说出这么一番乖巧动人的言辞。而一桌之隔的张星月,就像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般,从容地使着银筷子,给自己喂食。这两人好生无聊,一会争相斗法,一会又恨不得狼狈为奸,一个看不起对方身份卑贱,另一个又不屑于某人的曲高和寡。只是,她们无论如何相爱相杀,总喜欢拿自己来衬托或贬低对方,这是最令张星月恶心的事情。

    珠姨娘一反和崔氏斗法的常态,必然是留有后招,她先是夸赞了一番崔氏身份高贵,紧接着便道:“夫人和姑子前去贺寿,必然需要有人跟随伺候,这么多贵人在场,寻常丫鬟只怕上不来台面,不如这样,让至洁跟着,伺候夫人跟姑子吧!”

    这话说的,好不要脸,张星月心里,又对珠姨娘的忍功有了新的认识,不过,与喜欢自作聪明和目中无人的崔氏比起来,珠姨娘当真是聪明太多。

    果然,她话音刚落,张七郎便顺着她的话道:“夫人带着至清和至洁一同起,就让至洁伺候至清吧!”

    崔氏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可是亚父的拜帖上,只写了我同至清的名字。”

    没想到张七郎却道:“我这还有一张请柬,夫人拿着,正好三人!”

    张至清看不懂这三人在打什么太极,她只是讨厌张至洁和自己站在一起,从小便是如此,自己喜欢的东西她便一定要抢去,自己身体不好,她也老是带着其他庶子庶女暗地排斥自己。甚至,幼时原本父亲对她是最亲厚的,可是这一切在有了张至洁后,就不同了,张至清说不出父亲对她的态度是在什么时候变的。

    气氛不尴不尬地早膳过后,张至清挽着星月的手回了自己院子。非要星月陪着她看她院子里开的第一株春海棠。

    大地乍暖,耀眼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温度刚刚好,这个时候眯缝着眼睛,看什么都显得明媚美好。

    两人进了院子,正巧碰上妙音端着盛了床单的洗衣盆子,从东厢房出来,看见至清,站在门槛前招呼,“姑子,我们院南墙脚的海棠花开花了,您不去瞧?”

    张至清朝星月皎洁一笑,“我没骗你吧,这几天日头暖,我的海棠也早早就开了第一支花!”

    张星月拿葱白的手指点了点她娇小的鼻尖,“瞧你一副花痴样!”话里眼里都满是疼爱。

    张至清每年都有这个习惯,第一支海棠花上,要挂上殷红的宝带,以祈求她院子里的花比别处的,开得都要红。这个习惯是她院子每个丫鬟都熟悉的,新来的丫鬟第一课便是听温媪讲姑子的喜好和习惯。

    张至清从妆匣子里取了根大红色的宝带,带子尾上,还缀着两粒上好的珍珠,就拉着张星月的手,往南墙根跑。张至清跑得有些踉跄,却并不妨碍她的欣喜和雀跃。

    海棠花枝上,张星月这才看清,原来上面已经挂满了红色的宝带,远看倒像是在庐陵时,随七姐去逛庙会,寺庙里祈求姻缘的梧桐树。张至清比星月高一些,纵使这样,她够起来还是有些吃力,只好将脚尖也使劲踮起来。她太瘦了,右衽曲裾显得又宽又大,张至清把手抬高,衣领便顺顺溜溜地滑到了肩头,露出一小节光致的肩膀。

    张星月赶忙拿手把她压了下来,一来怕她着了凉,二来···左右看了看,笑声教训她道:“小心落了别人眼,叫温媪看见,又要训你了!”接过她手中的宝带,嫣然一笑,“今年的红绸就让姐姐替你挂吧!”

    张星月甩了甩手,便利用重力将宝带攀上了花枝,不偏不倚就在第一朵海棠花上,看得张至清啧啧称奇,安然掖着两袖站在一旁,明媚的阳光洒在她脸上眼上,她笑着笑着不自觉眨了眨眼。

    “怎么了?”星月关切地问,可是张至清却低下头,使劲摇了摇,“没事,太阳射了眼睛!”

    她很快便又仰起头,调皮地数着海棠花上的宝带,一根,两根,三根···每年都不曾落下,到今天已经是第十四根了。当初她给树枝披红还是听温媪说的,温媪喜欢听戏,不知道什么戏文里有一出,说梧桐树是月老的眼睛,给梧桐树披红,就能得到一段美满的姻缘。可是院子里没有梧桐树,南墙根下有一颗茁壮的海棠,唱晚给她出主意,把海棠当做了梧桐,就这么年年披红祈愿。

    后来唱晚被母亲和温媪打发出府,她每每想念唱晚,便会来这棵海棠树下,站一会,看一会红绸发呆。

    “姐姐,你听过给梧桐树披红的故事吗,你说,到底要攒多少根红绸,才能盼来一段好姻缘?”她走到树荫下,睁着明亮如星辰的眼眸望着星月道,“二十根够不够?”

    张星月狡黠一笑,故意打趣道:“至清想嫁人,这还不好办,禀明了父亲母亲,专门设了相看小宴,满城郎君都会慕名而来!”

    至清脸上一红,“我是和你说体己话呢,你倒消遣起我来了···”

    张星月看着她羞恼模样,兀自笑了一阵,才开解道,“你别愁,哪儿用得上二十根呐,明年及笄后,只怕你不想嫁父亲和母亲也不乐意留你在府上过年了。”她抚了抚下巴,老神在在的模样,“至清想找个什么样的郎君呢,我看至少得是个名门之后,有钱,有风度,人品好,疼至清···”

    眼看这人越说越离谱了,张至清想出言阻止,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她伸手孩子气地挠了挠后脑勺,其实关于婚嫁这个问题,她早同常晚探讨过很多次,这问题充满了矛盾。她母亲对她十分严苛,便是十四岁前,都很少允许她出自己的院子,是以,她的内心对一切可以冲破她母亲掣肘的方法都充满好奇,而这些方法中最终极的自由,恐怕就是出嫁了。

    而之所以说矛盾,是因为她还没有想好,到底嫁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到底嫁谁好。她怕生,于此张星月倒是个意外了,她觉得和星月很亲近,她不擅长和陌生了相处,因此按照这个想法,恐怕和她最亲近又最适宜成亲的人,就只有她的表哥了。

    张星月倒不知道至清的小脑袋里藏了那么多蹊跷,她眯缝着眼,透过树上的缝隙看了一眼挂好的宝带,那带子上似乎织着金线,在阳光下偶见金芒一闪,再仔细瞧又没有了!

    ------题外话------

    今天就到这里,从这一章开始,就要展开崔三郎和张至清张星月的纠葛了,张至清是个很悲情的人物,所以我在写她的开始,尽量把她写得童趣一点,喜欢请继续,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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