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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戟一时语噎。看来刚才的事,张夫人和张至洁还未来得及告诉星月,这倒叫他更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是以,与何戟交往了十七年的王之槐,从还是襁褓的时候,王何两家夫人就抱着他俩一起晒太阳,到现在几乎形影不离,第一次看见能言善辩的好友,支支吾吾:“略···略寻了一下!”

    王之槐何曾见过他如此窘状,张星月也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不过,看着他这副讨好张星月的模样,反应最大的人却是立在一旁替张至清挡风的张至洁,她从厅堂出来的时候,就憋着一肚子怨气,凭什么你们二人就能花前月下,何戟一句话就毁了自己的婚事?

    她气呼呼地对着张星月道:“长姐有所不知,何博士找你可是煞费苦心呐,疑心你在屋子里换衣衫,竟是将窗户纸都戳破了,趴在窗户上,看得仔细!”

    张至洁说起酸话来,有一个特点,那便是一边的嘴角不停得往上提,就好像同人撒娇一样。

    只是原本十分可爱的表情,搭配着她尖酸刻薄的言语,活生生变成了假笑冷笑。

    何戟哪能容忍她这样污蔑自己,立刻反驳道:“我早同你说过,刚才之事纯属误会,况且偷看你换衣衫的人,是宁世子···”

    一旁的王之槐却早看不惯张至洁颠倒黑白无赖模样,抢过话头道:“何博士是谦谦君子,才愿与你多说两句。本公子性格不同,不像宁世子者者谦谦,你若再信口雌黄,玷污何郎君名声,本公子定不会轻饶你!”

    这也是张星月第一次看王之槐放狠话,四九城的公子哥都有些脾气,可是王之槐给人的感觉始终柔情似水,如果不是气极,怕是他也不会在一个小姑子面前摆世家豪族的谱。

    张至洁一时被他话里的狠厉震慑住,十分委屈地拽着自己的衣衫角默默不语,张星月见状,不仅没追问下去,还对着张至洁道:“王郎君何博士,都是我们张府得罪不起的人,你即便受了委屈,也只能等母亲回来再行处置。今日是国公爷的六十大寿,你还是欢喜些,莫要叫人看见你现在样子,失了父亲脸面,失了张府礼数。”

    张至洁这才舒展开眉心,勉强露出点淡淡的笑容来。

    张星月接着道:“今日温媪王媪都不在,丫鬟们也都没跟来,你受累了,且到那边石凳上歇息一会,那桌子上有水果同糕饼,你且垫垫肚子!”

    张至洁明白星月是想将自己支开,好同何博士说话,不过她语气十分委婉,正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当下也不扭捏,对着长姐福了福就往另一边去了。

    张星月如此处置事情,不骄不躁,王之槐在心里暗暗称赞了一声“大气”,这样看来,星月虽然出身乡野,门第也不甚高贵,但为人处事,已然具备了做当家主母的才智气度。

    何戟早年丧母,像这种处置深宅后院的手段,他祖母是看都不会让他看的,所以才会有他上前去制止宁世子偷香,反倒将自己绕进去的一幕,他想不到老友心中深沉,他只感觉,星月将张至洁支开了,定是相信自己的,满心欢喜。

    张星月不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不代表张至清不好奇,况且张至洁刚才话里行间还说到了“换衣衫”“偷看”的字眼,更让她脑海中一片旖旎。

    趁着何博士和她姐姐说话时候,她拿手肘推了推王之槐,对他一阵挤眉弄眼:“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啊?”她一边说还一边笑,鹅蛋脸上的梨涡时隐时现,好不可爱。

    王之槐为难地搔了搔后脑,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说实话,但是看她一副天真模样,好像家中的稚妹,只好投降,将刚才发生的事略略和她说了说。

    “也就是说,宁世子和你们,都把张至洁看光啦!”她说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张之槐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哭笑不得道:“姑奶奶,你给我小声点。”他扬起折扇指了指不远处的何戟星月两人,“小心被你姐姐听见!”

    张至清不以为意地吐了吐舌头:“我姐姐冰雪聪明,怕是刚刚张至洁刚刚开口,她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这倒有可能!王之槐不置可否!

    张至清闲着无聊,又与他攀谈起来:“那你说张至洁回府后会是什么下场?你刚才说宁世子走的时候,表情十分生气,那他会休了张至洁吗?”

    王之槐将手中折扇收拢了,轻轻敲了敲眼前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小脑袋:“我说你与张至洁是亲姐妹吗?就算不是一个母亲,也是同一个父亲吧,你就这样讨厌她,诅咒她!”

    他承认,自己心里也不太喜欢张至洁死搅蛮缠的个性,但是在一个外人面前,毫不掩饰地讨厌诅咒自己庶妹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还有,张至洁只是与宁世子定了亲,还没正式迎娶,何来休妻一说!”他的话没说完,刚才看宁世子的架势,这门亲事能不能成,还得两说,不过,他并不打算说出来,因为他不相信张至清的脑子,能保守这个秘密!

    张至清歪了歪头,看似自言自语道:“这下母亲回府,又要与珠姨娘一阵斗法了!”

    珠姨娘不是千里眼顺风耳,自然不可能知道仅仅几个时辰,她的亲生姑子就给她捅出了个如此大的篓子,不然她也不可能如此气定神闲地坐在直棂窗下绣花,嘴里还唱着原先在黄金楼里,老鸨教给她的招魂小曲。

    音阁见她难得高兴,扭了扭碎步子走到她跟前,想巴结讨赏。赞了几句“姨娘绣的花真好看”,她都是神色淡淡的,音阁只好想了想,将之前她分派自己去打听的一件旧事说了出来。

    “珠姨娘你先前不是派我去大厨房打听,咱们姑子喝了夫人赏的鸡汤,闹肚子的事吗?”

    音阁口气里透着些神秘,珠姨娘没在绣绷里穿针引线的芊芊素手戛然一顿,“嗯!”一个简单的字幅像是从鼻腔里挤出来的,明明十分在意,却又偏要拿乔。

    音阁也是珠姨娘身边的老人了,从她进张府开始,就跟在她身边伺候,珠姨娘长在青楼里,学得一身妓女做派,进了张府后,和郎君夫人相处久了,越想往着世家夫人的做派里学,特别是至洁姑子懂事后,言语里尽是对她出身的嫌弃,她更想着方想脱胎换骨了,学会的头一件事,便是夫人对着下人颐指气使的口气。

    不过音阁有心巴结讨赏,并不在意,反而吃准了她十分在意的心思,凑前一步在她耳边轻声道:“奴婢交好的姐妹,有一个正巧在大厨房做事,她说那天给大厨房送党参的,正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宝蓝姑娘,那党参拿个纸包包着,甚是神秘,她分明瞧见,宝蓝将党参交给张妈妈时,交头接耳多说了两句,宝蓝姑娘像是在交代张妈妈什么事情,然后张妈妈就将大厨房里的人,都撵了出去,自己一个人留在厨房里熬鸡汤!”

    珠姨娘一听,这话里果然藏着蹊跷,她认定了崔氏就是想害自己的姑子,便也不去想这话里头有没有道听途说自相矛盾的地方,满心满眼都是对崔氏的仇恨,“夫人好生歹毒,放药害我至洁不成,今日还公然羞辱,待我回禀了郎君,好好治治她的傲气!”

    音阁见自己胡诌的话,在珠姨娘心中起了作用,不由暗自高兴起来。又趁热打铁道:“珠姨娘糊涂啊!你此刻手中毫无证据,就算郎君再偏宠你,也顶多说夫人几句‘办事不周’,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夫人今天敢下药害姑子,明日可就敢派人杀姑子啊,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将夫人一招制服,恐怕会后患无穷!”

    珠姨娘听了,总算笑着点了点头:“你是个忠心的,你放心,你若是帮着姨娘收罗到了崔氏加害姑子的证据,姨娘我必有重赏!”说完伸手在头上发髻里摸了一个金顶簪子下来,交到音阁手上,“这个就作为你疏通姐妹关系的资用。”音阁笑盈盈刚想接过来,珠姨娘又握紧了簪子道:“但是姨娘也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和你的姐妹合起伙来糊弄姨娘,姨娘我也决不轻饶!”

    音阁迟疑了一会,立刻抽过簪子,应了声“嗳”!

    何戟隔着半月不见星月,憋了许多话想同她说,这时的何博士,哪有当初国子学旁的沉稳,和来张府小住时,回答刘吟雪刁钻问题的高冷,在星月面前,他蜕去年少有成的光环,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十七岁少年。

    两人吴侬软语,好不甜蜜羞涩!待一同约好了十五一起去逛庙会的事时,不觉已过了半个时辰。这时,一个丫鬟端着几盏茶水走了过来,偏偏走到他两面前时,脚脖子一歪,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到了何戟身上,月白色锦袍上沾染了一大片红褐色的茶渍。

    那闯祸的丫鬟见状吓得花容失色脸色苍白,慌忙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道:“奴婢该死,冲撞了贵人,求郎君饶奴婢一命,奴婢给您磕头了!”说完,便使劲将头磕在地上,不一会额头上就已是通红一片,看着好不可怜。

    巨大的动静却是将不远处的王之槐和张至清也吸引过来了,王之槐只感觉好友今日在国公府像是中了邪,接二连三遇上倒霉事。

    张星月看何戟整个外袍的下摆都叫茶水泼湿了,上面还沾着不少茶叶渣子,也顾不上男女大妨,立刻掏出绣帕蹲下来替何戟清理。是以,当王之槐二人走过来时,就看见原本应该很狼狈的何博士,脸上却挂着一脸惬意的神情,好像宁国公府的园子是他何府的园子,张星月则是他的结发夫人!

    王之槐有些泛酸地推搡了他一把,嘴里小声道:“这么烫的茶水,怎么也没烫死你!”

    何戟笑着道:“星月手下死,烫死也心甘!”真真是毫不遮掩!

    星月低头擦拭,只当不知道他两的揶揄打趣,直到将他袍子上沾染的茶叶都清理干净了,才站起来对何戟道:“衣衫不整,颇为不敬,还是让国公府的下人带你去换件干净袍子!”

    何戟想要拒绝,舍不得和星月短暂的相聚时间,但架不住今日父亲也来了祝寿,他最是严谨,若是被他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少不了又是一顿痛批!

    只好听了张星月的劝诫,由一个小厮领着,和王之槐一同去换衣衫去了。就在他们行走的空档,张星月突然看见王之槐挂在身上的钱包,有些眼熟,但她来不仅多问,却见刚刚还一脸惶恐的丫鬟站了起来,对着她轻声道了一句:“姑子留步,我家郎君想见你,请随我来!”

    “你家郎君?”张星月装作一怔,心里却隐约猜到是某人转眼却是一凛。她想了想,低头说道:“你家郎君好意,星月知道了,可是,星月不能去。”说罢,她不再多言,饶过那丫鬟继续向前。

    那丫鬟却是一笑,她咧嘴嘿嘿两声,说道:“还是我家郎君了得,他说你不一定相信我的话。罢了,我还是直接把话跟你说了吧,我家郎君问,宁国公另有深意,他另有设宴,你想不想去?”

    张绮吃了一惊,她诧异地看着那丫鬟,“什么意思?”那丫鬟点头道:“我家郎君说了,小姑子上次画的画卷给一个贵人卖走了,前两天,那贵人问起画者。这一次,那贵人也会参加宴会。郎君说,正好借此机会,把小姑子推了去,免得小姑子身负大才,却任人践踏。”是这样?张星月没有想到,宁星会如此替她寻思。咬着唇寻思了一会,张星月低声道:“想见过你家郎君。”那丫鬟又是一咧嘴,他嘿嘿说道:“又给我家郎君说中了,他说我就算这般说了,你还是不会完全信我。如此,小姑子,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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