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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管家同王氏的关系,在张府后院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崔氏倒也问过一次,因为王氏毕竟是张星月的乳母,而且还不是家生子,最主要的原因是张管家与张七郎的关系,左膀右臂,若是被人拐着往外走了,如何想都有点得不偿失!

    对于崔氏的猜忌,张管家是这么回答她的——

    “老奴进张府跟在郎君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是明白郎君和夫人对老奴的倚重,”张管家有个特点,就是无论他和谁说话,都是笑容满面和和气气的,跟人十分亲切的感觉,因此崔氏即使有心想寻寻他的错处,也很难下手。最可怕的是,张管家很了解女人的心思,他深知崔氏忌讳星月得势,在郎君心中的地位越过了她的亲生姑子,是以故意挑着让她放宽心的话道:“再说什么家生子不家生子,这层身份对老奴的影响不大,夫人也不曾听说过哪个女人能越过男人去吧?!”此话倒是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

    崔氏精明,眼珠子转转就笑笑不再说话了。

    冬去春来,园子里的花木换了一层新,全都绿油油的,让人看着分外清爽。王氏心情尚好,她与张管家的亲事定在春天,只比大公子和崔姑子的婚事晚了半个月,现下,只剩三天时间。

    大晋的风俗,女子出嫁,新郎身上穿的四季衣裳,并成亲时脚上穿的那双喜鞋,都必须一针一线出自待嫁女子之手。王氏虽通人事,但毕竟是人生头一遭,嫁的又是张管家这样周正的人,心里不胜欢喜。

    今日她正得闲坐在廊下,仔细绣张管家成亲时,脚上穿的那双喜鞋。洛阳人不惯穿鞋,这是南方人的习俗,可是张管家为了满足王氏的心愿,到底依了她的意思。

    王氏拿了张管家平日里长穿的一双木屐做模子,先将鞋底纳好,再一点一点仔细绣鞋面,绣的是松枝纹鞋面,庐陵过了知命之年的男子常穿的款式,只不过庐陵男子平常穿的鞋面是茶色的,而王氏选的却是一块暗红色的布料,正好与张管家身上的红色喜服搭配。

    双生去寻王氏的时候,王氏坐在那里绣花,一脸温柔喜悦的表情。嘴里还哼着南方俚语编成的小曲,看起来十分欢快的模样。双生冷不防上前,从后头捂住了她的双眼,吓得王氏差点将右手的绣花针扎进手指头里,双生笑着道:“奴婢听姑子说过少女怀春,我看不然,王媪这恨嫁的心思也不比少女差上多少,咦,我看甚至比少女还重!”

    王氏老脸一红,果然如少女般羞涩道:“你个死丫头,才多大的年纪,倒敢编排起我来了!”

    双生调皮地吐了吐小舌头,“王媪自从与张管家订了亲,倒是金贵起来了,原先同姑子和我还一同在废院装鬼吓马婆子,现在倒好,说也说不得笑也笑不得摸也摸不得!”

    “你!”王氏笑着呲了一声,“哪里冷落你了,只是还剩三日的婚期,我这手上的绣鞋还未做完呢,你偏来打趣!”

    双生有些好奇道:“我记得这绣鞋王媪绣了好些日子,平时看你帮姑子绣鞋,三两天就绣好了,怎得这双要这么久!”说着还伸手去拿王氏搁在石阶上的另一只绣鞋,左右看了看,并无特别之处。

    王氏却有些气恼道:“你个死丫头,什么叫给姑子绣鞋,三两天就绣好了,这话若是让姑子听见,不得惹来多少误会?”她见双生一脸疑惑地看着她,顿了顿道:“你年纪尚轻,自是不懂这喜鞋的重要,在我们庐陵,夫君脚上穿的绣鞋好坏,直接表明了新妇的手艺和品性,所谓鞋正走正道,家运亨通,鞋歪走魔道,人财两空!”

    双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是一双鞋而已,还有那么多讲究。”她索性坐在王氏身边和她闲谈起来,“在我们洛阳,男人和女人,大人和小孩都是不穿鞋的,洛阳湿冷,我们惯常穿木屐。”

    说到木屐,双生眼尖,一眼就看见了王氏用来比大小的,那双张管家平时穿的木屐,特意拿起来给她一边看一边解释:“木屐取材方便,鞋底坚硬奶妈,正适合雨季穿。”她不着痕迹地将鞋底翻过来,估摸了一下,似乎与自己拓下来的那个鞋模子大小有些相似,不过,要得到准确的答案,还须拿出模子来比对一下。

    王媪笑了笑道:“你们北方人爱着木屐,可知这木屐没有布鞋轻便,时间长了,脚底磨着疼痛,而且春冬季节,也不能保暖,最重要的是,这木屐如何看,都不如绣花鞋美观。”

    王媪这点倒是和姑子十分相像,特别喜欢美丽的东西,原先觉着矫情,现在时间长了,双生也有些适应了。

    她的目的是比对张管家的鞋底,必须想办法将王媪支开,于是接着王氏的话头道:“王媪说得有道理,双生也想跟着您学绣花,到时也给自己的夫君绣一双喜鞋!”

    王氏心想,到底是有些功夫底子的姑娘,这性格这说话的方式,都分外爽快,像个男子。

    “好,你想什么时候学,王媪随时教你!”

    双生趁势撒娇道:“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上回同你说过,看你给姑子绣的那个绣帕好生精致,我想学!”

    王氏想了想,说起绣帕,姑子倒真还有块绣帕在自己手里,因着过三日,自己和张管家成亲后,就要搬离这个院子,搬去和张管家同住,今日正好取来,让双生给她带回去。

    “你等等!”王氏放下手中的鞋面,“我去将姑子的帕子取来!”

    此话正中双生下怀,双生一面看着王氏转身的背影,一边将袖口里的模子拿了出来,快速和张管家的木屐比对起来,巧合的是,这双木屐好像就是当晚张管家穿的那双,后半边的痕迹,几乎和双生手中的模子一模一样。

    双生又从袖子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印泥,将一个完整的鞋底印子拓了下来,若到时真要与张管家对峙时,也好有个凭证!

    王氏从里屋出来,手中拿了一幅颇为精致的绣帕,递给双生道,“这是姑子的绣帕,你且拿回去给她,以后我不常在院子里住,你要多照料着些,像这种姑子的贴身之物,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若被有心人捡到,加以利用,却是会毁了姑子闺誉的。”

    双生听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快接近春分的时节,洛阳的雨水多了起来,双娇破天荒地要跟星月告假,但星月问起原因,她又有些支支吾吾的,像是有什么难处。

    张星月想起来,上回双生同她说,双娇的嫡亲妹妹双娥,似乎由她做主寻了个婆家,如今她要告假,莫非是因为这事?

    自从双娥出事被赶出了张府,星月发现,双娇便很少提起她的妹妹,每次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既然她不愿说,星月倒也不勉强她,痛痛快快地准了她的假,还从妆匣子里取了两支金簪子,塞在她手里,双娇不解地看着姑子,星月嫣然道:“我与双娥主仆一场,这是我给她填妆用的。”

    双娇眼睛不觉湿润,却是什么话也不曾说,便行了个大礼出去了。

    双生回来时,并未与双娇打上照面,双娇告假,目前对姑子的影响还不是很大。眼面前最要紧的是张管家,若说双娇是听命于张七郎,她与张管家互通消息无可厚非,可是有什么消息是要神神秘秘到废院子去通的。

    张星月比了比张管家的鞋摸同她与双生在废院子拓下来的半个残模,印证了自己的猜测。那天晚上,同双娇见面的人,果然是张管家。随后,一种莫名的恐惧如潮水般涌上星月的心头,不为别的,种种蛛丝马迹都一点一点印证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想,这张府说是百年清贵,在张星月眼里,却是藏污纳垢,好生恶心。

    “今日双娇刚与我告了假,这不年不节的时间,我也不确定她是不是要赶着去操办双娥的婚事,你且派个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记清楚,回来禀告我!”

    双生领命。随后又从袖口里抽出一副手帕递给星月,“刚去王媪住处,她让我带给姑子的,似乎是您落在她哪里的帕子!”

    张星月接过来一看,好生精致的绣帕,上面绣的是虞美人,那花她曾在父亲院里见过,好生红艳,自己倒是不记得有过一块这样的绣帕。

    再看这精致的虞美人旁边,还有细密的针脚题了一首诗,星月就更加奇怪了。

    直到她想起,宁星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说的那句:“我去你的屋子里找过,你到底将那绣帕藏在哪里···”才略略想通,这突如其来的帕子,或许就是宁星要找的那块,“难怪他说找了几次都不曾找见,原来竟是被乳母拿去洗了,放在她屋里···”

    “姑子?您说什么?找不找的。”从王氏莫名其妙地将一方帕子递给自己,到此刻姑子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双生颇有些哭闹,要说自己和姑子可是寸步不离,如何却像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星月也不解释,接着吩咐她道:“你再替我给国公府的宁二送一封信,明日我想约他在一品居见面!”

    双生惯性点了点头,过了会十分惊讶道:“一品居?姑子,这可是男人去的···”

    星月堵了她的嘴道:“所以你还不快去给我寻一身男装来!还愣在这里作何?”

    却说张至清病了几日,竟然连她大哥张精文同她表姐崔琼的婚礼都未参加,并且越来越严重的感觉,看得温媪好生心疼。

    今日中午,大姑子派人给姑子送来了养胃的小米粥,姑子已经七八日未沾米,竟只是喝了两口,便不再进食。这样下去如何是好,温媪看着她身上越来越显得宽大的衣服,真是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二两肉,都叫她活生生的饿瘦了!

    “姑子!你若是有什么心事,便同老奴说说吧!”温媪到底是奶大她的乳母,自己养的孩子自己疼,虽然张至清同她已没有原先亲近,可是到底还是会听自己两句劝的,“你可不能再熬坏了身子啊!”

    张至清听他说完,这次倒未成像前几次一样,立刻反驳于她。反而有些委屈地看了看温媪,抿了抿唇缓缓道:“阿姆,我不想嫁给宁二···你从小最疼我,你能不能劝劝母亲,不要将我嫁给宁二!”

    温媪心中一惊,随即立刻否认道:“没有的事···姑子如何得了这个消息?”

    张至清摇了摇头道:“你别瞒我了,实话同你说吧,那日我去国公府拜寿,无意间听见宁府的丫鬟在私下偷偷议论,还对我们张府的姑子有意无意的指指点点,大抵是在猜测到底哪个是我!”张至清并不愚蠢,她随意编了个话头,就将自己知道母亲打算的事,说了出来。

    “阿姆若是不知此事,想来母亲是还不想让我知道!”她故意抛了个台阶与她,接着道:“只是母亲想与国公府结亲的事,宁府已是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可怜我那日还傻傻地送上门去,与人相看!”她说着说着,两道清澈的泪流,便从乌黑的大眼睛里流了下来。

    温媪见状,赶忙安抚她道:“姑子莫哭啊,你这样日日流泪,若是熬坏了眼睛怎好!”

    张至清有些负气道:“还能比嫁给宁二更坏的结果吗!”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就算夫人要将姑子嫁到宁府,想必也是思虑周全的,姑子不必担心去宁府受委屈···”

    张至清道:“我不是担心去宁府受委屈,我是根本就不喜欢宁二,阿姆,我心里早已经有人了,我喜欢表哥,你去和我母亲说,我不要嫁给宁二,我就想嫁给表哥,若是至清嫁去崔府,舅舅舅母定会比国公爷和宁大夫人对至清更好,如此还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

    温媪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睡塌上的张至清,自己与姑子日日夜夜相处,怎会不知她喜欢三郎呢?照着这个说法,三郎确实要比宁二更加踏实可靠一些!

    ------题外话------

    一句话预告,可怜的宁二,被媳妇嫌弃!明天来点小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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