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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星月再回到院子的时候,花厅里堆满了张七郎今日赏赐下来的宝物,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并且看用料款式做工,皆是上品。这是星月自进府以后,从来没有享用过的礼待。王氏低头坐在一堆赏赐的宝物旁边,眼神呆滞,听见星月进门,抬起头来看向她时,眼眶不自觉地泛红。

    不用猜,乳母一定是知道了父亲要送自己入宫的事,可是饶是自己八面玲珑,也不知道这棘手的难题该如何解决。更无从安慰犯愁的王氏了。

    主仆两四目相交,最后还是星月先开了口,“乳母一个人在吗?怎么不见双娇和双生两人?”

    王氏红着眼道:“说是上回双娥的事她们伺候不利,郎君怪罪下来,调到大厨房去磨性子去了,姑子走后不久就来了人,把双娇双生拖走了,也没说什么时候放回来。”王氏说着朝槅扇门努了努嘴,“夫人派了新的丫鬟过来,现下正在给姑子铺床。”

    张星月冷笑一声,“父亲的动作好快,这就迫不及待要囚禁起我来了么?”

    王氏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小声道:“姑子真的要进宫去伺候那个老头子吗?您快想想办法吧···奴婢在这想了一上午了,最坏的办法就是拼了这条老命,帮姑子逃出去,左右不能糟蹋了姑子的一生年华,愧对婉娘!”

    逃出去?张星月听着王氏无意间说出口的三个字,眼神微亮,随即又否定的摇了摇头,“父亲对我有了防备,我们身边没有个熟悉张府的贴心人,逃出去谈何容易!”

    “再者,就算有幸逃了出去,没有户籍路引,又能逃到哪去?逃到多远?”

    王氏道:“是奴婢愚笨,没有考虑周详,可是奴婢听说这洛阳宫不日就要进行选秀了,若是下了诏书,姑子的名字被登记在册,再想逃脱就难了!”

    张星月也知时间紧迫,好看的眉头微蹙,“今日我去崔氏院子,正好碰上了崔京,我倒是将父亲要送我进宫的事,隐晦地与他说了,可是我并不确定他是否听明白了,又是否会设法帮我,或通知何戟,我不能指望他,他虽然有些爱慕我,也帮过我不少,可是他毕竟是崔氏的亲侄子,关键时刻站在谁这一边谁也不能保证。”

    王氏听着她的话,心里起伏难定,一会激动一会惆怅,“若是崔三郎能救姑子于水火,奴婢愿意一辈子给他当牛做马!”

    张星月知道王氏说的是真心话,“我知道乳母是为我好,为我着急,可是现下紧要的是,如何把这消息传递出去,我心里有两个选择,一是传递给何戟,他是最有能力帮我的人,不瞒乳母说,我们两已经私定终身,这事情恐怕崔京已经知道了,所以,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崔京身上,我一定要通知到何戟。”

    王氏点点头道:“双娇和双生被拖走的时候,还不知道你要进宫的事,本来她们两在外厨房,倒是正好有出去的机会!”

    “双娇和双生是指望不上了,因为父亲一定会盯着她们的。”张星月叹了口气道:“最合适的人选是至清,今日是月末,精文就要休沐了,由她告诉精文,精文告诉何戟,这个方法最安全。”

    “不错!”王氏赞同道。

    “另一个人选是红姨娘。”时间紧迫,张星月粗略将今日红姨娘对她说的话告诉了王氏,王氏听了不停喃喃道:“想不到这府里最热心的人,还是红姨娘,红姨娘真是快人快语的心善之人!”

    “不过姑子刚才说,除了通知何博士,还有一个选择是何人?姑子还认识什么洛阳的贵人吗?”

    星月摇了摇头,“这也这是我想说的,我想让红姨娘帮我派人送信回庐陵!”

    “给夏氏?!”王氏惊讶道:“姑子如何会想到夏老夫人?”王氏十分不解,不为别的,只因星月与夏氏的关系一直以来都不甚融洽,她担心夏氏作壁上观,不愿意帮自家姑子。

    不过,王氏很快又想到上回夏氏来张府做客,姑子亲自送她出府的事情,或许两人在那次相处中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改观也不一定。

    “我不需要红姨娘直接派人帮我送信,她只需帮我把信送给佟相由就好,如此一来,这两条路都变得十分安全,成功传递的机会更大!”

    星月既打定了主意,王氏便将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无论如何,她都做好了舍生忘死保护姑子的准备。

    何戟年少丧母,何尚书又不插手后院之事,是以,很长一段时间,何戟都是与他祖母在一起相处。何老夫人向来最宠爱这个嫡孙,不仅因为何戟是自己第一个嫡孙,而且何戟聪敏,年少成名,这点和她最骄傲的儿子何尚书十分相像。

    何老夫人对何戟,可以说是溺爱了,但凡是何戟提出来的要求,无一不满足的。

    只是除了眼下这件事。

    何老夫人放下手中夹菜的筷子,略显为难道:“你上回说的那个张姑子,祖母找人去看过了,身量矮小,柔柔弱弱,一看就是不太好生养的人,容貌也不甚端庄,看久了有些媚态,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何戟道:“祖母说了那么多,孙儿听来倒只听出一个意思···孙儿只问祖母,要说身形瘦弱,卫姑子如何?‘娇袭一身之病,行动似弱柳扶风’说的便是卫家姑子吧?要说容貌难登大雅之堂,贾姑子如何?洛阳谁人不知贾姑子‘面目黑青,鼻孔朝天,嘴唇保地,眉后还有一大块胎记’!所以说,祖母嫌弃星月不好是假,嫌弃她门楣太低是真,她的出身配不上何府五姓七望的门楣!”

    何老夫人被他说得一时语噎,撇了撇嘴道:“祖母···是又如何?若是她出身琅邪王氏还会有那么多问题吗?偏偏她出身张氏,她父亲不过是个五品小吏,她们张府往上倒数百年,真是羞煞了人,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孝廉’出身!”

    她说到这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话都说完了,好让何戟死了娶张星月的心。“实话同你说吧,我已经同你父亲说了,是你父亲不同意,嫌张姑子门楣太低了!”

    何尚书是何戟的亲生父亲,又是何氏的当家家主,于情于理,这事情他不同意,基本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何戟听到是他父亲的意思,原本还只是有点生气的脾气,立刻就爆了起来,“他凭什么管我的婚事!七年前他既可以不顾病重的母亲,娶姨娘进门,肆意妄为,如今为何不许我娶一个门楣稍低的姑子?”

    何老夫人这才醒悟,原来她孙子对她儿子竟然有着如此深重的误会和偏见,何戟正在气头上,她欲言又止,一顿饭自是不欢而散。

    王氏从星月院子回来,发现自己屋子里亮着灯,心里不免有些慌张。迈着莲步跨进去,果然,张管家坐在榻上一边抽着水烟一边等她,脚下还有个给他捶腿的丫鬟。听见王氏的脚步声,张管家挥了挥手让那丫鬟退了出去,然后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地盯着她的脸:“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大姑子院里的丫鬟不合用吗?”

    王氏扯出个微笑道:“没有,今日夫人新拨了几个稳重的丫鬟来,我看着倒比双娇双生还要合用,多谢郎君体贴!”

    张管家放下烟斗,对王氏招了招手,王氏身子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来到了他的身旁,挨着塌边坐了下来。

    张管家见她抗拒,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怎么还叫郎君呢?你我成亲那日便说好了,叫错了可是要受罚的!”说着便张嘴咬住了王氏一侧的耳垂,王氏又是一个激灵。

    她不自觉地扭了扭身子,“没有···夫···夫君!”

    张管家这才满意,将尖尖的下巴放在崔氏的肩头上,亲昵道:“你我既是夫妻,便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那你告诉夫君,若是要你在夫君和大姑子中间选一人,你到底选谁?”

    王氏惶恐道:“夫君何出此言,大姑子是贫妾的主子,也是从小吃贫妾的奶水长大的,自是最亲近的人,夫君也是贫妾最亲近的人,如何要贫妾选呢?”

    “你刚才已经将大姑子放在为夫前面了!”张管家冷冷道,一根修长的手指顺着王氏的下巴往耳廓方向划了上来,指尖冰冷,“如果非要你选呢?你到底选她还是选我?!”

    如果张管家刚才的口气还算和颜悦色,此刻的问话已经有些咄咄逼人,水烟让他大脑十分兴奋,眼白微红,倒像要嗜血一般,王氏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听他继续道:“怎么?很难选吗?”

    他冷哼一声,放开了王氏,“你那么晚回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大姑子在谋划什么?实话同你说吧,这张府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她就算插翅也难飞,识相的,你就该劝她不要故作挣扎,老老实实入宫去享福!这样,不仅可保她一生荣华富贵,还能让她母亲的牌位风风光光进入张家祠堂!”

    王氏哭起来哀求道:“这府里有那么多姑子?郎君就不能换一个人选吗?那陛下早已是风烛残年,而姑子却正青春年少啊!姑子年幼丧母,在周府受尽欺凌磨难,如今刚刚认了父亲,却又要被送进宫中去伺候一个老人,贫妾如何想都替姑子不值!”

    哭到伤心处,王氏“扑通”一声跪在了张管家面前:“夫君,一日夫妻百日恩,贫妾知道郎君素来愿意听你的意见,你便帮帮姑子吧,姑子在洛阳举目无亲,也只有你才能帮她了,若是你愿意帮姑子一把,贫妾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毫无怨言!”

    王氏本就生的秀丽,此刻情到深处,潸然泪下,更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张管家看着看着,就有些心猿意马了,下地站在她面前,用手指勾起她尖尖的下巴,饶有意味的摸了摸,“你真的愿意一辈子给我当牛做马吗?”

    张管家巨大的阴影笼罩在王氏的头顶,她感到无比黑暗,无比压抑,心里无比可怕,但是她仍然快速的点了点头:“贫妾愿意,只要夫君能出手帮姑子,贫妾一辈子都不离开夫君···”

    可惜王氏话还未说完,便被张管家拉起来打横抱起,往槅扇门里走去···

    ------题外话------

    一句话预告,明日继续,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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