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正面交锋
此时虽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但来往车流仍旧如织。
宫时看了一眼窗外不断倒退的高楼大厦，深邃的眼底明明灭灭，沉默片刻，他淡淡开口，“我一直在等她。”
车内气氛陡然变得压抑了些。
倪森玮摇头叹气，但话里还是没个正经，“行行，谁叫我欠你的，为了你，我就再忍辱负重一段时间。到时候她打我，我也就当给我挠痒了。不过，她到时候要是抓我脸，你可得帮我拦着点，我往后还得指着这张脸泡妞。”
楚河汉街里的万达广场也算是标志性建筑，很好找，倪森玮和司辰约定的地方就在万达广场一楼很显眼的铺面，漫咖啡。
非周六周日，小资们都还在上班，咖啡厅人不多。
司辰比约定时间要早到，他没有进咖啡厅里面，而是就坐在露天区。附近过路的姑娘，时不时往司辰所坐的地方看过去，有胆大的，还拿着手机偷拍。
倪森玮和宫时往咖啡厅走来时，老远就瞧见那个惹眼的身影。
倪森玮看见司辰身边那些犯着花痴的小姑娘，调侃，“我怎么就不觉得他哪里帅，特别是跟我倪森玮一比，还不是各方面分分钟被碾压。”
宫时：“我看最毋容置疑的，就数脸皮的厚度。”
倪森玮也不恼，嬉皮笑脸，“你这话，是在说人小白脸脸皮也厚？啧啧，够酸的。”
宫时冷瞧他一眼，没搭理他。
走近司辰时，宫时伸手整了整理衣领，虽只手插着兜，背却挺的笔直。
倪森玮倒是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隔着几个桌子，老远就对司辰挥手，“小……嗯咳，哥们，这里。”
司辰抬眼，看见宫时漆黑的眼底掠过一抹疑惑，视线在宫时脸上停留片刻，见宫时却也盯着他，沉默片刻，轻轻朝他点头示意，算作打了个招呼。
倪森玮走近时，司辰主动开口，“两位喝什么我去买。”
倪森玮见司辰就要起来，轻按住他肩膀，“既然是我约的你，当然是我请。坐着吧哥们，我去买，拿铁怎么样？”
司辰：“我不爱喝咖啡，谢谢。”
倪森玮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宫时，拉开藤椅坐下，“行，咱大老爷们谈事，就不整这些。”
倪森玮给司辰打电话说约出来谈事，司辰就大概猜到他会谈些什么。
提前来到咖啡厅坐着的这么一会，他也想好了说辞。明知道来者不善，他也不会退缩。
司辰目光扫向倪森玮，没什么语气的开口，“我来之前，小娴已经跟我说了你和他的事。我和小娴已经谈了好几年，感情很深，近一年就打算结婚。我承认，我的条件，和你比相差不少，虽然我不能让小娴过上什么大富大贵的生活，但也绝对不会让她吃一点苦。你和小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勉强在一起往后也不会幸福，我们希望你能理解。”
倪森玮挑眉，他还以为经过昨晚的事，这哥们会和那丫头闹矛盾，今天再约谈，占尽优势。结果不料，对方一来就话里带话的给他个下马威。
倪森玮正想着该怎么反击，耳畔缓缓响起一个极淡的声音，“你怕是从没真正了解过林娴吧。”
司辰眼眸微凝，视线朝宫时投了过去，“不知道你说的真正了解，指的是什么。”
宫时坐姿随意，背靠在椅背上，双.腿优雅的交叠着，尽管四周人来人往，各种嘈杂声不断，而他身上却丝毫不沾染这烟火气。
他伸手谈了谈衣袖，再看向司辰，唇边勾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我就问个很简单的问题，你知道林娴平日里背的最便宜的一个包要多少钱吗？”
司辰虽然知道林娴穿戴都很讲究，花钱大手大脚，从没具体查过价格，对奢侈品这一块也并不关注。他以为她顶多一件衣服大几千上万这种，按照这个标准，他并非养不起她。
林娴并不像一般女生那样喜欢逛街，两人很少一起去逛街，平时他送礼物，都是送化妆品香水之类，那几个耳熟能详的大牌。
并且每次他送东西给林娴，林娴都说不要花太多钱，她用不上之类。
若不是昨晚听到许幽说的那些话，他怎么也想不到林娴家境会好到如此地步。
司辰眼神顿时暗了下来，喉咙动了动，最终却还是沉默了。
宫时：“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她平日里背的最便宜的一包要两万。听说你高考时是你们学校的第一名，想必数学成绩应该不错。有笔账我简单算一下，你应该就清楚了。”
宫时这句话一出来，一旁的倪森玮暗暗心惊。
这个老狐狸，竟然连人家高考时全校第一都知道，可怕……
许是会预料到宫时接下来说的话，司辰脸色黯然，唇边自嘲的苦笑。
“林娴从读大学以来，不加上生活费和化妆品，光花在买衣服和鞋包这些奢侈品上面，最少的一个月，是二十万。也就是说，光衣服包包一年就要花两百多万。再加上其她的，按照她的消费标准，要四百万上下，这还只是最保守估计。据我说知，你家一年也赚不了四百万，而你，才大学毕业两年。”说到这里，宫时轻抬眼皮，注视着司辰眼睛，不放过里面任何一丝变化，轻飘飘开口，“我就问一个最现实的问题，你养得起她吗？”
说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明明宫时的语气愈发显得轻飘了。
可那听起来极为轻飘的六个字，却如一柄利剑狠狠刺入司辰胸膛，并且还在肌肤里来回捅入，直到鲜血淋淋千疮百孔。
司辰嘴角逐渐泛着白，眼底尽是苍凉，手心握了握紧，随即又极其无力的松开。
掌心颜色斑驳，缓缓散着红。
司辰咬字虽很是清楚，但说话的声音，却低了些，“我承认，按照她从小到大所处于的生活环境，我是养不起她。但她跟我在一起，已经有四个年头了。这四年，我和她无论是价值观，还是性格脾气，都很相投。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就不局限于物质和金钱这么表面的东西。”
宫时唇边笑意更甚，更似带了一抹玩味在里面，“是，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扪心自问真的底气足吗？你若是真心喜欢一个女人，你会忍心看着她跟着你一起受苦？她父母是个什么态度，我相信你也清楚。她要是和你在一起，就会和家里反目，为了你，她连亲情都没了，你觉得她会开心？林娴的性子，你应该更了解，她高傲任性，又娇生惯养惯了，受不得半点委屈。你觉得她能跟着你一起吃苦？”
宫时语气依旧不咸不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可他的每一个问句，都戳到了司辰的痛处。
所谓诛心，无非如此。
明明烈日高照，司辰却只觉如潮水般的寒冷一点点从心底，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蔓延开来。
从来起，只最先说了三句话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倪森玮，听见两人对话，就一直没敢插嘴。
倪森玮无不庆幸，好在他和宫时处于同一阵营，不用受老狐狸的摧残。
“啪”的一声轻响，一张银/行卡落在桌上。
宫时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只手搁在藤椅上，姿态尽显优雅，“这是林娴父母给你的分手费，算是赔偿这几年你的青春损失费。”
再淡不过的语气，配合着磁性十足的嗓音，在这炎热的盛夏，喧闹的街头，显得格外好听。
可坐在他对面的司辰，原本那张帅气逼人走哪都能吸引一大票花痴的面孔，此刻却满是颓然。
宫时最后的那一句话，犹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司辰的自尊，以及和林娴在一起的自信，顷刻间土崩瓦解。
他冷笑一声，二话没说站起来大步离开。
一旁坐着一动都不敢动的倪森玮见司辰走远，总算吐口气，松了松衣领，捡起桌上司辰刚才没有拿走的银/行卡，朝宫时挑眉，“行啊，林家为了让你当他们家女婿，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里面多少钱来着？”
“五百万。”
倪森玮吹了声口哨，“大手笔啊，林家还挺瞧得起那小子的。”
宫时从倪森玮手里拿过银行，随手放在口袋里，“我的卡。”
“你的卡？不是林娴她爸妈的？我去，你简直刷新……”
宫时轻瞟他一眼，只手插着兜，站的笔挺，淡淡道，“刷新什么。”
“刷新……我对你的认知，经过此事，我简直越来越崇拜你了……”
“她要去你家砸东西，记我账上。”
倪森玮没个正形的勾着宫时肩膀，“啧啧，我忽然很同情你了，你要娶了她，以后的日子，唉……”
他正唉声叹气的摇着头，忽然感觉一股寒意迎面扑来，抬眼只见宫时正微眯着眼睛瞧着他。背脊不由一凉，赶紧转移话题，“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两人身后，几个女生不时往他们身上张望，脸上染了一抹绯红，又似带惋惜。
“好不容易看见帅哥，还没来得及上去搭讪，得，结果却是gay。”
“你还别说，我上次逛街也是碰见一对帅哥是gay，真不懂，现在的帅哥为什么都喜欢搞基。”
“本来帅哥就是稀缺物种，如今连男人都来和我们争。”
……
光谷新世界位于武汉光谷中心城区，周边配套完善，在光谷附近这一片小区中，居住环境堪称佼佼者。
开盘初期时，光谷虽说发展的还不像现在这般繁华，但其地段极好，房价相对周边来说偏高，附近又有几大科技工业园，买这里的，大都属于高新一族，整体素质不错。
林娴回武汉后，便在此居住。
房子是家里用来投资的，她当初说要回武汉，家里便提前装修好给她住。
她一个人住，三室改成两室，主卧卫生间也改成衣帽间。
整个屋子，一进去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大，透亮，一点都不像只有一百三十平。
林娴手里收拾着衣物，眼睛却入神的扫视着四周。
她心情沉重，明天一走，也不知道再何时回来。
她如今这般骄纵的性格，也是从小父母对她太.宠..溺所致，父母对她的好，她心里清楚的很。此番若不是为了男友，她也没想过会和父母关系到恶化如此地步。
苦笑一声，罢了，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就没什么好后悔的。
一想到司辰，林娴目光柔和且坚定起来。
收拾好东西，林娴拿出手机给司辰打电话，打算叫他来接她。
今天晚上，她去司辰那过夜，明天一起去机场。
手机没通，显示关机。
林娴眉心皱了起来，司辰手机很少关机，更别提还是在这个节骨眼，她回家收拾东西时说好弄完后他会来接自己。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变故。
想到这里，林娴有点慌了，她立马给许幽打电话。
“幽幽，司辰他下午去没去酒吧？”
“没，没看见。”
“晓东他们在酒吧吗？”
晓东在乐队打架子鼓，跟司辰关系很好。
“晓东在，小娴，怎么了？”
“我刚才打司辰电话，他关机我找不到人，你帮我问问晓东他们，看知不知道司辰在哪。”
“好，我帮你问问。”
林娴急迫道，“嗯，你快点。”
她也没挂电话，一直拿着手机在耳边，等候回音。
很快，手机里再次传来许幽的声音，“我刚才问了，晓东说他也不知道。小娴，你和……司辰，不是说好明天早上走的吗？怎么忽然找不到人？”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中午吃完饭我回家收拾东西时，我们俩都说的好好地，这才不过两个小时……幽幽，怎么办，他是不是反悔不想跟我一起走了？”
“司辰他……应该不是这种人，可能手机没电了也说不准，你先别急，要不，你去他家看看？”
“行，我现在就去，你要是有司辰的消息，立马通知我。”
“好。”
……
酒吧下午人不多，两个服务员正在收拾东西。
角落里光线很难进来，也没点灯，深灰色的绒布沙发更显得暗沉。
司辰白衣黑裤，干净利索。
阴影下，模糊了五官，也看不清神色。
许幽电话挂了后，整个空气中顿时安静下来，只偶尔传来几下轻微脚步声。
“谢谢。”极低哑的嗓音。
许幽神色复杂的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司辰，沉默片刻后，苦笑，“你真的放下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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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