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荫挑去耿舟肩膀的一片落叶, 牵起他的左手说道：“走。”

    这一番折腾也和饭后运动差不多了，耿舟和叶知荫很享受单独的两人世界, 手牵手慢慢地往回走。

    耿舟说：“我想等我们老了, 每晚都能一起散步。”

    叶知荫捏了捏耿舟的脸, 说：“你这要求是不是太低了？”

    “不低。”耿舟说, “就你这样的，真到老了，肯定缩在家里一步都不愿出去。”

    叶知荫想了想, 确实是这回事。

    耿舟忽而抬头看了看天空红透了的晚霞, 想起了之前他和叶知荫在异国他乡，遇到那个小画家, 叶知荫在画上写了一行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和叶知荫所求所愿，实在差不多了。

    到了别墅门口，耿舟和叶知荫默契地松了手，叶母这次没出来迎接他们, 而是坐在客厅里喝热茶，偶尔看看杂志。

    耿舟心想，叶母这样的晚年生活还真是标准的人生赢家。

    耿舟适当地喊人：“伯母。”

    叶知荫也跟着耿舟叫了一声妈，叶母这才把手中的娱乐杂志放下来, 耿舟站得不远，那本娱乐杂志的封面是对他本人的访谈，封面上还是大大的时尚硬照。

    叶母对上了耿舟的眼神, 温婉地笑道：“小舟你在采访里夸了我们知荫好多话。”

    耿舟说：“知荫本来就很优秀。”

    有人夸自己的儿子优秀，任哪个母亲都不会不开心，叶母果然又露出一抹笑容，这次的笑容和之前略有不同，那是一种带着自豪的笑。

    叶知荫说：“妈，时间不早了，我带舟舟去洗澡了。”

    叶母点了点头，等两人转身的时候，她忽而瞟到了耿舟裤腿上沾到的泥，状似无意地问道：“这周围有什么好玩的，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

    “哦。”叶知荫说，“我带舟舟去市里转了转。”

    叶母说：“怪不得。”之后，便无话了，拿起杂志又随意地翻了翻。

    晚上，耿舟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记起叶母后来看他时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越想越不对劲，他也没跳下床去找叶知荫，而是拿了手机发微信给他。

    【沉舟侧畔千帆过】：你说，伯母会不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叶知荫回得很快，估计也没睡。

    【知音】：可如果她发现了我们的关系，她为什么还表现得那么淡定？

    这也是耿舟想不通的。人和人是不同的，有些人的观察力特别强，比如谢斜的女友叶青青，而有些人的观察力则特别弱，比如小木和林泉。

    他觉得叶母一定是属于前者。更何况叶母一定是很了解叶知荫的，叶知荫有一点变化，她都有可能察觉到不对劲。

    但……如果叶母真的发现了什么，她为什么不说不问呢？

    【知音】：也许是我妈想忍着再观察一段时间。

    这也有道理。耿舟觉得叶知荫的这个猜测是最准确的。

    【沉舟侧畔千帆过】：嗯，我觉得你猜的对。

    叶知荫却比较无所谓，他让耿舟别操心这种事，早点睡，熬夜对身体不好。

    【沉舟侧畔千帆过】：好的，晚安。

    叶知荫发了一条亲亲的表情包。

    这个表情包是他的粉丝做的，用的还是叶知荫本人的照片，做了些特效，让这个表情包看起来像是叶知荫在抛飞吻。

    这是耿舟第一次见到这个表情包，看过之后他的心情果然好了许多，他不在纠结这些早晚会发生的问题，把手机放置在床头柜的一边，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的早饭也是叶母亲手做的，耿舟确实有些受宠若惊了，按叶知荫的话来说，这是他沾了耿舟的光，平常叶母都不下厨的，即便叶知荫隔个大半年回家，叶母也没这么好的兴致为叶知荫洗手做羹肴。

    叶母习惯做中式早餐，她把盛放荷包蛋和炸油条的盘子往耿舟方向推了推，收到耿舟一句谢谢后，她收回视线喝了一口豆浆。

    云姨心疼地说道：“夫人这是早上四点起床煮的豆浆。”

    耿舟连忙放下碗筷，道了一声谢。

    叶母摇摇头说：“这让我想起了好多年前，知荫高三那年，我也是这样日日起来帮他煮一杯豆浆喝的，外头的豆浆我不放心他喝。”

    叶知荫夹了一根油条放在他妈的碗里，说：“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

    听儿子提起丈夫，叶母果然很快被转移了话题：“傍晚回来，他昨天视频里说晚上来家吃晚饭。”

    叶知荫说：“你们俩也真是的，老夫老妻的还每天通视频。”

    叶母看了眼叶知荫，说：“不行吗？”

    ……

    用过早餐，叶母邀请耿舟一起在客厅坐一坐：“我这每天也挺无聊的，今天小舟来了，就陪陪我一起看看剧。”

    耿舟哪有不答应的理由，他依言坐在了叶母的身边。

    叶知荫一声不响地坐在了耿舟身边。叶母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云姨站在后头，拿着遥控机帮他们换台，问：“夫人，你是不是要看那个《折子戏》的重播？”

    这《折子戏》从暑假红到了寒假，暑假播过了一遍，寒假春节期间它又占据了各大卫视的档期。

    叶母不爱看综艺，也不喜欢那些中国式的婆媳剧，毕竟在她眼里，是很难理解那些婆婆妈妈的矛盾的，她就挺爱看那个《折子戏》，之前早就看过一遍了，时间久了，剧情忘了一些，叶母就重新又跟着看。

    “不了。”叶母转头问，“你们两个是不是合作了一部综艺？我们今天就看那个。”

    云姨忍不住插嘴说：“可夫人您上次不是嫌弃少爷镜头太少，某些人话太多，看了一点就没看了吗？”

    叶母：“……那是之前了。”

    云姨不懂她家夫人怎么之前一套现在一套，不懂归不懂，她还是听从叶母的想法，把频道调到了播《你是我的朋友》的卫视。

    《你是我的朋友》早就录制完了十二期，前段时间也全播完了，可它也在重播了很多遍，和《折子戏》重播的原因类似。

    因为火。

    这天播的是第二期——叶知荫替耿舟吃炸蚕蛹那里头。

    叶知荫谎称自己最爱吃炸蚕蛹，屏住呼吸闭着眼吃下了一只又一只的炸蚕蛹，耿舟秉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理念，也一起随着叶知荫把那盘炸蚕蛹全都解决了。

    耿舟在叶母说要看《你是我的朋友》时，就感觉挺奇怪的，等到这一镜头播放出来，他更是如坐针毡。

    叶母怎么可能不了解她儿子的口味和喜好？

    叶知荫似乎也想到了这点，他和耿舟对视了一眼，又转头看了眼他妈，奇怪的是，叶母的神情特别平静，完全没觉得自己儿子的表现有什么不妥。

    “我听人说这些综艺节目都是有台本的。”叶母说。

    要是平常有网友这么说，耿舟肯定不赞同，别的综艺节目他没参加过，所以不了解，但《我是你的朋友》就完全没有剧本，全部都靠嘉宾的临场反应。

    但这种时候，他怎么会反驳，耿舟巴不得叶母觉得叶知荫所有的反常行为都是因为剧本。

    叶母看完了一集，由衷地感慨道：“这节目还是挺好看的，怪不得那么火。”

    耿舟说：“是的，这节目的工作人员都特别用心。”

    叶母点了点头，忽然转头看向叶知荫，说道：“你帮我去楼上拿一下眼镜，我不太看不清字幕。”

    叶母有一点点近视，平时嫌眼镜丑，所以基本不戴，只有认真看书看剧的时候才会想起眼镜来。

    叶知荫有点担心叶母会趁他不在，对耿舟说些什么，他往旁边扫视了一圈，发现云姨在厨房里洗碗，没办法让云姨去拿，他就只好起身帮叶母去楼上拿眼镜。

    他上楼的时候，看到沙发上的两人依旧有说有笑的，笑了笑，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叶母等叶知荫完全不见人影了，忽而问道：“小舟，你是不是和我们知荫在一起了？”

    “……”

    耿舟没想到叶母会当面质问他，还是用那么平静的语气，他慌乱起来，因为紧张讲话都变得有点结巴。

    他僵硬地挺着背，说道：“伯……母，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叶母看他：“别再装了，我要是不确定，就不会和你摊牌。”

    耿舟挺直的背弯了下去，他的神色有些迷茫，又觉得有点松了一口气。至少叶母知道了他和叶知荫的关系后，并没有表现得太抵触，这对他们俩都是一件好事。

    “我是不会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的。”

    耿舟也完全能理解叶母不同意的想法，他低着头，歉疚地说道：“我……”

    还没等耿舟说第二个字，叶母就打断了他：“我对你这种群体也略有所闻。”她用的是你这种群体，而不是你们，在她潜意识里，她儿子仍然不属于这一群体里，即便如今是了，也认定是耿舟勾引的他。

    “我不歧视同性恋。”叶母说，“但我确定知荫不是。”说到这里，她凉凉地笑了笑，“你勾引谁不好，偏偏勾引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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