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7章 第97次不正经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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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回从来都觉得, 自己是天生尊贵的。

    朔方城公子,勾陈神木血脉,身份尊贵, 天赋极佳, 勤勉而聪慧,城内人人称道, 都说老城主后继有人。

    他无数次想过自己以后的路, 继任朔方城城主, 勾陈令血脉认主,无论如何都是荣耀加身,这一生到底是不算白来。

    可这些,却在他八岁那年彻底碎了。

    那年春天, 朔方城多了小公子, 同样是勾陈神木血脉,生来背后有勾陈纹,老城主为其卜卦,算出其有大造化, 亲自赐命为渡,不久后又得了勾陈令认主,老城主大喜,摆宴三日庆贺,当日礼乐齐鸣,城主府往来不绝,老城主抱着小公子坐在主位受人羡慕称贺, 人人眉目欢喜,却没人看到站在角落里沉默看着的他。

    再后来,一切便与从前不一样了。

    老城主与长老府的心思都放在了燕渡身上,城民也清楚小公子才是将来的城主,他一瞬间失去了全部,往常同伴也常在背后讥笑,除了城主府大公子的名头,他什么也不是,也什么都没有。

    其实这话也没说错,他能是什么呢?

    空有血脉却不得神木承认的人,朔方城空有其名的大公子,众人讥笑嘲讽的对象,还有……被遗忘在角落只能孤苦伶仃看着眼前荣华的人。

    ……多不甘心。

    岁月增长,时日渐消,这种意不平在心里最阴暗的地方生根发芽,慢慢生长,等到后来,一切便收不住了。偏偏那时燕渡还总粘着他,他面上勉强对他温柔笑,可暗地里却无数次因为极度和怨恨红了眼,想握住眼前人的脖颈,用各种手段,让他消失在自己面前。

    他没等太久。

    那大概是个天气很好的日子,燕渡照常跟在他身后,像条小尾巴,他心里厌烦,回头看过去,却对上了一双干净澄澈,无忧无虑的眼。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眼。

    一时间,恶念汹涌而来,凭什么呢?凭什么我独自受苦,你却被护得干干净净,安宁喜乐?

    他再也无法忍受,心里黑雾缠绕,面上却笑得温柔,问:“你要不要和哥哥捉迷藏。”

    面前的人眼睛瞬间亮了,越发干净好看,他忍受着心里的嫉妒,按捺到手指都颤抖起来,将燕渡骗到了城主府最暗最狭小的暗室,而后将门封紧,头也不回离开了。

    老城主很快发现了燕渡失踪,疯了一般的寻找,他只说不清楚燕渡的踪迹,装着担心的模样陪他们一起找,心里却想,若是我不见,你会不会如此着急,或者说,你究竟会不会发现我不见?

    可后来,燕渡还是被寻到了。

    他被寻到的时候已经面色煞白昏死过去,浑身还在无意识颤抖着,可怜极了,但燕渡看着,心里却只有快意。

    老城主将他带回去,唤了城里最好的医师过来,燕渡很快醒了,自然被老城主问及那日发生的事,他很怕,燕渡却没说是他,只摇头说是自己不小心进去的。

    老城主应了,心里却什么都清楚,出门便罚了他。

    受罚的那几日很苦,他缩在角落里看着外面的灯火,特别茫然。

    七日后,他受够了罚,燕渡也安然下了榻。

    从前总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再没出现过,他也不介意,后来一过两三年,某日他出门,突然看见燕渡在和一人说话,那人他也认识,朔方城少年人里修为天赋最高的人,他躲在后面看着,对面二人不知说起了什么,那人笑了,抬手揉了揉燕渡的头,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温暖爱意。

    嫉妒,为什么所有人都爱你?

    他失魂落魄退了出去,漫无目的四处走,等到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勾陈山结界,结界周围很暗,阴森森的,他刚要走,却听见了一道沙哑的声音——

    “你甘心么,是不是很怨恨,想报复么?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别怕,过来。”

    他寻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在结界的一角看见了一团黑色的雾气,周身尽是浓郁的魔气。

    他潜意识知道不能靠近,但心却被蛊惑了,藏在内心深处的阴暗面被无限放大,慢慢侵蚀,让他不由自主走了过去,而后血脉一阵刺痛,昏了过去。

    那日他在结界外昏迷了整整一夜,醒来后发觉他识海里多了魔了魂魄,心神恍惚下到了下午才回了城主府,发觉没人注意到他昨夜未归。

    心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彻底变冷变硬的。

    再后来,他渐渐习惯了做阴暗的事,在背后筹谋算计,这么一去又几年,老城主去了,送棺后的夜里,他将一封书信递给长老府,长老府大怒,随着他的话将燕渡关到了勾陈塔下。

    他故意将长老府要对付越沧的消息透露给燕渡,燕渡果真如他的意,咬牙进了勾陈塔,他便在外面等着,等到最后,将燕渡推到了生死阵里,沾上咒劫。

    但是……

    为什么,燕渡已经是半个废人了,勾陈令却还是愿意跟着他?

    他没想让燕渡活着出城,却还是迟了一步,准备动手的时候二人已经离开了朔方城。

    之后他成功继任朔方城,拥有至高无上的威势,原本想着如此也好,但一恍八年过去,他发现,没有勾陈令的他,根本撑不起朔方城。

    他没办法,生生将自己从那个费尽心思才得来的位置上扯了下来,假死算计渡闻回来。原本以为看到的会是病恹恹孤苦伶仃的人,不曾想,他依旧干净,越沧陪着他,身边也有一群人愿意为他赴险。

    可自己呢呢?

    他什么都没了。

    ……

    暗室。

    屋子里未着灯火,燕回身上笼着的靛蓝烟雾是唯一的照明。

    四周万籁俱寂,众人凝神看着,都没有吭声,这样过了不知多久,祁昭维持一个动作有些酸,刚动了动,突然看到燕回猛地弯下了神,双手痛苦的撕扯着头发,不停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伴着破碎的话语。

    “凭什么,凭什么?那些,那些明明是我的!”

    “你不要用那双眼睛看着我,曾经我也有的,你别看!”

    “恨啊,太恨了,为什么要那么对我,恨……”

    “不甘心,你为什么还没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这话明显是对渡闻而说,越沧眼神沉了下来,渡闻却依旧平淡。

    秦修唇角一勾,手在燕回头顶一抚,语气轻缓:“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没办法,你现在却只能面对你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来,看一看,是不是很痛苦?”

    燕回双眼直勾勾看着半空,不知在秦修编织的幻觉里看到了什么,双眼瞬间赤红:“不,不,不能这样。”

    他无神抬着头,嘴里无意识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越来越凄厉,到了最后,竟犹如杜鹃啼血。

    “不能这样!”

    他猛地抬头,双手勾成爪,目光狰狞朝前一扑,秦修没躲,手指一挑,靛蓝色烟雾往燕回七窍探的更深,后者一滞,像是被控制着坐了回去,呼吸沉重低着头。

    秦修看向聂槃:“火。”

    聂槃伸手将火焰凝起,周围顿时亮了起来,秦修勾起燕回的下巴,祁昭看过去,燕回靠在那里,眼珠上翻露出眼白,已经彻底没了自己的意识,人却是醒着的。

    秦修面上出现几分满意:“来,告诉我,勾陈塔里的生死阵是你亲自下的么?”

    燕回浑浑噩噩抬头:“是。”

    “生死劫的咒术如何解开?”

    燕回却不说话了。

    秦修眉头一皱,更多的烟雾漫过去,燕回被烟雾缠绕着,身子颤抖起来。

    秦修又问:“生死劫的咒术如何解开?”

    燕回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半晌,支离破碎吐出几个字,众人连着听了许多遍,终于听清楚了他说的是什么。

    那是三个字。

    ——勾陈塔。

    渡闻手指一顿,那边秦修继续操纵烟雾,燕回又断断续续说了几句。

    “哈,我都算计好了,即便他知道是勾陈塔又如何,进去也是死,生死阵必须要灵植师同他一起过,越沧可不是灵植师,陪他进去只是送死罢了,至于其他人……谁愿意为了旁人连命都不要?呵。”

    几人一愣。燕回像是承受不起秦修的灵力,额头渗出冷汗,之后便开始胡言乱语起来,秦修手指在他眉心探了探,把灵力收回,没了烟雾笼着,燕回身子晃了晃后一歪,很快昏了过去。

    四周静的可怕。

    渡闻手指紧了紧,看向秦修:“他说的是真的?”

    秦修点头:“没人能在心魔面前撒谎。”

    渡闻沉默了,没说话,祁昭想了想,偏头看向谢慎,被看着的人对上他的眼,眼神微沉,良久,抿唇点了点头。

    祁昭放下心,伸手戳了戳渡闻的肩:“渡闻,勾陈塔……我陪你去。”

    小神棍回头,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看着他,良久后,沉默着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谢城主:“昭昭要和他基友出去玩了,不带我。”

    腾蛇神木:“大兄弟,你让他带上我好不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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