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207.番外(二十三)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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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洛克?”叶远饶有兴致地询问道:“侦破了‘粉色研究’案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哦”这高瘦的男人有些懊恼地撇过了头,低低声抱怨道:“Pink、pink、pink!该死的博客,我早就告诉过约翰,让他给他的文章换一个标题!”

    “华生医生的文字还是挺不错的。”叶远笑了起来,宽慰道:“我曾经也在博客上发表过一篇有关反曲弓与复合弓探讨的论文,但是很可惜,浏览者寥寥无几。”

    “先看看这个。”但很显然,夏洛克并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他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手机,屏幕解锁后,将他方才照下的照片放到了叶远的面前,照片里,是一支箭头上沾染了鲜血的箭支。

    “二十八英寸,银色的涂彩,碳素的箭头,这确实是我社团中成员才能使用的定制箭。”叶远只是看了一眼,便相当肯定地回答道。

    “OK,这样下去就好说了。”夏洛克扬了扬眉,右手拇指拨弄了一下屏幕,新出现的照片中,是一具女性的尸体。不同于其他案件中,或者鲜血淋漓,或者支离破碎的肢体,这名女子身体保存得十分完好,她的双手大张,手掌被粗大的木钉钉入了墙壁,以此为支撑,整个人像是被吊起来的。她头颅无力地低垂,棕褐色的长发遮掩住了全部的容貌,但更令人感到惊心动魄的是,她浑身赤|裸,一丝|不挂,挺立的乳|房,曼妙的弧线……只可惜,皮肤上透露出来的,却只是死人才会有的青白。

    夏洛克选择的角度非常完美,可以最大限度地表现出她展露出来的身姿。

    “在听到雷斯垂德在电话里说起的时候,我还以为曼彻斯特终于出现了一位,像是美国那位食人狂魔一般的杀手。但是很可惜,我错了。”夏洛克的脸上是一副显而易见的遗憾。

    据说那位食人魔在脱逃的时候,曾经将一位看守他的警察剖开了胸腹,吊在了半空中,做出天使的姿态,完美地将血腥与圣洁结合在了一起。

    “那位莱克特医生是很难再出现第二位的。”叶远也并不没有就他这毫不掩饰的失望表达出任何的诧异和愤怒,甚至于,他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便跟上了夏洛克天马横空一般的思绪,相当准确地知道他所说之人为何。

    这得益于他这几年来来者不拒的信息搜寻。

    这让夏洛克有些惊讶地瞧了他一眼。

    “唔,很好。”夏洛克往前踏出一步,凑近过来,偏了偏头,示意了一下手机上的画面:“告诉我,你从这些里面,看出了什么?”

    “指甲油。”叶远在福尔摩斯式的逼视下,笑容依旧不变,他叹息般轻声说道:“她要去赴一个约会。”

    “还有口红。”夏洛克的眼睛亮了,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只有准备出门的女性,才会愿意花上长达三个小时,来给自己化上一个满意的妆容。而她这次的唇膏的颜色,还有手足指甲上的颜色,对比她的职业来说,都太过性感。她一定是要去赴一个约会,和一个她想要接吻上床的男性。”

    夏洛克为了得出这一点,在现场的时候,凑近了这具女尸,嗅到了仍未散去的馥郁的玫瑰香水的气味。

    他开始来回得踱步,“是的,是这样没错,凶手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在他眼里已经是死人的女人,去为她化妆!他甚至连一件衣服都吝啬于给予!”

    他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看向叶远的目光中,是一种捕捉到灵感的闪亮:“他对她是如此的苛刻,他给了她如同耶稣受难般的姿态,却抽走了其中最为重要的十字架!没有了那标志性的十字,谁还会在乎那被吊着的谁是谁?”

    他沉浸在一种旁若无人的思考中,与此同时,口中也不断地急速分析道:“这是一种羞辱!她在这所全英最顶尖的学府里工作,是一份极体面也受到极高尊崇的职业,但他却给了她这样姿态,让她的遗体被悬挂在大礼堂的最中央,如果一旦开幕,她就会出现在最多人的视线中,哪怕是校方,也不可能掩盖得了这样的丑闻!”

    “他厌恶她,厌恶到了仇恨的地步。他要让她感受到最深重的恐惧。”夏洛克视线放空,喃喃自语道:“所以,他直到等到她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了她自己究竟是身处何处,最后才……”

    他做了一个拉弓射箭的姿势:“……给了她一箭!”

    “她有罪,最起码在他的眼里她罪无可恕。”夏洛克肯定道:“只有在中世纪的时候,领主们才会有将逃奴和罪犯放开,任由他们亡命而逃,然后拉开弓弦,用他们来享受狩猎的记载。”

    他转过身去,拨通了手机中负责此案警官的号码,边走便说道:“……去查查玛丽·布伦达的履历,派些人去问询她的同事,问问这些年来,她是否有惩罚过某个学生……什么?为什么是学生?”

    “你难道就不能动动你那僵尸的脑子么?”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叶远:“‘银色弓箭’里可没有任何的一位老师。”

    叶远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乱来,哪怕对于夏洛克最后无礼地走开也没有任何的恼怒,或者说,这位在他人眼里看来不足二十的青年,几乎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够令他失措。

    在经历了更高的神秘之后,哪怕他现在还没有得到任何的力量,但那高绝的眼界,足以令他能够冷静地看待绝大部分的事。

    但,不可傲慢。

    他在心里缓缓对自己说。

    他不能期待会有第二个神秘的神灵来给他第二次的机会,最重要的,他不能用生机来赌诸神的仁慈。那曾经好几年的病床生涯,给了他超绝的韧性,也带给了他缓缓如静流般的耐心。

    再往前踏出一步便是图书馆的门外了,下午的太阳斜斜照射而入,灿烂而热烈,晒在人皮肤上,有一种刺痛的错觉。

    夏洛克已经走远,空气里还传来他若有若无的独特声线:“……还有她昨晚想要去面见的对象……”

    叶远没有急着离开,他掏出了口袋中的手机,待光幕亮起,有一封邮件跳了出来,他并没有理会它,只是看向了短信一栏里那个方才还听过的熟悉的名字,那是一封昨晚便已经接收到了的信息,他又一次将之点开。

    “抱歉,今晚另有要事,约会取消。”——玛丽·布伦达,22:30.

    他笑了起来。

    这是一封来自凶手的短信。

    虽然现在仍然还不清楚为何要有如此的条件,但,既然“他”这么说了,他也便按照他的意思而来就行,穿越这样奇妙的事情,主动权既然还不在自己的手里,那么何妨听从他人之言?

    可既然要如此做,但那样一种与此世绝然不同风格的“庙宇”,若非是在孤悬海外的岛屿之上,又岂能顺顺利利地铸造而成?

    而有着这样的两种隐秘之处的创建,挑选出两座临近的岛屿,那不是可以省却他不少的麻烦?不过,既然无法找到,叶远也并不强求,这世界上若所有的事都能够随他心意,他现在也不会仍然身处无边之黑暗,无有复明之机。

    他纤长的手指在临近的桌面上无声地敲了敲,最后终于是改换了主意,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地方是人迹所不能达的地方,纵使原著中石观音的大沙漠、水母阴姬深藏在湖底的神水宫,也依旧不能阻挡江湖中人的好奇心,而这其中,首当其冲的,不正是那位“盗帅”楚留香?

    更何况,能够阻拦人之脚步的,除了自然之力外,也还有人类本身的力量,这武林之中,更出名的危险之地,岂不是各大门派势力所圈定的禁地?神殿之事本就应该在蝙蝠岛之上,他也从来都没有将之仓促成就之意,那又何妨再往后压一压,长夜本就难捱,但当黎明将至,那片刻的光明难免也会因之而更为珍贵。

    “选出一座附近水流湍急的无人之岛出来。”叶远“看”向丁枫,无神的双眼却仿佛能够看透他的魂魄:“那之前和你一起修习了秘籍之人都随你一起出海,以你为主,我希望能够在那所岛上见到我所希望的蝙蝠岛。”

    在他身后走出另外的一位纤细的身影来,她走上前来,递给了丁枫一卷长长的规划图,窗外的光亮照在了她的脸上,露出一副颇为熟悉的秀美面庞,正是许久不曾露面,自从叶远行动自如以来,存在感就更为薄弱的那名侍女。

    她的脚步声更轻,比之猫咪落地都更为无声,她修习的便是那三十二本秘籍之中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与武当的两仪神剑,昆仑的飞龙大九式,并称为玄门三大剑法,巴山顾道人曾仗之名动天下的清绝剑法,丁枫甚至能够看到她所佩戴的长剑,样式轻灵,正是昔年顾道人的随身配剑——绿柳。

    能够在这么多年来一直随身指点,甚至为了她,去搜集了与之功法相匹配的名剑……公子待她不可谓不看重!

    “你也一起去吧,春卷。”叶远淡淡地说。

    是的,那名在叶远穿越过来碰到的第一位的侍女的称呼,便是叫做春卷,这样一个很普通、很随意、甚至带上了些许可爱的名字,但既然能够在当初能够被原东园选出来,去充当他孩子的另一双眼睛,也就从侧面说明了她的蕙质兰心,和她的细致入微,还有她的忠诚坚定。

    “任何势力的创建之初,都难免会经历一些挑衅与波折,更何况我们那样的不可见光的组织。”叶远虽然说着这样自嘲的话,但是实际上他的表情却是一派平静:“还记得你和我一起整理的那些资料么?”

    无争山庄威震武林三百年,作为一个最顶尖的江湖世家,它也有着最为广博的情报网,叶远身为此世山庄的唯一继承人,那样的一张网络,天然就听从于他。

    “是的,少爷。”她总是更喜欢称呼他为少爷,而不是其他人所习惯的“公子”。

    “你可还记得我给你品评的所有势力人物?”似乎是早有计划,也像真的只是随意的点播,这个江湖在叶远的心中早就被织成了一张特殊的网,其中的人情往来、恩怨情仇、乃至于许许多多的陈年旧案,和久久不为人知的窃窃隐秘,都曾经在叶远品读之时,娓娓道来。

    而她就在一旁倾听。

    自那以后,她便知道了,他有着这个天下间最为超脱的一双眼睛。

    “是的,少爷。”她依旧是这样平平淡淡地回答道。

    “那么,我这蝙蝠岛的第一次的拍卖,就由你来挑选客人如何?”叶远终于带上了些微的笑意:“绝学、行踪、消息、生死……有形的、无形的,都可以拿来交换,相对而言,那些我们并不拥有的武学和,上到皇家、下到门派,全部都可以用来支付,而这其中的度,就由你来把握可好?”

    丁枫的额上溢出了点点的汗珠,他死死地盯住了那沉默不语的侍女,以期能够从她的脸上看到些许的慌乱来。

    但他并不能看到,他所见到的,只是她一如往常的宁静的脸。

    也只有叶远注意到了她身侧悄悄攒起的拳头。

    “很害怕?”叶远叹息着问道。

    “……是。”春卷的话语里失却了淡然,低声回答道。

    她没有说的是,她害怕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她担忧的只是,会搞砸了少爷给她布下的任务,让他……失望。

    “不用担忧。”叶远安抚道:“虽然一切都是由你来组织,但是在最后开幕的时候,会由我来举行。”

    他不会让一切在一开始就失败。

    “少爷你要出门?!”春卷失声叫道,丁枫也一脸愕然。

    “嘘。”叶远将食指竖在唇前,轻轻笑了起来,这一瞬间,就好似有微微的光从天降落,而他,周身通透明亮。

    “要悄悄的,不要让我的父亲知道了。”他这么说道。

    他就像是一个恶意的散发者一般,总是可以将自己所经过的地方,涂抹上混乱的色彩。而现代这种便捷的网络,更是加剧了他的影响力,能够让他如鱼得水一般,得到了最大的自由,令他得以肆无忌惮的胡作非为。

    危险!艾弗对自己说,以往无比熟悉的网络,对他露出了另一幅完全陌生的表情,他触动了蜘蛛所织就的网,盘踞在中心的狩猎者注意到了他,开始向着他缓缓而来。

    “等着我哟”一番可怕的威胁之后,手机的另一边,传来“M”先生最后的道别,艾弗听到了听筒里传来的挂断的声音,他放下了手,面上的表情无人得见。

    就像“威尔斯”所说得一般,他确实是在模仿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别人,其实就正是“M”,但不同于“M”在短信里曾说过他早就预见了他的失败,在那段时间里,其实他还是挺有兴趣地给了艾弗不少的建议,而那些建议里,有不少,根本就是源于他自身……艾弗想要让自己走出从前的形象,甚至是像罗杰斯一般,在“银色弓箭”里得到更多的关注。

    所以他接受了那些改变。

    反复无常、喜怒不定、自恋自负,残忍而危险,但却又能够在想要的时候,让自己得到喜爱,这便是“M”。

    而他却只能模仿他的伪装,并且还失败了。

    ……或许并不是失败,艾弗回想起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的其他人,并不是他哪里出了纰漏,而仅仅只是“亚瑟·威尔斯”这个人的特殊。

    他可以骗得过其他所有人,但是却在“威尔斯”的眼中只能无所遁形。

    艾弗·贾思珀想到这里,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这才转身迈步离去。

    曼特斯特大学的礼堂外。

    夏洛克正微微弯着腰,盯着一则新近贴出来的告示。

    因为戒严,在最初的死亡事件爆出之后,这里的围观人群已经减少了许多,警察们拉出的隔离带仍未解除,所以这则通告,是夏洛克在另一方向不远处的告示板上发现的。

    曼彻斯特大学的全部地图都已经储存近了他的脑子里,而这条道路正是从图书馆到达大礼堂的最近的距离,他第一次从案发现场出发的时候,因为要拐了个弯,去搜查那位玛丽女士的办公室,所以,这个告示他还是首次见到。

    “你在看什么,夏洛克?”约翰·华生从伦敦赶了过来,现在正站在他的身后,他看了一会那面板上的“通知”,又看了一眼夏洛克·福尔摩斯,面上流露出一丝疑惑地问道。这位从阿富汗战场上退下来的勇敢军医,有着一副挺有亲和力的脸,他穿着一身灰色的格子衬衣,衬衣最上面的第一颗扣子被解开,外面则披着一件蓝色的外套,短的棕发,褐色的眼眸,给人一种挺好接触的温和感。

    “面试结束了?”夏洛克头也不回地问道。

    “嗯?哦。”因为经济的原因,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份工作的华生有些惊讶,但这惊讶也是稍纵即逝,自从在那次赶去现场的车上,夏洛克毫不停顿地将他从战场上离开后的现状描绘完成后,他就对这家伙的所谓的“基本演绎法”不曾过有丝毫的怀疑。

    神奇的方法……尽管他猜错了海瑞的性别。

    但这更显真实。

    “看样子那间诊所接受了你的求职。”夏洛克仍然没有回头。

    华生忍不住低下了头,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与举止,甚至举起了衣袖嗅了嗅,想知道夏洛克是从哪里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用看了。”夏洛克终于转过了身来:“你在网上投递简历的时候,我正好路过瞧了一眼。”

    “哦,好吧。”华生点了点头,但他很快又瞪大了眼:“可是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你被通过了?”夏洛克居高临下地撇了他一眼,哼声笑道:“我不仅知道你得到了那份工作,而且还知道了给你面试的还是一位很合你择偶标准的美女……因为这些都已经写在了你的脸上,只要有眼睛的就可以看得出来!”

    华生捧住了脸,摸了摸,但几乎是下一刻,他便放下了双手,声音里满是无奈:“夏洛克……”

    夏洛克并没有再继续调侃他,他只是重新掏出了手机,拨打了曼彻斯特大学对于这次事件推出来的联络人。

    在简单地问了个问题后,他极为干脆地挂断了他。

    他在原地转了个身,面对着华生,面无表情道:“我犯了个错误。”

    不等华生说些什么,他便伸出手,敲了敲那块被他看了很久的告示板,“这里写了,”他示意道:“因为准备要翻修大礼堂的地板,所以在这最近的一段时间里,这个现场其实是并不对外开放的!”

    华生张了张口。

    没等他说话,夏洛克旁若无人地继续说道:“我在亚瑟·威尔斯面前说,凶手对于玛丽·布伦达,是一种厌恶到仇恨的地步,这一点没有错,”

    他顿了顿,浅灰色的眸光一瞬间锐利如刀:“我错的是之前的推论!”

    “他并不是想要让玛丽的裸|体被所有人看到,大礼堂在这段的时间里,除了还没有动工的工人,还有第一位的发现者,掌管钥匙的那位老师外,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学生进入。”

    “他确实是想要羞辱她,但这来自仇恨的羞辱只会让他愈发地想要伤害她!”他盯住了华生:“可是你看看,在射出那最后致命的一箭之前,他可曾对她的身体有过丝毫的伤害?”

    “……我还没看到尸体呢!”华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他厌恶她,但却又不敢伤害她,就连那将她双手定住的木钉,也不过是让她的姿态更为唯美一些罢了。”夏洛克双眼发光,那是灵感火花迸发而出的光亮,他张开了双手向上,如同怀抱着天空:“这种姿势,你想到了什么?”

    “天使、殉道者、圣洁和血腥、残忍和庄严,”他撇过头来,认真严肃道:“这是一件礼物。”

    “不是给所有的学生,只是给一个单独的人!”

    “约翰,快去问问,”夏洛克十分自然地指使道:“在案发的当晚,‘银色弓箭’的创始人亚瑟·威尔斯,他的母亲,是因为什么而举办的派对?”

    叶远并没有试图去做出些什么改变,他不知道这孩子之前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是的,他现今的年岁应当不大,那少女的手掌稍稍握起,便将他的右手完全包裹了进去,但总归来说,这对他而言也算得一件好事,毕竟幼龄的孩童性格仍未定性,而遭逢了大变的孩子就更加难以揣摩,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论他有怎样的表现,他人都会有不尽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在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她开始牵引着孩童走出门扉,一直在等着她提醒的叶远,直到感受到初晨的凉意触及到了手臂上的肌肤时,他才恍然意识到,这间房子的主人显然是一位极谨慎也极细心的人物,从他对“自己”的照顾来看,几乎是感同身受一般顾及到了所有的方方面面,他不仅将所有家具的边角都裹上了柔软的棉料,甚至还特意将每一间屋子都会有的门槛给移除,为的就是怕他不慎之下跌倒,伤到了自己分毫。

    叶远低头思索,一路任由着少女牵领着缓步而走,虽然失去了视觉,但叶远仍然极力感受着一些更多的其他的东西,空气里传来花的香气,是初秋的金菊,耳边有雀鸟的浅吟,四周有很大可能会有树木,方才从右边走过去了一位仆佣,他在经过自己的时候,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他很有可能是在厨房里帮佣,因为有淡淡的糕点的甜香。

    也不知道是否在选择世界的问题上,那位神明有着自己的考虑,最起码,叶远此时就已经意识到了,上一个世界的理性思维,对于这个世界里的他有着极为重要的帮助,不像从前的某些同人小说中一般,在穿越成为剧情中的盲人以后,主角还会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外挂,而不论是哪一种的外挂,如何超出了常理的手段,都是为了替代那目盲的双眼,虽然在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看来,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盲人,但是在他自己看来,周围所有的一切,其实根本就是清晰到秋毫毕现,甚至比起有眼睛的人都要清楚的多。

    可是这些他都没有。

    他可以感受到渐起的阳光照射到皮肤上的微微暖意,他可以呼吸到凉意散去的气息,他可以触摸到身前少女手心里的温暖体温,他知道,太阳已经挣脱了束缚,早霞必然已经红彻了一方的天空,万物苏醒,天地明亮,花蕊也开始悄悄绽放,一切都生机勃勃、整序待发。

    可惜这些他都看不见。

    他确确实实是一个瞎子,彻彻底底的瞎子,百分之一百的瞎子,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世界在他的眼里是永恒的夜晚,没有外挂、也没有小地图,哪怕身前是一个用心险恶的陷阱,陷阱里是能够置人于死地的铁刺,他也依然瞧不见。

    而对于失去了视觉的人来说,岂非是这种时时未知的危险,才更能够挟裹住他的脚步?叶远歪着头,想了想,又在少女的带领下往前行去。

    但他并没能见到这个身体的亲人,而且也并不是今日,似乎是在之前便已多日不见,叶远乖乖地坐在椅凳上,听着小侍女在和一旁伺候的管家说话。

    “庄主还没有回来?”侍女有些担忧地问。

    “老爷这次远行是为了给少爷求药,恐怕还需得多呆几日。”管家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你只顾照顾好少爷就是……”

    而他们也没有聊得更多,叶远垂下了眼帘,小侍女的脚步渐近,她开始拾起圆筷,给小少爷夹取食物……闻着面前浓郁的香气,叶远顿了顿,还是张开了口,顺从地吃了下去。他知道,他们方才的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仆从本来就应该少议论主家的事物,更何况是在主家的少爷的身边,可是他们也知道,还未长成的孩子本来就依恋着父母,而像是如他这般的失去了光明的孩子,就更是需要亲人的陪伴,他们之所以如此做,也是想要让他安下心。

    庞大的庄园、优美的花卉、井然的布置、有序的氛围,而且还有这样细心且忠心的下仆,由此可见,他这一次的身份,也必然并非出自多么普通的人家。

    比起历史,也许更近武侠,从早时的清醒到半个时辰后的现在,从家居的风格和结构到早时的食物,叶远能够模糊地判断,现今的时代大概应当是明代的左右,而就像是之前的《神探夏洛克》的世界,现在的这个世界,也很可能是属于某一个影视小说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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