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210.番外(二十六)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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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在第欧根尼俱乐部里,叶远用“正餐”和“甜品”的顺序来将麦考夫搪塞过去,但是其实从最开始,麦考夫·福尔摩斯就只是为了试探他的立场,将自身的安危寄希望于敌人的谋划,本来就并非他们这些人的作风,更何况,就像方才他所说的一般,莫里亚蒂本身就并非一个循规蹈矩之人,他现在之所以还没有任何的动作,无非是好奇心还没有褪去,对于让叶远打破自身的规则的想法还仍未散去。

    而一旦他动手,则必然是雷霆之击!

    至于麦考夫,他只要知道,亚瑟·威尔斯加入了第欧根尼,也就相当于在立场上站在了他们这一边……确认了这一点,他才能让自己更好的统筹一切。

    一年后。

    贝克街221B。

    “薇拉·丹尼斯?”华生手中拿着笔记本,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是的。”在他面前,是一位穿着格纹大衣裙的女性,她的年龄已经不再年轻,面上带上了浅浅的纹路,一头淡金色的卷发被随意地扎在脑海后,面上只是出于礼貌,画上了淡淡的妆容,但这也无法遮掩住她过于憔悴的神情。

    “那么,请问你来到这里,是有什么样的烦恼呢?”华生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委婉。

    “我的儿子迪克,和他的五岁的妹妹黛西,”薇拉·丹尼斯痛苦地说:“他们失踪了。”

    “哦,”华生有些惊讶,他紧了紧手中的笔,努力安抚女子的情绪:“你报警了么?警察怎么说?”

    “是的,是的,我当然报了警!”薇拉有些激动:“但是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

    “怎么可能?”华生问道,儿童失踪案可不是一件小案子,地方警察再怎么疏忽职守也不应该对这样一位母亲如此轻慢,除非他们“乐意”被媒体的狂轰滥炸到“引咎辞职”。

    “他们是派出了人手,但是根本就毫无作用。”薇拉愤怒地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和他们说了多少次了,我说我亲眼看见了,看见我的孩子在我的面前被一只巨大的人熊掳走,我现在仍然还记得它身上那股腥臭的味道,但是没有人、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说的话。”

    她猛地转过头来,双眼瞪着华生:“他们都认为我疯了,受不了打击而失了智,你也这么认为么?!”

    华生张口结舌,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回答。

    “当然不,我看女士你十分正常。”另一个人影从他的背后伸出头来,原本一直躺倒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夏洛克,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露出一个微笑,十分绅士地说道。

    是的,原本他对这件案子毫无兴趣。崭新的大衣裙,今秋上市的最新款,买来没有超过一个月,没有洗涤的痕迹,这是她第一次穿上这件衣服,无名指上没有戒指,但却有一双子女,独居而富有的妇人,性格并不怎么合群,整个家庭离群索居,手指粗糙茧硬,人生的前数十年艰难而贫穷,但最近开始有钱……可还没有将金钱变为自己的底蕴,所以仍然没有褪去她暴发户的气质。

    原本一切都毫无新意……直到她扯出了那个荒谬绝伦的说法。

    谎言。

    为什么要说谎?

    不,看不出来,夏洛克心想。

    “这位是?”有些抽泣的薇拉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哦,这位是福尔摩斯,夏洛克·福尔摩斯,”华生点了点头:“就是你要找的那位侦探。”

    “那、那你是……”薇拉讶异道。

    “我是约翰·华生,是他的助手。”华生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你看过的那篇博客文章的作者。”

    薇拉的表情和缓下来。

    “你真的是亲眼所见?”夏洛克一大步垮了出来,锐利的双眼直直地看进薇拉褐色的瞳孔里。

    “当然。”她倔强而镇定地看着对方。

    夏洛克扫了一眼她被打开的粉色提包,飞快地得出了更多的信息,在网站上预约而来,乘坐火车到马里波恩站下的车,早餐吃自带的食物,方向感不好,虽然很近,但是还是坐了出租车,并且还向司机要了收据……还有一本书。

    一本书?一本小说?著书人……丹尼斯?前面的名字被“三文鱼”包装袋遮掩,夏洛克侧过身体,又“悄悄”地窥了一眼书籍的名称,与此同时,他口中的话语仍然没有停下:“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它抓得不是你?”

    他比划了一下,道:“毕竟从体型上来说……”

    他顿了顿,很快的便放下手来,在薇拉恼怒的面容下,突然收敛了所有的表情说道:“Boring(无聊)。”

    这样的转变实在太快,令得想要说些什么的华生和薇拉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可以离开了,薇拉·丹尼斯,带着你的谎言,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夏洛克头也不回地走出客厅。

    华生站了起来:“嘿,夏洛克,你……”

    “约翰,去网上查查薇拉·丹尼斯,你就会发现我为什么这么做。”

    伦敦希斯罗机场。

    叶远戴上墨镜,穿着黑色的长风衣,任由他金色的发丝凌乱地遮掩住光洁的前额。此时的他衣襟排扣被解开,修长的双腿交叠,比起工作之时,稍稍显得有些散漫慵懒。但这却只能让他更富有一种特殊的张力,那是一种和他往日里截然不同的随意性感。

    “嘿,你好!”邻座的乘客放下了他手中的《泰晤士报》,有些羞涩地打起招呼。

    叶远转过头去看他。

    “……请问你是亚瑟·威尔斯么,那位最年轻的议员,今年那篇有关财政议案被全数通过的威尔斯先生?”他看起来很惊喜也很忐忑。

    叶远视线下移,刚好看到他方才正在阅读报纸的版面,自己的头像占据了一整个排版。

    “你好。”他沉默了一瞬,继而微笑起来。

    “我、我看过你就任之时的那次演讲,”这位邻座很开心道:“我还给你投了我的选票……我知道,威尔斯先生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人,就像是个太阳,光耀璀璨……”

    他语无伦次地说了很多赞美的话,但直到最后,他才想起来般说道:“对了,一直都忘了说,我叫吉姆·莫兰。”

    三百年前,原青谷建“无争山庄”于太原之西,自此之后,声望渐起,后世之中,诸多名侠延续,传承至此,“无争山庄”足可称谓“武林第一世家”。

    但这些都不重要。不论原氏家族在此之前出现过多少人杰,在武林中闯下了多少的威名,为多少人所敬服……都抵不过一个“原随云”——优雅从容、翩翩风采、运筹帷幄、却最为空虚落寞的蝙蝠公子。

    只因他虽是一个瞎子,却依旧完美至此。

    而现在,叶远便是这个瞎子。

    是现任“无争山庄”的庄主原东园,在五十多岁的晚年后才只得的一子,无怪乎他会看中至此、呵护至此。

    叶远只在得知庄园之名之后,便可以回想出上述的所有信息,只因如他所想,这便是古龙所著的《楚留香传奇》中的一卷,同样和上一个世界一般,是一个由影视小说发展而来的故事……当然,现在变数已生,未来如何,如云雾波澜,一切未知。

    而对于叶远来说,无论他之后会选择了何方的道路,就他现在的局势而言,“无争山庄”都是他之后十几年里的成长之所……他没有任务、不需要走剧情,无论他如何做,都是由他己心,而眼疾,又怎敌得过他过去枯坐病床、一点一点看着死神步伐走近的苦楚?

    哪怕就是原本的原随云,叶远相信,他所怨恨的,也不会是世间鄙薄者的闲言、不会是赐予他如此生命的无争山庄、更不会是目睹了他死去的楚留香,而只会是一笔抹去了他所有光明的——天,自那以后,他便有无暇变为有缺,而纵使他可以倾覆所有人于鼓掌,也改变不了这残酷的现实。

    原东园回来的时候正值黄昏,因为目不能视,所以叶远看不见这位此身父亲的容貌,他只能闻见他周身仍未散去的尘风气,还有冰凉的雨水的气息,这几十年来,作为无争山庄庄主的原东园已经很少动手了,江湖上甚至有传闻,言他不过是一毫无武功的文人才子……但不论他武功的高低,亲子目盲,而他却束手无策,这岂非与一书生无异?

    他的脚步停留在叶远身前,似乎是蹲了下来,但却没有拥抱、也没有抚摸,在片刻之后,叶远听到了他特意柔和下来的温润声音:“天气寒凉,快带着随云回屋里去。”

    如果叶远真的有那所谓的外挂,他一定可以看见的是,在江湖上以淡泊温文闻名的原老庄主,正身披着玄色的大麾,手持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在目送着侍女领着叶远缓缓离去的背影消失后,他终于将手一甩,那凛冽的宝剑便毫无阻碍地刺入了不远处的树干中,只留下黑色的剑柄在外,震散了一地落叶。

    “金针渡危”叶天士、“一指判生死”的神医名侠张简斋……所有的神医都曾重金延请,但却没有一位能够将之治愈,天山雪莲、人参灵芝……出名的、不出名的灵丹妙药都尝试过求取,但没有一样能够使随云稍作好转,而他此次外出,一路奔驰万里,却终究一无所获。

    “将所有的计划都取消吧。”原东园终于颓丧道:“什么无争、什么传承,什么名号,又怎么能让我的孩子去背负这一切,这山庄三百年来的辉煌,又如何能让他这一幼子去担当?更何况,还有他的眼睛……”

    说到这里,他一派儒雅的面容上流露出深刻的痛苦来。

    老管家在一旁也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他们似乎都忘记了,幼龄之子现在当然担不上,但,叶远总归是会长大的呀!

    “以后,都看他自己吧。”原东园背负起双手,目光渺渺:“他想要读书,这无争山庄三百年的典籍任其潜修,我记得,京都的曲老先生刚刚从国子监致仕归乡?”

    “他若意图涉足江湖,三大世家帮会、七大门派,还有一些早已湮灭在历史中的武学,无争山庄有的、没有的,都一一为他呈上来。”

    如果这些他都不喜欢,那么他想要什么,他总是能够取来。

    “总归,我这无争山庄,现在还没有倒下去。”他淡淡地说道。

    但这一切都太过久远,未来还没有到来,现实却正在眼前。虽然无争山庄里的一草一木都在他脑海里成型,但叶远依然还需要一段的时间来适应自己新的生活……那是除开了视觉之外的训练,而在那之后,果真如原东园所言,这关中的三百年世家,不曾对他施加过任何的压力,不论他提出了何等的要求,都不曾回绝过。

    他想要学琴,第二日就会有乐师抱名琴而来;他想要阅读,便立有侍从一旁诵读;他想要学画,原东园便亲自下场,手把手地教导……哪怕他“突发奇想”一般,想要学习射箭,也没有人给出过哪怕一句的疑言,箭艺的场所也是以最快的速度修建完成!

    而在他开始习练武功之后,曾经一直被刻意放置的问题也终于被他提及。

    “多久了?”叶远问那如影随形一般从不曾离开过他身边的侍女:“从你过来照看我开始?”

    侍女盈盈弯腰:“自从前年八月份开始,大概已经有一年零九个月了。”

    “是么?”叶远轻轻问道,他沉默了一会,并没有再就这个问题询问下去,只是认真道:“也是时候了,随我去见父亲吧。”

    “是。”侍女回答道,她走上前去,想要如往常那般拾起面前这小小少年的手,但是却在一片惊讶中发现,叶远躲开了她的搀扶。

    “你跟在后面吧。”他沉声道。

    “这……”训练有素的婢女进退两难。

    但叶远并不愿等到她的回答,他只是从从容容地迈出了第一步,再然后便轻轻松松地一路前行,而在这之间,无论直行还是拐弯,也无论是遇到了横生的枝丫,还是突显的石砾,他都仿佛如同亲眼所见一般,或随手拂开,或直直跨过,侍女甚至惊讶地发现,他极为自然地抬起了头,捻起了一片飘落的绿叶,再不甚在意般随手抛下。

    他就这样稳稳当当、步履坦然,带着些舒缓悠闲的意味,在原东园满目的惊讶中,推门而入。

    不过却是一个智慧非常、骄傲非常的瞎子。

    纵使在黑暗里也能够轻缓漫步。

    原东园在这之后的十几年里,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因为他几乎没有听到过叶远对自己境遇的任何一句询问,仿佛他从出生到现在,所认识到的世间,就一直都是如此漆黑,也仿佛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应该见到的是和他一般的同样世界……而他,也从不曾因为自己的缺陷,而对自己放松过一丝一毫,不论是文学还是武功,原东园甚至是担心他会用力太过。

    这世上本来就有一种人,越是有所短处,就越是要证明自己并不比其他人差,而越是执著于此,就越容易陷入魔障,最后郁耿于此,终入疯癫。

    但叶远却并非如此。

    他的努力,并不会因为世界身份的改换而有所转变,不论是上一个世界的“亚瑟·威尔斯”还是这个世界的“原随云”,都不能掩盖他叫叶远的事实,他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坚韧的一颗心,这是他在他最初的世界中自我培养而成,他也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求知信念,这是他在第一次穿越之后便为自己所设定而下,而这些,不为世易,不为时移,从不改变。

    而他所做的一切,终于将那初来时尚还年幼的孩子,成长成为了温文尔雅、俊逸英秀的少年。

    一举一动,莫不从容优雅、温柔有礼,就好似青天之上的舒云,有着缭绕不去的淡淡缥缈。

    而此之时,楚留香已经在江湖上成名数年,而叶远也在这无争山庄之中,安然静雅地呆上了十余年。

    窗外兰花已开,小小的纯洁的白色的花朵悄悄绽放,幽淡的香味,伴随着新雨之后的清朗,倒也氤氲出些许空灵的滋味。

    叶远便正独自坐在窗前。失去了视觉的因素,让他不能如同上一个世界一般手不释卷,但这其实也并不遗憾,此世之中,有着格外不同的一处,那便是有着武功之说。奇妙的内力、多样的功法,都让其好奇不已。

    屋外有极轻的脚步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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