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1章 醉卧花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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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到阳光照在脸上,滕五不耐烦地翻个身,挣扎着想再沉回黑暗中,却已是不能。遗憾地睁开眼睛,滕五看看,嗯,自己的房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昨晚就好像突然被睡神敲了一棒子,瞬间就进入了梦乡。好像做了整晚的梦,好累!

    看看外面的天色,知道已经不是清晨,静静地听了听,外面的起居室里好像也没有人,滕五起身下床,到盥洗室洗漱出来,推开了卧室的门。

    乌阳坐在起居室的椅子上,听见声响,受惊一般地跳起,见了滕五,结结巴巴地问好,“陛……陛下!”

    滕五看看乌阳,眼睛有些红肿,鼻头也红红的,“为什么哭?”

    乌阳咬了咬嘴唇,憋了半天,说,“没什么。”

    滕五也不追问,“行,需要我的时候就说话。”

    “是。”乌阳垂头。

    “昨夜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滕五无意地问道。

    乌阳的表情有些尴尬,“陛下走后不久,殿下就派人接我回来的。”

    “嗯。”滕五不在意地点点头,“夜夜笙歌是不行,在这样下去,我的功夫都要荒废了。”

    滕五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随手拿了桌上准备好的苹果咬了一口,看向乌阳,“见过兰顿小姐了?”

    乌阳一愣,随即点头,“见过了。陛下跳舞的时候。”

    滕五邪佞地挑挑眉,“觉得好看吗?”

    乌阳一笑,“兰顿小姐自然是艳冠群芳。”

    “和你比呢?”滕五又问。

    “诶?”乌阳错愕地看向滕五。

    滕五笑道,“依我看,没有咱们的乌阳美!”

    “兰顿小姐纵然美貌,但怎么能跟你比!”乌阳忽然想到了昨晚那人无礼的话,脸色忽然绯红,神色中有些慌乱。

    “这样就害羞了?”滕五“呵呵”笑了,“乌阳啊乌阳!你还真是……”

    话没说完,忽听起居室的门响,安德烈躬身进来,后面跟着推着餐车的仆人,“陛下,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滕五嚼着苹果,无所谓地看着餐车被推到自己面前,打开华丽的盖子,里面是清粥小菜。

    “不吃早餐就吃水果,对肠胃不好。”有人走到近前伸手便拿走了滕五手上的苹果,滕五没有防备,手上一空,再看来人,是身穿正装的卡斯。

    “你还真是有空,要出门了还过来骚扰我。”滕五撇撇嘴。

    卡斯并不在意,回身将一只插着玫瑰的小花瓶放在了餐车上,“早餐有个好心情。”说完,转身离开。安德烈跟在卡斯的身后,连声吩咐着佣人准备送殿下出门。

    滕五蹙眉看着清粥旁边的玫瑰花,怎么看怎么像是宾馆服务。还花?自从见了兰顿小姐,卡斯这黄毛的脑子也开窍了?!

    乌阳在一旁幽幽地说,“早上晨祷出来,就看见殿下在花园里挑选,花匠说,他在寻找清晨盛开的第一朵玫瑰。”

    滕五看向乌阳,“谁?卡斯?”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这还真是个开胃的笑话!”说着将碍事儿的花瓶放到一边,专心体会早餐的小菜。

    事实证明,在这一天送来鲜花的不止是卡斯一人。午后时分,依旧是金烈花盛开的时间,卢修王子的使者捧着一束黑色闪亮的金烈花上了门,安德烈接了,刚要派人送到滕五的起居室,忽然又听仆人禀报,兰顿家的使者到了。

    兰顿?名声赫赫的兰顿公爵?安德烈连忙让仆人请进来,却意外地见到,兰顿家的使者手上也有花。

    使者对安德烈躬身施礼,“兰顿公爵将愿将这捧花敬献龙神陛下。”

    安德烈也有利地回答,“使者辛苦,我马上将兰顿公爵阁下的心意转达给龙神陛下。”

    送走了使者,安德烈干脆叫上捧着金烈花的仆人跟自己一起道滕五的起居室。餐车已经收走,滕五正歪在榻上看卡斯新拿回来的一本四国大陆野史,乌阳打开了起居室的大门,便见安德烈和仆人一人捧着一束花进来。

    滕五瞄了一眼,金烈花就不用问了,难得昨夜伤心失望不服气的卢修还坚持不懈,不过另外那一束……

    “陛下!”安德烈将手中的一捧花送上,“这是兰顿公爵阁下送来的心意。”

    滕五接过花,发现这花是用花枝团团地编到了一起,放在哪里都是一簇温馨可人的春意,这花香……嗯,很熟悉,不就是昨夜回廊旁边的那一丛花吗?一样小小的花瓣连成一片,盖住了花枝花叶。

    编在一起的花盘上别着一张轻巧的卡片,滕五打开,上面写着,“醉花荫,此花因你而得名。”

    滕五眨眨眼睛,闻着花的香气,头脑一片混沌。朦胧中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嘿!这花可以用来对你催眠,我身上最好带上几朵,你睡不着的时候可以闻闻!”

    “为什么这花只能对我有效?诶!希亚!没有你这么折花的!”

    “这小花怎么折不是折?”

    “什么小花?世上万物都该有个名字,这花就叫醉花荫!”

    “醉花荫?呵呵!上次你睡在花丛底下的样子还真是醉花荫,一条傻龙睡着了!哈哈……”

    “你才傻!”滕五脱口而出。

    “陛下?”

    滕五缓过身来,见乌阳诧异地望着自己,“您刚才说……”

    诶?我说出来了?滕五眨眨眼睛,一笑,“把这花放到卧室里!该睡觉的时候才能用到它。”

    乌阳看了看这栽满皇宫的最不起眼的小花,依言行事。

    滕五手上翻弄着兰顿花上的卡片,忽然觉得自己对不断出现的梦境和幻觉不能再存逃避的心态。因为那些不象只是记忆闪回的片段,而是深藏在自己脑中的完整的故事。就好像明明知道脑中有一个宝藏,不断遗漏出来的宝石早就表明了线索,但那宝藏依然藏在深处,只能用足够的耐心让它自己显露出来。

    每一个场景都令滕五感同身受,每一个熟悉的人物都能引起内心的悸动。滕五闭上眼睛,那不会只是虚假的幻境,也许……那都是真的。書香門第只是,那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拥有双胞胎弟弟的自己,一刀一枪用命拼出名堂的自己,身为常青会会长的自己,这些也都是真的。滕五轻轻叹气,也许,自己在原来世界的存在也都有定数。可以无声无息地消失,而不会影响任何事情。也许……滕宁本来就应该是常青会会长,那本应是他的生命……

    滕五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盛夏的阳光洒在窗棂上,第一次觉得自己无根般地无依无靠,竟然从心中生出些寂寞来。滕五失笑,寂寞?看来生活的确是好了,自己都有“寂寞”这般奢侈的感受了。

    乌阳看着滕五脸上落寞的神情,心中一动,一股从滕五身上散发出来的巨大力量席卷了全身,乌阳不由自主地一股悲怆从心头涌上来,乌阳情不自禁地走过去,跪在地上,将脸埋进滕五的手中。

    “怎么了?”滕五转过头来看着乌阳。

    乌阳埋着头,“不知道,就是心中难过。”

    滕五闭上眼睛,感到乌阳的泪水从指缝滑落,窗外热烈的阳光和屋内沉闷的气氛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不知过了多久,起居室门响,有人进来。接着那人急促地走过来,手抚上了滕五的脸。滕五睁开眼睛,只见卡斯正焦急地看着自己。

    “你不舒服?”卡斯摸摸滕五的额头。

    滕五茫然地看着卡斯,没有说话。

    乌阳低垂的头抬起,秀丽的脸上满是泪水。卡斯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空了一拍,倾身捞起滕五揽到怀里,“你这是怎么了?嗯?”

    刚才还被突如其来的寂寞笼罩,这时候便身在温暖厚实的怀里,如果没有卡斯不断急切的问话,那就更好了。滕五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我没事。”

    “那乌阳为什么哭?”卡斯掏出丝帕,擦拭滕五被泪水沾湿的手。

    滕五撇撇嘴,“他难过,你倒问我。”

    乌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忽然间泪流满面,不好意思地抹抹眼睛,躬身离开。

    卡斯认真端详着滕五,确定他真的没事才松了口气。滕五推开卡斯站起身来,踱到壁炉前面,抚上卢修送来的金烈花,“找我有事?”

    卡斯沉吟片刻,“宫中传了话出来。”

    “什么?”滕五没有抬头。

    “既然你有这样的神力,父王希望能够得到龙神的眷顾。”卡斯平静地说,“他的病症已经金石无用。”

    滕五转头看向卡斯,“你好象对此事并不积极?”

    卡斯眉头一蹙,低声说,“苍龙国王若能得到龙神眷顾,总是好的。”

    滕五一笑,“贫穷的人希望富有,富有的人盼望显贵,显贵的人又渴望长生。”说着,滕五叹气,想起自己在常青会会长的位子上以风华正茂的年纪居然得了绝症,“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生。”

    卡斯看向滕五,“你是说……”

    “我没有这个能力。”滕五又看向黑色的金烈花,找了一个足已解释的理由,“就象无法解决几年前的大旱,就象无法解救所有身在苦难中的人。神不是万能的。”

    房间里有事一阵沉寂。滕五把玩着金烈花,目光和神情却已不知飞向何处。卡斯上前捉住滕五摸着金烈花的手,“咱们出去。”说着,拉着滕五便出了裙楼。

    裙楼门外,白色的母马艾玛等在那里,卡斯扶着滕五翻身上马,自己也上去坐在滕五身后,缰绳一抖,艾玛开始小跑,滕五不得不靠在卡斯前胸。

    “我想应该提醒你,我也是会骑马的。”滕五冷冷地说。

    卡斯收了收搂着滕五腰间的手臂,“我知道。”

    吐出的气息侵染到滕五的耳朵,在这夏日午后的眼光和微风下,滕五忽然有种微妙的感觉。好像一切都那么亲昵,又如此自然。

    艾玛没有奔向大门,而是绕着花园一圈,来到了克伦府后方的小型马场。远远地就见马场已经被围栏封住,有人指挥着,几个人骑着骏马在马场中来回奔跑。

    艾玛到马场旁边站定,卡斯纵容艾玛原地走了几步,“你一直不喜欢辇,所以我叫人搜罗了全国的骏马,最后一批,昨天刚刚运到,是格里兰城各家王公家里的私藏,你看看,挑一匹自己喜欢的。”

    听了卡斯的话,滕五禁不住想转头去看这人的表情,飞扬起的黑发一时缭乱了卡斯的眼,等发丝落下,便见滕五的脸近在眼前。

    滕五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卡斯越来越僵的表情,不能不说,从自己借了那侍卫的马开始就在全国搜罗,光是劲头也让他不由感动,可嘴上却说,“我若是一匹也看不上,那怎么办?”

    卡斯温柔地笑了,“艾玛给你!”

    滕五扬扬眉,照旧别有深意地说,“我不骑母马。”说着抬腿干净利落地跳下马,站在马场边,看着场地内奔跑的马匹。

    不管是驯马的还是骑马的,都立即向滕五施礼,见惯这批骏马的管事在卡斯的示意下开始口若悬河地介绍起来。

    “这几匹黑色骏马是在北方与玄冥国交界的地方找到的,颜色高贵,品种优良;那边两匹深棕色的马,皮毛颜色也很不错,擅长脚力,能奔跑一日一夜;还有那匹白色的,象征着纯洁的颜色,神态极为神骏……”

    虽然会骑马,但滕五的强项是手枪器械,绝非马匹。赛马也是赛过的,无非是给了钱再大声喊叫,一般是送货的时候特意选在人生嘈杂的地方。等后来做了小头目,这些琐碎的活计滕五也是不做的。所以滕五看马其实很简单,合眼缘,骑着舒服就好。卡斯说的对,自己对只有女人和自认为虚弱较贵的贵族们所乘的辇已经厌烦透顶了,特别是昨天,自己所谓的神辇除了宽大一些,居然和众多小姐乘坐的香辇别无二致。

    被放开了缰绳的艾玛悠闲地在旁边吃草,卡斯站在滕五身后,听管事介绍,目光也在奔跑的骏马中扫来扫去。只听滕五忽然打断管事的话,指着角落里一匹枣红色的马问,“那匹怎么样?”

    “呃……”管事看过去,恭敬地说,“那是昨日城中贵族献上的,骑手已经试过,各方面都还不错,那是南方特有的一种马匹。就是颜色……不够尊贵。”

    滕五一笑,“我要试试。”

    “是!”管事重场中骑手打了个呼哨,指了指角落的枣红马,骑手便纵马奔过去,跳上枣红马的马背,将马骑了过来。

    滕五拉住缰绳翻身上马,先是在场地中小跑一圈,接着又来了几个冲刺和停顿,抚摸着枣红马汗湿的马背,滕五笑了。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这匹好,好像记忆中自己就应该有这样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相伴。

    滕五双腿一夹,枣红马扬蹄奔到护栏旁边,滕五冲卡斯说,“这匹怎么样?”说完,又纵马奔跑起来。

    卡斯原本带着笑意,可等看清楚这匹马的样子,笑容便凝固在嘴角。“这是谁家送来的?”

    管事的连忙叫来仆人拿来登记在册的本子,一阵翻查,“殿下,是兰顿公爵进献的。”

    卡斯眉头一蹙,抿紧了嘴唇。

    滕五跑了几圈回来,跳下马来缰绳扔给一旁的骑手,略带喘息地说,“这匹马我要了!”

    刚出了护栏,滕五便被迎上来的卡斯抓住了手,卡斯认真地看着滕五的眼睛,说,“把艾玛给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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