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7章 暗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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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后二人摆驾温室殿, 又急诏四皇子沈霖于温室殿内觐见,如此阵仗让大半个后宫都为之侧目,而很快,一道圣旨就从温室殿内发出,经由内侍总管薛成之口宣读了出来:淑妃殿前失仪, 降为婕妤,着去一宫主位, 掳夺封号,迁昀和居, 禁足一年,罚俸半年;四皇子沈霖以下犯上,不敬尊长,禁足延麟宫,无诏不得出, 钦此。

    这份有着玉玺凤印落款的圣旨一经发出,不到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顿时惊起一片哗然:淑妃从太子侧妃一直坐到如今的位置上,不说扶摇直上, 也可说是稳步青云, 陛下对其也一直恩情不断, 年年月月都有赏赐, 纵观整个后宫, 也就只有皇后娘娘在她之上,其余人等都望尘莫及, 如今却一下连降三级,禁足罚俸不说,还迁居偏殿、去了一宫主位,甚至连封号都给去了,这对于一个位居高位的嫔妃来说是莫大的羞辱,更别说陛下还发落了素来看重的四皇子。

    一时间,人心浮动,众人都在猜测着淑妃、不,顾婕妤母子两个到底犯了什么事,竟让陛下连一点旧日恩情都没有顾及,如此决断地发了两道重责。浴堂殿,落玉阁。

    稍显冷清的院阁之中,德妃正凭窗修剪着一盆花景,三皇子沈雷就在宫女的带领下匆匆走了进来。“母妃,你听说了吗?”在宫女退下之后,他压低了声音道,“父皇刚刚发落了淑妃和四弟他们!而且是重责,一点情面都没有留下!”

    德妃动作一顿:“什么?”

    “父皇发落了淑妃和四弟他们!”沈雷又说了一遍,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喜色,“母妃,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他上前几步,行至德妃身旁,“如此一来,母妃就在后宫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除了皇后娘娘以外,再也没有人能与母妃平起平坐了。”

    “是吗?”沈雷兴奋不已,德妃却只是问了一声,就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修剪起手下的花枝来,“你特意来母妃这,就是为了说这些东西?”

    沈雷一愣:“母妃,这可是个好消息。”他有些不解,淑妃一直都比母妃要高一头,如今终于遭到贬斥,他的母妃也成为了四妃之首,得到了她本该得到的东西,怎么却不见一丝喜色?

    德妃垂眸,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丝从容的安然:“你若是闲得连这些事都要打听,还不如回延麟宫去好好温书,你父皇上回说你的字写得不好,如今练得如何了?有那打听的闲工夫,倒不如去练练字,免得又招来你父皇一顿骂。”

    沈雷目光一闪,有些心虚地道:“练了,儿子每天练好几张呢,都快把柳集给临完了。”

    “是吗?”德妃神色不变,一下下地修剪着手中的花枝,“母妃这里还有几卷诗集,你若是没事干,就都拿回去,闲来无事多练几张,也好温故知新,别今天学了,明天就忘了。”

    沈雷有点恼了:“母妃!儿子今天过来是为了和你分享好消息的,不是来挨骂的!读书读书,你就知道让我读书,是不是无论儿子做什么,只要是读书以外的事情,母妃你都不会满意?”

    他真是不能理解,要换了其他人也就算了,但那可是凭着一个早夭的皇子硬生生把母妃挤下四妃首位的淑妃!不是因为恩宠,也不是借着家世,仅仅只凭着一个早逝的孩子就堂而皇之地成为四妃之首,简直就是个笑话,他母妃怎么咽的下这口气的?淑妃得势时隐忍就罢了,如今好不容易失了势,怎么还是这样?他母妃是不是忍这么多年下来都忍习惯了?所以才一点表示也没有?

    “知道就好。”德妃垂下眸,声音波澜不惊,“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其它的事不要多管。”

    “可那是淑妃——”

    “还不快回延麟宫去温书?”

    沈雷气冲冲地拂袖离开了。

    德妃继续修剪着手里的花枝,直到整个花景都按着她设想的模样绽放,这才放下了剪刀,抬头看向窗外。

    窗外,万里无云,一片晴空。

    “五月中旬了,也该到黄梅天了……”她喃喃自语道,渐渐露出一个满含着欣慰与无奈的微笑。真是个傻孩子,连快变天了都不知道,还在傻乎乎地高兴着这些小事。

    也罢,这些风云注定与他们母子无关,他们只要在这宫里安分守己地度日就好,其它的,不用想,也用不着想……

    鸣轩殿。

    “无诏不得外出?”沈令月念着这句话,有些疑惑,“圣旨上只有这么一句话?父皇有没有说禁足到什么时候?”

    夏淳寅摇摇头:“薛公公只念了这几句话,应当没了。”

    沈令月心中就有了数,挥手让夏淳寅下去,转头看向一旁的沈跃:“大哥,你怎么看?”

    沈跃负手立在屏风前,正盯着上面被沈令月勾描的山水图看,听闻此言,当即唇角一扬:“出乎意料。

    看来父皇这一次当真是气紧了,竟一下连降三级,我本来以为淑妃只会被禁足而已,顶多去除四妃封号,位还在,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

    他笑着转过身:“三妹,这一次可真要多谢你了。”

    沈令月一愣,心里有些不舒服,能够让那母子二人吃亏她自然乐意,可沈跃的这番话却像是这些都是用她险些被轻薄换来似的,就好像在用她的名节来做什么交换,实在是有点让人无法接受。

    她有些勉强地一笑:“父皇处置得这么决断,也很出乎我的意料。”

    这倒是实话,她的父皇多情却不滥情,尤其是对淑妃,可以说是情深义重了,淑妃又惯会以退为进,以弱示他人来博取同情和好感,后宫风云瞬息变换,许多人都在其中沉浮不定,唯她独善其身,这一次却遭到了如此巨大的贬斥,看来父皇是真的被气坏了。

    “其实,仔细想想,会有这个结果也不意外。”沈跃坐回位置上,拿过一旁的茶盏慢悠悠揭了杯盖,“父皇素来疼你,沈霖既然敢对你下手,就要做好承受父皇怒火的准备。”他端着茶盏,轻轻将上面漂浮的茶叶吹开,“淑妃这一次可是栽了个大跟头。”

    “是顾婕妤。”沈令月道,“大哥接下来预备如何?要除去他们,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沈跃摩挲着杯身:“等。他们既然按捺不住先出手对付了你,就会有第二次按捺不住,再加上此番受挫,更加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就这么静观其变,只需等他们坐不住再度出手,便能一击致命。”

    沈令月皱起眉:“可是顾婕妤一向擅长韬光养晦,他们都忍了二十年了,难不成还会再急这么一点时间吗?”

    沈跃道:“若他们能继续忍耐,又为什么要对你出手?”

    沈令月一噎,她的确把这个给忘了。

    她仔细想了片刻,有些不解地蹙起了眉:“……发生了什么,让他们这么迫不及待地出手对付我们?”

    “或许是觉得隐忍二十年足够了,也或许是出了什么事让他们不得不出手,但总归不是一件坏事。”沈跃放下茶杯,“等了这么多年,我也快等烦了,如今出手也好,早点解决他们,我们也能早点清净。”

    说着,他就站起身:“好了,时辰不早了,大哥也该回东宫了。三妹,你好好养伤,别为那起子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至于其它的,”他勾唇一笑,“静候佳音便可。”

    静候佳音?

    沈令月心中一跳,心中莫名变得有些不安起来:“大哥?”她跟着沈跃站起身,“你——”她想问个清楚,但沈跃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只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就离开了,留下她一人在隔间里站着,怔怔地思忖着沈跃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沈跃回到东宫时,太子妃秦妤已经在殿里候着了,见他回来,便笑着迎上前:“殿下可回来了,今日外头毒辣,殿下想必热燥缠身,妾身命人煮了碗绿豆汤,已经用井水镇凉了,清心去火再好不过,殿下可要尝几口?”

    “太子妃有心了。”沈跃淡淡一笑,“本王正要去书房攻书,汤就送到书房。”

    秦妤笑容几不可察地一僵,又立刻点头应了声好,仪态万方得让人纠不出一点差错。

    东宫的书房独占一隅,坐落在东南角的修竹苑中,沈跃在里面伏案攻书时是向来不留人伺候的,此番也是照旧,屏退众人之后,他没有看放在案头的汤碗一眼,就来到了桌案前提笔修书。写完信,他就把信纸塞进信封里,以漆印封好了。

    “高衍。”他唤了一声。

    片刻之后,一名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修竹苑内,冲着他一抱拳:“主子。”

    沈跃嗯了一声,将信封递过去:“把这封信交给蜀王。”

    “属下遵命。”

    昀和居。

    清冷的居所远远不及温室殿那般富丽堂皇,但坐于主位上细细品着茗的女子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一丝落差,仍旧面色如常地闻着茶香。

    片刻后,她缓缓笑道:“喝惯了洞庭嫩叶,喝些陈年旧茶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娘娘。”她身旁立着的小宫女有些局促,“陛下素日赐的茶还有一些,娘娘不必喝这些陈茶……”

    顾婕妤微微一笑,安抚她道:“无事,本宫……”她顿了顿,从善如流地换了自称,“我并不是在怪罪你。你能舍弃在温室殿当职的位置,陪着我来到这小小的昀和居里受苦,我已经很是感念了。我记得你叫梨花?真是个好名字。”

    梨花感动地红了眼眶:“娘娘待人真好,陛下怎么就那么、那么看不清,冤枉了娘娘呢……”

    “嘘。”绿芽从外面走进,正巧听到这话,当即厉声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找死呢?外面的院子还没打扫干净,怎么就来娘娘这偷懒了?还不快去打扫干净?”一番话吓得梨花面色苍白,忙不迭跑外面去洒扫院落了。

    “你少说些她。”梨花走后,里间就只剩下了顾婕妤和绿芽两人,顾婕妤道,“她是个忠心的丫头。”

    绿芽叹气:“若不是……”她含混地把皇后两字一带而过,“把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都调走了,娘娘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境地,竟是连能用得上的人手都没几个了。”

    顾婕妤平静一笑:“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她不借此机会剪除本宫的羽翼,难不成还要等本宫东山再起?谁都不是傻子。好在本宫早就料到了有这么一天,提前把你调离了温室殿,如今才不至于眼瞎耳聋,人手么……倒也还勉强能凑合。”

    绿芽有些佩服:“娘娘总是这般有先见之明。”说着,她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就上前几步,低声道,“四殿下命奴婢给娘娘传个话,让娘娘再忍耐一段时日,不出半年,娘娘必会重得昔日荣光……”她越发压低了声音,“一步登天。”

    蜀王府。

    沈蹊展开信封,只略略扫了一眼就笑了:“大哥真是神机妙算……”

    他再次看了信纸一眼,就缓缓收拢了信纸,漆黑的眼眸一转,带出一片思量。

    “三妹……这一次,怕是要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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