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7章 终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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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荀司韶的再三追问, 甄从容又羞又恼,偏偏少年兴头上来跟她铆上了,使了劲儿足下发力追着她问。

    闹了个大红脸,害羞归害羞, 甄从容见他运气来追, 咬着牙心想,要比轻功自己还能输不成, 索性也一运气, 足尖一点,凭虚御风直上树梢。

    看着底下轻功不如自己的少年干着急, 甄从容难得觉得有几分得意, 她朝着下头,微微一笑:“可还要跟我比?”

    谁想比轻功啊!

    荀司韶无奈地蹲在下头, 望着她。见她露出几分笑意站在枝头,不再摆着脸装正经,跟自己心无旁骛的闹着……又觉得心中有几分甜。

    一身烟绯色衣裙的少女, 枝头迎风而立,身子看着虽单薄却不似寻常闺秀那般弱柳扶风,反倒有种蒲草般轻盈飞舞之美。一阵风而来,衣裙翻飞,使人有一瞬的错觉,以为她要随风而去。

    荀司韶看着看着,忍不住露出愉悦的笑意。

    甄从容反倒被他看得不甚自在了,反问道:“你笑什么?”

    “我开心啊。”

    “这样有什么开心的?”

    “这样看着小姑姑就很开心啊, ”荀司韶一本正经地望着她道。

    “……”

    忽然被调戏,甄从容这会儿全没了淡定,她涨红着脸,又羞又恼,板着脸道:“我还没答应你呢,你高兴什么?!”

    荀司韶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咧嘴一笑,有些满足又有些得意道:“依小姑姑的性子,没有当场拒绝我,我就知道小姑姑心里答应没答应了。”

    他话音刚落,少女便纵身一跃,没了踪迹。

    荀司韶开心又失落,开心的是,都被他说成这样了,小姑姑还没出声反驳他,失落的是,小姑姑居然一声不响地跑了。

    却说没多久,甄将军从边关寄来了两封信。一封是回应甄从容先前问他的一些问题,另外一封,则是她母亲临终前交给他,要他在自己死后再打开看的。

    信里还有一块陈旧却干净柔软的丝绸布料,看上去非常的贵重。

    甄从容看完后那封信,独自沉默了许久,第二日,去了趟唐家,亲自把信交给了唐老夫人,。年近七旬的唐老太太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笔迹,和那块小女儿失散那日穿的衣裳布料,忍不住当着小辈的面,老泪纵横。

    之后便拿着信一言不发直接独自回屋里,再也没出来过。

    礼部尚书唐峥,也就是唐宪的亲爹,想来也知道其中的原委,看着被自己母亲落下的甄从容,歉意道:“郡主不要介意,母亲岁数大了,方才,大约是睹物思人……情绪激动了些。”

    “唐大人言重,我并不介意,”甄从容对他笑了笑,客气道:“能把信交到唐老夫人手里,对我对父亲来说,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也算完成了母亲的遗愿。”

    唐峥看着面前的少女,只觉得感慨万千,自己第一次看到她,就觉得仿佛父亲书房里那幅画像里的小妹,活生生走出来一般。而少女此时就在面前,带来的信物也证明了大家的猜测,他的确是她的亲舅舅,而她是自己小妹留下的唯一血脉。

    但甄从容一开口,他就知道,她不希望与唐家相认。

    不是甄从容心中有怨,不肯相认,而是母亲的那封信中写道,若非唐家派人找上门,不可将此信交出,而她也在信尾留下一句话:

    “妾孤身至双十年华,得将军怜惜嫁入甄家,早已将自己看作是甄家人,与唐家再无干系……只憾此生无法在父母膝前尽孝,惭愧……”

    她想,她娘并非恨唐家,而是面对无常的世事,有太多无奈和苦衷。好在遇上了他爹,后半生虽然短暂,但至少是幸福的,曾经受过的委屈和不幸,不如就让它随往事而去。

    唐大人见她面色淡然,不悲不喜,因为不了解她性子,只当她不太想与自己多说,便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膀,对他和唐家另一位嫡出的姑娘唐澜已道:“宪儿,澜已,你们多陪陪郡主说说话。”

    二人诺诺,唐峥走后,唐澜已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说几句体己话,又怕唐突了甄从容,还在纠结着,就见一旁的堂兄已经上前一步,温和地笑着毫无顾忌道:“小姑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我表妹,巧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唐澜已惊恐不已,虽然此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目前为止还没人挑明,就怕引得这位身份尊贵又特殊的郡主反感,没想到平日里沉稳内敛的堂哥,这时候居然脱口而出。

    她小心地打量着这位传奇的英贤郡主,只见后者冰雪般晶莹剔透的面容,似乎没什么怒意,闻言也只淡淡看了唐宪一眼,笑了笑,“是了,这世事都无非一个‘缘’字,因缘际会,早有定数。”

    唐澜已见她没有生气的迹象,才松了口气,含笑对她道:“郡主今日拜访,不若留下用餐,现在时日还早,我让下人备些果点,我们去后园坐坐可好?”

    甄从容看着她,见她神似自己与唐凤已的眉眼,不禁也露出几分笑意,“多谢唐九姑娘相邀,不过我今日本就是瞒着家里跑出来的,就不叨唠了,还是快些回去为好。”

    见她对自己和善一笑,唐澜已这个小姑娘只觉得受宠若惊,同时又觉得英贤郡主实在是太好看了,比之已经出嫁的大堂姐,简直有过之无不及。仔细一想,金陵最出众的两个贵女都出自她们唐家,说起来也是够有面子的。

    唐澜已被婉拒饿,也不生气,她本就是软糯的性子,得家里长辈交代要好好招待甄从容,自然万事顺着她来,此刻闻言就顺着她的话,忙起身道:“早些回去也好,免得家中担心,那我送送郡主。”

    “不必了,你二人与我都是同辈,不需如此客气,”甄从容冲两人淡淡一笑,想了想,道:“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

    唐澜已本还欲再说,唐宪已经往前跨了一步,含笑对她道:“唐家可等着郡主日后再来拜访,既然都是一家人,那我就不喊你小姑姑了,可别让四哥怪罪我。”

    唐宪倒是难得风趣幽默的性子,甄从容一笑,没再多言。

    她走出厅去,却不知何时天上已经落起了小雨,唐家下人一路给她打着伞,才走到停着马车的二道门外,却见自己马车前,不知何时站了个少年。

    少年一身深青色锦袍,玉带锦衣,金冠束发,一张长开了的清隽面容好比鬼斧神工精雕玉琢,在蒙蒙烟雨里,透着股神仙天神般不可亲近的凌厉之气。

    少年正是荀司韶,他撑了把米黄色的油纸伞,在劈啦啪啦的落雨声里,听见动静,一抬头,那清冷的眼神里,瞬间笑成一道弯儿,看上去可爱温柔了不少,对走来的甄从容,有些故作可怜的委屈道:“小姑姑,你怎么才来,我等的袍子都淋湿了。”

    甄从容一低头,果然见他鞋子已经渗透,袍底也溅湿一大块。仔细一看连鬓发间都沾染上湿气,一络一络的粘连在脸侧,看着好不狼狈。难怪方才唐宪会提到他,想来他定是来了许久,跟唐宪打过招呼了。

    看他狼狈,甄从容只觉得有些忍俊不禁,忍着笑道:“谁叫你跟来的?站了多久?”

    荀司韶摸摸鼻子,道:“小姑姑前脚出来我后脚就跟上了,这天气,说下雨就下雨,好在我记得带伞,不至于让你淋着。”

    “我难道不会问唐家借一把?”

    甄从容斜睨他一眼,见他也不反驳,就傻傻地看着自己笑,前几日的事儿突然涌上脑海,面色一红,别过头去上车,“快些回去,出来久了家里要问的。”

    荀司韶也不逼她,笑了笑,一股脑钻进马车里去了。

    一路上两人也不说话,荀司韶这时候惯会装起痴来了,一眨不眨盯着她看。甄从容有些不好意思,她有心扯开话题,便随口道:“你怎么不问我独自去唐家所为何事?”

    “小姑姑想与我说,那自然会与我说,我有什么好问的?”

    甄从容诧异地一抬头,只见少年那双以前目中无人的星眸,此时正含情脉脉毫不掩饰心思地看着自己,她又气又恼,故意板着脸,面无表情又冷淡地说:“那我不想告诉你。”

    荀司韶点点头,一点都不生气,“那也没事,我等着小姑姑与我说。”

    “……”

    这性子变成这样,她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倒不如以前那副不可一世的德行,好让她招架得住。

    好在唐家离荀国公府不远,很快就到了府里头。谁想谢家三房居然恰好上门拜访,甄从容看到一脸娇羞的谢堇兰,很快就想到了当初谢三夫人对自己说的话。

    看来,是来找宫氏议亲的。

    谢堇兰一看到荀司韶便面色绯红低下了头,胡乱地给甄从容见了个礼,就含羞怯怯地看着他不说话。

    在荀司韶眼里,只觉得她挡路,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他可没那么好的耐心,于是质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见过侯爷,”谢堇兰微微低着头,面带红云,小声道:“母亲来找荀三夫人,有,有事相商,我,命我来寻侯爷,侯爷可愿意带小女逛逛荀府的园子?”

    “不愿意,”荀司韶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说道,他看了眼神色转冷的甄从容,急着对她道:“小姑姑,我们回去。”

    谢堇兰一僵,柔弱的身子晃了晃,白着脸眼睛却微微泛红。

    甄从容淡淡扫他一眼,有些古怪地一笑,不冷不热地说:“我回我的院子,跟你可不同路,四侄子,谢姑娘是客,不若你带谢三姑娘逛逛园子。”

    见她转头就要走,荀司韶急了,竟是看也不看谢堇兰,只上去拉甄从容道:“那关我什么事,小姑姑等等我,我去你院子里坐坐!”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却不知身后的谢堇兰,呆立了半天,才突然恍然大悟般,随后慢慢露出了嫉恨古怪的神色。

    宫氏早就把甄从容当未来儿媳,在她看来,这几日眼看着自家儿子和容容相处起来,多了几分微妙,看来这亲事也八九不离十了。所以来议亲的谢三夫人此行自然不了了之。

    回去路上,她满是气恼道:“这荀三夫人不知好歹!我谢家什么家世,主动来议亲已经是放下身段,她竟是敢拒了我,还说什么她家儿子有自己的打算!”

    她转头有心想安慰女儿几句,却见后者冷笑一声,对自己道:“母亲,我知道她为何拒了我们,也知道二伯母替七弟求去英贤郡主为何不成了。”

    谢三夫人面露诧异,惊道:“这里头难不成还有什么蹊跷?”

    “他们荀家闹出这种有违人伦的事……也不怕遭天下人耻笑,”谢堇兰笑了笑,他开远侯荀司韶年少得志年少得志,不是对自己不屑一顾吗?那她就让他身败名裂。

    荀司韶日日来寻甄从容,虽然大部分时候都被拒之门外,但他脸皮儿贼厚,即便吃着小姑姑的软钉子,他也是开心的,对着门板子都能笑半天。倘若遇上大风下雨,说几句好话卖卖可怜,哄小姑姑开了门,他就能进去远远坐着看小姑姑打坐,练功,喝茶了。

    只这样,他就觉得岁月静。

    但终究被打断了安平日子,金陵城开始冒出风言风语,说是荀国公府有违人伦,新赐封的开远侯,跟自己的小姑姑英贤郡主有了苟且……

    此事传的人多了,很快就传到了荀府和宫里。宫氏尚未来得及把荀司韶和甄从容叫过来探探口风,宫里一道话传下来,就直接传了他们二人外加荀老太太和宫氏进宫。

    小皇帝这两年长大了,在几位太傅的教导下,行事老练运筹帷幄了不少。但此事一出,他还是有些震惊,奇道:“这传言是怎么回事?朕派人查了半天,居然是谢家流出来的。”

    荀太后也不解道:“哀家也想问,谢家与荀家,不是素来交好的吗?”

    宫氏一听哪里还能不明白,想来就是那日自己拒了谢三夫人的亲事,被人家记恨上了。遂愧疚地与众人坦白,只说自己没处理好,坏了两家关系。

    荀老太太摇了摇头,道:“老三媳妇我是知道的,就算是拒了他家婚事,定然也不会说太重的话,这点我还是信得过的。”

    宫氏目露感激,看了她一眼,“母亲……”

    荀老太太拍拍她的手,皱着眉,道:“惯没有拒了他家姑娘亲,就被记恨上这个道理的,难不成她们家姑娘千般好万般好的,连挑都不准旁人挑?”

    小皇帝也不满道:“就是公主也没有逼人非娶不可的道理,这谢家还当自己是皇亲国戚不成?”

    荀司韶见状,回想当日的场景,便解释道:“谢家其余人必然并不知情,那日应当怪我,路上撞见谢姑娘,没多搭理,大约就被恼羞成怒的谢三姑娘记恨上了,平白把小姑姑拉下水。”

    他侧过头,小心地看了身边的少女一眼,眼底有些歉意。而甄从容却没什么别的情绪,面色淡淡的,只低头不语。

    “事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哀家直接下道圣旨赐婚,讲明甄将军与甄家关系,也正好平息谣言。”荀太后思索了一番,对二人道:“如此安排,你们怎么看?”

    宫氏不用说自然喜出望外,正要谢恩,就听身边一声呵:“不可!”

    竟是荀司韶出声反对,她不解地瞪了儿子一眼,低声道:“你反对什么!你不是应该求之不得吗?!”

    荀司韶抿唇不言,他想娶小姑姑不假,但并不想以这样的原因,逼迫小姑姑嫁自己,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我……反正,此事不可……我一个大男人,要委屈小姑姑帮我保全名声,算什么样子!”

    宫氏一默,心知以他的骄傲,确实不乐意见得,遂一时也噎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反倒荀老太太笑了笑,看了甄从容一眼,却没有说话。

    小皇帝急死了,骂道:“这还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朕看你二人郎有情妾有意的,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还矫情什么呀!”

    荀太后从头到尾看下来,当然也看出这俩孩子对对方都有意,闻言忍了忍笑,拍了拍小皇帝的肩膀,道:“皇上,这事儿就让他们自己做决断,你还不懂这里头的道理。”

    “什么懂不懂的!朕都十四了怎么不懂?”

    荀太后一笑,这要喜欢过一个人,的确不能感同身受。因为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是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的。

    她本是想问问甄从容意见,却被荀司韶挡着直接拒了,得,再说下去,反倒自己像个恶人。

    荀太后笑骂了他几句,也就放他们几个回去了。

    这流言蜚语满金陵的关头,甄从容却突然跟荀老太太告辞,说是要回趟边关,荀老太太诧异不已,道:“可是因为这些日子外头的谣言?容容不必在意,我们自家人都知道其中原委。”

    “也不全是,”甄从容笑了笑,低头默默道:“我想回去看看我娘,跟她说,我见着唐老夫人了。”

    荀老太太闻言,一阵沉默,这里头的秘辛,唐老夫人私下早就与她透露过一些,不然甄从容的笄礼当日,她也不会让其为容容梳发。

    “既然如此,你便去,早去早回,我派些护卫给你,”荀老太太见她点点头,继续问道:“何时走?”

    “后日早上。”

    “去。”

    荀老太太有心想问问,荀司韶知不知道她要走,犹豫了一番,还是没问出口。幽幽叹了口气,自我宽慰道,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容容自有分寸,左右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这后日清晨卯时刚到,天才蒙蒙亮,甄从容带着念叶,悄声出了荀府大门,与等在后门的一众护卫汇合。

    护卫均着黑衣,头戴斗笠,为首的那个着玄色短打,想来应该是护卫首领,他牵着甄从容的马,低着头一言不发。

    甄从容上前一步,从他手里接过缰绳,道:“此次回边关,有劳几位随我奔波一趟。”

    她才接过缰绳,却见那护卫首领反手一抓,将她的手紧紧抓住,就在甄从容惊吓地看此人时,直接他头一抬,斗笠下露出一张俊秀清贵的脸,只是表情有些臭。

    荀司韶瞪着她,气急败坏地说:“小姑姑真够无情的,要走了连说都不说一句,是不是等你到边关了,才肯告诉我你已经不在家了?”

    甄从容看到他,居然没多惊讶,也是,这几日荀司韶老实安静地几乎不像他,习惯了被他纠缠,这几日毫无动静反倒让她有几分怀疑,如今见到他,就见怪不怪了。

    “左右你不还是知道了吗?”甄从容翻身上马,回头看了眼气鼓鼓的少年,突然笑了,对他道:“还不走?”

    虽然他本就是想跟着一起去,但早就准备死皮赖脸磨的她同意,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提了,他有些受宠若惊道:“小姑姑,你答应让我陪你回去?”

    甄从容背对着他,沉默了一瞬,才低声道:“终身大事,总要亲自知会我爹我娘一声,才好让太后赐婚……”

    荀司韶只是错愕了一下,就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喜出望外,高兴地甚至有些结巴,激动道:“什,什么?小,小姑姑,你,我,你同意,同意嫁,嫁……”

    他说到一半,想到一堆人还看着,又不好意思说下去,这蠢模样弄的甄从容也懒得再理他,一甩鞭子,扬长而去。

    荀司韶见状,赶紧上马去追,护卫和念叶均相视一笑,嘻嘻哈哈地追上去。风声中,空旷的大街上,把荀司韶的声音吹的格外的荡气回肠。

    “小姑姑,等等我呀,喂,甄从容……容容!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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