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7章 礼物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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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 礼物    傍晚时分, 守门的终于来报:贝勒爷回来了!    新婚不过第二日,其他各房都明白此时不宜与新福晋争锋,却都忍不住,在府门口四处晃悠,只求皇太极能多看一眼。    皇太极此刻心情不佳, 对于花了心思打扮的妻妾看也不看一眼, 一进门便径直往主屋去了。    海兰珠早早的置备好一桌子吃食, 只等着皇太极回来。一见他踏进门, 她立刻起身迎上去, 一边为他卸下外袍, 一边细细观察着他。    皇太极脸色冰冷,眉头紧皱, 眼里满是担忧与愤怒,此时见到海兰珠,脸上才渐渐松懈,流露出白日里积压的疲惫。    海兰珠伸手,纤长的手指轻触上皇太极皱起的眉头,一寸一寸温柔抚平:“这是怎么了?谁给咱们四贝勒不痛快了?”    皇太极才松下的眉头又不由皱起,他深深吸气, 仿佛掩不住心中的怒火。刚要开口,海兰珠却伸手掩住他的嘴, 阻止他接下来的话。    她拉着皇太极在桌边坐下, 将小小一碗甜汤递给他:“先喝口汤。”    皇太极依言饮了汤,心里翻滚的情绪被那甜蜜的味道抚平, 再开口时已没了方才喷薄而出的怒意:“今日逮住了五个朝鲜派来的奸细,竟大言不惭,辱我大金!”    海兰珠心下了然,皇太极虽能隐忍,却也是自尊心极强的人,家国被外敌当面侮辱,自然会愤怒。不过光一件事,他不至于既怒且忧。    “那你又为何而忧虑?”    皇太极伸手握住海兰珠放在桌上的手,望着她温柔关怀的眼神,由衷道:“你果然是懂我的。”他什么也没说,她便看出了他所有的情绪。    海兰珠眼光流转,与他目光交织:“我把你放在心上,你的喜怒哀乐,我都愿意与你分担。”    皇太极心中一荡,不禁伸手揽她入怀中,双臂渐渐收紧。将脑袋埋在她颈间,深深吸气,感受她独特的幽香,良久才慢慢松开。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进屋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海兰珠闻言,笑嗔道:“既无所求,往后便不许你再看别的女人了。”    皇太极一愣,她半真半假的语气,教他一时分不清这是玩笑亦或是真话。他轻笑一声,笑骂一句“小醋坛子”,便不再放在心上。    海兰珠心知此事要慢慢来,不能一下子让皇太极接受她惊世骇俗的念头,便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她认真看着他,等待他继续方才的话。    他叹息:“朝鲜人敢如此嚣张,只因近来又有荒年之相,民心不稳,汉人袭击女真人之事频发,令人焦心。”    又是这个亘古的两族间的问题,海兰珠接着问:“是不是父汗又采取了激烈手段?”    皇太极点头,满眼无奈与疲惫:“父汗下令全部镇压,若有违抗者,一律诛杀。”    海兰珠感叹:“这样哪里能解决问题?”    皇太极连连摇头:“如今,汉人如惊弓之鸟,稍有风声,便成群结队外逃。没了人口劳力,大片田地荒芜,明年的饥荒,是怎样都避免不了了!当此之时,大明的孙承宗正大肆治军布防,欲夺回辽土,而我大金却……”他又握拳愤恨道,“我因此事已被父汗多次责备,不能再多言,而其他人,非但不阻止,反而趁着汉人外逃,大肆抢占田地!”    他扼腕叹息,只可惜如今大金各旗分而治之,四方掣肘,无法大刀阔斧改革。    海兰珠明白他心里对未来早有了完整的规划,只待除掉障碍,取得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二人用过晚膳,皇太极执起海兰珠的手,歉然道:“方才是我不好,才新婚,就让你为我担忧。”    海兰珠回握他:“夫妻本是同林鸟,你愿意同我说说,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眼里心里全是满足,片刻,突然兴冲冲拉起她往外走:“我有东西给你看!”    海兰珠不明所以,跟着他穿过屋前的走廊,绕至转角处。想不到此处竟还藏着一道小拱门,她惊讶的看着皇太极示意下人们开门,携着她便踏了进去。    门的那一边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海兰珠自踏入这院子便震惊的瞪大眼,一句话说不出来。她眼前俨然是个小型的人工湖!那湖上架着个长长的走廊,曲曲折折,雕梁画栋,每五步便点了一盏花灯,照得亮堂堂,连成线,仿佛是湖上游龙。    长廊直通到湖心的一座八角亭,亭子里灯火通明,摆着桌椅软榻,四周挂着纱幔,俨然是个垂钓喂鱼、观赏湖景的好地方。    湖的另一侧,一片片假山参差交错,与这头的长廊和八角亭相呼应,极具园林的韵味。    皇太极从背后拥住海兰珠,对她耳语道:“我知道你喜欢汉人的东西,那句诗里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不晓得那是什么样的景色,只好从南方寻了工匠运了石料北上,悄悄造了这园子,前日才刚刚竣工……”    海兰珠回身,伸出双臂缠上他的脖子,凝望着他的双眸,一字一句认真道:“谢谢你,皇太极,我很喜欢……”    大金与大明关系如此紧张,他亦公务繁忙,仍愿意为了她,花这样多的心思与周折,造这样一座园子。“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份心,她怎会看不到?    她踮起脚尖,眼里星光点点,朱唇贴上他的,一阵耳鬓厮磨。    皇太极被怀中人的主动搅得心猿意马,不由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踏上长廊,走进湖心亭。    他将她小心的放在软榻上,细细的吻落在颊边耳畔,低语道:“海兰珠,给我生个孩子!咱们的孩子,一定会像你一样善良聪明……”    孩子……    亭中忽而吹过一阵风,皇太极仍是意乱情迷,双手正轻扯她的衣襟。海兰珠身上的热度却稍稍降了下来,她想起了白日里见到的塔尔玛。    “我今日见了塔尔玛……”海兰珠凝望着湖中的一双鸳鸯,轻轻在他耳边说道。    “嗯……”皇太极仍旧十分热情,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    心里的那根刺,此刻正膈应的她心慌难受。她伸手推开皇太极;“我以为你并不喜欢孩子。”    皇太极一愣,满是欲望的眼里稍稍清明了些:“为何这样想?”    海兰珠低下头,讷讷吐出两个字:“洛格。”    皇太极突然沉默,身上的火骤然灭了大半。半晌,他叹息道:“我一直在想,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问出口。”    海兰珠不说话,只等着他的话。    他在她身边坐下,眼睛望着远处,淡淡道:“他不是我的孩子。”    这几个字仿佛惊天巨雷,震得海兰珠一时难以消化:“那……他怎么……是谁的孩子?”    皇太极摇头,冷笑一声:“我的孩子,一出生便是个死胎。”他说话时,眼里冰冷一片,“乌拉那拉氏,不愧与大妃同出一族,一样的有手段。”    海兰珠仍然处在极度震惊中,她见过的大福晋,已然是个不争不抢,只专心照顾孩子的母亲,却没想到背后有这样的隐情。    皇太极接着道:“她怀胎时就晓得孩子弱,恐怕活不久,为了保住她的位置,早早的找了个穷人家的待产妇人,抱了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换走了那死胎。”    他说到这里,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平板道:“我念着她自小便伴在我身边,对她已是仁至义尽,是她护不住那孩子。”    海兰珠心疼那个无辜死去的孩子,却更心疼皇太极,他身边的妻妾亲人,竟没有一个是全心全意的爱他护他。她伸手怜爱的抚上皇太极的脸庞,试图抚平他心里的伤痕。    他附上她的手,目光灼灼看着她:“只有你,海兰珠,你与她们都不一样!”他猛的将她揽入怀中,“只有你,不为家族不为利益,没有谎言没有利用,全心爱我!”    “我早已不是少年,自幼时便明白人心险恶,利益交错,也更懂得真情可贵。”    海兰珠神魂俱颤,一颗心被拧的生疼。她一下一下轻拍着皇太极的背,仿佛在安慰幼小的婴孩。    二人相依片刻,皇太极忽然抬头,脸上挂着不正经的笑:“所以咱们还是生个自己的孩子!”    海兰珠顿时目瞪口呆,伸手就要打他,却被他一把握住小手,一道压在软榻上,痴缠起来。    翌日,皇太极被守门的催了又催,才磨磨蹭蹭的在海兰珠的瞪眼下,踩着点的洗漱用膳,赶往十王亭。    临走时,他当着下人们的面,凑过来在她白嫩嫩的脸颊上重重亲了口,低声耳语道:“咱们晚上再来,我非得折腾出个儿子来!”    周围的丫头们看着海兰珠臊红的脸,掩面偷笑。    皇太极离开不多时,阿娜日便依着海兰珠的吩咐,将管家请了来。    敦达理恭敬弯腰磕头:“奴才给大福晋请安!”    海兰珠放下手中茶盏,挥手示意:“起来,不必多礼。”说着,她便示意阿娜日,“给管家看座。”    敦达理立刻摆手婉拒,他做奴才的何曾有主子让他坐着回话的!    海兰珠笑道:“无妨,咱们今日要商量的事多,你坐着。”    见他坐定,她便开始发问:“咱们正白旗手上的汉人,出逃的可多?”    女真实行八旗制度,不仅仅是把所有人口划分为八旗,还包括了土地、经济等等自主权,实际上相当于分了八个小国,各旗主贝勒分而治之,皇太极所领便是正白旗。    敦达理思索道:“咱们正白旗汉人出逃,约十之有三,要说少也不少,然同别的旗一半的出逃人口来看,还是好一些的。”    海兰珠点头,复又问:“那现如今各旗管着这些汉人的,可都是女真人?”    “没错,各旗人口不论族类,皆由女真人管束,上至旗主,下至甲喇牛录,皆是我族之人。”敦达理小心回道,他实在不明白大福晋意图何在。    海兰珠又问:“既如此,可是大汗有过诏令,不许外族人担任这些职务?”    敦达理仔细思索片刻,摇头道:“未曾,由我族人为甲喇牛录,乃是建旗以来之惯例。”    海兰珠点头,门口的丫头又来报:“范文程先生来了。”    范文程应声而入,当下要叩头行礼,海兰珠忙叫人扶起:“范先生来得及时,我还以为先生近日必然公务繁忙。”范文程近来由着皇太极的举荐,得了章京的职位。    范文程微微一笑:“福晋哪里话,再忙,只要您召唤,我也得来。”    海兰珠笑道:“既如此,我便直言,我欲以汉人管束汉人,您二位怎么看?”    敦达理与范文程闻言俱是一惊,竟互相对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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