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格外早, 时弦放假没多少天, 春节就快到了。 时诗不知道去哪里了, 到现在还没有回家,周雨岚每天都要去上班, 时弦这两周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呆在家里,她认认真真地做完了寒假作业。 家里的隔音效果不好,时弦晚上不敢和顾寒晏通电话,两人一般都是趁白天的时候打会电话聊会天。 他俩都不是话特别多的人,有时候聊着聊着手机两端就无端沉寂下来,两人也不挂电话,就那么戴着耳机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各干各的事情,然后等想到什么再跟对方说一会儿。 才分开两周, 时弦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了,每天醒来和睡前甚至连睡梦里想的人都是顾寒晏。 每天和他通话、和他发短信,是时弦一天之中最幸福最高兴的事情, 也让她有了好好学习的动力, 她一定要赶上他的成绩, 一定要和他上同一所大学。 小年这一天, 时弦照例七点起床,背了会单词,听到外面传来周雨岚出门的声音之后, 才拿着牙缸出去洗漱吃早饭。 等她再回房间,发现桌上的手机提示灯一直在闪,她快速地走过去, 拿起来一看果然有一通未接电话,来自顾寒晏。 时弦睫毛颤了颤,鹿眼里的光明亮了些,她轻轻地笑了一下,按下了回拨键。 电话几乎是拨出去的同一秒被接通的。 那端传来他熟悉的嗓音,音色低磁喑哑,声线轻柔绵长,他笑了一声:“才醒?” 尽管每天都能听到他的声音,时弦依旧觉得听不够。 她垂下眼睫,盯着墙上挂着的他送给她的毛绒绒的小兔子,软声回道:“没有,刚刚在客厅吃饭,手机落在房间里了。你呢,起床了没有呀?” 顾寒晏没有立刻回答,默了几秒,他压着嗓子哄道:“小弦儿,想不想出来见我?” 时弦下意识地就要说想,话刚到嘴边,滚了几圈又被她咽了下去。 她还记得去年国庆假期,她因为出去玩了一天被周雨岚发现,回来后就被周雨岚狠狠地骂了一顿。 时弦咬了咬唇,轻声开口:“对不起啊,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怕他以为她是在找借口不见他,怕他觉得自己不想他。 顾寒晏似乎是猜到了她有什么原因没办法出来,低低说道:“小弦儿,我要去海南过年了,今晚的飞机。”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接下来几天可能没办法天天给你打电话了,你在家要好好写作业,不过也别太用功了,放假还是要多睡会儿的。知道了吗,我的乖宝宝?” 最后几个字被他咬的暧昧又宠溺,尾音轻而软,缓慢飘散在空气里。 时弦脸有些红,她支支吾吾地回道:“谁谁……谁是你的乖宝宝?” 顾寒晏重复刚刚甜腻的语调反问道:“你说呢?” 时弦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舔唇,咽了咽口水:“我不说。” 顾寒晏黑眸里泛着柔光,漾着温柔和愉悦,他缓缓地笑开:“好好好,乖宝宝不说就不说了。” “……” 时弦啪嗒一下将手机丢在桌子上,双手捂住自己通红的脸,并且使劲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隔了几秒,电话那端的人大概是猜到了小姑娘是害羞了,笑声更加响亮了。 傍晚的时候,时弦放下手中的数学练习题,去厨房帮忙淘米煮饭。 她刚把米弄下锅,就听到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然后是拉门声,伴随着拖箱子的声音,还有周雨岚喜悦的声音:“诗诗,在辅导班学的怎么样啊?老师有没有夸你的成绩好,你明年的奖学金肯定能拿到?” 时诗淡淡地回道:“还行。” 周雨岚咧了咧嘴:“过两天等妈休假了,妈带你去镇上买过年的新衣服啊?” 时诗目光在客厅里环视了一圈,扭头看周雨岚:“时弦呢?还没回家吗?” 周雨岚面上的喜悦褪去了一点:“她一放假就回来了。不然她还能去哪?” 时诗点了点头:“妈,你帮我把箱子送回房间,我去上个厕所。” 时弦将电饭煲插上,按了煮饭键,又等客厅里安静下来,才快速回了房间。 她刚坐下来,才打开还没写完的数学练习题,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时弦手中的笔一顿,她慢吞吞地回过头,看到时诗,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 时诗没有漏掉时弦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她笑了笑:“作业写得怎么样了啊?” 时弦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差不多了。” 时诗上下打量了时弦一眼,忽然说道:“你身上有钱吗?借姐姐一点呗,姐姐有朋友要过生日,我得买个上档次的礼物送给他。” 时弦愣了一下,唇动了动,刚想开口,却被时诗再次打断:“你别跟我说你没有啊。顾寒晏家里多有钱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他一个书包上万都不止。” 时诗目光落在时弦脖子上:“还有你现在脖子上围的围巾是国际某个知名品牌的,至少得两三万。” 说着,她嘲讽似地笑了一声:“呵,正好是咱妈一年的工资。你说可笑不可笑?” 时弦皱着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姐,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时诗朝她走近了一步,抬手摸了摸她的围巾,轻声说:“没什么,我是来跟你借钱的。我要的也不多,你借我五千块钱就行了。” 时弦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挥开时诗的手,“姐,你要这么多钱给别人买礼物?别说我没有,就算我有我也不会借给你的。姐,你清醒一点,我们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 时诗大声打断她,面目稍稍扭曲:“你闭嘴!时弦,我告诉你,你别想一个人摆脱这个家!” 她握紧了拳头,目光逐渐变得阴毒:“你不借也可以,那我就告诉妈你谈恋爱了。” 时弦觉得时诗一定是疯了,她抿了抿唇:“你不也谈恋爱了吗?” 时诗轻轻地笑了笑,语气无比尖酸刻薄:“那你觉得妈会相信你的话吗?妈有多讨厌你你不会不知道?就因为你是个女孩,那个贱男人抛弃了她,就是你,你害她被贱男人丢在了医院,没人管她的死活。你还不知道,妈当年想掐死你来着,要不是我在旁边拼命地阻止了,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你这个人的存在了!” 时弦脑袋里嗡地一声,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冰凉的泪珠顺着脸颊落在围巾上,瞬间被吸收。 周雨岚从时诗的房间走出来,听到时诗这段话,推开时弦房间的门走了进来,拧着眉看了看两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时诗的身上:“诗诗,你瞎说什么?” 当年在医院,她是不想要时弦了,但是也没想掐死她啊,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虽然喜欢不起来但是也没到想弄死这块肉的地步啊。 时诗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时弦眨了眨眼睛,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两个人是多么的陌生。 她喊了十几年的妈妈和姐姐,然而她们俩可能从始至终都没把她当成她们的亲人。 于她们而言,自己的存在是可有可无的,甚至没有可能会更好一点。 想通了这一点,时弦抹了一把眼泪,她吸了吸鼻子,说话的时候鼻音浓重,依稀还带着哽咽:“我还有作业没做完……” 等周雨岚和时诗相继走出了她的房间,时弦拿起一旁的书包,开始心不在焉地收拾着桌上的书本。 她好想现在就能回学校,现在就能远离这个……家。 晚上六点的时候,江安月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管家帮她送上了车。 顾从烨前两天去海南考察公司项目,就留在了老爷子家里没有回来。 顾寒晏懒懒散散地背着一个黑包,刚打开后车座的门,坐在驾驶位上的江安月就立刻转过头瞪着他:“包放在后座,人给我坐到副驾驶位置上来。” 顾寒晏歪了歪脖颈,迟疑了下,点了点头,合上后座的门,走到前面坐下来。 一路上,江安月时不时地跟顾寒晏说一会话,从每年过年的趣事说到今年老爷子要过六十大寿。 也不管顾寒晏这个听众有没有认真听,一股脑地说完后,江安月便兴奋地问他有没有啥想说的。 顾寒晏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的烦躁与不安。 再睁开的时候,他偏头看向了漆黑的窗外。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给小姑娘发的短信到现在都没有回。 汽车进入机场高速路前,江安月看儿子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眼睛转了转,笑眯眯地说道:“儿啊,是不是想人小姑娘了,我们接上她一起去老爷子家到时候我就说她是我远方亲戚的女儿。反正你们顾家也不敢查到我们江家亲戚头上。” 顾寒晏淡淡地瞥了就喜欢瞎出主意的亲妈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去哪接?” 江安月脱口而出:“不就在机场附近的镇上么,我让人查过了,从这里过去二十分钟都用不上。” 顾寒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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