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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晚高峰时间, 棚户区店铺一条街的单行道上,小面包在小坡路上九转十八弯, 腾云驾雾, 大奔跟在后头,走走停停。    商老爷子:“……”    被调戏坏了。    商老爷子忍无可忍, 吩咐司机找个地方停车, 他打算自己步行到目的地。    就在这时候,毫无预兆地, 小面包突然一个神龙摆尾,定那了。    大奔司机吓了一跳, 紧跟着踩了个急刹车, 差点追尾。    老头从小面包的车窗探出头, 朝路边的“老王煎饼铺”喊了声什么,店老板回了句“好嘞”,大步冲过来, 手里还举了一串糖葫芦。    然后他俩还聊上了。    大奔:“……”    我家老爷的一分钟有多宝贵你造吗,赶时间呢。    大奔司机黑着脸, 短促地鸣了个笛。    开小面包的老头往这边瞅了一眼,连忙作了个揖,撸了两口糖葫芦, 煎饼铺老王后退一步,大声:“参叔,记得啊,六点来咱家吃饭。”    “知道啦, 把车送回去就来。”    老头招呼一声,缩回到车窗里。    也不知道他怎么折腾的,只见小面包来了个坡起,一个哆嗦,没挂上档。    冒着大黑烟,直往后哧溜了下来,还拐了个弯儿。    雾草?!    大奔司机见状,手忙脚乱想倒车,却来不及了,小面包晃晃悠悠,用屁股怼了上来。    商老爷子:“?????”    梆——    单行道上响起突兀的一声。    四下里安静了一会。    大奔司机简直是日了狗了,紧张地回头看向自家老爷。    这一下撞得不轻,商老爷子险些扭了脖子,脸上的表情也扭曲了,气得手直发抖。    商老爷子:“我不管前面的那个玩意到底是烧柴的,还是烧煤的,让那个老家伙赶紧过来,给我个交代!”    司机吞了下喉咙:“是!”    这边。    白色面包车上。    大白又闯祸了啊,参老爷子一阵心疼,本想着十多年没开过车了,终于有机会练一下“小坡起”,结果一个脚滑,手也不听话,溜车了。    完了。    撞上后头的大奔,这得赔多钱啊。    别慌,别慌,小朗给大白上保险了,大奔肯定也有保险。    参老爷子在驾驶座上呆了呆,透过倒车镜,看见大奔司机一脸铁青地下车了。    老头慌了,眼珠儿咕噜噜乱转,左右张望一下,眼睛一亮,急忙打开车门跳下去,冲向蹲在路边玩耍的老王他家二宝。    参老爷子大声说:“哎呀!没事?还好我反应快,下次千万别乱闯马路了啊!”    王二宝一脸懵逼:“?????”    大奔司机:“……”    王二宝站起身:“您说啥呢,参爷爷?”    参老爷子对小孩挤眉弄眼:“……”    老头一脸为难地转过身,看向大奔司机:“小兄弟,你看这事儿……”    其实大奔司机在下车之后,看清楚开小面包的老头,就有点惊讶,那老人家看上去岁数也太大了,他挺无奈的,为了躲小孩,真的假的就不知道了,光看这么大的年纪,也不能讹老人啊。    再看那老人家,一脸天塌了的表情,蹲在地上直挠头,小声咕哝着:“完了,完了……”    司机无力地吐了口气:“老大爷,车不用你赔,我们有保险……”    话音刚落,参老爷子表情一变,霍地站起身,笑了:“真哒,太好了,我也有保险。”    司机:“……”    不等对方回应,参老爷子掏出手机,开始拨保险公司电话,司机站在一边左右为难,伸脖子看向多了一个坑的大奔,看见自家老爷从后车座上探出头来。    商老爷子大约猜出了情况,开车门下来。    参老爷子举着电话说了一会,然后挂了。    近了,两个老人家,相对而立。    一瞅对方是同龄人,仔细打量一番。    商老爷子纳闷:“多大岁数了,你还开车,你有本子吗?”    老参向来不服老,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急道:“有啊,怎么没有,没有本子我敢开车吗,我可是三十年驾龄的老司机!”    “还老司机,老司机你溜车?”商老爷子呵呵笑了,“岁数大了不让开车知道吗?”    “谁岁数大了,”老参怒了,“我才六十九,我还能开一年!警察都不管,你管呢?”    商老爷子愣了愣,这老家伙竟然和自己同岁,长得也太老了?    商老爷子:“六十九……好啊,咱问问交警?你去局子里开一年!”    参老爷子:“法律明文规定,你这个老法盲。”    “!!你!”    妈的,商老爷子眼睛一瞪,左右瞅了瞅路人,憋了半天,憋出来个:    “你个老匹夫!”    “你不匹?你好几匹!”    “……操……”    “啥?你骂啥?”参老爷子打断了他,直眉瞪眼,“少骂骂咧咧的啊,要是换成年轻那会儿,我就把你抓起来了!穿的人模狗样的,文明行车,文明解决,知道吗?”    也不等商老爷子发火,参老爷子在裤兜里摸半天,掏出个小本本:    “看看看,我是C1驾照,七十周岁才不让开车,我才六十九,又不是我胡编乱造的。”    商老爷子盯着上头的照片看了一会。    “你个老家伙,一年半年的,瞎折腾什么?”商老爷子哼笑,“没看见马路上开车的都是小孩?老不修的,笨手笨脚,净给年轻人添堵。”    “哎,你说谁老,我才……”    “你才六十九。”    “对,对啊,话不能这么说,”参老爷子咕哝,“能多开一年是一年,我想去哪,就去哪,”他上下打量商老爷子,“你不会开?”    商老爷子一扬头:“当然会,不过,我雇了司机,也是想去哪就去哪,不用自己受累。”    “有钱人啊,”参老爷子不屑一笑,“那有啥意思?开车是男人的浪漫,速度与激情你知道不?”    “……”    商老爷子噎了一下。    “老弟,你多大了,有六十五没?”    “一样,和你同岁,比你小两个月。”    “……不像啊。”    “都是老家伙了。”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一起沉默了。    过了一会,商老爷子摸了摸地中海秃顶,小声叹了口气:“……岁数大了,眼神儿也跟不上了,家里的老太太和孩子不让开。”    参老爷子眨眨眼,咧嘴一笑:“那就在家门口开啊,像我,就在这条道儿上开,一天绕十遍,过个瘾,不然一年以后,肯定有遗憾啊。”    商老爷子和他避到人行道上:“有什么遗憾的,我现在没事儿的时候,就去钓鱼。”    “你还会钓鱼?也是,钓鱼又没有年龄限制。”    “我什么都会。”    “本事人啊。”    参老爷子掏出老年机,看了眼时间,保险公司大约半小时左右到,幸好两辆车是在路边撞的,没赌道。    肇事了,挪车肯定是不能挪车了,见对方也没有上车的意思,参老爷子瞅了瞅大白,笑着说:    “还什么都会,还会开车会钓鱼会这会那的,象棋会不,来一盘?”    “我要去趟那边。”    商老爷子指了指杂货铺的方向。    “等会我也去那边,”参老爷子说,“你可不能走啊,情况你也看见了,把雇的小司机留这,搞得我像欺负人家小孩似的。”    商老爷子:“……”    于是,参老爷子从大白车里拿出一套破旧的象棋,油脂麻花的,往地上一铺,又拿了两个厚小垫往马路牙上一放,让商老爷子坐下。    两人霹雳扒拉开始一边等保险公司来人,一边下象棋,时而听见:“将军!”    保险公司的负责人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两位老头坐在马路牙上,周围站了不少街坊。    “走差了……”    “妈哒,不带悔棋的啊!”    “拱卒。”    “兵没过河就横着走啊?啊?你踏马是特种兵?”    “……”    “将军!”    “你个老匹夫……”    六点半到家,参朗把宝马停在杂货铺门口,对面发廊的美发师助理小李正在帮忙看铺子,他说参老爷子去煎饼铺吃饭了,今天老王过生日。    一进门,就看见铺子里有一个顾客。    小李抱着招财太太坐在柜台后面,一脸呆滞地看着那人。    顾客是个男的,看身材,应该是中老年人?    他站在柜台前,正在挑东西,看不出岁数,只见他戴着一个貂皮前进帽,帽檐儿压得很低,戴了个墨镜和黑口罩,衣领竖的很高,伪装程度过于高,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参朗一身正装西服,长腿长身,风尘仆仆进了屋。    小李见参朗终于回来了,像看见了救星,把橘猫往柜台上一扔,起身就迎了上来。    参朗挑了挑眉,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小李使了个眼色,往后瞅了那怪人一眼,拉着参朗的胳膊往后堂的方向走。    两人避到后堂门口,参朗:“怎么了?”    小李“哎呦”一声,捂着小心口,煞有介事:“那个人不正常啊,像个特工似的,吓死我了,我以为要被打劫了……”    参朗失笑:“怎么可能,他要买什么?”    小李:“挑来挑去,挑了半天,我问他,他也不说,后来说,要买笔记本,我就给他拿了一摞让他自己挑,结果,一直挑,挑了半个小时了。”    参朗皱着眉:“有什么可挑的?”    小李:“他说咱家本子装订不好,翻到中间会裂开,我又给他拿质量好的,贵的,皮面儿的,有胶的,有缝线的,厚的,薄的……他一页一页一页地翻,一页一页一页地蹭,仔细检查,半个多小时啊,跟看故事书似的。”    参朗:“……”    两人回到铺子前面,小李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参朗抱着猫走进到柜台前,笑着说:“这位先生,我们家的本子都是从正经渠道进货的,这几个牌子都是有名的文化用品公司,这一套呀呀的本子也很有名,实在不行,您就先选几本,拿回去用,用不好我白送给您,用好了什么时候有时间路过这里,再把本子钱送过来。”    商老爷子抬了抬眼:“……”    参朗笑:“您觉得呢?”    刚才保险公司解决了肇事赔偿问题,商老爷子走岔了道,大奔开过头了,单行道不让回头,绕了一圈回来之后,也没看见一起下象棋的老参,就这么错过了。    “我以后不会路过这里了。”商老爷子说。    桃花眼儿弯弯:“那就当个由头,结个善缘。”    商老爷子掐灭手上的烟头,抬起那双老手,食指按在墨镜上往下压,露出眼睛打量了青年半晌:“我是在市内做保安的,这身打扮习惯了。”    参朗笑笑,不甚在意地点头:“嗯,您慢慢挑着。”    就在时候,又有顾客上门了。    是在附近租房的农民工,穿着迷彩劳动服,建筑工人的打扮,在杂货铺门口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最近五环外不少地方正在盖楼,出来打工的基本上都住在棚户区这一带。    那中年汉子一额头的汗,看上去挺累的,进门和参朗点头打个招呼,轻车熟路地直奔店铺里头走,在摆着泡面的地方站住脚,拿了一桶方便面,一根最便宜的小火腿肠。    他把泡面放在柜台上,从兜里掏出五块钱:“小哥儿,够么?”    参朗笑了笑:“正好。”    “饿了,家远,有热水吗?”    “饮水机在那边。”    中年汉子瞟了身边那个打扮怪异的人一眼,撕开泡面盒去接热水。    商老爷子摆弄着柜台上的记事本,小声:“我刚才在店里转了一圈,他的那盒面四块八,火腿肠再便宜,也不会两毛钱,真的正好?”    参朗依然在笑:“正好。”    商老爷子没吭声,注视着青年那张漂亮的不像话的脸。    春节期间,商老爷子曾在电视广告里看见过他,现实中看起来似乎更有灵气一点,怪不得自家儿子能看上他,光是相貌也没得挑。    商老爷子放下本子:“……为什么正好?”    “都不容易,累了一天了。”    青年垂着桃花眼儿,大约也是倦了,自语般地小声喃喃:    “店铺开在这里正好,他饿的时候正好,我的心情也正好,赶上了,什么都正正好,不是很好么?”    隔着严严实实的伪装,看不清商老爷子的表情。    是啊,人生百年,本就艰难,遇人也好,处事也好,最难得的,就是正正好。    中年汉子在饮水机旁边接了热水,放在窗台上闷了半天,呼噜呼噜吃开了。    杂货铺飘着泡面香。    方便面吃了一大半,中年汉子低头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个两块钱,又买了两个乡巴佬鸡蛋,小心地挤在泡面盒里,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有点纠结地看着剩下的泡面汤底儿。    还是没吃饱。    就在他闷头不吭声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见青年端着一个大勺子过来了。    参朗走到他的身边,给他添了一勺茶叶蛋和卤鹌鹑蛋,足足有五六个,笑着说了句:“老乡,吃饱。”    中年汉子:“……”    参朗转过身,往后堂的厨房走。    那粗壮的男人抬头看了青年的背影一会,忽然低头继续吃:“嗯。”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柜台前的那位怪人已经走了。    参朗观察了一下,他拿走了柜台上的一本黑色皮革记事本,招财太太的爪子底下压了一百元钱。    青年笑了笑,拨拉一下烟缸的烟蒂。    有谁看见过穿着Amani大衣,TOD'S皮鞋,戴貂皮帽,抽着软中华的保安吗?    商宇贤那边的人?    来探听什么?    中年大汉离开之后,参朗正要上楼换衣服,收到了祝重发来的微信。    祝重:“为了避免像今天下午这种‘自问自答’的情况,我们一致认为,还是背下部门最难的、历届最难的表述题,到时候肯定能拿高分,石总刚才给你总结了一份公关部的入职考核题,让我给你传过去,你接收一下,记得要背啊。”    听祝重这么提醒,参朗才想起来——    今天下午的考试,新晋精英们拿到两张卷子,第一张是选择题,填空题,企业概述与实操的问答题。另一张则是只写着“表述题”的大白纸,说是“自问自答,问题自己出,问题简单了不会得高分,问题难了又不会写”。    只有毒舌的一塌糊涂的腹黑霸总,才能想到这种坏主意刁难自家萌新。    参朗决定熬夜,把所有最难的题都背下来,到时候随便写一道就是满分啊。    之后没多久,外公就打电话过来了。    参老爷子给煎饼铺老王过生日,喝了点酒,醉醺醺地问:“小朗啊,过年你拿回来给我的茶叶,多少钱啊?”    参朗顿了顿:“七十……块。”    “一两?”    “嗯。”    “那太好了,我给几个老伙计尝了尝,他们都喝的不错,觉得特别好。”    “不错就对了。”    那可是七十万二斤的茶叶啊!    “小朗啊,你那几个爱喝茶的爷爷都说好喝,想要,我已经答应他们啦,我请客,你周六再给我弄二十斤回来啊,我送人用。”    参朗:“?!?!?”    败家臭老头,买大米呢还二十斤?把杂货铺卖了也买不起啊!    连吐槽也不知从何处吐起。    周二下午,新晋精英们再次来到六十四层阶梯会议室,继续考试。    这次是综合能力测试,比部门的测试要胸有成竹的多,萌新们似乎都比昨天看上去绰有余裕。    参朗仍然坐在昨天的位置,最后一排,祝重则是隔着过道坐在他旁边,他们都不像昨天那样战战兢兢。    桃花眼儿看着大门的方向,愉悦地露出了自信的笑意。    参朗笑眯眯:“小祝啊……”    祝重:“???”    祝重发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低头往自己身下看。    参朗:“你看什么呢?我说,我昨天连夜把近十年的论述题都背下来了,都是得高分的大题。”    祝重:“你刚才笑什么?”    参朗:“信心十足啊,所以要笑。”    祝重:“啊……你笑的太……太……那个了,就像蒙娜丽莎的微笑一样,如果你是个女生,平时对我这么笑,一准儿是我的裤子拉链忘记拉了。”    参朗:“……操。”    这时候,沈蔷薇带着她的精英团队进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小方和小圆也进门,商宇贤进来的时候和昨天也没有什么不同。    果不其然。    大家猜的没错,考卷发下来之后,和昨天也一样,两张,一张印着满登登的问题,另一张卷子是白纸,果然啊……果然……    显然,大宝贝这次要吃瘪,老套路对大家已经不管用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    商总连台词也没变,嗬嗬。    萌新们绷着身子,坐在阶梯椅子上全都很兴奋。    商总风华绝代,坐在演讲台上,对着话筒深沉地说:    “表述题一道,现在先把问题写上,太难了不会写,简单了不会得高分,你们自己看着办。”    祝重高高兴兴地趴在桌上开始写字。    参朗也觉得快意盎然,快速写下了背得滚瓜烂熟的超难度高分大题,有着像零售学论文一样相当相当难背的答案。    过了一会儿,萌新们都写好了,正要开始答卷,商宇贤忽然说了句“等一等”。    萌新们:“???”    商宇贤垂着眼睛,面无表情地对话筒说:    “各位,请把你们写好问题的那张纸,向后传,最后一排的同事,请把题目拿到第一排来。”    众人:“!!!!!!!!!”    有那么一瞬间,阶梯会议室里的萌新们像是集体穿越了,四周静悄悄的,仿佛空无一人……    忽然之间,听取“哇”声一片。    惊恐有之……抽泣有之……歇斯底里有之……    ……这个总裁到底要有多坏啊!啊啊啊啊!    这是魔鬼,魔鬼啊!    参朗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僵硬在椅子上,看着坐在远处一身西服革履的爱人。    简直……太太太太……    太带劲儿了!    然后,参朗直挺挺地坐在那,看着祝重把自己和他写的问题一起送到第一排去,然后从前排接来一张写着陌生问题的卷子。    前排的那个家伙是谁啊,写的什么杀千刀的问题……    祝重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大家都不怎么好……    嗯。    不会答,呵呵。    一小时后,有个窈窕的妹子优雅地站起身,拿着白卷交了上去。    顺带一提,基本上所有人都和祝重一样。    但是,很快就有精英前辈发现了——    所有人都很崩溃,除了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帅得要命的青年,他竟然非常的稳妥自信。    大家都说,那是商总的爱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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