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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凉没有想到陆衍之会跟她道歉。    她其实都觉得陆衍之没必要跟她道歉, 他已经做的很好了。    况且她根本不是怕陆衍之, 只是本能性的条件反射,害怕下一秒巴掌就会扇过来。    小家伙抿了抿唇,鼓起勇气,拉住陆衍之的袖口,稍稍地晃了晃, 声音很轻:“大师,不要说对不起呀。”    少女的语调发软发糯,带着儿化的尾音,倒是反过来慢吞吞地安慰他, 跟他说:“我没事儿的。”    没过一会儿, 小红椒就发了条微信给她, 告诉梁凉不用管她了,她还没玩够, 一会儿玩够了让王亮送她回去就成。    梁凉想了一会儿,也觉得再回包厢也不合适, 干脆跟着陆衍之回学校了。    一路上,陆衍之意外的沉默,只是静静地走着, 到了宿舍门口, 勉强笑了一下,跟她道:“上去。”    他的眉眼低低垂着,看上去大不对劲,像是还在为刚刚的事情不开心。    梁凉咬了咬唇, 没走。    刚才在包厢里的时候桌子上有一包糖,她随手拿了几个,小家伙低着脑袋手忙脚乱的从衣侧掏出三颗芒果糖。    她抓住他的手腕,把芒果糖放在他手心里。    芒果色的包装纸散发着甜甜的芒果香,梁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解释:“我也没有吃过好不好吃,应该很好吃的。”    小家伙卷起他的手,芒果糖被他包裹住,她又轻轻道:“吃了糖就不要不开心呀。”说着,梁凉转身进了宿舍楼。    宿舍楼一层半有扇透明的小窗户,蹲在窗户边上可以看清楼门口的情景,宿舍楼里的学生一般是用来看外卖有没有到,或者自己的男朋友在不在楼下等自己用的。    梁凉没怎么在一层半停过,甚至好奇大家蹲在小窗户边上腿会不会麻。    走到一层半,小家伙突然顿住脚步,鬼使神差地停在了小窗户边上,思考一秒,蹲下了。    小窗户没人擦,又有陈旧的铁锈网护着,看起来脏兮兮的,透过小窗户的窗外人像是加了层朦胧滤镜,梁凉挪了挪身子,从铁锈网里看人。    陆衍之还没有走,依旧站在宿舍楼地,手里还卷着刚刚自己给他的三颗芒果糖,不知道在想什么。    夕阳余晖下,他慢慢地抬起头,往上看。    半响,他又低下头,拿出手机,翻转到背后,摸了摸,才离开原地。    ***    那天过后,梁凉没也再见到陆衍之。    倒是梁母破天荒给梁凉打了个电话,让她这周六务必要回家一趟,最好能住一天。    周五下午,梁凉开始收拾回家的东西。    本地人上大学有事没事都会回家住几天,和爸爸妈妈呆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时间,而梁凉上了三年大学,不要说周六周日不回家住,逢上节假日都没怎么回过家,如果有非要回家的情况,也是当天出去晚上又回宿舍,很少会有收拾日用品的情况。    聂百倩看着小家伙一件一件地往里放洗漱用品还有点奇怪,惊讶地问她:“你要回家住?”    梁凉点点头,继续往包里塞东西。    “家里有事?”    “不知道。”    梁凉带好日常用的洗漱用品才从宿舍出去。    K大在郊区边缘,离市中心挺远的,她得倒两趟地铁才能到家。    快到家的时候,梁凉都有点困了。    小家伙垂着头,没精打采地推开家门,刚准备换鞋,却发现玄关多了一双她从来都没见过的男士皮鞋。    客厅的电视声音开的响亮,播放着电视购物频道的声响,不要九九八,只要九十八,今天就让你带回家。    梁凉侧过头往过看,愣住了。    她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梁宁了,三月末的天气,梁宁随便套了件白色衬衫,四仰八叉地摊在沙发上,手里提着半个遥控器,刚要换频道,忽然抬起眼,懒懒地扬了下下巴,好像从来没离开过的样子:“回来了?”    “…哥哥?”    梁宁把遥控器扔一边了,一副不是你哥还能是谁的表情,啊了一声,起身把茶几上的橘子扔在空中抛了两下:“愣着干嘛啊,过来给哥拨个橘子。”    梁宁和梁凉的关系从小属于压榨关系,梁宁知道梁凉老实,没事让妹妹帮自己写点作业做个夜宵,嘴上还说着锻炼妹妹。    但梁凉知道梁宁对她是实打实的好,每次爸妈吵架,梁宁总把梁凉护在身后给她堵耳朵,有人欺负梁凉也是梁宁第一个挺身而出把欺负他的人打的满地找牙。    直到梁凉高三毕业,梁宁突然像换了个人,每天酗酒砸东西,到后来干脆离家出走,两个人的关系也疏远了很多,如今甚至连彼此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了。    梁凉慢吞吞地坐在沙发上拨着橘子,偷看着梁宁的侧脸。    他好像比刚从家走的时候要瘦了一点,头发也更短了一点,像是毛寸,皮肤都晒黑了不少,哪里都有一点点变化。    去掉了橘子上的橘络,梁凉才递给梁宁,小声问他:“爸爸妈妈没回来吗?”    梁宁的长相跟梁凉不太一样,梁宁更富有攻击性,眼睛偏窄,样子凶巴巴的,嘴角一扯,满脸的不屑写在脸上:“你别跟我提他们,有什么资格让我们叫爸妈?”    “啊?”    梁宁知道梁凉接受不了这个,小时候听到爸妈吵架都少不了哭,也就没再解释,只是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哥拿个东西就走,你要是在家受委屈了给哥打电话,听见没?”    梁凉本能地点点头,甚至都忘了告诉他,我已经没有你电话了呀。    很快,梁父梁母从外边赶回来了。    梁母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水果,还没讲话,梁宁倒是先伸手,没多说,直接道:“东西。”    梁母放下大包小包,一袋又一袋地往外掏,摆在梁宁面前,解释:“东西你舅舅拿着,一会儿才送过来,今天妈专门炖了你喜欢的牛肉。”    梁母给梁凉使眼色:“你不是好久没和妹妹一起吃饭了吗?留下一起吃?”    梁凉好些年没有见梁宁,也连忙点头,拉了拉梁宁,很乖地挽留:“哥哥,我们一起吃顿饭。”    “……”    好说歹说,梁宁勉强才留下了。    虽然只是阴沉沉地坐在沙发边上什么话也不说,梁父梁母已经很开心了,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欢欢喜喜地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因为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缘故,只需要热一热饭菜即可。    没多久,桌上就摆满了一桌子菜。    梁母招呼着梁宁跟梁凉挨着坐在一起,摆好碗筷,一家四口准备和和气气地吃饭。    兴许是梁母太久没见过梁宁的缘故,坐下以后,梁母的话都没有停过,一会儿夹点菜给梁宁一会儿又给梁宁倒饮料。    “宁宁吃点这个,土豆牛肉,妈妈专门炖了一下午,很烂的。”    “还有这个,妈知道你喜欢吃。”    “你在外面能不能吃到这些?做的好不好吃?”    “是不是家里更好一点?”    “有没有…”    梁宁一开始就不想说话,梁母的话他也越听越烦,唰地把碗一推,筷子也摔在桌上,站起身,面无表情:“你说够了吗?东西给我,我现在要走。”    “妈妈说太多了。”梁母赶紧捡起筷子,眼眶红红地,小声道:“妈不说了啊,你好歹吃完饭,吃完饭再走。”    梁宁连多余的字都不想说了,身子已经走到了门边,手往过上一伸:“今天你给不给?就一句话。”    “宁宁,你听妈妈跟你说,你舅舅上次拿走了,还没拿回来,过一会儿你舅舅…”    一句话还没说完,门已经摔上了。    梁母从梁宁走的一刻开始掉眼泪哽咽,默默收拾着梁宁的碗筷,梁父一个劲地喝酒,梁凉也不敢抬头,只是乖乖地埋头吃着米饭。    原本沉默到尴尬的饭桌,梁父突然一声,把手里的酒杯摔在了地上。    “你他妈哭哭哭,就知道哭。”    梁父的声音全是怒气和厌烦,几乎是吼出来:“老子有没有跟你说别让他回来?老子不给他这个钱,不给他这个户口,就他妈让他死外面,老子倒想看他能耐有多大。”    “……”    梁凉的手一抖,把头埋的更低了,一下也不敢动。    梁父的怒骂显然触及到梁母的痛点,尖叫一声:“死死死,你一天到晚除了说这个还会说其他的吗?他不是你儿子吗?都是你说的在理?”    “我让他回来是为了什么?我一天一天为这个家,为一家老小要操多少心,为了这个家能撑下去,我操心都操碎了,你们谁看到了?”    “我活着有什么意思?你们一个个是不是都盼着我死你们才好活了?我告诉你们!我死了!你们都不得好死!”    梁父梁母的声音就在耳边,饭桌上的饭菜全都扣撒到地上,梁凉愣愣放下碗,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上,看着咒骂彼此到面红耳赤的父母。    她面前再也没有梁宁的身影,再也没有人帮她堵上耳朵,也没有人在她难过的时候变糖果给她吃。    梁宁选择了离开,可以选择不回家,可是她不能。    一大波一大波的酸涩重新涌上眼眶,面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又虚无。    梁父突然转过头,一眼看清了梁凉眼眶里淤积的泪水,更加狂躁了起来,气得满眼通红,声音也比刚刚高一个度:“操,你他妈也给老子哭了?是不是嫌老子不够烦?啊?”    梁凉睁大眼睛,身子往后缩,还没摇头,梁父的手就捏了上来。    两颊被他狠狠掐着,掐出红印还不解恨:“你他妈再给老子哭一个,来,让我看着你哭出来。”    泪水不知觉从眼睛滚下一颗。    梁父松开手,人往后退一步,气得发抖,伸手就是一巴掌,啪地一声,清脆又响亮:“再他妈让我看见你哭?给老子憋着,滚你妈的回房间,少给老子出声。”    梁凉一直都知道梁父要比梁母更宠她,但梁父的脾气向来不好,极易暴躁,一暴躁又见不得人哭,一哭必定挨打,梁凉没有办法,也躲不了,运气好的时候可以忍住不哭只是挨一顿骂,运气不好的时候可能比现在还惨一些。    只是,平静过后,他又会变成她的爸爸。    小的时候,每个人的造句都用过这句话,家是一座避风港。    到底什么是避风港呢,是无止境的谩骂与争吵,还是身上的疼痛和淤青,小时候的梁凉不懂,直到现在也未必能理解。    别人看起来的理所应当,放在自己身上却未必适用。    房间漆黑又幽暗,一盏灯都没有开。    面前的枕套已经被打湿成一片,梁凉却没出过一声,只是把自己闷在枕头中间。    要是死掉就好了。    静寂的房间,枕头下的手机嗡嗡作响。    隔着氤氲的水雾,梁凉拿起手机看到周行宇发给她的消息。    【班长:睡了吗?】    语气温柔又简单,只有三个字,梁凉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下又一下往上敲字:【班长,我真的好难过呀,每一次回家都是这样,为什么要活着呢,为什么我就不配拥有幸福呢。】    她还没有发出去,周行宇的信息又来了,两份文档以及一段话:【这是老师提出的修改意见,两稿都要改,差不多是最终意见了,之后就不需要改了,我先发给你,你有空看了之后改一下,晚安~】    沉默良久,她又全部删掉,深吸一口气:【好的,我明天看看。】    梁凉以前跟别人提过一次家里的情况,第二天一早上,全班同学都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是这样,围着圈的朝她打趣,问她是不是这样生活。    到后来,每当有这种互换真心的活动,她一定是第一个逃掉的人。    再也不想,跟别人说这种事情了。    可她好不容易想跟别人讲一次,还是没有勇气。    梁凉打开微博,吸了吸鼻子,想了好久,才往上打:【可不可以让我重新许个愿,真希望二十岁生日的那一天,我可以死掉。】    梁凉不知道盯了这条微博有多久,门外还是梁父梁母的争吵声。    她想到她生日那天,原本都不抱希望会有人记得,却收到了意料之外的祝福,虽然只是一句生日快乐和一个大肉包。    可是只有二十岁,她的生日不一样。    有那么一点点的幸福。    手机又震动一下,屏幕上的名字是陆衍之。    “……”    小家伙放下手机,藏在一边的被子里,没有接。    她不想让别人听见自己这样的声音,尤其是,房门外还有那么大的谩骂声。    过了好久,电话才又灭掉,紧接着,又亮了起来,如此反复。    梁凉拿起手机,怕陆衍之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是接了起来。    小家伙吸了吸鼻子,把手机贴在耳边,小手捂紧话筒,一声不吭,只等陆衍之开口讲事情。    “梁凉?”    “……”    不知道梁凉在哪里,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乱,还有砸东西的细碎声,闷闷的,但是还是可以听到。    陆衍之不确定地问了一声:“在听吗?”    过了一会儿,那边才有声音。    少女的嗓音沙哑,听起来发黏,拖着长长的音,“嗯”了一声,又立马收住了声音,不说话了。    陆衍之知道她刚刚哭过了。    好端端的,微博里突然蹦出她刚发的消息,他都要害怕死了。    他知道她过得没有那么好,倒霉的事情一个接一个,刷鞋都能把鞋刷子用坏,走路走得好好的都有可能崴了脚,一出远门就刮风下雨飞机取消航班。    可是没有想过,她会许这种愿望。    “怎么了?”    “…..”    “发生什么了吗?”    “……”    电话那头又安静了。    梁凉不敢说话,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怎么每一次陆衍之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心情,怎么一听到陆衍之的声音她又忍不住抖了起来。    她不想自己发出声音,只能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胳膊。    哭是不能被发现的秘密,能当着面哭出来的人,都是因为知道自己过的还不算惨的人。    “有人欺负你了吗?”    梁凉把脸埋在膝盖间,闷着声,轻轻道:“…没有。”    “嗯。”    陆衍之没在说话。    卧室里的仅有手机屏亮出的光,梁凉把手机往耳边紧紧地又贴了贴。    终于,耳边只剩下陆衍之浅浅的呼吸声。    心里好像…安心多了。    手腕处的木质珠串在她脸上滚了滚,带有凉意的蓝宝石透着淡蓝色的光。    她伸过手,稍微触了触上面刻印着的安神咒,小声地吸了吸鼻子,才清嗓子。    女孩儿沉默一会儿,哑着声音,说不上来的难过,问他:“大师,我到底还会倒霉多久呀?”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真的要哭了凉凉太惨了我写了这么多本没写过这么惨的女主TAT    投喂小念的灌溉员如下两位!    薛芩宝贝儿的营养液X1    林鱼没有男朋友啊宝贝儿的营养液X11    谢谢大家!!!!!!(蹭地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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