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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辞入养心殿首先见得人便是首领太监王德,王德如今约莫四十来岁,中等身材,不过常年掌事已让他身上自然而然地留存一种威严与稳重,他从朱祚出生起便照顾朱祚,如今又是宫里的总管太监,其资历之老,身份之重,不言而喻。    秋辞规规矩矩地给他请了安,王德也上下打量她一番,继而点点头道:“不错,是个机灵的。”    秋辞微笑着答道:“王总管谬赞。”    秋辞面上虽然轻松,但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些紧张,不过幸好,王德的态度让她内心安定不少。    见过王德之后,秋辞接着又去见过了阿容,阿容现如今是这养心殿的一等宫女,虽说年纪尚小,但是也伺候了这么些年,处事能力自然不在话下。    秋辞想起玉芳宫涵儿那副目中无人的娇纵模样,心里还有点畏缩,她想,阿容身为养心殿一等宫女,陛下贴身伺候的宫女,会不会也是个目中无人的性子?    带着这股子紧张,秋辞格外地谨慎,不过令她意外的是,阿容却是格外地平易近人,彼时她正在茶水间挑选茶叶,见到秋辞前来,便随手放下手中的东西,扶着秋辞起来。    “秋辞是,”阿容笑呵呵地说,“尚宫局给我挑的人我一向是放心的。”    “是,姑姑。”秋辞答道。    阿容愣了一下,转而又笑了起来:“好了好了,进了这儿就是一家人,也别那么拘束,不用喊姑姑。”    “那……”秋辞迟疑道。    “是了,瞧瞧我这记性,”秋辞故作懊恼地说,“还未知晓你生辰是何时?”    “奴婢太初二十年八月十二生人。”    “我且虚长你两岁,你便同他们一样,叫我姐姐。”阿容温柔地说道。    “是,阿容姐姐。”    “好了好了,”阿容拍拍她的手,“先去收拾了,认认地方,便来帮忙,待会儿陛下召了各大臣议事,又有的忙了。”    “是。”    接着,秋辞便被人带了下去,去到了自己的房间。    养心殿确实比玉芳宫要好得多,在这儿秋辞有幸能得到一间单间,虽然不大,但好歹也不用像以前一样,三个人挤一间房。    她的房间位置不错,房门正对着院中的花坛,进去之后便是有一张八仙桌,桌上一套茶具看得出是全新的,再往左去,便是一卷珠帘,帘后便是卧房,秋辞将包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挂到床右手边的衣柜里,正对着衣柜另一半的是一个梳妆台,上面摆放的铜镜被擦拭的一尘不染,向上看去,便是窗户,秋辞将窗户打开,便见着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照射进来……    秋辞收拾了东西,坐在床上,看着房中的一切,觉得一切恍如梦境。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秋辞忙起来开门,门外是一个身着灰蓝宫装的女子,正笑着看着她。    那宫女身着三等宫女服制,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肌肤微丰,合中身材,长相十分讨喜,笑起来乖巧地像个年画娃娃。    她向她屈膝问好道:“奴婢翡翠,见过秋辞姑娘。”    “快起来。”    秋辞忙扶她起来,虽说自己品级高于这个宫女,但自己这才第一天来养心殿,比不得她这个老人。    “阿容姐姐叫我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宫女笑着说道。    秋辞忙说:“阿容姐姐客气了,我自己已经收拾好了,劳烦你了。”    “哪里的话,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不劳烦,”接着那宫女又说道,“既然你都忙完了,我便带着你熟悉熟悉地方,认识认识人。”    “那便麻烦你了。”秋辞说道。    虽说秋辞入宫甚久,这宫里大多地方都摸熟了,但是养心殿却是从来没来过,但好在秋辞这个人记性好,走过的路,只一遍便也记住了。    养心殿人员说多也多,说少也少,当然宫门外的侍卫暂且不算,秋辞只需认识那些个宫人便好了。    阿容和王德秋辞已是见过了,剩下的翡翠先带自己去见了小林子,他是王德的徒弟,也是一直伺候陛下的,在养心殿的地位举重若轻,不过他人也随和,和一般十多岁的少年无异,机灵巧静。    因着春宣离去,阿容接替了春宣的位置,照这样下来秋辞是接替了原先阿容的活,所以接下来秋辞便去认了和自己一道侍候茶水的玉林。    玉林前年才入的养心殿,因而年龄不大,只有十五,是比秋辞还要小两岁的,不过她为人却是沉闷冷静,不喜讲话,又不与人熟络,周身上下都有一股不符合年龄的老成,因而秋辞也没能与他多有交流。    养心殿人员复杂,只光伺候奉茶和朱祚日常起居的宫女太监便有十二个之多,其余三等宫女太监和杂役更为繁多,秋辞今日也只认完了那十二个人,其余人等便是暂且不表。    宫女初初入宫之时都会在尚宫局里修习三月茶水,刺绣,宫规等,秋辞学得也是一等一地好,后来沈正钦又特地找了嬷嬷来教了她一个多月,且基本上专习茶水,从认茶,择水,煮茶,礼仪等方面一一强化,因此秋辞在这儿方面可以说得上数一数二,连朱祚都对她赞不绝口,再加上秋辞为人冷静敏锐,聪明识时务,因而只半月时间,她就完全得到了阿容的信任,连王德也知道这个新来的宫人是个十分可用的。    不过自秋辞来到养心殿后,沈正钦却是再也没有派人找过秋辞,仿佛他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一般。    秋辞倒是经常看见沈正钦,他常在来见朱祚,有时甚至会再朱祚身边伺候,当然,这时候,钱真通常也在。    秋辞猜测或许这就是沈正钦将自己安插过来的理由,他和钱真相互争斗,他在御前之是钱真也在,他不在御前之时,钱真通常也在,自沈正钦协理东厂之后,他秉笔的权利渐渐便没有了,他实在是缺少一个知晓陛下动态的好时机,因此他便安插了自己这个耳目在朱祚身边。    因而秋辞面上虽装作不认识沈正钦,私下里也不怎么主动联系他,但是朱祚提到沈正钦的话,秋辞都会记下来然后通过小庆子传达给沈正钦,毕竟秋辞心里知道,她只有这样,对于沈正钦来说她才有利用价值,她才能保住自己现如今的位置。    而沈正钦对于这些倒甚是满意,他又一次觉得自己当真是没挑错人。    ☆、第 二十六 章    乾元三年六月初一,外出礼佛的太后终于归来,朱祚和李琰一时具是高兴。    巳时初刻,朱祚带领着阖宫人等皆在南门口等候,帝后相携站在排头,身后依次是端敏公主,贤妃,宁贵妃,肖淑仪等后宫嫔妃,最后面便是以王德领头的后宫宫人,秋辞紧跟着阿容站着,只能看见前头黑压压的人头。    六月间的天气已经足够热了,日头也渐渐大了起来,大家已经等了有些时刻,现下都已经有些疲累,不过朱祚一言不发,耐心地等着,大家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只端敏公主少年心性,站着无聊,自己去后面找宫人玩耍。    领路侍卫已经先行回来通报过一次,言太后已至城门,大家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毕竟这儿日头渐大,谁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侍卫走后,李琰松了口气,她身子刚刚痊愈,在这儿站了许久,微微有些不适,身子有些摇晃,她现在身边没有宫人在,贤妃眼疾手快,上前扶了李琰一把。    “皇后娘娘当心。”贤妃娘娘温言提醒道。    李琰冲他点点头,便撤回了手,并不说话,贤妃见此也随即退回远处,宁潇如见此,摇头不屑地笑笑。    朱祚见此不满地皱了皱眉,但看着李琰微微泛白的脸颊,并没有说什么什么刻薄的话,只略带讽刺地说:“皇后熬不住,便可先回宫歇着罢,免得届时旧疾复起,徒增人烦扰。”    李琰转头看向朱祚,说道:“不劳陛下费心了,妾好得很。”    朱祚并没有转头也看着李琰,他始终目视着前方,眉头微锁,眼神里透露着点点不耐烦,李琰看着他的侧脸,轮廓硬朗,长长的睫毛在日光下印出点点阴影。    她转回头继续说道:“更何况,许久不见,妾身也对母后甚为想念,”李琰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说道,“再说了,若是妾不在,还不知有何等小人在母后面前编排妾呢,妾可不敢走。”    那声小人在朱祚听来尤为刺耳,他猛地转头看向李琰,愠怒道:“你说朕编排你?朕是小人?”    他这声怒斥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尤为刺耳,,吓得身后的人都忙低下了头,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只有李琰,平静地转过头,和他对视,并且淡淡地说道:“妾说了吗?”    “我告诉你,李琰,”朱祚怒视着李琰,说道,“向母后告状这种事儿只有你才能干出来,朕可不行!”    李琰坦荡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道:“妾说过了,并非意指何人,陛下何必急着,撇清自己呢。”    “李琰!”    朱祚这一声怒斥吓得身后的人又是一惊,连日常里最得圣心的宁潇如都吓得不敢有所动作,低下头努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所以说,宁潇如在某些程度上还是很佩服李琰的,虽然李琰最不得圣心,但她却能多次惹得陛下盛怒,其实宁潇如多多少少有些羡慕她,羡慕她不用随时随地都在取悦这个男人,而是可以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暴露出来。    听得这声怒斥,李琰仍不畏惧,她知道朱祚不会拿他怎么样,尤其是现在太后回来了,朱祚更得让着她,因此李琰也仍只是回以一个平静的目光,和他对视。    若是现在有人敢抬头看看他俩,就会发现这个奇怪的景象,朱祚满脸愠怒,目光如刀,而对面的李琰却是平静镇定,面上还带着丝丝微笑。    二人正这般对视着,突然听到传令太监的口号道:“太后御撵归来!”,朱祚这才反应过来,收了要吃人般的目光,向门口望去。    李琰也随之看去,果然见到大队人马逼近,领头护驾的侍卫队已在宫门外停下,太后的骄子行在最前方,已进了宫门。    朱祚见此大喜,忙提步下楼梯,李琰也紧跟着上去,这二人一走后面大队的人马也都上前。    下了楼梯,太后的骄子也慢慢地靠近他们,这时朱祚还想提步上前,李琰却叫住他。    朱祚回头皱眉看着李琰,李琰两步上前和他并肩,看着太后骄子的方向,接着她伸出了左手。    朱祚这才明白她什么意思,他二人虽然关系差的一塌糊涂,阖宫皆知,但朱祚是个孝顺的人,他在太后面前向来收敛些。    李琰见朱祚没反应,又朝太后的方向努了努嘴,朱祚这才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似在压制住自己的怒气,然后伸出手,刚要握到她的手时,他顿了顿,然后拉起她的手腕,提步就走。    李琰被这猛一拉,差点摔倒,她迅速调整步伐,跟上朱祚,不过当她反应过来发现朱祚拉的是她的手腕,她又有些微微失望。    他二人走到前方,太后刚好碰巧落轿,由太监扶着下了轿撵,太后如今不过四十又五,并非年迈,不过先帝薨世后她便试着礼佛度日,现下又在寺庙带了俩月,通身竟有一种和蔼的气息,一袭藏蓝色衣裙,手持佛珠,不施粉黛,不着珠翠,倒是祥和不少。    朱祚和李琰见到从轿撵上下来的太后忙换上一副笑脸,仿佛刚才状如丑人的不是他俩。    太后对这携手而来的两人也甚为满意,毕竟李琰是她的亲侄女,她仍是希望这个后位是她们李家的,将来的皇帝流着他们李家的血,虽说朱祚和李琰关系并不好,不过她相信自己这个儿子只是生气自己干预皇后人选,而并非是迁怒李琰,毕竟,曾经他们表兄妹是那般要好,亲上加亲,应该更亲才对。    因而她一见到这相携而来的一对“璧人”,脸上就挂满了笑容。    “儿臣参见母后。”朱祚和李琰行礼道。    “臣妾(奴才)参加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免礼。”太后微笑道。    一行人呼呼啦啦地起来后,朱祚才忙上前扶着太后道:“母后在外礼佛,可是辛苦了。”    “诶,”太后略带些责备地说,”侍奉佛祖,何言辛苦。”    “是是是,儿子说错话了。”朱祚忙赔笑道。    朱祚还想说什么,却看太后已经不看着自己了,反而对着李琰伸出了手,笑着说道:“哎哟,我的琰丫头,快过来让母后瞧瞧。”    李琰立马微笑着上前,拉住太后的手,撒娇道:“母后,您外出这么些日子,有没有想儿臣啊,”她说着便走到太后另一边,顺势挽着太后的手,说道,“儿臣可是日日都想念着您呢!”    “瞧瞧你这话,哪儿能不想我的琰儿啊,”太后拍拍李琰的手说,“自然也日日想啊,听说你病了,我可是在佛祖面前日夜诵经,让他抱有我的琰丫头啊。”    “儿臣还说呢,这病怎么就好的这么快,原来是有劳母后了,那些庸医都比不上母后的诚心呢,那儿臣便在此多谢母后了。”    “你这嘴,抹了蜜似的。”太后笑呵呵地说。    朱祚看着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自己完全插不进话去,虽说他习惯了李琰见了长辈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的样子,但他还是有些恼怒,有能耐把对着自己那副令人生厌的样子放到太后面前去,就知道惹自己生气!    同时,那两人把自己撂在一边又有些尴尬,他咳了两声,环视了两眼,假意找人,然后皱眉问道:“端敏儿呢?他去了何处?不知道母后要见她吗!”    端敏公主的母亲乃是先帝贵人,是太后的亲表妹,不过他生下端敏后便去了,于是端敏便一直养在太后身边,视同己出,虽说不是亲生的,却有着从小养大的情分,朱祚也待她如同亲妹,不过这也便给她宠出了刁蛮任性的坏脾气,平日里谁也管不得,也唯有小时打过她几顿的太后能降伏她了。    贤妃听见朱祚的话立马回道:“许是去何处玩儿了,妾这就把端敏公主叫来。”    太后这时说道:“慢着,不急,反正都要回宫的,一会儿去宫里见也是一样的。”    贤妃回了声:“是。”然后退回原处。    接着太后又看着朱祚略带责备地说道:“你也是,端敏本就贪玩儿,静不得,再说这日头又这么大,端敏一个女孩子,你何苦把她拘在这儿。”    朱祚瘪了瘪嘴,讷讷地答道:“是,儿子知道了。”    接着,太后又说道:“好了,别站着了,走。”    然后携着李琰的手便走了,朱祚也连忙跟上去,生怕自己不跟上去,太后就忘了自己这个亲儿子。    后面的众人纷纷散开,正中让出一条通道,静立两旁,然后恭敬地等着他们一一走过,然后身后的人以贤妃为首才慢慢跟着。    他们从秋辞面前走过,她这才有机会看清楚李琰,那个令自己十分“钦佩”的女子,她妆容明艳,巧笑盼兮,美丽地不可方物,和朱祚一左一右挽着太后,宛若一对璧人,秋辞心里都有些微微叹息,看上去这般合拍的两人,怎么会是宛若仇敌的状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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