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希莉亚便在北极住下了。    她和超人或许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于其他超级英雄是多么爆炸性的，毕竟超人在过去的十五年里像是一个活着的机器, 一丝不苟得让人害怕，他的身上自我的欲望如此淡薄几近于零, 这让他看起来越来越像是可怕又无所不能的‘神’。    现在，他忽然和一个同族的女孩同居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论什么派系，所有的超级英雄都一律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其实不仅仅只有超英们觉得超人好像改变了一些，就连希莉亚似乎也感觉到了。    她原本以为和克拉克住在他的孤独堡垒中会是一个很艰难的事情，毕竟相比于综合基地, 感觉孤独堡垒冰天雪地, 除了一堆能制霸星系的武器之外，什么都没有。可是没想到, 其实情况没有她想象的那样艰难。    两人抵达孤独堡垒的第一件事，便是克拉克要告诉她哪里不能去，以及告诉她在哪里休息。希莉亚听来听去, 听的脑袋痛。简单粗暴的解释来说, 就是一层哪里都最好不要乱逛, 除非克拉克陪同。    当然, 超人并不是防备她做什么坏事, 而是孤独堡垒中除了无穷无尽的武器之外，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比如某处厚重的大门后面, 是一个异次元的漩涡, 过去克拉克用这个漩涡解决了不少难缠的敌人。    在这一段时间的了解之后，克拉克觉得这种事情都最好不要跟希莉亚讲。希莉亚天不怕地不怕，做事又没轻没重，万一伤害了自己或者其他人都不好。    当然，除了一楼之外，二层算是休息区域，再上面还有三层和四层。超人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大的空间，所以这些年来基本都闲置了。    超人本来想先给她分配一个房间，可是上了二楼之后，希莉亚熟门熟路地直奔他的卧室，一屁股坐在他的大床上不起来了，一双蓝眸十分无辜地看着欲言又止的克拉克。    ……算了，反正他也不用卧室。    “你有什么想要添置的东西吗？”克拉克环顾了一下自己这偌大的环形房间，除了那盆颤颤巍巍的植物以外，的确有点太空旷了，没有人情味，更不像小姑娘住的地方。    希莉亚看来看去，似乎也不知道要再添什么东西比较好，她迷茫地眨着眼睛。    “还要添什么？”    克拉克沉默了。在他印象中，女孩子的房间一般都是被东西塞的满满的，有的人喜欢化妆品，就一大柜子化妆品，有的喜欢娃娃整个屋子像是公主房。克拉克记得他数年前在上大学的时候，有些女生很喜欢摇滚，整个房间都布置得很酷。总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就算他这个十多年都没怎么和异性说过话的冰雪直男都能够想到那么多东西，可是希莉亚却什么都不知道。    不由自主地，他脑补了一堆有关于希莉亚过去十分悲惨的场面和剧情。    “你想要个娃娃或者玩具吗？”地球直男超人，开始努力地帮希莉亚想办法。    “我为什么要那种东西？”希莉亚看起来更蒙了。    克拉克感觉自己有点头秃。    “虽然我很高兴你同意来这里暂住，但我还是要说……其实这里很无聊。”克拉克说，“这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你会憋坏的。”    “我不会的。”希莉亚莫名其妙地说，“这里和飞船上没有什么区别，而且我也不用担心自己被父亲点名——这里这么好，为什么我会憋坏呢？”    糟糕，克拉克感觉自己的同情从一滴一滴的落水变成了喷泉，马上就要从隐忍的表面下喷涌而出了。他又忍不住脑补了一篇有关于希莉亚过去的悲惨故事。    “我知道了。”他说。    然后，超人转身走了。    超人一向神出鬼没，现在已经到达了聊着天就忽然消失了的地步了吗？    其实希莉亚刚刚说的话完全是出自真心的。希莉亚可以让自己只在三餐时保持头脑清醒，其他时候一直放空自己。她本来就习惯了这种和普通地球人截然不同的生活，倒不是有多么悲惨，就算是人类的宇航员在空间站里时间久了也会习惯外太空孤独的感觉，所以待在某一个地方，真没有人类想得那么难熬。再说其实她在综合基地里时也没有过的多么丰富多彩，只是多了一个贾维斯陪她说话而已。    希莉亚在二楼巡视地盘，看完二楼后又去三楼，她在三楼发现了一个小厨房，怪不得上一次克拉克能够拿来现做的三明治。只不过这里的厨房没有那样大而已，但是已经够用了。    正当希莉亚无所事事地参观的时候，她听到楼下传来声音——克拉克回来了。他似乎在挪什么东西，听起来有些乱糟糟的。    希莉亚扶着楼梯扶手两阶一步地迈下去，来到卧室里，就看到克拉克将一个接近十米长的圆形充气游泳池放在了空地的一个角落，而其他几个小机器人翅膀扇动得飞起，在往里面一大桶大桶的倒着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希莉亚走过去，她站在克拉克身边望向充气游泳池。    “你不是爱吃吗？总是吃贾维斯给你做的豪华料理，你吃过地球上的零食吗？”克拉克嘴角淡淡地勾起。    希莉亚这才明白，原来游泳池里一袋袋蓬蓬的是地球上用来装好吃的的东西？此刻到达希莉亚大腿高的游泳池里已经满了，里面都是各国各种口味的袋装零食，从薯片到果味的甜食、辣味海鲜味等等应有尽有。    希莉亚随便拿了一袋打开，将零食放在嘴里——她好像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超人看见希莉亚睁大了眼睛，然后散发出炽热的光芒，他勾了勾嘴角。    “看起来你很喜欢。”他说，“但是记住，吃东西不能过量，这些零食够普通人吃半年了，你至少要坚持一个月，明白吗？”    “嗯嗯嗯嗯！”希莉亚猛点头。    超人伸手摸了摸希莉亚的头发。    “我要去巡视地球了，有事情联系我。”    “好的！”在食物面前，希莉亚无比乖巧。    等到克拉克离开，希莉亚翻进游泳池里，她躺了下去，无数的零食膨化袋像是海洋球一般淹没了她。她找了一个角度靠得舒服，然后抓了一把零食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地吃了起来。    躺在零食里吃零食，还有比这更幸福的吗？希莉亚好想直接睡在这里。    希莉亚抬起头，她看到弧形玻璃外，白茫茫的大地上狂风卷着雪，她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着窗外出神，她忽然发现，那些飞舞着的雪花，在她的眼里渐渐地变慢了，她再仔细凝神，似乎看清了一片雪花在风中飞舞，一个慢动作，希莉亚看到它晶莹剔透的身体闪烁着光芒——然后，它融入狂风暴雪里，消失了。    希莉亚恍然回神，又抓了一把零食塞入口中。    她实在太能吃了，往嘴里塞了三次，一袋鼓鼓囊囊的零食就吃光光了。    希莉亚在零食堆里缓缓地坐起来，她想要试一试自己的能力。她向着窗外伸出手，然后摒气凝神——    停。    她在心里想。    再抬起头，希莉亚看到窗外的风雪凝固在半空中，所有的雪花都停止不动了。    希莉亚大吃一惊，她从零食游泳池里爬起来跑到窗边，向着外面观望，她发现不仅仅是窗外这一小片，似乎面前这整个空旷区域的上空，时空都静止了一般。    希莉亚忽然想起乌木喉曾经向她展示的招式。尽管他们不是同族，力量来源似乎也不太一样，但是法力和招数总是相通的。她想起乌木喉能够改变物质结构重造……她印象最深第一次，乌木喉将一艘飞船变成了液体，又从液体凝结成了一把尖刃。    希莉亚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窗外凝结的冰雪，她试探性地扭转手腕……她看到凝固的雪花顺着她的力气慢慢凝结，希莉亚刚刚露出笑容，一个控制不当，雪花全部散开，风又开始呜呜地吹了起来。    好，看起来拥有了力量很简单，但是要控制还是需要过去那样的每日练习。所以希莉亚心态平和，她抓了抓自己的头，便转身又捞出一袋零食，然后走向了床上，瘫在上面，一边躺着一边吃零食。    这边，希莉亚找到了一个又能玩又能训练的新发现，另一边，超人在地球上空，照例巡查。一切也仍和过去一样和平安稳，当然也有一些不入流的小坏蛋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可机器警察就足够收拾了。    克拉克巡视完毕，他向着美国的一个海边飞了过去。    美国海岸线一个靠近城区的沙滩上，灭霸星舰巨大的船骸如同鲸鱼尸骨一样搁浅在岸边，只不过飞船之前有一半在水里，现在已经被完全挪上沙滩了。灭霸星舰之大，足够装进旁边那整个城市的人，超人走到船骸边上，飞船在沙滩上投下的阴影能有几十米远。    别说人了，就算一般的战机飞行器在它的面前，都如此不起眼。    这个沙滩已经被完全封锁，十几个机器警察来回巡逻，克拉克的权限让它们没有阻拦。虽然残骸还在，但是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搬空了，克拉克想起之前布鲁斯说，这飞船之大，里面的东西装满了一整个备用基地还有剩余。    克拉克站在破壁边向着黑暗的星舰里观望，一个圆圆的机器警察飞过来，递给他一个眼镜。克拉克接过来戴上，他熟门熟路地调试着眼镜。    这副眼镜会模拟飞船之前的样子，这是他们在科技检测后，用飞船上那些已经散落的东西和各种装饰推算出来的。    超人打开眼镜的功能，他走入飞船废墟，眼镜看到的却是以绿线勾勒出来的原本场景。    是的，越是了解希莉亚，超人便越对她的过去感兴趣。他甚至有点后悔那么快就放任灭霸离开。他当时没有阻挠灭霸离开，只不过是因为担心拖的时间太久会引起地球恐慌，如果有可能，他也想尽量不杀人，这样才能让普通人不害怕。可是现在，他觉得他或许不该这样轻易放手。关于希莉亚的很多事情，只有灭霸知道。    超人一路走过，眼镜上除了虚拟还原场景之外，还会用小字标注分析各个地方的用途，看起来这里面的一切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已经被科研领域的超级英雄们研究的差不多了。    说来也是好笑，从始至终，克拉克都对这个战败的外星人没有什么兴趣。可是因为希莉亚，他却破天荒地来到了这里，他想寻找希莉亚过去生活的痕迹，想了解她。    他想知道，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是怎么样的。    克拉克走过漫长的走廊，根据眼镜上的立体3d地图指南，他来到了灭霸的王座下。这里是整个飞船的中心，王座伫立在这庞大圆形空间的正中央，仿佛可以俯视万物。    眼镜上传来提示，他们在这片空地中找到了大量已经干枯的血迹，即使地板已经洗刷过无数次也无法擦掉这些年来积攒的所有痕迹。所以有充足的理由怀疑，灭霸喜欢坐在王座上，看着自己的下属和儿女们切磋磨练。只不过……他们的切磋总是会见血，完全看不出兄弟姐妹或者队友伙伴的温情。    超人镜片后的蓝眸闪烁着冷冷的光芒。他想起来班纳博士说希莉亚浑身的骨头都碎过，所以，她也曾经在这里身受重伤？    他缓缓迈开步伐，走向另一个方向的走廊，他在这庞大的废弃星舰中漫步。他实在想象不出来，一个人怎么可能二十年来都没有离开过这里呢？    他心绪复杂，走着走着，又来到了休息区，只觉得这偌大的飞船，不管哪里都充满着淡淡的血味。他挨个打开门，只从数据模拟恢复出来的场景来看，很容易看得出个各个房间主人的性格和脾气。尽管这里的卧室房间肯定赶不上地球，即便灭霸的飞船科技十分领先，但是这个星舰用的太久，铁质的墙皮很多地方都脱落斑驳，还有霉味。    他看到一些房间里挂满兵器，而不同的房间主人兵器也是不同的。他一路看过去，似乎这些人和这些人的生活都在他的眼前了。    超人继续向前走，他忽然发现了前面尽头的一个房间似乎和其他房间不同。    首先，这是一个复式房间，在第一道门后面，是两个分开的不同房间，各自又有一道门，可是关系看起来比其他独门独户的房间要亲密多了。而且这两个房间的环境似乎都比其他房间要好，其他卧室有的窄小有的没有窗户或者位置不好，可是透过眼镜的门口透视来看，这里位置好，离盥洗室很近。又比其他卧室都要大，而且两间房间都有视野很好的大面玻璃。    克拉克先进了左面的那个稍微大一点点的房间，卧室主人十分简朴，没有摆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像是那些男性战士一样大刀阔斧地将武器都挂在墙上，她的墙壁上很干净，只不过有很多细小的枪和小刀匕首都藏匿与房间的各个位置，超人扫过之后，感觉这很像是一个女人的房间，因为十分细心，这房间里武器偷藏之多，使得不论她站在哪里，都会让自己伸手便能摸到武器。    当然，让克拉克坚信这个房间是女人的原因，还有她床底下的箱子，屏幕上显示那箱子里装了很多老旧的衣服，大多都是小女孩的，而且从两三岁一直到青少年的尺寸衣服都有，都被她叠起来放在床底下了。    这个在超人一路走来，已经习惯了血腥味的飞船上的与众不同的温情物件，让克拉克心中一动，他似乎有所猜想……这很有可能是希莉亚的姐姐，卡魔拉的房间。    毕竟，只有很爱一个孩子，才会舍不得扔她已经用不上的衣服，想要保留过去的痕迹。    超人出了门，又去了右面，这个房间比左边的还要东西少，这里没有武器，倒是衣柜里挂了一些不太像是制服或者作战服的衣服和裙子，克拉克便更加笃定这是卡魔拉和希莉亚的房间了，或许卡魔拉在出任务之余，还会记得给希莉亚买裙子穿。    至少，在超人的印象里，比邻星提起希莉亚的反应都是憎恶瞧不起的，她觉得希莉亚如此弱小，不配待在飞船上，她是完全用战士目光来评判希莉亚的价值。而这些在战斗中毫无用处的漂亮衣服，也只能是卡魔拉这个唯一将希莉亚当成需要保护的妹妹和小女孩的女人，才会给她买这些普通女孩的东西。    克拉克站在希莉亚的房间里，他四处望去，终于明白希莉亚刚刚对他说的话是真的了。她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房间里，也完全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倒是床头柜子下有几本书而已。    超人缓缓地走向床边，现在这里只剩下一层铁架床和床板了。他坐在床尾，看向前方——正对着他的，便是一大片玻璃。    克拉克想起希莉亚坐在他卧室的床边，注视着窗外大雪纷飞的背影。难道她过去就是坐在自己卧室的床上，这样看着窗外的吗？    ……    超人回到孤独堡垒时，心情并不怎么高昂，相反有些低沉。他去切身体验了一番飞船里的样子，也算是更加了解希莉亚了，却仍然高兴不起来。    他迈步走上二楼，卧室的门敞开着。他从门外看过去，果然，他又看到希莉亚一动不动地背对着门口坐在床上，注视着玻璃外面。    听到声音，希莉亚转过头，她露出笑容。    “你知道我刚刚有什么新发现吗？”她兴致勃勃地说，“我能够让雪停下来。你想看看吗？”    克拉克没有心情，他的情绪仍然低沉，尤其看到希莉亚之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他觉得自己似乎无法在孤独堡垒完善地照顾希莉亚，甚至综合基地也不太适合。说实话，不论是在这里还是综合基地或者是飞船上，对于希莉亚而言，不就是换了一个牢笼束缚的场所而已吗？他们都不让她出去，这样的生活和过去相比有什么不同呢？    而且，希莉亚也不适合留在孤独堡垒，难道要她像是一只等待铲屎官上班回家的小狗狗，在他忙的时候，她便只呆在房间里看着窗外发呆吗？    绝对不行。    克拉克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可是这一回希莉亚才来了一天，他就觉得孤独堡垒哪里都不好了。    ——简直不是正常人呆的地方！    “你觉得地球怎么样？”克拉克说，“你在这里，呆的还开心吗？”    “开心呀。”希莉亚点了点头，“感受一下地球人的生活也挺好玩的。”    超人沉默了一下。    “不，希莉亚，这才不是地球人的生活。”他沉声说。    希莉亚疑惑地望着他。    克拉克想了想。    “你想体验一下真正普通人的生活吗？”他说，“我的意思是……去真正地球人的身边。”    听到这话，希莉亚睁大了眼睛。    “可以吗？”她说，“可是，地球人那么脆弱，你不担心我伤害他们了？”    “不会。”克拉克语调温和地说，“只要你答应了我，我就相信你。”    于是，在第二天，在暴风雪放晴的时候，希莉亚正无所事事地在一楼等着超人。    “希莉亚。”她听到有人唤她。    希莉亚转过头，她愣住了。    ——超人竟然换下了他的白色制服，他身穿着黑色带毛的皮夹克，还有牛仔裤和靴子，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希莉亚吸着一口气，她震惊地看着克拉克，几乎忘记喘气。    “怎么了？”克拉克扬起眉毛，“你最好也换身衣服，我们今天先去加拿大的几个边境城市转转，你穿这么薄，会被人看出端倪的。”    希莉亚只感觉自己的头有点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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