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九月份, 超人和蝙蝠侠都聚在正义联盟的总部里思考对策。    克拉克想要细微地调整如今的社会政策，他希望在保持稳定和和平之下能够稍微的人性化一些。可是, 这实在是太难了。    十五年来新建立起的体系已经成为完整规模的运作机器, 不论布鲁斯和克拉克想要改哪里，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很明显, 不论布鲁斯有多么优秀聪明, 对上一整个地球也是焦头烂额的。    “这件事就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完美的体系。”临近月末的时候, 布鲁斯摊在椅子上，他生无可恋地发牢骚道，“我觉得你当时就不应该多管闲事统一地球, 现在骑虎难下了？”    “总会有办法的。”克拉克说。    超人在之前的那些年里的确在不知觉中还是受到了权力的诱惑，可是希莉亚的到来让这一切戛然而止。    即使他自己不知道, 但超人过去的很多思路已经完全以上位者的角度发布的。正如同灭霸和其手下每一次毁灭星球的时候，希莉亚都是在星舰里遥远地观望着一切, 她看不到亿万生命，只能看到一颗颗仿佛没有灵魂的星球燃烧殆尽，自然缺少对生命的敬畏之心。    离人群太远, 太高于其他人, 就会容易忽视那一个个自我存在的生命。    超人一度对地球和人类无比失望，可是和希莉亚在一起之后，又让他开始想要重新变成普通人, 让他再一次对未来产生憧憬。    回到普通的视角里时, 他的确发现了很多问题和毛病, 但是想要改起来，实在太难了。他和其他超级英雄一手创造了如今的秩序，哪怕改一点，都会再次让地球回到不稳定之中。    的确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    “对了，又要九月末了，过两天的宴会你应该参加。”布鲁斯说。    在曼哈顿每年都会举办一周的宴会，让各个国家的超英们、高级官员们、以及各个顶尖企业的人聚会交际，互相交流。其实这个宴会刚开始是为了让所有人每年都能近距离地接触白超。考虑到超人对于普通人的震慑力，每年一度的聚会和见面机会，也是为了让这些世界各地的上流们安心，让他们明白超人还没有变的疯狂。    只不过，克拉克已经有两年没去过那个宴会了。超级英雄也就算了，他真的不喜欢和那些商人、记者之类的家伙打交道。    看见克拉克蹙眉，布鲁斯头疼地说，“如果今年还不去，你就缺席三年了。那些人一年就能见到你一次，你至少得让人家安心一点？”    “好。”克拉克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    回到两人的高层公寓之后，希莉亚也发现了克拉克的郁闷。他一进来就趴在了沙发上躺尸，一动不动，连外套都没有脱。    “怎么了？”希莉亚问。    克拉克深深地叹了口气，背脊起伏着。    好像，不只是希莉亚慢慢有了感情，连带着他也一样。以前一个人在北极的时候，就算遇到这种不顺心的事情，超人顶多眉毛皱一下就算了。可是现在，一丁点的小事似乎也都变得敏感起来。    看着克拉克趴在沙发上叹气，也不说话。希莉亚放下游戏机，她走过去，爬上沙发，整个人都压在男人宽阔紧实的后背上，然后探过头，用手指轻搔克拉克的耳朵。    克拉克翻过身，将希莉亚搂住怀里，对她说了宴会的事情。    “你真的有好严重的社交恐惧症。”希莉亚啧啧道。    她最近学了不少新词，人类的各种病都是其中之一。她觉得地球人简直是太娇贵了，将自己所有不喜欢做的事情都能列为疾病。    克拉克又叹了口气。    “我决定只去一天。”他说，“然后未来的两年里，他们别想再看见我。”    希莉亚枕在克拉克的肩膀上，任由男人的手指轻轻地卷曲着自己的长发。    “我可以去吗？”她问。    “不行。”超人声音温柔地拒绝道，“你的身份太特殊了，我们不能让你的事情曝光。”    想来也是，超级英雄们收留了入侵者的女孩，而超人竟然还和她在一起了……这个事情如果曝光出去，一定会掀起风波。    而且隐藏希莉亚的存在，对她来说也更加安全。    希莉亚耸了耸肩膀，她其实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等九月一过，我就带你去拜访x战警。”克拉克吻了吻她的头顶。    三天之后，曼哈顿的一家高端商务酒店的顶楼，迎来了世界各地的商人、记者和各个组织的超级英雄们。    宴会在天色微暗的傍晚正式开始，来宾们都身穿礼服西装，在优雅的四重奏音乐之中轻声交谈，偶尔有人会拿起酒杯靠在落地窗边独饮。    其实这个宴会，超级英雄们大多数都聚不齐，因为他们很多人都很任性，直接就无视了邀约。但是各个行业的商人和老板却是来得最全的，他们比超级英雄更加需要这种平台和其他人交际。    今晚的宴会，复仇者联盟派出的是娜塔莎，一个身穿白色曲线长裙的红发女人，看着她充满魅力的样貌，没有人会相信她有多么危险致命。x战警出席的是蓝色皮肤的魔形女瑞雯，神奇四侠是霹雳火的姐姐，隐形女侠……当然，她现在没有隐形。    三个女人聊着天，轻笑着，其他想要上前搭话的行业翘楚男性们此刻却都犹豫不决，倒是其他超级英雄会大方地上来打招呼聊天。    而正义联盟每年出席的人都不一样，超人已经两年没有现身了，所以商人和老板们都在轻声讨论今夜出席的人将会是谁。    与此同时，宴会厅的楼下房间，再次身穿白色超人制服的克拉克站在落地窗边凝视着窗外。    “该走了。”就在这时，一个稍微沙哑一些的声音响了起来。    克拉克转过头，他看到布鲁斯身穿蝙蝠侠的制服，一身灰色，唯有下半张脸露着外面。蝙蝠侠走到超人的身边，摊开手。    “怎么了？”    “没什么。”克拉克哑然失笑，“只是觉得有点怀念。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吗？”    “当然。”    布鲁斯和克拉克是大学同学，两人在喜好和擅长的事务上都截然相反，他们的身份也是天差地别——一个是全世界数一数二大集团的少爷，一个是来自小镇的男孩。尽管两人在许多方面都完全相反，但是他们最终还是成为了朋友。他们截然不同的特点变成了互补，所以即使偶尔有争执，但他们仍然关系很好。    可是他们都从未告诉对方，自己身上的秘密。    大学毕业之后，克拉克留在大都会，而布鲁斯回到了哥谭。克拉克用氪星人的神力成为超人拯救市民，而布鲁斯虽然是凡人，可是在他八岁那年，他的父母差点被一个抢劫犯杀死，两人经过抢救才保住性命……这件事多多少少影响到了布鲁斯。    尽管父母后来从未缺席的爱，让他仍然阳光、善良、带着些富家子弟的好玩和单纯，但这或许只是他最好的那一面。另一面里，布鲁斯总是会梦回那个阴暗幽冷的小路。    韦恩夫妇的爱让他保留了对世界的阳光，可是这件事也让他看到了哥谭黑暗的那一面。让他永远都无法再只看到世界美好的那一面，因为他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在阳光背后，仍然有无法抵达的黑暗。    十年之后，蝙蝠侠经过深思熟虑后诞生了。蝙蝠侠为哥谭的夜晚而生，超人却在为大都会的光明而努力。    两人即使当英雄，理念也截然不同。他们刚开始都对对方的存在嗤之以鼻，他们第一次以超人和蝙蝠侠的身份见面的时候，差点打起来，又不得不为犯罪分子而勉强合作。等到白天来临时，他们共同解决了危机，也迅速地在这一个夜晚之内，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共同迎来了新的黎明。而后的许多年里，都一直保持这样的联系。他们从大学朋友的关系变得更加密切，惺惺相惜。    后来，地球越来越动乱，肯特夫妇死于战争。震怒的超人不再隐藏实力，一举力压所有战争。可那时的世界仍然混乱，超人在遏制所有战争之后便消失不见。    有一天，精疲力竭的克拉克出现在布鲁斯的面前，他恳请他的帮助。布鲁斯犹豫了，他面临着和当年的史蒂夫面对巴基时的那种两难的境地。布鲁斯见到了克拉克那强大的实力，他知道他会来找他，所以提前设下了埋伏……可是最终，布鲁斯还是答应了克拉克。    只有他能理解失去父母的滋味。在多少个恶魔里，布鲁斯都梦见自己在那条小巷中失去了父母，从此变得截然不同。    蝙蝠侠帮助超人稳定局面，和他一起与其他超级英雄连手，最后建立了如今的秩序——从地球变得越来越和平之后，哥谭也变得安全起来。    从那之后，除非正义联盟需要在外人面前露面，或者解决危险，克拉克便很少看到布鲁斯穿蝙蝠侠的制服了。    “我们很久没有这样站在一起了。”克拉克说，“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怀念。”    落地窗的玻璃上倒影着两个人的影子，一黑一白。蝙蝠侠双手环胸。    “你已经到要回忆过去的年纪了吗？”开口除了声线压低之外，还是那样喜欢怼人。    两人向着外面走去。    “我觉得你应该多穿穿蝙蝠侠的制服。”克拉克说，“不然放在你的洞穴里多浪费。”    “蝙蝠侠是哥谭的黑夜。现在的哥谭不需要他。”蝙蝠侠平静地说，“但需要布鲁斯韦恩。”    两人坐着电梯抵达楼上，电梯打开前，蝙蝠侠看向超人。    “准备好了吗？”他问。    克拉克点了点头。    “真的？记住，不能吓唬他们，不能故意冷脸，不能心情一不好就释放你的低气压。我们需要让他们知道，超人是一个正常的、有人性的人。”蝙蝠侠说，“都明白了吗？”    “明白。”超人无奈地说。    布鲁斯伸出手，点击开门按钮，电梯门在两人面前徐徐打开，音乐声、交谈声和酒杯轻敲声便涌了进来。    当正义联盟的两个老大缓缓地向前走出来之后，所有的声音都停下来了，只剩下了四重奏的音乐声。    如果是布鲁斯韦恩，他会露出英俊的微笑，举着酒杯出来说两句话，便足以让整个场面热起来。可是现在他是蝙蝠侠，于是，众人只感觉两个巨大的空调正在向外散发凉气。    没有人能意料到超人和蝙蝠侠会同时出现在这里，两人带给所有人的压力，让他们似乎既无法上来问好，也没办法就这么忽略他们继续聊天。    当然，比较紧张的大多都是普通的企业家，超级英雄们则好很多。在刚开始的吃惊之后，不少比较熟悉的超级英雄们走了过来，和两人聊了几句。    “戴安娜还没有回来吗？”黑寡妇从侍者手中接过了一杯酒，她轻轻摇晃，看向超人和蝙蝠侠。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来了。”蝙蝠侠说。    “真可惜，不然我们还能聚一聚。”瑞雯耸了耸肩膀。    宴会继续进行，当那些人类商人老板发现克拉克并不会因为看某个人不爽而直接用红热线杀死对方之后，氛围终于轻松了一些。没有人敢和超人搭话，他们在自己聊天的时候，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想那个白色的超人。    人类有多敬畏他，就有多好奇他。    又过了一会，姗姗来迟的青年超英们也出现在礼堂里，绯红女巫和快银、闪电侠、霹雳火，以及……帕克家的三只蜘蛛侠也出现了，他们的身边还有跟着父亲而来的戴恩和哈里这两个奥斯本兄弟。    “年轻人就是热闹。”布鲁斯感慨道。    年轻人的加入很快就让原本显得有些僵持的宴会活跃了起来。超人的耳力能听到整个场所里所有人的声音。    他听到奥斯本家的老二戴恩奥斯本正在和蜘蛛家的加菲帕克抱怨着什么。    “……就算不来我家也就算了，你也不去斯塔克集团实习。为什么你非要去个不熟悉的企业？”    “戴恩，就是因为和你们都太熟悉了，所以才不想那么做啊。”加菲叹了口气，“我跟你，还有斯塔克先生的关系都太好了，总感觉去你们的公司实习像是走后门一样。”    这个理由让戴恩的态度缓和了一些，但是他又低声说道，“可你哥哥就和我哥哥一起工作，你弟弟在斯塔克集团当跑腿实习生——你就不能和他们学习一下吗？”    加菲便十分无奈地挠着头。    超人的耳力调转，他听到女英雄们正聚在一起聊天。    “……结果吃了一半就抢起来了。”娜塔莎正好在说些什么，她说，“你们能想象吗，都是三四十岁的男人了，有时像是幼稚园学生一样烦人。”    “我明白的，男人实在是太让人头疼了。”瑞雯和认同地说，“你们都不知道，我们x战警的基地几乎每个月都要重新修一次……明明训练场就在旁边，可他们非要在屋里起争执，我真是难以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我也是，有时看他们三个人吵来吵去就觉得头疼。”霹雳火的姐姐苏珊说，“为什么就没有一个纯女人的超级英雄组织呢？”    女人们说着说着便愉快地笑了起来。克拉克陷入沉默，原来这就是她们找戴安娜的原因吗？想让她分享一下在正义联盟里和一群男人共事的心得吗？    真是一群可怕的女人，她们看起来那么漂亮身材好，实际上各个都可以单手绞杀男性。    还是他的小坏蛋比较好。会撒娇，很可爱，从来不会挑剔他，也没有那么可怕……超人又想到了希莉亚恐怖的洞察能力和好像专门用来克他的法术能力，他陷入沉默。    算了，这个世界的女人好像都很可怕。    克拉克看到穿着制服的巴里和霹雳火向他走来，似乎是来问好的。与此同时，超人耳里的无限耳机中，警告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不会！    在河边因为露易丝而差点引发大祸之后，超人的确设置了程序，让系统在露易丝在自己的一公里范围内自动提示，现在，警报声响了起来，这代表女人就在酒店里，而且很可能马上就会过来。    露易丝这种优秀的人代表星球日报前来采访顶尖大拿们，似乎也说得过去……可是，克拉克的汗都快下来了。    一次两次算偶遇，第三次第四次算怎么回事啊？如果露易丝还用前两次的香水，被希莉亚闻到了，克拉克简直无法想象后果，他都有给露易丝集资换香水的想法了。    而且，暂且不说这个，克拉克不知道上一次露易丝有没有看到自己真实的脸。隔这么点时间便见面，她很难不会看出端倪。    如果她发现了他就是超人，那么她就会知道超人在和一个女孩交往，而这很明显违背了民众们超人不在城市里的想法……露易丝再向下挖出什么，情况就有点不可控了。    克拉克不想因为这一点就强行将露易丝降职打回大都会，毕竟这是女人一年年一点点爬上来的，但是他也同时不想冒这个风险，露易丝是唯一知道他有恋情的外人，这一点实在太危险了。    果然，隔着众多人脸，克拉克一眼便看到宴会的门被推开一个缝隙，露易丝和其他几个记者走了进来。    超人转过身体，看向窗外，与此同时，霹雳火和闪电侠已经走了过来。    “克拉克，你今年竟然出现啦。”巴里笑道。    两个小年轻人正因为希莉亚的事情而担心超人生气，一遇到机会，就赶快过来。    超人侧过脸，看向他们，他微微挑起眉毛，忽然计上心来。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巴里。”他说。    “你说！”两个人都很高兴，如果超人要麻烦他们，反而代表他没有生他们的气。    “看见那些记者了吗，其中有一个你曾经见过。”克拉克说，“露易丝莱恩，深色头发的那个女记者，我们在街上碰见过。我担心时间过得太短，她会认出我的身份，所以我希望你们帮我拦一下她，别让她来找我的麻烦，可以吗？”    “我知道你在说谁了。”巴里很快明白过来，他打着包票道，“全部都交给我们两个！”    超人勾了勾嘴角，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便再次看向窗外。    闪电侠和霹雳火面面相觑，他们震惊不已——刚、刚刚超人是对他们笑了吗？天啊！这不是在做梦吗？    超人的想法果然没有错，他听到属于露易丝的脚步声正在错开其他人，坚定地朝他的方向走来。    想也知道，只有露易丝莱恩这种性格的记者，才会在其他人都避之不及的情况下想要采访超人。    “我有点乏了，先走了。”超人对他们说。    两个青年立刻领命。    超人向着私人电梯迈步，与此同时，露易丝有点急促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超人先生，等一下，我能采访你吗，超人——”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霹雳火和闪电侠拦住。    “记者女士，你想看看我的超能力吗？”霹雳火露出笑容，他打了个响指，火苗出现在他的手上。    露易丝很明显心不在此，可两个年轻人像是墙壁一样挡在她的面前，让她过不去。    超人已经进入电梯，他点击了楼层之后，选择了关闭键。    电梯缓缓地合上，在最后一秒，一只手忽然出现在电梯门的缝隙之中，硬生生地将电梯门再次打开了。    超人有点惊愕地抬起头，而这个不知好歹的人已经进入电梯，他一边关门，一边向后捋了下自己的卷发。电梯门关闭，男人向着克拉克露出一个殷切地笑容，他的眼球动的很快，这让他看起来既聪明又有点神经质。    “很高兴认识你，超人。”男人很高兴地上下打量着克拉克，过了几秒，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向着他伸出手，“哦，我是莱克斯集团的董事长，莱克斯卢瑟。”    超人没有去握他的手，他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你好。”超人冷淡地说。    莱克斯卢瑟不在意，他收回手，两只手的手心互相搓动着，那双转得过快的眼睛配合着他的笑容，有点过于神经质了。    “你可能没听说过我，但我是你的粉丝，超人。”莱克斯轻轻地笑道，“而且是你的超级大大大粉丝。”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