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其实并不在乎灭霸的死活, 但是他在意希莉亚。    如果希莉亚同意, 他很愿意帮她解决所有麻烦。可是希莉亚在一个好说话的外表和态度下，其实拥有着自已一套非常独立且完善的准则。对于地球人来说，好像男人对女士绅士、保护与帮助她们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就像在遇难的时候, 女士和孩子应该是先行撤离的。    可是希莉亚似乎完全没有这种女士优先、女士需要被保护的想法。或者说灭霸的整个星舰里, 有的只是战士，他们用武力和实力区分高低，而不分男女性别。灭霸不会因为性别而区别对待自己的子女, 他只要有能力的人，能者居之。    超英们之前总是觉得希莉亚是一个可怜的只能依附灭霸保命长大的小女孩，可是事实上不是如此。现在看来, 这似乎更像是希莉亚隐藏自己、生存下去的能力的一种, 就算她是男性她也会选择这样做，因为这和性别没关系, 希莉亚的低姿态是因为默认自己的弱小, 同意大环境的弱肉强食。    希莉亚是一个弹性极大的人, 她并不介意自己依附别人生活，伪装和生存已经刻画到她的骨子里。她好像不在意一切，可是当底线被撼动, 便会发现, 在那总是柔弱乖巧的表面之下, 希莉亚其实和卡魔拉、星云, 以及其他任何一个灭霸的左膀右臂一样, 都是战士。    克拉克越来越了解希莉亚, 从刚开始对她的百张面孔摸不到头脑，再到如今彻底明白她的为人和真正的性格。这可能是希莉亚对超人所展露出最大的爱了。超人明白，希莉亚和其他女孩儿不同，表达感情的方式也不同。她让他看透了真实的自己，这种信任和不留余地的坦诚，正是她对超人感情最大的表现。    超人明白这一切，可是他仍然想保护希莉亚。他知道她或许不在乎杀人或者之类的事情，但是他仍然不想让她触及。在他心里，希莉亚和灭霸的其他子女是不同的。她的残忍和果断是多年没有感情而对宇宙看得太透彻的表现，克拉克觉得她拥有一种残忍的单纯，而在卡魔拉的保护下，她基本没被污染过。    他多想帮她代劳一切，这可能是管理地球多年遗留下来的毛病。但是他知道他没办法扭转希莉亚的想法，不论实力和外貌，希莉亚拥有着和卡魔拉一样强大且独立的内心。就像卡魔拉也想杀了灭霸，但是她绝对不会将这一切推给另一个男人来做，这对一个战士来说是耻辱。    希莉亚决定亲手弑父，可是这是有危险的，如果她没做到呢？克拉克知道希莉亚会心甘情愿接受失败的下场，然而这一点正是让超人心神不宁。    自从在奇异博士那里看过未来之后，克拉克明显能够感觉到希莉亚平日里变得心不在焉起来了。    她仍然玩游戏、吃东西、和克拉克日常对话，陪他去开会。但是只要空闲下来，超人就会感觉到她在发呆，她在思考事情。就连他开始退而求其次地让她出去逛逛街，希莉亚也不肯了。她反而更愿意陪着克拉克去和其他超级英雄开会。    她不再觉得无聊，正是因为她将大把的时间都用来想事了。    超人一在会议上看到希莉亚神游的表情，他便心情烦躁，连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这让克拉克十分恐惧，就好像希莉亚人还在地球上，可是思绪已经离开了这里。他有一种抓不住她、她会随时消失的恐慌感。    他想方设法地希望拽回希莉亚的神游。可他又没有什么办法——就连野兽与魔形女用自己的原本蓝色外貌在她面前经过，她都已经没有反应了！    这下可真的不妙。    没办法，作为一个直男，超人只能用最基础且原始的方式，让希莉亚能够短暂地在夜晚时别那么神游。    两人上车的次数和时间本来就比地球人长，超人再加长了时间，导致他有好几次都错过了上午的会议。    让会议去死，还是女友比较重要一些。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有效让希莉亚不神游的方法，然而克拉克还是心慌，他总是害怕希莉亚哪一天就消失在他的面前。只有希莉亚的目光对焦在他的脸上的时候，他才能安心一点。    有一天中午，两人才起床，希莉亚去浴室洗澡，超人则心事重重地坐在床边。就在这时，布鲁斯来电话了。    “我知道你想立刻撇下烂摊子和你的小女友周游宇宙去，但是，老兄，整整一个地球的事务，你不能这么早就全丢给我啊。”布鲁斯苦不堪言，“你怎么又没来开会？你自己曾经定下了多少东西，你不清楚吗？你不来工作量都加大了一倍。”    对于好友的指责和批评，克拉克没有反驳。他只是深深地、沉重地叹了口气。    电话那头的布鲁斯停顿了一下，聪明如韦恩，立刻明白了。    已经到现在这个地步，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超人愁成这个样子呢？    “你和希莉亚之间出现矛盾了？”布鲁斯说，“难怪你们之前看起来神情都怪怪的。发生了什么，希莉亚终于看上了死侍那样的男人？”    “布鲁斯。”克拉克无奈地说。    他将之前的事情简短地说了一下，听完之后，布鲁斯也愣了。他同样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斯特兰奇这样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可是我也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挑这个时间说。”布鲁斯道，“可是希莉亚已经同意了和你一起走，问题应该不大。”    “你没有看到她神游的样子。”超人声音沉重地说，“就好像地球上的一切都不再对她有吸引力，我在她的眼里看不到仇恨，但是她的确在长时间地思考什么事情，你说我能放心吗？”    “我建议你们好好谈谈。”布鲁斯说，“情侣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你看没看过爱情电影？很多剧情发展百分之八十都是因为沟通不顺和各种误会而爆发的。”    超人其实更想飞去尼泊尔将奇异博士揍一顿，再从他的嘴里问出所有的事情。但是他现在更加无法放下希莉亚，别说她在他眼前，都能让克拉克觉得她快不见了，他又怎么放心离开希莉亚去做别的事情呢？    挂了电话，克拉克站起身，他推门进了浴室。    他看到希莉亚泡在浴缸里，女孩的脖子以下都浸在水面之下，黑色的长卷发在水中如同水藻一般浮动。她的目光盯着天花板，很明显，她还在想事。    那种表情让克拉克无由来的心慌和烦躁。    他抬起脚，迈入了浴缸之中，水随着男人的身体浸入而不断地向外溢出去。希莉亚回过神来时，超人已经在不断溢出的水中环住了她。原本还算宽敞的浴缸，在男人挤进来之后，瞬间变得狭小起来。    在涟漪的水面中，超人侧过脸，轻轻亲吻吮吸她湿润的耳垂和脖颈。    希莉亚倒是没有制止，她的手搭上男人赤果的后背，有些疑惑地抬了抬头。    “你最近压力这么大吗？”    超人沉默了一下，然后他撑起了自己，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臂之中的希莉亚，然后说，“我们得谈谈，希莉亚。”    “好啊。”希莉亚说。她伸手抚摸男人的胸膛，带起一连串水珠，“你现在换了谈话方式，你喜欢坦诚相待？”    克拉克不得不伸手抓住希莉亚在自己胸肌上的手，原本严肃的目光也变得无奈起来。    “我们得谈谈关于卡魔拉的事情。”他说，“从那一天起，你就心不在焉。我能够感觉得到。”    希莉亚沉默了下，她眨了眨眼睛。    “我可能有一点。”她说，“可是我的父亲要杀了我姐姐，现在我预谋要杀他——这种情况来说，我心不在焉也算是有情可原？”    克拉克低下头注视着她。    “你想现在就离开地球吗，希莉亚？”他放缓了语气。    “我想。”希莉亚也很干脆地说，“灭霸是为了灵魂宝石献祭卡魔拉，我要不然得找到姐姐，要不然得找到他——我得知道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这本身就会费些时间。”    超人停顿了一会，过了半响，他垂下头，有点无力地说，“抱歉，希莉亚。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在离开地球之前，我必须得将一切交代妥当，我多顾全到一些，人类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就会少一些问题。这个世界是由我引导到如今的局面的，我不能不想干了就直接扔下烂摊子离开，我对他们有责任。”    希莉亚伸出手，她环住了克拉克的的脖子。    “我明白，这是你的职责。一个头领理应当这样稳妥地善后。”她说，“但我不知道现在宇宙里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奇异博士会愿意告诉我们，那个未来还有多久会到吗？”    “我不知道。”    当超人带着希莉亚去找奇异博士的时候，奇异博士这一句轻飘飘的话，成功地让超人的额头上蹦出青筋。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克拉克沉声说，“你能够看到未来，却不能知道这件事在什么时候发生？”    斯特兰奇轻轻地叹了口气。    “事实上，我看到的不是未来，克拉克。而是未来的无数种可能性。未来不是一条道路，而是一条随时都会转换方向的河流。”奇异博士说，“未来是一颗树木的分支，我们站在主干道上，但是无法百分百知道哪一种未来会来临，因为它随时随地都在变化。”    其实超人的火气已经上来了，但希莉亚还在旁边，所以他还在压抑。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给她看那个可能发生、又不一定发生的未来？”超人压住火气道，“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奇异博士？”    斯特兰奇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抬起头，看向超人。    “我的职责与你们不同，克拉克。”他缓和地说，“你们守护的是平面的地球，而我需要照看多维地球。所以我的确无法将所有事情都全盘托出，可我的确是你们的朋友……你们可以信任我的。”    “何以见得？”    “即使我与其他超英来往都不密切，你们也只当我是一个立场相同的怪人。”斯特兰奇说，“可是对我而言，我目睹过数千万次的未来，我和你们一次次的并肩而战。哪怕你们所有人都没经历过，更不会记得。但是对我而言，你们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最信任的战友……甚至是你，希莉亚。”    奇异博士本来应该是一个高傲清高的人，可是当他的目光看向希莉亚时，他的神态是温和且包容的。    “你也是我的老朋友，我亲爱的希莉亚。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便是如此了。甚至是你的姐姐，卡魔拉，我无数次见过她，还有更多你们还不认识的人。”他缓声说，“我希望你们信任我，哪怕我无法说出我知道的实情，哪怕即使这种要求对你们而言好似无稽之谈……这就是我的请求。”    希莉亚也注视着斯特兰奇，两人互相对视。    “我只想知道，你会为了全人类的未来，而牺牲卡魔拉吗？”希莉亚问。    “我们从不做生命的交换。”斯特兰奇说，“没有人应该被舍弃。”    希莉亚收回目光，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好。”过了半响，她低声说，“好。”    她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希莉亚……”克拉克微蹙眉毛，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他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转回了头，向着奇异博士逼近两步。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超人压低声音道，“从一开始，你就在引导一切……你让超英们留下希莉亚，善待她，又撮合我们，到现在，你却又在赶她走？”    斯特兰奇抬起头，他平静地注视着克拉克。    “你以为我从刚开始一直引导其他英雄收留她，是为了改变已经开始执拗的你、让你对地球放手吗？不，克拉克。我其实更希望你和她之间的感情能够影响到她。我希望你引导她明白爱，可这并不够。”斯特兰奇说，“她的世界观，她对生命的藐视都是灭霸灌输给她的。只有卡魔拉能够让她从原有思维框架中跳出来思考整件事情是否对错，否则她永远只是灭霸的女儿。”    克拉克的眉毛越皱越紧。    “你为什么对希莉亚如此上心？”他质问道，“对于你所看到的未来而言，她有这样重要吗？”    斯特兰奇平静地注视着他。    “你们每一个人的存在都对这个世界同样重要。”过了半响，斯特兰奇缓缓地说，“但是在这个故事里……你的女友的确至关重要。因为她，才是真正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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