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档电视剧没看成, 还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两人心情也是十分复杂。 更让人心寒的是,吃完狗粮,两个人的晚饭还没着落。 明天就是周六, 倒也无所谓晚归。 苏阑问:“一起约个饭?” 风轻舟唔了一声说:“你不愿意和班主任吃饭的话, 就各回各家。” 这人,一言不合就小心眼啊。 苏阑把风轻舟的手搁自己兜里,哄起了小心眼的所长:“怎么可能不愿意,我以前上学的时候那叫一个乖啊,班主任经常上门和我一起吃饭, 开心得不得了。” 风轻舟斜睨了她一眼,完全不相信:“你这哪是乖,怕是班主任天天被你气死, 才上门告状的?” 心疼苏阑的班主任一秒钟。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苏阑笑了笑, 没说话。 周五晚上过了饭点, 大街上全是来来往往的人, 吃饭的、逛街的、遛弯的, 哪怕是寒冬, 也挡不了难得解放的人的热情。 她吐了一口气, 温热迅速化为一缕白烟,消失在了夜色中。 太冷了, 适合吃点东西。 “吃那个吗?”苏阑指指路边一个老人的手推车, 那黑色的大暖炉上放着一堆大小不一的红薯,矮矮胖胖的像是泥娃娃。 风轻舟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摇摇头。 红薯的确好吃,暖暖甜甜的,但就是不好操作,影响形象。你想啊,扒开那红薯皮儿,嘴往前一凑,半张脸都是黏黏的红薯瓤,又是大街上,太尴尬了。 虽然不一定有人注意到自己。 苏阑看了看她,若有所思地跑了过去,买了一个大红薯。没等风轻舟喊她,她又跑到一旁的杂货店了。 天气太冷,风轻舟刚才还暖暖的指尖,一脱离那个兜,又迅速冷却下来。 熙熙攘攘间,泛黄的灯光尽职地洒在人群里,落下各色的阴影。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目标,奔着目标来去就行,而她只能始终站在这里,茫然地占据一席之地。 这么冷,下次还是直接回家,她懵了一瞬后想道。 忽然,听到了一连串小跑的脚步声。 哒哒哒。 黑白的寂静画面陡然成了碎片,遗忘在了风里,栗色点亮了其余黯淡的颜色,转眼间又是那片灯红酒绿的都市了。 “等久了?”苏阑把风轻舟凉下去的手指又轻车熟路地握进自己兜里,给她另外一只手里塞了一个袋子。 袋子暖暖的,沿着手指传递它的温暖。 一冷一热的交替并不好受,风轻舟打了个哆嗦,回了神:“没……这是什么?” “栗子,糖炒栗子。我看那边还有这个,就顺道买了过来。”苏阑贴着风轻舟,保证对方的手不掉出兜里,一边撕开红薯乌黑的皮。 红薯是个神奇的食物,除去那丑巴巴的皮儿后,就是炽热的暖芯。 风轻舟恍惚觉得,自己也躺在苏阑的手里,那些浮于表面的外皮都在相处中一点一点的被剥离,只剩下软嫩的内心。 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纠结都毫无意义,这个人,才是她的意义。 “喏,尝尝。” 苏阑见她一直没说话也不催促,舀了一勺红薯递到她嘴边。因为害怕弄掉红薯,苏阑的眼睛一直盯着红薯,所以那双眼里全是暖黄色的光,像是阳光一样驱散了冬夜的黑。 原来对方刚才去店里是为了拿勺子…… 风轻舟心里微暖,就着苏阑的动作,握上对方的手,吃下了红薯。 那暖暖甜甜的味道顺着食道滑了下去,让胃舒服了点。 她说:“很甜。” 不知是在说红薯还是在说什么。 苏阑笑:“真的吗?我也尝尝……”还没来得及动手,风轻舟就把栗子的袋子挂在手腕上,用勺子剜了一块红薯,递到了她嘴边。 苏阑心道,这不是轻舟刚用过的勺子? 她张开嘴想提醒一下:“你的……唔。”风轻舟已经把红薯径直喂了进来。 苏阑只能含住红薯与勺子,咀嚼。 风轻舟问:“甜吗?” 她问话的时候,眼睛里全是荡漾的柔波。绿草茵茵,春风拂面,邻近的海涛声阵阵,微甜的海风指引着方向。从松软的沙滩上抬起脚,驻足望向那绵延的海岸线尽头…… 发现了自己的影子。 苏阑心里一动,耳朵红了红。 她用可以说得上是怯怯的语气,轻声答道:“……甜。” 同样不知道是在说红薯,还是另有所指。 风轻舟轻轻地笑,眼睛亮亮的,像是装了星星,闪烁间照亮了夜空。 原来只要她主动,苏阑也会心动和慌张吗? 这个发现让她惊喜不已。 曾经,风轻舟无比厌恶那些所谓的经验与经历。固然是长期工于情感工作的缘故,学到了很多判断与揣摩他人思绪的能力,却也看得太透。 灰色本就是暧昧的色彩,只余黑白二色就显得看得太透。看得透没什么不好,就是觉得复杂,追求简单的她哪还会想触碰呢? 苏小阑够笨,连灰色这种圆滑的颜色都涂抹不上,倒让她欢喜。 所以,她是真的喜欢这个人的纯粹与真诚。 可也不是没有弊端…… 之前相处的种种画面实在印象深刻,风轻舟心里无声地叹息。 等这根钢管开窍,她这老阿姨都要锈迹斑斑,熬成搁置太久而生锈的退休厨具了。 山不来就我,我便来就山。 只是这怎么个就法……她很记仇,要报复的,谁叫苏阑总撩完就直呢?当她是个没脾气的? 温柔,不存在的。 她笑得越发无害。 苏阑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女人,不知道自己今天哪根筋不对,竟然觉得有点妩媚? 风轻舟再拿起勺子继续吃起了红薯,因为入口太烫,时不时还卷着舌头吐出一口白气,宛如旧时苏阑去乡下走亲戚,望见的那缕炊烟。 悠悠地晃荡着那温馨的情意。 竟然……一点也不嫌弃她用过的勺子。 苏阑心里一动,更加不敢直视风轻舟了。 至于是什么原因,她也不知道。 她想,今天自己肯定是狗粮吃多了,才这么奇怪。 但好像……这样也不错。 这样? 这样是哪样? 苏阑的脑子越发混沌,煮成了一锅乱粥,连什么味道都难以分辨。 而风轻舟不打算停止脚步。 “苏阑。” 她再次开口,眨着眼睛,眼中有狡黠之意:“那天,把你的头发弄乱了,我说过我会负责的。” 不给苏阑一点退避与困惑的可能,叫人难以拒绝。 苏阑被这一连串的转变给弄懵了,扮演起了跟随风轻舟摇摆的皮影人:“呃,那天的原话是这样的吗?不是精神损失弥补吗?” 风轻舟张口就来:“差不多,总之是我负责。” 这个词,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苏阑迷糊了:“那你要怎么负责?不用真的帮我洗,我自己来。而且,这都好几天了,已经……” “对,好几天过去了,怪不得更严重了,都怪我。” “……啊?” 对方在说什么? 风轻舟一脸痛心疾首:“我听说,猫身上有很多跳蚤和细菌的,你自己洗肯定不能洗到每一处,还是由我来。” 苏阑疑问二连:“啊?都几天了,这跳蚤和细菌也该……” 风轻舟特别认真特别严肃:“会潜伏的!上次我一朋友说,没有好好清理导致后期头皮损伤,想再多养护手段都起不到作用了。” 苏阑:“……” 不是,难道是她太孤陋寡闻了,跳蚤还能咬头皮的? 而且,潜伏?怎么潜伏? 跳蚤还会打游击战不成,洗头发时躲头发里,头发干了又活蹦乱跳祸害头发? 但风轻舟那么替她考虑,她只能怀疑起自己的常识和生物学,干巴巴地说:“是、是吗?” 风轻舟眼中有深深的谴责之意:“你是不是说过还要到我家来做客?” 苏阑结结巴巴:“好、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风轻舟再次提起陈年旧事:“你是不是在上次做客时说要来展现厨艺,做倒贴的厨娘?” “好、好像也有这么一回事……” 风轻舟轻飘飘地抛下最后一个重磅炸丨弹:“你是不是说要做旺仔的爸爸,还要去看它?” 苏阑一脸懵逼,恨不得咬掉当初瞎说话的舌头。 “大、大概说过……” 风轻舟委屈了,叹气了:“我明白了,原来那些话只是下属对上司的客气话,全都是开玩笑的,是吗?是我自作多情了,对不起。” 这又是什么展开? 苏阑目瞪口呆,摆了摆手:“啊不,不是,是我认真说的……” 心灵受伤的上司将信将疑:“没事,我不会扣你工资的,假的就是假的,我就当你又一次拍马屁就好。” 伤心的上司吞下最后一勺红薯,神情十分哀伤。 彻底陷入被动的苏阑绝望了:“我没有!” 她是那么在乎工资的人吗?她是拍上司马屁的人吗? 绝对不是! 风轻舟闷着笑,暗道苏阑太可爱,再从手腕上拿下栗子袋,把大半袋的栗子都投喂到了苏阑嘴里,她自己倒没吃几个。 苏阑本来是准备自己剥的,结果风轻舟手太巧,在她剥好几个的时候,就已经把剩下的全部剥好了,然后笑眯眯地喂她吃。 苏阑一边和那个栗子壳较劲,一边回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经意间把对方喂过来的栗子全部吃掉了。 糖炒栗子挺好吃的,她咂咂嘴,回味着那股甜而不腻的味道。 结果最后,光顾着吃,还是没想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跟着上司回家。 苏阑直到去了风轻舟的家也没有想到,她敬爱的上司有一天也会像对待客户一样这样对她。 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 作者有话要说: 取材于真实生活……每次冬天,我其实挺喜欢吃红薯的。 但是,真的,糊一脸的感觉,还是那种艳黄色沾在嘴边和脸颊上,想象一下】 糖炒栗子也是真的好吃_(:3J∠)_如果有人给我剥就好了【没有的,除了我妈,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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