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7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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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声呼啸, 在刮到树林里面却骤然停止,风平云静。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们厉器和厉器之间碰撞的声音。    叮得冗长的声音响起,白千迹的右腿被打中了。    白千迹闷哼一声,马上将右腿扫起,匆匆一瞥,只见白色衣角破碎了小小一角,旁边还有被擦伤的血迹和灰尘。    悟一住持出手了。    白千迹其实还想周旋一阵, 但听到宋茗讽刺苏子银他便忍不住出手了。    隐约之间他明白悟一住持没有出手,否则,以他的内力, 定能在他突袭宋茗第一时间出手将他擒拿。    吴裘出手拦下他,白千迹一直与他周旋。高手之间过招,只有分毫之差。    吴裘毕竟是武当的当家,武功盖世, 但他白千迹也不差,内力依旧浑厚再加上擅长用毒, 即使整个局面泽生处了下风,但是就白千迹和吴裘而言,也丝毫不见得差,甚至白千迹更游刃有余一些, 吴裘相对吃力。    但是悟一住持就在他快要强烈占据上风之时,弹了一颗珠子过来。    珠子本来裹着风应该有一些猎猎空气流动的声音。白千迹就算与吴裘打斗,也留了一只耳朵在听外面的动静,但他根本没有听到这颗珠子的声音。    白千迹心里咯噔一声, 没有时间多想,又匆匆忙忙接了吴裘的下一招。    “哈哈,白千迹,刚刚还不是威风的很么?现在呢?要是不想死的话,跪下来求我。”    吴裘哈哈大笑,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你为什么要把那些人给毒晕呢?求求他们,帮帮你不好吗?”    他们已从院子打到习斗场,院子里一片狼籍,他们无人分心去处理地上那些人。    白千迹心中嗤笑道:“这样我便不必担心背后有人无缘无故被捅上一刀了。”    白千迹轻笑一声。    他现在听见了,在吴裘同他说话之间,背后有人踏空而来——就是那位他心中一直忌惮着的悟一住持。    他不得不回身去瞥悟一住持,接过了他突如其来的凶狠一掌,那一掌的内力,悟一住持丝毫没有收敛。    白千迹抿着嘴,回身用力接过,竟然被他接下来了,悟一住持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睛里写着赞赏和震惊。    分秒之差,吴裘瞬间找到这个空档,提起剑就往白千迹心脏处直直一刺,动作凌厉迅速,一丝一毫都没有犹豫。    别的人已经没有心思来注意白千迹这边了。江情对战的乃是灵武第一高手——封盛,用刀第一人,江湖浩渺之大,能称第一人的,定是在万人之上。江情杀伐果断,但对方也丝毫不惧,打得难舍难分,但隐约之间,江情是比他更胜一筹的。    其他高手之间的对决,云画显得有些吃力,就在对方的戟离她的额间只有分毫厘米之差之时,突然远处飞来一把剑挑开戟,然后飞回那个人手中。    “苏陌!”云画大喊一声,声音之间有些惊喜。听到来人,司华也有些分了心去找,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苏阡。    有了苏阡苏陌的加入,虽没有生生扭转局面,但是至少,他们的实力现在开始旗鼓相当,根本无人占上风占下风了。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占据了每个人的鼻尖。    宋茗唇色早已没有血色,但还是稍稍扯了一个微笑出来。她将那几根毒针用内力封在经络之处,那股邪气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她早已痛到连说话都痛,可她依旧咬牙同苏子银周旋了这么长时间。    就在苏子银拿剑抵着她的脖颈之时,她轻轻开口说道:“苏少主,你知道受了重伤的人是谁么?”    苏子银抿了抿嘴,握着银华的手收得越来越紧。    “我同你说哦,你的白教主被吴裘一剑穿心了哦,这伤口汩汩的流血。你想说这是假的,可是,白千迹的身后还有悟一住持哦。“    宋茗笑得越来越灿烂,但是不知道为何,嘴角微微在发抖。    苏子银闭了闭眼睛,然后猛地睁开眼睛将自己的银华狠狠的插入宋茗的喉咙,后者惊恐得长大了眼睛,然后,没了气息。    苏子银面无表情,将剑拔了出来。过了一小段时间,苏子银轻咳一声,吐了一堆血,有些脱离的向前倒了下去,膝盖与地面发出咚得一声闷响,显然杀了宋茗,已经花费了他的全部力气。    他心里紧紧地被揪了起来,刚刚宋茗虽然只想苏子银紧张,然后马上去帮白千迹,毕竟,到了她这种境界,是非常惜命的。    但是白千迹,确确实实,被一剑穿心了。    白千迹脸色苍白,低头,动作有些缓慢的看着插在胸口的剑,嘴角缓缓流下一串血迹,他轻轻的笑了。吴裘嘴巴咧开了笑,张扬地笑了,朝着白千迹身后的悟一住持笑了一笑。住持脸色暗沉,闭了闭眼睛,将挂在脖颈上的佛珠拿起,一个一个的摸着,嘴巴上还呢喃着什么。    “白千迹,今日便是你的受死之日。”    说完,他便毫无留恋的将自己的剑拔出。血喷涌而出。    白千迹的意识已经模糊,但他下意识的去找那个心里的身影,看到不远处同样失力跪倒在地的苏子银和眼前的尸体,他低低的笑了笑。    吴裘仰天大笑。    还没笑完,一把漆黑的剑架在吴裘的脖子上,在黑夜中隐约闪着光。    “吴老弟,你莫不是忘了还有我?”    让苏子银熟悉又雄厚的声音传来,还带着许些笑意。    吴裘心中猛地揪了起来,但是面上丝毫不显,轻轻道:“这不是背叛正派的苏庄主么?你今日前来还特地祝邪教一臂之力?”    吴裘不敢瞎动,只能听到身后的声音低低的笑了,随后,脖子上的剑被慢慢放下来了,吴裘心中一喜,还没等他喜悦完,他的右臂已经被那把漆黑如墨的剑给一剑贯穿了。    “就是你用右手刺伤白千迹的。”    吴裘不敢说话,声音有些颤抖,他身为武当的当家,一直武功盖世,他一直以为苏南煌的武功这些年大约跟他同等水平,但殊不知,在不知不觉当中,他在苏南煌面前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他大约同悟一住持也能一战!    想到此处,他抬头看了一眼悟一住持,后者早已睁开眼睛,看到这一幕,但是没有说话,也没有行动,甚至退后了一步。“住持!快,解决他!”吴裘眼睛已经猩红。    悟一住持摇了摇头,手不停的捏着佛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道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完成了,不会再动手了。”    吴裘还想再说,后脖颈已经被苏南煌狠狠的捏住    苏南煌道:“吴裘,我知道你幕后的人是谁,也知道你为什么费尽心思想要灭了泽生。”    苏南煌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平静,波澜不惊,没等他反应过来,摆了摆手招了自己的人就去救治白千迹。    “庄主!白千迹的心脏比常人偏离一分,除了失血过多之外没有性命之忧,以后练习武功也不会有影响!”    那位弟子说完便背起白千迹进了里屋。    苏南煌心中赞叹一声,白千迹年纪轻轻,以一人之力能在江湖两大高手之间相继过招,还能存活下来,简直是奇才。    其他人正打得热火朝天,根本不知道苏南煌的到来。    钟声突然又想起,打断了正在打斗中的人。泽生总部四周全是火光,满山都是正在移动的火把。司华心中咯噔一声,来者莫不是正派的救星?    但是,这次他们仿佛是被老天爷眷顾的,一句尖锐的声音响起:“新皇驾到!”    话音刚落,整个泽生被破门而入,来的人都是通身黑金盔甲,手持武器面色坚毅的侍卫,中间有一条道。    杨澈神色淡淡,慢慢踱步进来。    跟江情对打的封盛眼睛盯着皇帝,根本没有行礼的打算,而是高声问道:“从古至今,庙堂不问江湖事,难道如今的新皇还要来过问一番么?”语气之中还带着讽刺,丝毫不见得对他的恐惧。    杨澈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抬了抬手,身边的黑甲侍卫面无表情,闪身来到封盛身边,封盛刚刚与江情打斗花费大多精力,但是丝毫不惧怕眼前的侍卫,他觉得江湖习武之人,比庙堂的侍卫要高尚不少。    但是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痕,然后头颅和身体就分离了,血溅在黑甲脸上,依旧的面无表情。    院子里的所有人心中都猛地揪了起来。    “不问江湖事的前提是,江湖也不要过问庙堂之事。”杨澈脸色冷淡,但走到苏子银旁边之时,脸色柔和了不少,还参杂了一些关怀和心疼。    苏子银一直都能感知到里面发生的事情,比如阿爹在吴裘手下救下了白千迹,比如封盛一剑砍头,比如杨澈来了。    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外界了。    杨澈皱眉道:“苏子银,你还是不是我兄弟,跟白千迹在一起的事情为什么不同我说?”    苏子银的指尖动了动,但没有力气回应。    “一直以来都是你们两个在保护我,我今天也要保护保护你们。”杨澈的声音很轻,轻的只有苏子银一人能够听清,所以杨澈在他们面前都用“我”来自称。    苏子银花费全身力气扯出一丝微笑,还有一句沙哑又压抑的话语:“好”。    说完,他便晕了过去,恍恍惚惚之间,只觉得立马有人来接过自己,帮自己背进了院子里面。    “吴裘。”    杨澈看着苏子银被苏阡背进了房间里他才缓缓开口:“朕若不是命大,早就被你害死了。你说你当个武当的当家好好的,为什么偏偏来分庙堂里的一瓢羹呢?”    吴裘听到这些话,早已心如死灰。那些被他或是请来或是威胁过来的高手们纷纷停住了手,身体或多或少受了一些小伤,听到皇帝这么说,凛冽的眼神都望向吴裘。    吴裘的脖颈被苏南煌放手了,他跪倒在地,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威风。神色全然是往日不见的慌张。既然皇帝能够来到这里,事情已然已经完完全全暴露了。    “吴庄主,您邀请我们来绞杀邪教,我们同意是因为您说若不在此时绞杀白千迹,他日他定会让所有名门正派的人不能好过,我们为了以后的忧患才同意前行。但是,现如今皇帝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些同意前行的高手之间都或多或少都有着深厚的情谊,然而现如今两个人都死于这场斗争当中,他们会选择今夜过来,是因为吴裘说,今天晚上白千迹宴请四方邪教门派结盟,今日过后,泽生毒教定会有无数盟友,所以一定要今晚之前解决泽生。    他们来到这里有四件事情没有想到。    他们没有想到白千迹早已猜到他们的行迹,这是他们的第一错;    他们没有想到白千迹宴请四方的目的不是为了结盟而是为了把他们迷晕不让自己背后受敌,这是他们的第二错;    他们没有想到苏南煌乃至整个风月剑庄会帮着泽生毒教,这是他们的第三错;    他们没有想到新皇登基没有几天会带领精兵来袭插手江湖之事,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错。    这本来仅仅是武当和泽生之间的事情,但是听闻泽生毒教最近行迹实在可疑,留下是在后患无穷,他们权衡之下才敢痛下杀手。没曾想今日一战他们损失惨重。    “你们一直信任着的吴裘都在利用你们。”苏南煌看着那些同自己有着同等江湖地位的英雄渐渐开口,还轻轻叹了一口气,见他们互相对视,脸上还写着迷茫的神情,他又开口道,“吴裘利用你们铲除泽生毒教和我的风月剑庄,只要除掉我们,不管是江湖上,或是庙堂之上,他都有无数的荣光可以享受。”    “江湖上的地位我们都明白,都懂,但是庙堂上,这?”    “有人试图谋朝篡位。”杨澈神色淡淡,轻轻说出了这句话。这句话仿若一块巨大的石块砸向水塘,留下的,可不是一点点涟漪了。    就连一旁的云画司华她们都震惊得对视了一眼。他们江湖和庙堂互不干涉,甚至江湖人有时见了庙堂之人都要尊重的原因,一是地位权力,二是因为,在庙堂之中,还有这他们都惧怕的恐怖实力。    比如将士还有精兵,死士。    “你还不出来么?”苏南煌轻轻出声,头微微往大门口的石柱后偏,声音当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冷漠。    石柱后面缓缓露出了一个僵硬的身影,是在这场战役之中,一直都没有现身而是躲了起来的管凛。    “你不是挺威风的么,管大管家?泽天的管家怎么像个缩头王八一样?”    云画用漂亮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声音放大的讽刺他。低低的笑声从耳边传来,云画转头瞪后面笑出声音的苏陌。    苏南煌也笑了出来:“确实,管大管家确实像个缩头王八,吴裘,你们两个应当很熟悉?”管凛和满身血迹的吴裘对视一眼,却发现对方眼中的迷茫。苏南煌眼睛闪了闪,复杂的情绪闪过,“他还真是高明呢,在江湖里放了两个不同的眼线,养了两只不同的狗。”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南煌和杨澈听到此问,遥遥相望了一眼,但又同时叹了一口气。还没等这口气叹完,从屋檐上突然飞来一个身影,快得让人用眼睛捉摸不到。那人正用剑狠狠的刺向苏南煌。苏南煌一瞬间转身,迅速拔剑抵挡住了那把剑。    “教主!”    “侯爷!”    两声叫声相继响起,管凛和吴裘惊恐的对视了一眼。    没错,来者便是只身一人布衣侯苏北琅。看到这个人,不管是新皇杨澈,甚至杨澈背后的侍卫们神色都深了深。    苏南煌更是闪过一丝悲痛,下手不自不觉轻了起来,但是苏北琅下手正好与他相反,怎么凛冽怎么来,出手甚至能撕裂空气。苏南煌进退有余,苏北琅不由得下手更加狠毒。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我一直都比不过你!”    出手之间,一剑一挥手之间,苏北琅神色凶狠,几近是咬牙说出这些话的。    终于,叮得一声,苏北琅的配剑被漆黑的剑身打断,整个人跌倒在地,头发披散,神色涣散,哪里有平日里布衣侯苏北琅的威风凛凛和温文儒雅啊。    这个时候的他简直就像是街头乞讨之人。苏南煌即使再恨,也不忍心下重手,只是神色悲痛的用剑指着他。    “阿琅,回头,别再错了。”    苏北琅闭了闭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落下,沉默了一阵开口道,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又何错之有?”    “你有错,你大错特错,你是整个天下的罪人。你控制精兵,据为己用,这是你的第一错;你以谋不轨,想要谋朝篡位,这是第二错;你想左右逢源,收揽管凛,创立泽天,诱惑吴裘,联合武当,联手除掉泽生和风月剑庄,想让我孤立无援,这是第三错;你罔顾人伦,想要谋害哥哥,这是第四错。你还在问你有没有错?”    杨澈神色发冷,声音倒是异常的坚毅和冷酷。    那日,先皇薨逝,杨澈刚出门,便被无数精兵包围,远处走来平日里他非常信任和尊敬的布衣侯苏北琅,依旧是以前那副云淡风轻,温润如玉的模样。    可就是这个人,用手中兵权,全然将整个皇宫包围,想要逼宫谋朝篡位。    杨澈闭了闭眼睛,心中满是悲痛,不仅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刚刚逝去的父亲。    但还好,天无绝人之路,苏南煌带领全剑庄上下的人早已埋伏在京城,等到苏北琅快要出手之时,终于闯进皇宫,打败了苏北琅,抢下兵符,号令全兵迎接新皇。    苏北琅败在苏南煌手下,受了重伤,逃之夭夭,杨澈没有摆脱苏南煌去追,苏南煌也没有主动。幸好是风月剑庄的人来了,泽生毒教被武当的事情牵绊住,根本不能来救他。    苏北琅从苏子银生病,便猜想到了苏子银和白千迹的真正关系,他想灭掉泽生有两个原因,一是牵制泽生不能帮太子撑腰,二是白千迹太恨他了,留下他后患无穷,还不如趁机灭了他们。    就是这种恣意的自信导致苏北琅彻彻底底的输了。    苏北琅轻轻笑了一声,然后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眼角都是泪水。    “苏南煌,你为什么总是比我要幸运一些呢?为什么当初那位隐士要选根本没有任何基础的你当徒弟,而不是有了一些武功基础的我当徒弟呢?为什么我当上侯爷跟皇帝关系疏远,但是你却跟皇帝是密友之交呢?为什么明明我先认识的阿银,她却愿意与你白首偕老想与你生子呢?凭什么,苏南煌,凭什么!”    他沙哑的声音喊叫的时候还显得有些凄厉。    从小到大积攒的恨意都被他压在了心中,今日之事仿佛就是□□,让他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苏南煌,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苏南煌闭了闭眼睛:“你恨我,所以你要把小小的子银骗到药王府,让他去同发狂中的白千迹玩,然后呢?发狂中的白千迹将他杀了,你完完全全可以推去责任,我甚至还会发怒把白千迹杀了,一举两得,不仅把子银害死了,还解决了一个后患。但是你没有想到白千迹和苏子银就此事结缘,双双都顺顺利利活下来了。”    他顿了顿,悲痛的声音听得全场人都是一愣。    “你恨我,所以专门请人毁坏风月剑庄的名声,是你指使吴裘的,想要毁掉我的心血;你恨我,所以你要间接害死皇帝,因为那是我的密友,想要那个位子,因为可以颐指我做事……苏北琅,当初阿银难产从此落下病根,最后不幸走了,是不是你当初,在药里面下药了。”    这个根本不用苏北琅回答,那个时候苏北琅正当上侯爷,不知是何原因,私下里跟药王府走得很近,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只有他这个做哥哥的知道一些。    所以他在后来抢了白千迹的母亲,处理白千迹就是扔进药王府,因为药王府缺一个骨骼轻奇的少年郎,苏北琅又跟他们关系密切,所以他就将白千迹送进去了。    白千迹的母亲与苏子银的母亲长得有八分相似,他当年到底想做些什么,在场的人都瞬间明白过来。    “那药,是你在药王府拿的,无声无息放在药里。苏北琅,你说你爱阿银,真是一派胡言,要是真爱阿银,为何还要害死她,为何还要在她死后在这天地之中找第二个第三个阿银。你根本就是自私。”    杨澈冷冷道:“你根本就是罪该万死的人渣。”    苏南煌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苏北琅没有说话,那件被苏子银,白千迹还有杨澈渐渐撕开的案件,幕后之人就是他。    他联合了京中某权贵还有江南总督,还有襄阳知府建立了暗业,其实与他而言,就是有个渠道来找像阿银的女子。    最像的一个就是白千迹的母亲。    杨澈说:“你罪该万死。”    苏北琅突然沉默了一阵,轻轻的说了一声:“是啊。”    然后身子猛地向前,漆黑的剑身刺进了他的心脏——他可没有白千迹那么好的运气,他的心脏可没有偏离分毫。剑入心脏,他连最后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就已经没有了气息。    苏南煌纵然想退,也已经避之不及了,只能看着自己的亲生弟弟倒在了自己的剑下。    他神色恍惚,还犹记得当年儿时,苏南煌性子沉稳,老是坐在阴凉处看书,他弟弟性子活泼,想在暖暖的太阳底下晒太阳锻炼身体,苏南煌不肯,苏北琅就拉着他往外走,唇角都是勾着的,还不停的叫着:“兄长!兄长!我们出去玩啊!”    这夜,泽生毒教总部火光燃了一夜。    其实杨澈觉得像白千迹和苏子银挺好的,这一夜晕了过去,根本不能想象到发生了什么,血光也有,泪光更是有。    晕过去的门派当家们也纷纷都醒了过来,看到地面上血迹斑斑,还有外面的狼藉,心中一阵后怕,在晕倒的时候,若是这场战役波及到他们,他们就要在不知不觉当中没命了,但是还好,还好。    苏子银只觉得浑身经络酸麻,他明白,这是内力竭尽之后而产生的副作用,但还没有等到他喘息过来,就看到自己父亲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    苏南煌看到儿子醒来之后偶有闪过一丝喜悦,但是剩下的全然是凝重和悲怆。    “子银,你随我来。”苏南煌背着手推开门。    苏子银愣住一下,发现门口依然有个身影,他的父亲在等他。    这场大战,苏子银竭力而为斩杀宋茗,现在刚刚醒来身体有些不听自己使唤,但是他知道父亲应该知道这点,却依旧忍着心疼让他起来。    苏子银用手撑了撑床沿,扶着床直起身子,颤颤巍巍的下了地,偶尔还踉跄了几步,撞到了桌子角,苏子银倒吸一口冷气。    这动静门外的苏南煌当然听得到,他立马冲了进来,看到衣着单薄的苏子银,终是不忍心叹了一口气,他拎起床头的大袄就往苏子银身上披,微微扶着自己的儿子出了门。    看到外面的厚雪覆盖,苏子银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现在已经不在泽生毒教了,而是已经回到风月剑庄。    苏南煌一路无话,甚至没有往日熟悉的神情。    他们两人就沉默着走到了后山,苏南煌带着苏子银到一块墓碑之前站定。    “子银,过来祭拜一下你的叔叔。”    纵使苏北琅犯下天大的罪孽,苏南煌也念及兄弟情谊,将他尸骨葬在风月剑庄。    “你叔叔罪孽深重,我不会将他葬在祠堂里。”眉宇之间还带着伤神。    苏子银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声,怎么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你就磕一下头,毕竟这是你的叔叔。”    “以后我们都不来看他,让他在这荒野之外自己忏悔……”苏南煌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人似的,“那些被他害死的姑娘和人看到这个结果应该很欣慰……”    到最后,他已经没有在跟苏子银说话了,仿佛在喃喃自语。    话虽这么说,以后的每个清明,还是有个身影,偷偷的悄悄摸摸的拎了一壶酒坐在湿漉漉的地上自饮,然后天蒙蒙亮就离开,苏子银每次只身前来的时候都能看到那泥土上的印记。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苏子银抿了抿嘴,又开心,又是难过,即使到现在,听到父亲跟自己平静的说着苏北琅的罪孽,他也摸不清楚自己对苏北琅的真实情感,都有自己的不得已。    他弯腰跪下,身子里一颤,经络都在颤抖,他咬了咬牙,还是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这一磕,有什么东西忽然在他的脑中闪过,他有些抓不住,神情有些迷茫。    “走,我们下山去,白千迹还在你隔壁房间里躺着呢。”见苏子银磕好头之后,他整个人如同放下一件大石头一般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    听到白千迹这个名字,苏子银愣了一愣。    苏南煌感觉不对:“怎么了,子银……”    见他神色不对劲,苏南煌紧接着开口,声音有些颤抖,“你不会忘记了这个人了?”    像是在回应苏南煌的,苏子银声音有些滞后:“白千迹……这个人是谁?”    泽生毒教总部一片狼籍,随后杨澈回宫,苏南煌吩咐苏阡苏陌帮忙把苏子银和白千迹带回风月剑庄救治,本来觉得路途遥远,路上可能不太方便,但是又看泽生这里又是狼籍更是没有治愈条件,苏南煌只能将两人都带了回来。    一听苏子银把白千迹给忘了,苏阡苏陌整个人都呆滞了,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苏子银和白千迹的关系,现如今白千迹尚在昏迷之中,若是听到这个消息……恐怕,再也不想醒来了。    苏子银记得一切的事情,甚至记得跟杨澈游历,襄阳知府的事情都记得,就偏偏忘了白千迹一个人。    然而就在这种时候,白千迹醒了。    剑虽然避开了什么重要的经络,没有伤及心脏,可是总归是贯穿整个身体,恢复修养起来定没有那么容易的。    他醒来之后意识还仍有迷糊,但能知道这不是他的泽生,在他倒地之后,整个人都坠入黑暗之中,像儿时那样,没有任何的意识可言。    他心中一根弦紧紧拉起,然而在瞥到八角仙桌上的摆设就在一瞬间他放下了警惕——他看到了风月剑庄的标志,这里定是风月剑庄。    阿银呢……阿银怎么样了?他当时只顾着跟吴裘和悟一住持周旋,根本分不出半点心观察周围的人,甚至根本不能知道苏子银的安危,他的心就在一瞬间提了起来。    “白教主,你醒了啊?”像是在回复他心中的千般疑问,门被吱呀一声推了开来,来者是苏南煌,正捧着一碗粥,看到他醒来,对他轻轻的笑了笑。白千迹心里又猛地揪起来了。    有什么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就算苏南煌对他再客气再好,也不可能亲自端着粥过来的。    而且苏南煌的眼神有些躲闪,是怎么了?    “苏庄主,是苏子银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白千迹听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沙哑又低沉。    “没有,没有,就是我想来看看你。”    白千迹没有说话,唇色没有颜色,脸色更是苍白,就是这样定定的看着他。    苏南煌没有办法,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为什么,子银他把你一个人忘记了,找了神医来也说不知道什么原因,而且还跟小时候那次不同,他十岁以前的记忆是完完全全没有了,但是这次是唯独把你一个人忘记了……”    他不敢去看白千迹的眼睛,只能偏头看着别的地方,但没有听到什么声响,他转头看了看白千迹,只见对方嘴角还依旧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他听到他轻轻的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呢,不过是忘了我,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两句没关系,其实是有关系,但是白千迹觉得苏子银只要安康,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的。“大不了再认识我一遍,又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事情了……”    苏南煌只觉得很不是滋味,心里满是苦涩。    平日里冷酷到极致的白千迹,遇到苏子银的任何事情总是温柔宽容,这世上,恐怕连做父亲的,都没有白千迹这样对他的宠爱。    他本来还有些快意的想,忘了最好,但如今他觉得很是后悔有曾经的念头。    白千迹没有吵着要去见苏子银,只是对苏南煌道了谢,便喝粥躺下了。    之后的几天白千迹一直在疗养,甚至在修炼,还有突破的迹象。    “苏阡,我院子里那间房子里到底是谁啊,传出来的内力好强啊。”    苏子银戳着苏阡的肩膀,轻声问道。苏阡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    “白千迹快要突破了,没想到吴裘这一剑还是他的契机。”苏陌有些艳羡的看着那间房。    突然之间,这一片天骤然变黑,风声鹤唳,苏子银的衣角被吹得飞起,那件屋子的动静越来越大,就在眨眼之间,门砰得一声开了,细小的碎片飞出,让人的眼睛睁不开。苏子银只觉得脑中弦又嗡了一下,有些东西像海潮一般的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但是他一下承受不了,骤然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怎么我出来了,你就倒下了?你这样让我怎么不担心?”    在苏子银临睡前耳边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耳语。    一夜之后,苏子银醒了过来。    “你醒了,别装了。”    苏子银只好睁开眼睛,半眯不眯的看了看身旁的人。    他偷偷摸摸的,但没想到白千迹正盯着他看,他又闭了闭眼睛。    两人一直沉默着,苏子银受不了了,只好大叹一声:“千迹,我错了,你别再盯着我看了,我只不过是忘记了你一次,你别再怪我了。”    “两次。”    “是是是,两次两次,你别再盯梢我了。”    苏子银起身抱了抱他,像是撒娇一般的,尾音拖的很长,但是听到白千迹冷哼一声,苏子银立马推开了他,恢复了以前的声音。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    苏子银轻轻说道:“白千迹,我小时候的事情全想起来了。”    说完,就从怀里掏出那个羊脂白玉环,拉过白千迹的手,郑重的小心翼翼的放在他的手心。    白千迹手一收,将扳指和苏子银的手全部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这个本来是个小小插曲,却未曾想以前的事情全然想起来了,不仅想到了他们曾经相遇的点点滴滴,还能想起自己的母亲去世前对自己的宠爱。    苏子银笑了,笑得眼角都是泪,轻轻探身向前,轻啄了一下白千迹的嘴唇。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但幸好,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以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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