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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水轮流转, 前朝是如此, 后宫亦是如此。自谢家倒后, 庆熹宫一下子变得冷清了不少,徐元妃的脾气也跟着越来越坏,看谁都不顺眼。见不到皇上, 其他地方的宫女太监对她也不如从前尽心尽力,她整日都憋着气, 庆熹宫的宫女太监如履薄冰,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主子揪出来出气, 打得皮开肉绽都算轻的,毕竟在深宫内, 被主子活活打死的也大有人在。    相比之下,昭仁宫的沈淑妃那叫一个春风得意。沈国公在前朝要风得风,她在后宫要雨得雨。连月来,皇上只在她的昭仁宫留宿过, 对她比往日亲和了许多。沈太后知晓此事后,颇为欣慰,同时也不忘告诫她:“安儿,你得记着。你之所以能受到今日的皇恩, 多半是因着你父亲的缘故。将来若你能诞下皇嗣, 坐到哀家这个位置,可别忘了母家对你的好。”    沈曼安低眉顺眼地应着:“安儿谨遵姑母教诲。”    昭仁宫内, 点着舒缓熏香,熏烟如雾。宫女吹灭几盏灯, 只留下一盏似萤火般地明明灭灭。沈曼安从里头缓步走出,她只穿了件里衣,头上的发饰已被摘下,及腰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她自认天姿国色,可每次和自己夫君站在一处,都会自叹不如。    宋衍澈立在她跟前,就如一块不染瑕疵的美玉,肤色白皙似女子,眉眼含情胜潘安。沈曼安走到他跟前,柔声道:“皇上,夜深了,臣妾伺候你就寝罢。”    宋衍澈温和道:“不急,朕想同表妹好好说些话。”他对沈曼安素来是彬彬有礼,两人从未谈过心,沈曼安听了,心中暗喜,含羞带怯道:“皇上想同安儿说些什么?”    “朕想同你说说……徐元妃。”    沈曼安眉头一皱,又很快地恢复了方才的柔情蜜意,“元妃妹妹,她怎么了?”    “徐元妃,娇蛮任性,飞扬跋扈,太后素来不喜她。”    沈曼安笑道:“元妃妹妹想必以前是在徐府里被宠惯了,就算进了宫也一时难改脾性。”    “这些都罢了。可最近,朕发现,她骗了朕。”    沈曼安是又惊又喜。后宫里头谁人不知道她和徐青阳水火不容,势不两立。这欺君之罪,少则能让她丢了妃位,重则可以让她命丧黄泉。如果皇上真的意欲严惩徐青阳,她做梦都能笑醒。“天啊,”沈曼安惊呼一声,“元妃妹妹怎会、怎会如此不懂事?”    宋衍澈伸出手,将沈曼安的腰身盈盈一握,沈曼安顺势落入他的怀里。闻到皇上身上独有的药香,她登时小鹿乱撞,鼓起勇气对上他似水的双眸,“皇上……”    “朕,很生气。”宋衍卿轻声道,“朕想给她点惩罚,你说,给她什么惩罚好?”    沈曼安轻喘着:“安儿、安儿不知……”    宋衍澈笑语晏晏,轻声道:“不如就把她最得意的东西拿走好了,表妹觉得呢?”    “恩……”沈曼安闭着双眼,期待那柔软的唇印在自己唇上,宋衍卿却忽然松开手,放开了她。“皇上?”    “前朝动荡,徐元妃是徐氏之女,朕不想此事被旁人所知。”宋衍澈勾起沈曼安的发丝,在指尖玩弄着,“表妹,替朕保密好不好?”    沈曼安红着脸,“皇上说什么,臣妾自是无一不应的。”    宋衍澈轻一颔首,“那后宫的事情,就劳烦表妹替朕多费费心了。”    沈曼安瞪大双眸,“皇上……?”    这夜,皇上并未在昭仁宫留宿。宫女在替淑妃娘娘可惜,沈曼安却丝毫不在意这个。她心如悬旌,始终想着皇上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皇上到底是何意?皇后母家不过是读书清流,无权无势,她本人也是个温婉没气魄的,丝毫没有母仪天下的风范,难道皇上真的要让她代掌后宫,甚至在暗示她,她日后可能坐上皇后的宝座?    沈曼安激动得坐也坐不住,在宫内来回踱步。可皇上又为什么说起徐元妃的事情?元妃犯下大错,皇上顾忌着前朝形势,不便轻易下手,所以是想借她之手,严惩徐元妃?    圣上难测,沈曼安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若是以往她定去找太后商量,可是皇上既然说了要她保密的,这件事自然就不能与外人道。    沈曼安犹豫纠结了几天,迟迟不敢下决定,她本想再在皇上面前旁敲侧击几句,不料没等来皇上,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她端坐在主位上,看着跪下地上磕头的宫女,淡淡道:“把头抬起来罢。”    佩兰抬起头,恭敬道:“谢淑妃娘娘。”    “你是庆熹宫的人,来本宫的昭仁宫作甚?”沈曼安冷声道,“难不成,是你主子让你来的?”    佩兰摇摇头,“是奴婢自己想来的。”    “哦?”沈曼安略感惊讶。这佩兰,是徐青阳的心腹,突然背着主子来找自己,会是什么事?    佩兰凄声道:“元妃娘娘做的事情实、实在是丧尽天良,奴婢是真的又惊又怕,自知自己继续替她做事,要不就被她打死,要不就等东窗事发,被皇上处死……奴婢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来找淑妃娘娘,求淑妃娘娘救救奴婢!救救庆熹宫上下几十个人啊!”    沈曼安在位子上探出身子,忙问:“她做了什么,你快告诉本宫!”    佩兰哽咽道:“元妃娘娘她、她为了毒死自己的亲妹妹,把西夏进宫的燕窝赏给徐三小姐,又故意隐瞒用西夏燕窝的禁忌,害得徐三小姐险些中毒身亡。。”    “她要毒死她的妹妹?”沈曼安难以置信道,“她为何要这么做?”    “奴婢不知。好在徐三小姐命大福大,逃过一劫。元妃娘娘心中不虞,成天里拿庆熹宫的宫女太监出气,有一个宫女愣生生地被打得只剩下半口气——如果是这些,也就算了,谁知、谁知她竟然还……还想害淑妃娘娘您!”    沈曼安拍案而起,“她想害本宫?”    佩兰含泪点头,“她说,淑妃娘娘近来得宠,肯定不久就会怀上皇嗣,到时候她在宫里只会更难熬,她要先下手为强,命、命奴婢去寻些红花来,找时间下到您的膳食里……她还说,皇上最喜欢听娘娘您哼曲,要、要让您嗓子没了,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沈曼安闻言差点站不稳,她一旁的宫女眼明手快地将她扶住。只见她胸口剧烈起伏,手里死死攥着帕子,喘着气道:“好,好你个徐青阳!你既对本宫不仁,就休怪本宫对你不义!”    沈曼安的宫女觉得事情似有不对,问佩兰:“这些事,你为何不去向皇后禀告,而是来找我们娘娘?”    佩兰早就准备好了答案,“皇后身子虚弱,早已不管后宫之事。而淑妃娘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后宫之事自然是由淑妃娘娘做主。”    佩兰的话让沈曼安底气更足,她挺直腰板,道:“就凭徐青阳,还想在皇上的后宫里头兴风作浪?呵呵,做梦!你且先回庆熹宫给本宫盯着徐青阳,她一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    佩兰心知事情差不多成了,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奴婢多谢淑妃娘娘救命之恩。”    二月初,京中又下了一场大雪。徐西陆站在窗前,看着雪一片一片无声地落下。等这场雪化了,春天就真的要来了。    昨日,余戎北的人已将槐婶成功带到上京,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把槐婶安顿在余府在京郊的一处庄子里。    另一边,帘茶拿了九冬送去的银子,果然说出了当年那封信的下落——柳氏死后,董花叹负责料理她的后事,从一堆遗物中找出她伪造的信件,缝在贴身携带的香囊里。后来她为张氏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深,她知道自己随时会被张氏推出来顶罪,或者直接被灭口,便将这最后一道护身符,送给了性子沉稳的小女儿。    当着众人的面,徐安宁将随身携带的香囊递给杏浓。众人屏息,看着杏浓用剪子将香囊剪开,露出白色一角。九冬激动得一蹦三尺高,“少爷,在里头,真的在里头!”    徐西陆沉着地点了点头,“如今万事具备,只欠一道东风了。”    几日后正逢休沐,徐长赢携夫君回娘家探望徐泰和,这次她还把两个宝贝儿子带了过来。徐府里十几年未有孩童之声,徐泰和看着自己的两个小外孙,穿着开裆裤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心里欢喜得紧,连日来的烦闷一扫而空。    两人小家伙也不知学了谁,总爱黏着长得好看的人。成了徐家颜值担当的徐西陆被他们缠得没办法,只好带着两个豆丁在院子里找乐子。很快,小豆丁的口头禅就由“我要和爹爹一起玩”变成了“我要和小舅舅一起玩”。好在林如筠也是个貌美的,她又对孩子极有耐心,陪他们玩了一会儿,豆丁们就跟在她身后讨糖吃,徐西陆这才得以脱身。    晌午,余戎北和徐长赢留下来用饭。除了需要静养的徐安宁和禁足的谢氏,徐家的人围成了一桌。徐泰和兴致颇高,和儿子女婿喝了不少酒。    徐长赢温声劝道:“父亲,您少喝一点,喝多了对身子不好。”    “这点酒对岳父大人根本不算什么,”余戎北恭维道,“岳父大人老当益壮,小婿自愧不如啊。”    徐泰和乐呵呵道:“今日难得大家都到齐了,为父高兴,多喝几杯怎么了?”    “也对,”张氏淡淡道,“也只有长赢回来,老爷会这般高兴。”    徐长赢见时机正好,同徐西陆对视了一眼,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放下筷子,正要开口,一个小厮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说、说咱们的元妃娘娘快……快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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