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5章 出头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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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云娴心不在焉的回到田氏身边,为了赏宝,人都朝着那边走,穆阳候招呼着几位重要的贵客,准备一同欣赏那盆精美的宝石盆景。    孟云娴走进了些,忽然被人挤了一下。    孟云芝站在了她和孟云茵之间,把她隔得离田氏更远。    “孟云娴,你可装的真像啊,你等着,有你的好果子吃。”    孟云芝对着她翻了一个白眼。    孟云娴一颗心都记挂在田氏那里,更何况自小到大冲着她翻白眼的多了去了,比孟云芝翻得更有神韵,此刻这个白眼,实在是引不起她的注意。    孟云芝的针对没有得到反应,有点气闷。    好你个孟云娴,我就不信抓不到你的尾巴让你现形,就知道在婶母面前扮乖巧!    时辰差不多了,穆阳候命下人去揭开绸盖。    今日来观赏的人里头,并非没人见过宝石盆景。    但是宝石盆景这个东西,分档次,更分手工。    上等的盆景手艺,用料珍贵,好比那花瓣,无论是打磨的形状还是光泽都是上乘,随便摘一朵下来用金丝银线掐一掐就能用到凤冠龙袍上,这么多片缠绕成一朵娇艳明媚盛放开来的花儿,可以说是十分夺目的,而比用料更珍贵的,是几可乱真的缠丝手艺,一条根上绽开万紫千红,便是难得的珍品,值得一赏。    “听闻是宫中珍藏多年的宝物,今日赐给了侯爷,足见圣上恩宠,侯爷慷慨,方才令我等大饱眼福啊。”    几个官员吹捧着,穆阳候十分受用,大手一挥,那绸盖被揭开。    谁料,绸盖揭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静了一瞬,穆阳候夫人大惊失色,扯着穆阳候的衣裳:“侯爷……这……”    穆阳候笑眯眯的转过头,差点没被眼前所见吓折腿一屁股坐在地上。    原本该是万紫千红盛开的花,像是被人用大巴掌捏了一把似的,全都缩了起来,花瓣歪七扭八的,宝石花瓣本就是被金丝线缠绕凹出来的形状,须得小心呵护着,现在……    “分明是有人恶意毁坏!”在吴宛珊的暗示之下,长子吴阳洲也不管此刻宾客满堂:“看守的人呢!一个个都不怕死吗?这可是御赐之物,若是谁毁坏了,此刻就是一个死罪!”    园中顿显一片慌乱之色。    上至位高权重的皇子王爷,下至仰人鼻息的芝麻小官,若是存心毁坏御赐之物,的确是死罪。    这盆宝石盆景虽然被人毁了,但依然能看出贵重之相,谁能有胆子来捣毁?    吴宛珊忽然一指供奉台座的角落:“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看过去,之间台座的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那里。    仆人将东西捡起来亮相,孟云娴的心猛地一沉。    那是她做的生肖腰坠……    事实上,在场的不少人都认出来了了,而其中有一人惶恐的捂住自己的腰间,果然不见了那串吊坠。    孟云芝飞快道:“二姐姐,这不是你做的腰坠吗?”她惶恐的望向孟云娴,也用这一句话将孟云娴推到了风口浪尖。    “云芝,不要胡说。”看着田氏皱眉,孟光朝低沉着呵斥了一声。    孟云芝一脸的委屈,泫然欲泣:“我没有说是云娴姐姐做的,云娴姐姐怎么可能毁坏御赐之物,可是……这吊坠的确是云娴姐姐做的呀……”    田氏目光一瞥,望向孟云娴。    孟云娴被田氏看得心里发毛。    她……她这算是成功的犯错误了吗?    吴宛珊盯着孟云娴,声音恨不得每个人都听得到:“孟二姑娘,这坠子真是出自你手?”    坠子的确是出自她手,但毁御赐之物的人并不是她。吴宛珊这样嚷嚷,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赠礼之人是犯了死罪的人。    交友不慎,可见她眼力劲儿也不好,又或者……是为了巴结讨好笼络人心,结果不分高低贵贱,纯闹笑话。    “这坠子……的确是我做的。”孟云娴答道。    田氏忽然开口:“穆阳侯,方才云娴一直和我在一起,从未去过别的地方,不可能是云娴做的。”    孟云娴心头沉甸甸的,田氏说的越多,她越愧疚。    穆阳候今日算是败兴了,可败兴归败兴,不能惹火上身。他冲着一旁的淳王一拜:“王爷,此事您可要做一个证明,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毁了御赐之物,本侯实在……”    吴宛珊盯准了孟云娴,跑过去拉着她:“孟二姑娘,若是珊儿刚才做错了什么,此刻向你道歉便是,你是刚回京城的,恐怕连规矩都没有学会,你可知道毁坏御赐物的罪名有多大吗?”    “吴姑娘……”孟云娴想把她的手挣开。    吴宛珊怕她跑了似的,越发抓得紧:“孟二姑娘,此事非同小可,珊儿明白你刚回京想要结识女眷的心情,可是你不能维护这样罪大恶极的人啊!”    包庇?    孟云芝差点要给吴宛珊鼓掌叫好了。    她早就说了,孟云娴这个蠢货交朋友连门槛都不设一设,现在被人拖下水了!!!    交友不慎尚且可以说是一时失误,但现在吴宛珊的帽子扣得大了——你肯定是与那人接触过的,难不成是要包庇吗?包庇可是同罪啊!    孟云娴刚回京城,什么世面也没见过,该吓破胆了。    孟云茵急急地站出来:“我二姐姐好心赠礼,怎就成了包庇?御赐之物损坏,侯府看管不力难道还有理了吗?”    “阿茵!”田氏呵斥一声,“谁许你胡言乱语的。”    孟云芝赶紧把阿茵拉了回来:“四妹妹,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开口了。”    “我……”    孟云芝干脆捂住她的嘴巴,此刻就是要让孟云娴最难看丢脸的时候,她止住孟云茵,又放软了语气:“你不是也什么都不知道吗?且先看看。”    孟云娴觉得自己好像忽然间回到了第一次参加宫宴的时候,所有人都盯着她打量,仿佛能从她身上看到是谁毁坏了东西似的。    发出去的小礼物给了谁她都还记得,难道真的要一个个拉出来盘问?    绿琪也说,但凡冲撞天家的都是死罪,那些向她笑着道谢和气又可爱的姑娘,难道就要在今日送一条命?    大概是气氛太凝重了,人群中忽然一阵推搡,三个小姑娘你推我我退你,忍不住哭出了声。    吴阳洲:“何人吵闹?”    宾客让出了一个位置,将站在偏远位置的三个小姑娘显露于人前。    其中一个哭的最厉害的,是一个小官家的姑娘,这么多人忽然都望向她,她吓得跪了下来:“不是我……这的不是我……方才我和两位姐姐听说今日要赏的是珍贵的宝石盆景,可是真的要赏的时候,我们也只能站在远处,唯恐连一个全貌都瞧不清,所以才在开始之前偷偷地在那处看了一眼。”    小姑娘值得是距离台座几丈之外的地方,刚开始这里是设置了围栏隔开的。    “可是这里设了禁制,一旁又有人看管,我们不敢造次,所以早早地就离开了,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腰坠子会掉在那里,即便真的掉了,也该是掉在更远的地方。”    吴宛珊一副“终于抓住真凶”的痛快模样:“原来是你。所以,这腰坠是你的了?”她转头就问孟云娴:“孟二姑娘,你对她可有印象?”    孟云娴有印象。这小姑娘生的脸蛋圆嘟嘟的,是猪宝宝的腰坠。    此刻她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浮木似的跪行到一起偷看的好友身边,“李姐姐,张姐姐,你们为我作证啊,我们真的只是在那边远远地看了一眼,我们看完就走了。”    饶是刚才她们真的悄悄过来偷看了一眼,坠子掉在靠近台座的位置是事实。她们绝不能和“毁坏御赐物”的罪名沾上边。    “我……我们自然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走了,可是你是不是中途又折回来偷看了,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就是就是,荣安候府的二小姐赠你腰坠时,你还说自己连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这盆景花瓣精致贵重,谁知道你是不是鬼迷心窍,想着采一片下来也不会被发现,结果反而毁了整个盆景的!”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圆脸小姑娘哭成了一个泪人,可是在场这么多的人,身份显贵的赫然有之,却无人敢沾染这大不敬之罪半分,为她说半句话。    圆脸小姑娘的父亲哆嗦着一并跪下来,一样的求饶。    孟云娴悄悄地看了一眼周恪哥哥。    他站在淳王身边,没有要说话的样子。    他并不准备救一救这个圆脸小姑娘。    那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周恪哥哥第一次知道她是侯府发落到乡下的庶女。    她少不更事,也怀着女孩子的幻想,总觉得侯府金雕玉砌,京城繁华令人向往,若是真的有机会回到京城,回到侯府,她和母亲或许就不用这样辛苦的生活了,她也能做有钱人家的小姐,不被看不起了。    可是周恪哥哥是怎么说的?    这里的人,最懂得明哲保身,也最是冷酷无情,因为这里最容易丢命。听着似乎是一个令人心寒的故事,但真的成了局中人时,你才晓得这是最基本的规则,谈不上什么谴责不谴责。无论显贵与否,即便是龙座之上的人也会有受制于人的时候,无权无势的人,更难保全自己。    这个道理,她第一次出府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想到过。    到了今日,又深刻了些而已。    吴宛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牺牲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女儿,折了荣安候全家脸面,让这个孟云娴背负是非,这就够了。    “阿茵,将你二姐姐带过来。”田氏终于发话了,阿茵赶紧牵起她的手拉到自己身边。就在孟云娴刚刚退出大家的视线之时。    绿琪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蹿出来,对着孟云娴一阵耳语,孟云娴瞪大眼睛:“真的吗?”    田氏发话时,孟光朝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如果他没记错,这盆宝石盆景极有可能是……    难道夫人是要……    田氏敛了眉目,正准备开口,结果晚了一步。    她被人抢了白。    “且慢。”    顺声望去,竟然是孟云娴。    吴宛珊暗笑一声,再次强调:“孟姑娘,你不会还要为她求情?这是大罪,包庇和求情一样有罪!”    田氏也一样皱了眉头:“这里有你什么事,过来!”    这是不太高兴的语气啊。    先时……爹爹不是说,与其让嫡母郁结于心,不若好好地生一场气吗?    此刻,她怕是要让嫡母气疯。    她拽紧拳头,恍若未闻般走到那个圆脸小姑娘面前,对着宾客们行礼致歉,弯腰将小姑娘一把拉了起来,这才对吴宛珊说:“吴姑娘,你要定她什么罪呀?”    吴宛珊:“所有人都看见了,她就是那个偷闯到这里的小贼,是她毁了御赐之物。”    田氏真的生气了:“孟云娴,你是什么身份,闭嘴!”    周明隽微微抬眸,只盯着小姑娘一双交握端于身前的手,仿佛是她全部的力量来源。    孟云娴带着笑从容面向大家:“吴家姐姐错了。”    “吴家姐姐说这姑娘毁坏御赐之物,是大不敬之罪,但是在座的宾客里,可有人真正亲眼看见她拨弄了那盆景吗?”    其实,并没有人看见。    吴宛珊:“她的东西都掉在那里,证据确凿。”    孟云娴:“吴姐姐又错了。”她慢慢伸出手指向盆景:“此物,并未损坏呀。”    哗——    周围起了议论之声。    周明隽看着她,眼神认真又专注。    沈复不顾小厮阻拦,站了出来:“孟妹妹,此话何解?”    孟云娴舔舔嘴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稳。她对着穆阳候行了一礼:“不知侯爷可否让小女演示一番,证明这宝石盆景内有乾坤,并非大家所见是被人为损坏?”    穆阳候怎么都没想到,今日本该是他家长脸的日子,竟全让荣安候家的这个小庶女抢了风头。    不过,此刻风头事小,死罪事大。纵然真的是那小姑娘毁了宝贝,他诺大侯府连一个宝贝都守不住,也逃不掉怠慢之罪。    能修复……当然好啊!    “你有把握?”    吴宛珊见势不对:“父亲,你也信她?”    孟云娴直接问所有人:“诸位应当也好奇。”    这一次,开口的是淳王:“孟家丫头,你真的知道怎么修复?你莫要以为这是将花瓣掰回去就完事的。缠绕花瓣的金丝银线细弱发丝,一旦定了形状,胡乱掰扯,断开一片,便能毁整盆景致。”    一个清洌洌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是啊,这东西可金贵的很,掰错了掰掉了,是要剁手的。”    声音是……昇阳县主!    一身华贵的少女被簇拥着走了过来,看也不看孟云娴,径直走到淳王面前,对着长辈微微行礼:“昇阳身体不适,稍有来迟,各位伯父莫要见怪。”    平日里看到昇阳县主,吴宛珊躲都来不及,可是今日她不躲。    因为县主来得好呀!    孟二,昇阳县主最喜欢惩治那些胡乱出头的人,今日够你喝一壶了!    昇阳县主看着孟云娴:“宝石盆景我见过不少,金贵的很,被揉成这样的,还能修复?”    孟云娴:“若是侯爷肯让小女一试,也好过冤枉一个人。”    吴宛珊眸子一瞪——说谁冤枉人?    平城伯轻咳一声,打了圆场:“侯爷,孟家姑娘若有修复之法,那也不存在损毁一说……既然是赏,不如大家一起赏这奇迹,如何?”    “是啊,让这小姑娘试一试也无妨。”    竟然开始有人跟着说情。    穆阳候此刻是死马当活马医,摆摆手:“好,你来。”眼锋一转,盯住了孟光朝:“荣安候,你女儿说这盆景并未损坏,要出手来救,你可知道,若是她救不回来,同样也是损毁之罪。”    孟光朝正准备说什么,被田氏按住了。    田氏面带浅笑,从容又镇定:“荣安侯府的女儿从不托大,云娴说可以,那一定是可以。我荣安侯府不怕,穆阳候爷又何惧呢?”    在场的女眷,怕是没有哪一家敢有荣安侯府这样说话的了。    田氏是鲁国公爱女,自然没有顾及,莫非是收到了家风影响,刚回府的一个庶女竟然也这么嚣张。    孟云娴就这样被推到了台座前。    穆阳候宣下人看座,昇阳县主似笑非笑的坐下来,玩着指甲。    孟云娴看着眼前歪七扭八的花瓣,清了清喉咙:“相传,吴人爱花,更想尽办法保留花色与美态。”    周明隽忽然望向她,眼神不加掩饰,带着讶异。    吴国……    是早已被大禹歼灭的国家了。    在座有几个知情人,无声无息的望向了座上的五殿下。    传闻,当年吴国质押于禹的质子夫人,被今上纳入后宫,育有一子,便是如今这位五殿下。    孟云娴没有急着去碰花瓣,而是先在雕刻了花纹诗文的盆面上摸索什么。    “有能工巧匠见妇人佩戴的玉簪花璀璨夺目,便想以簪花如盆景。但簪花不比鲜花,冰冷死物,无法绽放。”    她腾出一只手,慢慢的把被抓过得花瓣合的更拢。    她的动作很小心,并没有缠绕花瓣的金丝不堪重负中途折断。    “巧匠用三年时间,终于做出了……可以绽放的玉簪花盆景。”    找到了。    她五指紧紧捏着盆身上的圆形浮雕花纹,将它顺着转了一圈。    奇景出现了——被她小心合拢的玉簪花,竟然争相绽放!    歪七扭八的花瓣悉数归位,每一片花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有条不紊的重新绽放在各个枝头。    顷刻之间,又是一盆万紫千红!    昇阳县主的神色变了好几遍,从最初的惊讶到最后的玩味。    沈复大步上前检查一番,忽然笑起来,对着众人道:“当真是可以绽放的宝石盆景,无意错漏!”    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用玉石花瓣做的盆景竟然能开花?    沈复惊喜的看着她:“你是怎么做到的?”    穆阳候也不顾上那么多了。    现在花并未损毁,那就不是大不敬之罪,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孟云茵甩开孟云芝的手冲上去:“真的好美呀!吴姐姐,你瞧瞧这与之前的是不是一个样子?我二姐姐恢复的一丝不差!”    田氏看着眼前的热闹,心里却是千万分的震惊。    不可能的……    “侯爷,你……”    “我从未告诉过她这些。”    田氏更疑惑了:“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的确是有人因为思念身在吴国时的花海,在被质押的三年时间里,竟做出了一盆能绽放的玉石花。    这个能工巧匠,便是如今五殿下的生母,早已葬身火海的质子夫人。    此事只有当年与质子夫人走得近的人才知晓,除了侯爷和她,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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