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 我觉得你有必要解释一下,昨晚没回来,到底上哪去了?” 最后一节课,张晚刚好跟宿舍里的胖子赶上了同一间教室,两人窝在教室的边角位置,装透明人。 张晚拿着笔心不在焉的听老师讲课,他现在既没空搭理胖子, 也没空记笔记,满脑子想的都是今晚跟秦夜的约会还有医院老头的事。 “连续两天夜不归宿真有你的啊,听人说昨天下课看到你上苏子欣的车了, 他不会对你做啥了?” “别这么龌龊行吗?我昨晚就跟他一块去了医院。” 张晚可不想让自己的名声毁在胖子这张嘴上,他啐了胖子一句,继续发懵。 胖子似懂非懂的又转头往后看了一眼,苏子欣本人正坐在后面两排, 心不在焉的转着笔。过了一会,苏子欣也看向了张晚, 结果刚好与胖子对上视线。 他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转过了头。 “这个苏同学,据我的不可靠统计,这节课已经偷偷看你十二次了。” 胖子在张晚耳边小声说道, 张晚抬起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表情有点不爽。 “你老盯他看干嘛?别搞得他以为你也喜欢他!” “我可没有!我家就我一个儿子,我要是再找个男的回去,我爸妈会剁了我的腿。” “你看, 这事不是他家条件好就能解决的。你就别掺和了,不管他家开医院也好开银行也好,我俩没可能就是没可能。” 张晚立场明确地看着他,胖子未出口的话被哽在了喉咙里。他俩对视了一会,互相转过头去,不再打扰。 下课后,胖子准备买点吃的回宿舍打游戏,临走前,张晚终于下定了决心,伸手拉住了他。 “李建洲,不好意思,今晚能不能帮我个忙?” “怎么了?这么一本正经的。” 张晚很少跟胖子叫对方本名,听到张晚这么起头,胖子也认真了起来。 “我给你两百块钱,你帮我买点水果,拎去南市医院看望一个人,行吗?” 张晚说着从书包里拿出了两百塞进胖子手里,胖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钱,有点困惑。 “看什么人?” “一个老头,他有一只眼睛是瞎的,缺了眼球的那种瞎。” 张晚想了想,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其他外貌形容词,于是接着说道: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他住哪个病房,但你可以去肿瘤内科问问看,他可能得了肺癌。” 胖子听后愣了愣,问道:“这个老头你认识?难道是你失散多年的亲戚?” “呃……”张晚听他这么说时还真想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又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应该不可能,昨晚我也是偶然遇上他,他让我今天去找他,说是有话跟我说。” “他要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张晚撇撇嘴,表情有点无奈,“我今天有事去不成,想请你帮我去跟他打个招呼,他要是跟你胡说八道,你别理他就成。八点半之前没找到就别找了,赶紧回来。” “行嘞,这没问题,不过买水果哪要两百,一百就撑死了,你手头又不宽裕,不用给我这么多。” 胖子一口应下,退了张晚一百块。张晚拿着手里的钱,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你拿去吃饭,要不打车回来也行。” 他说着又把钱塞给了胖子,胖子佯装发怒,眼睛一横,作势要跟他叫板。 “你干嘛呢?咱兄弟之间还讲这些客套?钱收回去,我不保证可以找到那老头啊,到时候看情况,找到没找到都给你回个电话。” “找不到也没关系,总之我下次请你吃饭。” 张晚不再多说谢谢,他一把揽住胖子的肩往前走,两人要下楼时,苏子欣突然出现在张晚前面,伸手挡住了他。 张晚昨晚就那样跑了,确实是有些失态,他以为苏子欣是想过来叼他一顿的,所以先低头道了个歉。 “对不起啊,昨晚我……” “张晚,我有点事要和你聊一下。” 没等张晚说出重点,苏子欣就硬生生把他的话给打断了,看起来就跟要打人一样。 旁边的胖子看这两人之间电光火石的,咳了一声,从张晚胳膊下钻出来,速度极快的溜到了楼下。 “我先走了哈,晚点给你回电话。” 刚刚还想拿胖子打掩护,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溜没影了。 张晚尔康手伸出去了一半,见前面根本没人鸟他,只得尴尬的放到后面去摸了摸自己的头。 “苏子欣,我今晚有事,没空跟你聊,要不明天再说。” “你有什么事?”苏子欣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跟张晚说清楚,不折不挠的开始追问。 “我要去买东西。” “我跟你一起去。”他不由分说走到了张晚身旁,一点要放他跑的意思都没有。 张晚哪能让他跟着一块去找秦夜,当即就变了脸,他伸手把苏子欣从自己身旁推开,正色道: “你不能跟我一起。” “为什么?” 苏子欣本来觉得自己跟张晚之间关系就算没那么好,但也不至于这么差,连买个东西都不让跟是什么意思?他有这么惹人讨厌吗? 苏子欣在这边想了一大堆,表情越来越难看。而张晚现在也急的不行,要是苏子欣打定主意要跟他一起,他一时还真想不到办法把他给甩掉。 两人都黑了脸,互相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大半天。 张晚抿起嘴,趁苏子欣不注意,伸手撑起楼梯扶手,一个翻身跳了下去。 “张晚!” 这波出其不意来的太过突然,苏子欣眼睁睁看着张晚跑没了影,连忙抓紧包,跟着他消失的方向狂奔了起来。 “张晚你给我等等!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苏子欣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张晚根据这个判断了一下自己距离他究竟有多远,然后跑的更快了。 一个两个的,全都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他说,张晚还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多重要,总是能摊上这么些奇奇怪怪的事。 管他呢,既然秦大师的意思是少知道为妙,那自己就索性捂住耳朵不听。 张晚在学校里头狂奔不止,苏子欣的体力也不是盖的,追他跑了几层楼之后还是紧紧跟着。 本来这都没什么,可现在追了这么远,苏子欣把张晚搞得紧张的不得了,他只能拼了命的跑,生怕被姓苏的追上。 硬是在学校里绕了一个大圈,张晚才总算把人给甩掉。他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往后看了一眼,确认苏子欣是真的跟不上了,这才松了口气。 张晚边扶着腰给自己顺气,边慢吞吞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他掏出手机想给秦夜打电话,突然想起一件巨恐怖的事情。 自己手机这会儿可还在秦大师那啊!待会胖子要是给自己打了电话,那秦大师岂不是就知道他找人去医院了? 卧槽卧槽卧槽。 张晚连忙把电话给胖子打了过去,人也加快了脚步往前走,过了一会,胖子接通了电话。 “喂,谁呀,” “是我啊,张晚,胖子你现在在哪呢?”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说道:“我在南门的水果店,正在挑水果呢。” “行了啊,胖子,你别去找那老头了,买了水果赶紧回去,咱们自己吃。我刚刚想了想,实在没必要对那老头这么客气,那老头说话神神道道的,说不定是个神经病。” 张晚心道还好赶上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想了一天,刚刚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能被他三言两语就说动了,谁知道医院那老头什么来历,还是少去趟这摊浑水比较好,别到时候搞得都是事。 胖子提高了音量,语气中还带了点兴奋。 “那感情好,行,那我就直接回宿舍了,你也早点回来吃水果!” “嗯嗯,谢谢你了!赶紧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后,张晚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看了看手机,又给秦夜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那边接的还挺快的,秦夜声音很清澈,张晚听他说了一声喂,感觉自己耳朵都变舒服了。 “秦大师,我在校门这边,你现在在哪里呢?我们一块去超市。” “好,我过来找你,你在北门还是南门?” “我看看……”张晚抬头四处看了几眼,找到标志性建筑后,他开口说道:“在北门这边。” “行,那我马上到。” 两人说完便挂了电话,张晚背着包站在校门口等,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有不少男女朋友正准备一块出去吃饭。 张晚看着他们这样,又想了想自己跟秦大师,心里一阵悸动,不由得清清嗓子稳住了面部表情。 他前后两边都看了看,生怕自己没能第一时间在人群中认出秦夜。 北门口前面就是一个公交车站点,张晚现在就站在这,他身边人挺多的,不过大家都成群结队忙着聊天,没人注意他。 公交都过去了两班,秦夜还是没有来。 张晚正想低头在手机上看看电影票,就在这时,有个穿着打扮都跟张晚差不多的人,突然从旁边路上冲了出来。 他不小心把张晚撞倒在地,连头都没转一下,匆匆忙忙跳上了马上就要关门的公交车。 张晚手肘都撞破了皮,他还没来得及骂出声来,很快人群中又冲出一个人,他伸出手一把拎起张晚的衣领,厉声质问道: “钱包呢?快点交出来!还给人家!” “啊?” 张晚被这情况给整懵逼了,他皱着眉,总感觉眼前这揪着自己领子的人有些眼熟。 “你偷了一位女士的钱包,我追你跑了一路,你还装不知道?” “……” 张晚被惹毛了,他板起脸,伸手把那男人揪他领子的手给甩到一边,反手拎起了他的衣领,声音拔高了好几倍。 “你确定偷钱包的人是我吗?你事情弄清楚了吗?两眼摸黑就敢随随便便就往人头上扣帽子?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我亲眼看见偷钱包那人的穿着体型都跟你差不多,你要报警就赶快,你不报我可要报了。” 那人说着还真就掏出手机要打电话了,张晚把他甩开,满脸晦气的从他手里把手机夺了过来。 “你说的偷钱包那人应该是刚把我撞倒的那个,他穿衣打扮都跟我差不多,已经跳上23路公交车跑路了!” 男人闻言半信半疑的愣了一下,然后又看向了马路前面。 公交车早已不见人影,前方畅通无阻,堵车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后面那个被抢了钱包的女生小跑着跟了上来,她看了张晚一眼,连连摇头,摆手说道: “不是他,我刚刚看见了那个人的脸,是个中年男人,不长他这样,谢谢你。” 帮忙追钱包的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面色尴尬的赶紧松开张晚的手,低头认真地道了个歉。 “对不起,对不起!好像是我误会你了。” 张晚懒得理他,摆摆手示意没事。 那人钱包没追回来不说,还误会了其他人,看他表情心里还是挺过意不去的。 张晚本来想出声安慰他几句,可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了秦夜的声音。 张晚连忙转头,一眼便在人流中看见了秦大师。他赶紧跑过去想跟他打招呼,可是秦夜的目光却没有放在他身上,而是一直看着刚误会他偷钱包的那个男人。 “小简?你终于过来了。” 秦夜脸上带笑,走到男人身边停下了。 “你的声音……”那男人看到秦夜之后,迟疑了一会。他仔细想了想,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取了点粉末抹在自己眼皮上。 再睁开眼,他好像突然看清楚了秦夜,赶紧上下把人给打量了一遍。 “你怎么用这个样子出现在南市大学里?” “回头再跟你细说。”秦夜摆摆手,然后拍了拍那男人的胳膊,“我虽然让你过来了,不过还真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早,你手里头没事了?” 张晚站在一旁,被彻底忽略了。 他把自己伸出去打招呼的手收回来揣进了裤兜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插嘴,只能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交谈甚欢,总觉得刺眼的很。 “方敬则被我气的不轻,停职令下了之后,我就被停了手里的一切事务,姚光明现在处境也很艰难,张局,你真的不打算管我们死活吗,我们都是为了帮你回来……” 秦夜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现在先别提这些事情,“行了,你既然来了,就赶紧帮我干活,时间要来不及了,先去吃饭。” 张晚听到吃饭这两字,很想伸手说一句:等等,难道要三个人一起吃? 可是看秦夜那样子,他压根就没有把两个人一块吃饭当成太重要的事。 或许在他看来,一顿饭而已,想什么时候吃都行,没必要搞得这么隆重,至于中途出现意外不得不再加上一个人,这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总之,就是怎么吃都可以,秦夜对这顿饭并没抱有太大的期待,所以不管中间加上多少人,他都不会太在意。 张晚有种自己被当头一棒的错觉,他心里难受,可是又不好在秦夜面前任性,毕竟秦夜一开始也没想到小简会这个时候来。 对了,小简…… 张晚抬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秦夜身边这个高大男人,从他那偏向混血儿的深邃五官中,张晚总算找回了被自己扔进犄角旮旯里的记忆。 这个男人叫简翊词! 暑假的时候,他经常来秦大师的家里,当时因为穿着过于正式,张晚对他几乎都已经形成了刻板印象。 而现在他换上了这么一身年轻人的装扮,看起来倒更像是个混迹于时尚都市的模特,完全没有半分西市驱魔局局长的派头!没错,这个人跟姚光明一样,其实都是一市驱魔局的正局长。 这回张晚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自知地位肯定比不上简翊词,原本还憋着想说的话,现在也统统都被消化到了肚子里。 “小张,你要来一块吃吗?要不我们下次再……”秦夜看向了张晚,开始询问他的意见。 “秦大师,你今天很不方便吗?”张晚期盼许久的约会时间总算到来了,可现在秦夜突然告诉他,别想了,什么都没了,他心里不免有些空落落的,有点舍不得。 秦夜看他的表情也是犹豫了一下,他沉吟片刻,看着张晚说道:“你要是不介意,我们也可以一块去吃,先去买菜,今晚我来下厨。” “不用,秦大师,还是我来下厨就行。”张晚说着看了简翊词一眼,向他低头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想起来了,之前暑假的时候,我在秦大师家见过你。” “你好。”简翊词伸手与他握手,“我叫简翊词,听说你暑假的时候遇到了危险,还好现在没有大碍。” “有秦大师在,当然不会有事的。”张晚很平淡的与他打过招呼后,不想再继续寒暄下去,直接切入了主题。 “我先去买菜了,你也看看有什么想吃的,今晚我来做。” “难得张……秦局他有事麻烦我,还愿意亲自下厨,别放他一个人闲着了,要不今晚就让他来做。” 简翊词事先不知道秦夜跟张晚有约,乍一听秦夜说要下厨,非常期待。 他看向了秦夜,不给张晚一点机会,开口问道:“怎么样,秦局长,我上任之后就再没吃过你亲手做的菜了,确实是有点想那味道了。” 张晚已经走到了前面,听到简翊词说的这话,心里一火,突然有种想摔东西的冲动。 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上任之后就没吃过,那意思是上任之前秦大师还给他亲自做过饭? 现在的张晚已经不是心虚,而是隐约有些自卑的苗头了。这个简翊词要是对秦大师没什么非分之想还好,可一旦要有,他该拿这两人怎么办? 秦大师现在有求于他,虽然张晚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居然会让他把堂堂西市驱魔局长也叫过来打工,那肯定就不是什么一般的事情。 简翊词看秦夜的眼神很有问题,张晚能瞧出来,自从他见到秦夜之后,本来端肃的目光,现在几乎全都被笑意给填满了。 要不是遇见真心喜欢的人了,他哪能这么开心? 张晚现在又憋屈又不甘心,关键还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自己一时失态,又搞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按了按额头,气到想不管他们一走了之,可他又十分清楚,自己在秦夜心里的地位还没有重要到会让他追上来跟自己解释的程度。 张晚生了会儿闷气,脸色极度不好的拉了拉简翊词的衣服,说道: “秦大师他昨天说想吃我做的菜,你到底吃不吃?还是说你看不起我?” 简翊词也没有跟张晚过多接触过,现在乍一看冷脸的张晚,还以为自己把他给惹毛了,当即就把防御力提到了最高级别。 “我没有看不起你,你不要乱想,我只是太久没尝过秦局……” “好了,别说了,小张你别这么敏感,还有小简,你也别着急,今晚本来我是约好要跟小张一起吃饭的,你突然一来,打乱了我们的计划,他心情不好也有原因。” 张晚原本还以为秦夜根本不知道他心里的郁闷,现在听他说出来了,感觉突然有点复杂。 原来他都知道自己心里不好过。 可即便他知道,他也没有为这事做出什么补救举措。他有事要和简翊词聊,跟自己吃饭看电影相比之下一点也不重要,谁把这事放前头谁就是傻逼。 心里一秒间堆积出了无数复杂情绪,张晚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咬着小手绢,成天哭哭啼啼的小女生。 虽然知道自己有点小题大做,可要是再这么跟他俩待下去,张晚总有种自己迟早会爆炸的错觉。 他喉结动了动,看着旁边的消防栓想了想,与秦夜错开了视线。 “这样秦大师,你有什么事情就先和简先生聊,我不打扰你们了。” 张晚说完,没等秦夜开口就自己转身走了。他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酝酿了一天的好心情,全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不在乎就是不在乎,再怎么给自己找借口都瞒不过去,如果总要有权衡,总要有放弃,那他自己主动点,总好过让人把事情摊开了放在他面前劝他有点自知之明要好。 秦夜看着张晚的背影,表情没有发生变化,可脚步却多停留了几秒。 这种取舍对于秦夜来说更像是习以为常,他笑着拍了拍简翊词的肩,示意他跟自己来。 张晚一如既往的很懂事,乖,而且听话。 可是秦夜跟简翊词走了几步后,却突然眼神深沉的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张晚一眼。 张晚回学校了,这个角度已经看不见他的背影。秦夜愣在原地,像是魔怔了一样,挪不开脚步。 “张局,你怎么了?”简翊词看他样子有些奇怪,开口问了一声。 “……小简,你说,我刚刚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有吗?”简翊词难得看到秦夜脸上也会有这副自我怀疑的表情,一时觉得无比奇怪。 “我也不知道。”秦夜摇了摇头,然后皱起了眉头,“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难不成这附近有脏东西聚过来了?” 简翊词没往那方面想,在他的印象中,秦夜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关注感情的人。 他这个人很奇怪,会救人,会对别人心怀怜悯,可是对自己却连一点感情都没有。 简翊词小时候与秦夜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但那时他一点也不了解秦夜。直到他考了证,进入驱魔局,一步步的爬到了最高的位置,这才慢慢接触到了秦夜的那些过去。 他翻阅了所有的机密档案,通过一行行文字、一桩桩事件,简翊词从这位曾在任近千年的总局长的行为方式里,挖掘出了一个趋向于完整的性格。 同时,他也从秦夜做出的那些牺牲里,看到了一名真正的天师该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他是很善良,但这些都是有原因的,刨开他张家长子的身份,简翊词几乎看不到他本人的任何东西。 无论是情感,亦或是需求。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这甚至更接近于一种半神品质。可自从他二十多年前出狱后带走了小黑,简翊词就开始慢慢觉得,他变了。 无论如何都不再考虑回驱魔局,就是他变化的最大证据。 不去正视自己的位置,借着心结撇不开和方敬则还在位的名义,对今年发生的这一切视若罔闻。 从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中来看,简翊词实在不能相信,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护着小黑。 可如果不是这样,那他再也想不到其他理由,来解释他现在的异常状态究竟是为了什么。 毕竟在所有认识他的人的内心深处,始终都觉得张总局长就是一个会愿意为了天下苍生自我牺牲的人。 十八年冤狱算得了什么?被方敬则设计拉下了位又算得了什么? 一人死可救十人,那一人为何不死?十人死可救百人,那十人为何不杀? 这话不是别人说的,正是当年的张局长所说。他现在只不过换了个名字,换了个身份,难道连骨子里的性格也全部都换了? 一千多年的顽固品格,真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倾覆湮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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