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0章 凤凰步摇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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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朝启,各国使者入朝觐见,献上贺礼。    晋珩自小不喜欢朝会,只走个过场,任各国使者如何歌赞大周、如何吹捧自己的宝物,他也只笑笑,懒作回应,由大太监替他应酬。    使者给自己鼓了鼓气,站出来道:“蒙洱为陛下带来的是一把古琵琶,并献艺一曲,请陛下笑纳。”经许应宗的提醒,他没敢称是公主献艺,怕晋珩有所察觉而发怒。    晋珩面不改色:“好。”    使者朝殿外拍了拍手,向尹舟深呼吸后,抱着琵琶走进殿内。她穿着蒙洱的歌姬服饰,上穿一件刺金小马甲,下穿百叶褶裙,头顶花环,极是秀气别致。但在众多出挑的大周舞姬前,她还是黯淡无光了。    她悄悄探了晋珩一眼,晋珩却垂眸看案面上的东西,“没兴趣”三个字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    无可厚非,小国在大周卖弄琵琶是班门弄斧。    她又看看使者,使者也满脸尴尬。她只好报上曲名,然后启奏,谁想指尖还未触弦,一只赤金的酒杯便砸过来,差点打到她的手。    随即是晋珩的怒喝:“谁让你穿成这样上来的?”    不知是犯了什么禁忌,使者吓得连忙跪下,求饶道:“陛下息怒!”又忙向向尹舟摆手,“快退下。”    向尹舟转身要走,晋珩即道:“退朝。抱琵琶的那个到后殿来。”    众臣面面相觑,抱怨蒙洱人冒犯了皇帝,不悦地散了。    向尹舟被太监领到后殿,一进门,晋珩就走向她,提了提她的裙口,气息有些急:“回来怎不说一声,也不把肚脐遮住。大朝上,各国使者、文武百官都看着。”    规规矩矩的艺服,没漏胳膊、腿的,不算过分了。    精明的太监找来一件披风,给向尹舟披上,说道:“入秋了,吹了肚子容易着凉,穿实些好。怎么称呼您?”    “柳灵,蒙洱公主。”    晋珩遣走宫人,牵她坐下:“蒙洱公主?又是你自己编的剧本?”    向尹舟:“我编这个做什么。柳偃月想见陛下一面,却被禁止入境,于是把我押了来。”    晋珩:“他威胁你了吗。”    向尹舟沉默了一瞬,道:“没有。”    晋珩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而是问她:“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使者没提和亲,至使她现在十分尴尬。避而不提,拐回去道,“陛下见不见他。”    “见。”晋珩猜出了十之八九。如果向尹舟单单是替柳偃月传话,便没必要改名换姓,而改成他们的公主,意图就相当明显了。“任凭你处置他。”    向尹舟:“羌国那边,蒙洱希望陛下下一道谴责书。”    晋珩:“柳偃月讨得你原谅后,我会考虑的。”    她可不担这个罪:“国于国之间的事,怎能凭我个人意思。”    晋珩:“他不逼你,你也不会回来。他挑衅你,就是挑衅我,我要他先道歉,合情合理。”    向尹舟不解:“你俩以前挺好的,为何闹得如此生分。”    晋珩:“自然是有千丝万缕的干系。说起来复杂,不说罢,你听着也头疼。”他明白她如今不想掺和俗世的纷争。    两人不说朝堂上的事又无话可说,陷入沉默,对心头上最想要知道的事都只字不提。    太监溜到太后的寿春宫,禀报了这件趣闻——皇帝对一个歌姬上心,并因此退了朝会。    这意味着什么?铁树开花、朽木抽芽,大周要有喜事!    “真是难得的喜讯。”何后如今不管朝政,闲了下来,宫中的乐子已经玩腻,儿子又沉闷,没个可谈心的人,变得懒绵绵的。幸而晋然时不时跑来玩闹,才不至于太冷落。    这些年,她心头一等一的大事就是晋珩的婚配问题,母子俩因此多次闹矛盾,晋珩烦不胜烦,便学他老子,公昭天下,谁劝他就贬谁。久而久之,再没人敢提。    这下是晋珩先动容了,何后哪还坐得住,打听道:“是谁家的女儿,模样如何?”    太监未见过向尹舟,不认识,描述道:“相貌一般,是蒙洱国的公主。”    太后满意点头:“这好。蒙洱人重礼教,性格温和,公主更该是知书达理了。”双手合起,虔诚道,“阿弥陀佛,这次一定要成了。”    另一头司南赶过来,像撞见鬼似的,一脸惊恐:“太后,奴婢刚才在后殿瞧见…瞧见一个跟太子妃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在跟陛下说话!”    太后脸色忽变:“向女?”    司南:“是的,太后要不亲自去看看?”    太后沉思片刻,很快冷静下来,道:“是呀,不奇怪,只有向女才会让皇帝反应异常。”    她跟晋珩之间的隔阂是从八年前起的,虽然晋珩依然孝顺她,却总显得生分,她明白儿子跨不过那道坎,一直在克制对她的怨念。    太后吩咐司南:“或许向女并没有死,你去查探查探她的坟冢。”    司南:“是。额……那这件事太后意向如何?”    解铃还须系铃人。太后无奈:“还能如何,顺水推舟罢,兴许皇帝脸色还好看些。”她早已被晋珩磨得没了脾气,不知从何时起,她也不得不看晋珩脸色,老得更快了。对太监道:“你去瞅瞅皇帝和公主还在不在后殿,如果不在,回来告诉我在哪。”    太监:“是。”    晋珩有要事在身,便命娄明明领向尹舟到东宫逛逛,一来晋然在那,二来盛秋了,万芳园里的菊花开得又满又艳,不赏可惜。    娄明明再见向尹舟,哑了许久没说出话,过后回了神,搂住向尹舟的手腕不放开,滔滔不绝。    “娘娘是你吗?我可想你了!娘娘一点都没变,好像胖了一点点呢,这些年娘娘到哪里去了,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忘了我……”    一连串问候扑向她,绕得她头晕,忙否认:“我是柳灵,蒙洱国大公主!”    “咦~津姨!”晋然闻声从书房里跑出来,一见她就高兴得手舞足蹈,笑开嘴露出两排稀疏的牙齿,一脸白痴,“你是来看我的对不对!”    小孩子长得快,比上次见面高了不少。他一笑,向尹舟所有的防备都没了,蹲下来握了握他细小的胳膊,道:“肚子圆鼓鼓的,一天吃得不少?”    晋然心虚地摆头:“没有哦!”    娄明明笑道:“娘娘还不知道,太子没少背着陛下藏果糖,把牙都吃坏了。”    向尹舟:“小孩爱吃便随他去。”想起自己小时候,想吃糖还没钱买,而长大了吃到了糖,却再没有从前那样的满足感了。    晋然神秘兮兮地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糖盒,送给向尹舟:“津姨给你,不能让父皇知道哦!”    向尹舟:“你舍得?”    晋然连连点头:“嗯嗯!”    ——“瞅瞅,母子俩多亲呢!”    闻声向尹舟身子一僵,笑容凝固在脸上,后颈窝进了冷风,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立马改了神情,起身回头,见到了那张曾令她魂飞魄散的慈祥的脸。她几次演练这重逢的场景,心中仍是难免惊慌,恭恭敬敬行了个拜见礼。    宫女见她不语,介绍道:“这是太后。”    向尹舟假装会意,再拜道:“参见太后。”    太后也逢场作戏,牵起她的手上下打量,称赞道:“好,好!看着你怪亲切的,用过膳了吗?”    她——一点不想吃何后的东西!“吃过些糕点,不饿。”    太后向娄明明道:“带太子去玩。”    “是。”娄明明应了声,带晋然入园子去了。    太后一直没松开她,好像对她是多么的爱不释手。开门见山道:“我看陛下很喜欢你,封个妃,或者你说封什么好呢?”    她现在只想太后撒开她!“臣女不敢。”    太后朝宫女招了下手,宫女便献上一只宝匣。打开匣子,里面呈放一只精美的凤凰步摇,足有手掌那么大,正中央镶嵌一枚鲜红欲滴的宝石,其价值不必说,寓意更是深重。    向尹舟见过这只步摇,何后戴过,不是新物。    太后将其插在向尹舟发髻上,感慨道:“美!多么合适,赐与你了。”    向尹舟忙推辞:“如此贵重之物,臣女如何担得,太后还是收回。”    太后:“这只步摇舍你其谁呀,原也不是我的,是向皇的皇后的。向皇爱极妻子,用世上至纯的黄金、最无暇的宝石亲手打造,从此它就寓意夫妻情深、恩爱不移。它本是要与皇后一齐入葬的,而向皇思念亡妻,便留在了身边。向皇殡天后,它便传到了我这,我一直把它视为爱物,如今将它赠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    向尹舟听罢,二话不说收下了:“谢太后。”    太后笑盈盈道:“得到这样的好东西,可要记得跟陛下分享。”    “当然。”世故她懂,明面是讨好她,实际上是讨好晋珩。    太后长叹息:“你和珩儿,让我想起年轻时我和先帝,总也难舍难分。那件不愉快的事,我自认不是,你……还记在心上吗?”    她微微退了一步,低着头,没作回应。午夜梦回,她多次回溯自己被撞死的场景,不是记不记心上的问题,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这个阴影。如果道歉有用,还用刑部做什么?别问她哪来跟太后叫板的勇气,晋珩给的。    太后会意,道:“你什么时候闲了,可以到寿春宫找我说话。”    “是。”    “嗯。”太后起身离去,苍老的背影略显孤独,再没从前那样摄人的霸气。    向尹舟一时间竟觉得太后凄凉。不,她不能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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