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绯蛾的名字, 亓归渊一直心绪不平, 快天亮的时候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 还没多久绯蛾又醒了,在他身边动来动去。 “怎么了宝宝?”亓归渊迷迷糊糊抱住乱动的绯蛾。 绯蛾被他圈在怀里就不动了, 只是静静看着他。 亓归渊又眯了一会儿, 睁开眼:“宝宝醒得好早,饿了吗?” 还不会说话的绯蛾依旧不能回应他, 不过知道早上起床给亓归渊一个亲亲。 “呵呵呵呵……”亓归渊闷笑,摸摸绯蛾软乎乎的长发, “好了, 起床,然后给你一个惊喜。” 吃过早饭, 亓归渊带绯蛾去书房,让他在身边坐下,然后抓着他的手写下“绯蛾”两个字。 亓归渊指着纸上的字说:“这是你的名字, 绯蛾。” 绯蛾眼睛有一瞬间亮起了神采, 眼中是一种很莫名的兴奋。 “你这是……”亓归渊与绯蛾对视一会儿,恍然反应过来, “宝宝你知道你叫绯蛾?” 这回绯蛾顾不得点头摇头的问题,而是有些兴奋地猛点头, 太过激动, 最近被养出些肉的脸颊难得地泛起血色。 “你知道名字也不跟我说。”亓归渊抬手刮了刮绯蛾的鼻子,装作生气的模样。 绯蛾皱皱鼻子,想着:绯蛾又不会说话, 怎么跟你说哦。 似是明白绯蛾心中所想,亓归渊笑了笑:“那,我教你说自己的名字怎么样?好就点头,不好就摇头。” 这回说明白绯蛾就知道直接点头了,脑袋一晃一晃的,亓归渊赶紧扶住他的脖子。 “好了好了,小心脖子晃断了。”亓归渊将人抱在怀里,指着之上的字,“绯。” “诶。”绯蛾跟着念。 绯蛾即使能听懂少数的话,可要说还是很艰难的,毕竟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发声,只能根据自己说出口的声音慢慢调整。 亓归渊耐心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绯。” “敷、敷……绯……” “绯……对!”亓归渊念了太多遍,跟着说了好几次之后才发现绯蛾竟然说对了,顿时兴奋起来,“对,绯!” 绯蛾一般只跟着亓归渊说他话里的最后一个字:“绯!” 亓归渊用力亲了他一口:“说对了!” “了。”绯蛾跟着说,这个常用字他倒是说得好。 “哈哈哈哈……”亓归渊大笑,“是绯蛾。” 绯蛾顿了一会儿,想跟着亓归渊一块说出自己的名字:“绯——” 后面的音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亓归渊赶忙拍拍绯蛾的背:“不急不急,我们慢慢来,先学‘蛾’。” “蛾?”这么简单的音绯蛾还是会的,啊哦额这种随便就能发出来的音亓归渊一早就教给他了。 “对,绯、蛾。”亓归渊缓慢地说。 绯蛾模仿亓归渊说话的速度:“绯……蛾。” 亓归渊欣慰地摸摸绯蛾的头:“对,再说一遍?” “绯……蛾。”绯蛾听见自己声音的一瞬间,竟红了眼眶。 作为一个只记得自己名字的人,能亲口说出自己的名字都像老天给的恩赐,以前他什么都没有,甚至不能告诉别人他的名字。 现在可以了,有人问他叫什么的时候,他可以回说:“绯蛾。” 亓归渊抱住要哭不哭的绯蛾,抚着他的背,轻声安抚:“哭出来,宝宝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绯蛾眨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泪水都到了眼眶,却死活流不出来。 训练的孩子是不许哭的,就算再想哭,也不能让眼泪流下来。 他们不敢让眼泪流下,会哭的孩子都变成一坨烂肉了,看着那些孩子死的人,如何敢哭? 亓归渊感受着绯蛾揪住自己衣服的力道,无声叹了口气,松开绯蛾,一看,果然只红了眼眶:“宝宝不会哭呀?” 绯蛾睁着大眼睛看他,莫名无辜。 “没事,一个人想哭还是很容易的。”亓归渊摸摸绯蛾的眼眶,转头让绿纱拿些木葱和一块砧板过来。 绿纱虽然不知道亓归渊想做什么,不过还是很尽职地拿来各种葱,说:“陛下,为防木葱您用得不顺手,这里还有别的葱。” 亓归渊看了一圈,果然各种都有。 让别人退出去,亓归渊给绯蛾一把小匕首,自己也拿着一把,拿过砧板,开始切葱头。 绯蛾拿着匕首不明所以。 亓归渊示范了一下,将木葱切得很碎很碎,没有水在木葱上,瞬间就激得人双眼刺痛。 看明白了亓归渊的动作,绯蛾也跟着开始切,他刀功更好,木葱切成了葱丝,根根纤细如发——切得碎,更辣眼睛了。 没一会儿,绯蛾有些顶不住了,不止眼睛,鼻子也开始不舒服,于是频繁眨眼睛。 亓归渊早就坐远了,见绯蛾开始频繁眨眼睛就知道差不多了。 果然,葱还没切完,泪水就一滴一滴掉下来,惊得绯蛾手上的动作都停下来了,诧异地看着继续往下掉的泪珠。 亓归渊走过去抱住绯蛾:“好了宝宝,你学会怎么哭了吗?并不难的对不对?” 绯蛾将头埋在亓归渊怀里默默流泪,没敢发出声音。 因为两人切了一大捆葱,绿纱为了不浪费,过来收拾东西的时候问亓归渊晚上要不做些葱花饼和葱花馒头,也算给绯蛾改改口味。 现在绯蛾吃东西还是很难吃下馒头之外的食物,包括包子,吃到馅儿的部分绯蛾就不太肯吃了。 绿纱提到葱花馒头,亓归渊灵光一闪,赶忙吩咐:“除了葱花馒头,再做些有颜色的馒头试试。” “明白。”绿纱一点就通,当即领命下去准备午饭。 果然,端着各种颜色的馒头上来的时候,绯蛾眼里满是疑惑,不太明白为什么看起来像馒头的东西跟馒头又不太一样。 亓归渊拿过一个葱花馒头掰开给绯蛾看:“宝宝看,这是馒头哦。” 绯蛾震惊地看着亓归渊手里的葱花馒头,实在想不到馒头还有这样的,想吃又有些犹豫。 “来,先尝尝。”亓归渊先掰下没有葱花的地方给绯蛾试试,“怎么样?” 葱花馒头的葱花是拌过香料和盐的,做成馒头之后连带面团本身都带上了咸味儿,与普通的馒头不一样。 绯蛾舔了一下嘴唇,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只是比馒头咸了一点。 亓归渊一看绯蛾的表情就知道做对了,这回掰下一角有葱花的递过去:“来,这是你今天切的葱花。” 普通葱花馒头里夹的葱花切米粒长的碎就刚好,绯蛾切的跟头发丝一样,蒸馒头的时候好几笼都散成了绿色的馒头,吃起来就太咸了。 是以绿纱并没有将绯蛾切的那些做成馒头端上来,而是做成了葱花饼,反正夹里面的咸也咸不到哪里去。 现在绯蛾吃的,其实是亓归渊切的那些,不过哄宠物嘛,当然要说是他自己切的了。 绯蛾不疑有他,吃下带葱花的馒头,有馒头原本的味道又咸咸的,还有葱花香,柔软的面团入口即化,却口齿留香。 “好吃?”亓归渊摸摸绯蛾的脸。 御膳房厨子的手艺亓归渊还是信得过的,完全可以这样慢慢改掉绯蛾的习惯。 这般想着,亓归渊移过来那碟各种颜色都有的馒头给绯蛾挑:“来宝宝,想要哪个?” 平时就是亓归渊拿一个馒头喂绯蛾,绯蛾拿一个喂亓归渊。绯蛾便看看碟里的馒头,挑了一个似乎见过的黄色馒头。 绯蛾还是见过窝窝的,他以为这就是窝窝。 亓归渊就知道他会选这个,便说:“这不是窝窝哦。” “?”绯蛾诧异地看了亓归渊一眼,又看看手里黄色的馒头,完全没想到这竟然不是窝窝。 “这是玉米面馒头,还是馒头。”亓归渊放慢了语速跟绯蛾解释,“玉米你知道?黄色那个,做成了馒头。” 绯蛾是不知道玉米的,就摇了摇头,随后捧着手里的馒头打量。 亓归渊实在不知道怎么辱骂钱老板那些人了,绯蛾这么大个人,竟然连玉米都知道,这种东西三岁小孩儿都该知道? “绿纱?”亓归渊喊了一声。 绿纱明白亓归渊的意思,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厨房拿玉米过来。 玉米很快就送来了,还是刚摘下来的那种,包着绿色的玉米衣。 亓归渊拿过玉米放在绯蛾眼前晃了晃:“来宝宝,看看,这是玉米。” 绯蛾看见亓归渊手里的玉米沉默了一会儿,举起手里的馒头对比一下,一个绿色一个黄色,明显不一样。 “……”亓归渊竟然瞬间明白了绯蛾想说什么——明明颜色的都不一样,骗人。 “不是,这个是衣服,玉米的衣服。”亓归渊一本正经地跟绯蛾解释,“脱掉衣服就是黄色的了,玉米面馒头就是用里面黄色的玉米做的。” 扯下玉米衣和玉米须之后,底下是浅黄色的玉米,其实比玉米面馒头的颜色浅很多,不过还是能看出来很像。 亓归渊怕绯蛾再想歪,继续说:“玉米煮熟之后颜色会变深一点,这个你能明白吗?煮熟,就成这样了。” 说着,亓归渊指了指绯蛾手里的馒头。 “哦……”绯蛾应道。 ——他最近会发“啊哦额”这几个音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亓归渊满意地点头,掰下玉米面馒头的一角递到绯蛾唇边:“来,试试,很好吃的。” 玉米面馒头吃起来就比普通馒头多了玉米香,香甜可口,绯蛾接受起来比包子一类的食物容易多了。 后续亓归渊给绯蛾试了别的馒头,不过绯蛾比较爱吃的还是葱花馒头、玉米面馒头、还有奶香馒头。 亓归渊都觉得奇怪,绯蛾竟然喜欢吃奶香味的东西。 晚上亓归渊用马奶糕来试绯蛾,他也能吃下去,这么多食物,竟是喜欢有奶味的。 “宝宝喜欢这个呀?”亓归渊端了一碗牛奶给绯蛾看。 绯蛾像猫咪一样凑过去嗅了嗅,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没有等亓归渊拿勺子喂他,而是自己低头小小地舔了一口。 亓归渊目瞪口呆,看着绯蛾砸了一下嘴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似乎还想喝。 牛奶是热过的,里面还放了一点点糖,甜丝丝的。 “喜欢就好,自己拿着喝?”亓归渊试着让他拿着碗,却没有立刻松手,怕他又像之前一样猛地往嘴里灌。 那样子比灌土狗还狠。 绯蛾果然接住碗就想往嘴里倒,发现亓归渊还扣着碗沿,顿时愣了一下,茫然地抬头看向亓归渊。 亓归渊叹了口气:“慢慢喝,像我之前喂你一样,一点、一点喝。” “啊?”绯蛾听不太懂。 “……”亓归渊摸摸绯蛾的脸,坐到他身边,抱住他,连带绯蛾两只手,然后将碗递到他嘴边,“我倒多少你喝多少,以后都得这么喝,明白吗?” 绯蛾看看他,又丢出一个音:“额……” 说“额”是不明白的意思,亓归渊干脆倾斜手里的碗,一点点给绯蛾喝。 慢吞吞地喝了几口,绯蛾有些明白亓归渊在干什么了,于是放松了下来,不像以前喝水一样绷紧全身的肌肉。 发觉绯蛾软下来之后亓归渊欣慰地笑笑,抓起绯蛾的手,让他自己捧住碗,试试看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喝进去。 绯蛾捧住碗,回忆着刚才亓归渊的模样,慢慢凑近碗壁,再慢慢倾斜,喝了一口再喝第二口。 “对,就是这样。”亓归渊摸着绯蛾的头,颇有成就感。 这可是将一个完全没有常识、无法自理的人给教成这样,亓归渊总算能松下半口气了,初见成效,后面就有经验多了。 绯蛾还在喝太医开的药汤,嗓子慢慢养,能说出口的字词慢慢变长;晚上清醒的时间在渐渐往后推。 当绯蛾晚上醒来的时间开始变成五更天的时候,亓归渊忽然发现,他快跟一个正常人一样了。 只可惜绯蛾能说的话还是不多,而亓归渊一直想让绯蛾学的那个词他一直没学会。 “主人。”亓归渊基本每天都在教绯蛾叫自己主人。 然而绯蛾自然是说不出这么复杂的两个字:“足银。” 亓归渊可受不了绯蛾一直喊自己“足印”,只能一遍遍教:“主人。” 有时候亓归渊还会被绯蛾带跑,说着说着也跟着说“足印”,绯蛾听见还笑他。 嗯,现在的绯蛾会笑了,不过是亓归渊学的,笑起来一股老狐狸的味道,眼睛眯起来,压低眼帘,眉角轻轻扬起,两人如出一辙。 看久了绯蛾的笑容,亓归渊总有一种他能看穿自己心思的错觉。 即使知道不是,亓归渊还是觉得有些心虚。 由此可见,平时亓归渊笑眯眯地对着属下们的时候有多阴险了,连他自己都受不了。 暗一一直在外面找最后训练绯蛾的教头,这一找,就是大半年,直到年底才回来,而这时候都下雪了。 亓归渊抱着绯蛾看雪,顺道教他说话:“新年快乐。” “兮连快落。”绯蛾一开始学新词还是囫囵一团,含含糊糊的。 暗一风尘仆仆过来,在台阶下行礼:“属下回迟,请陛下恕罪。” “找到了?”亓归渊懒洋洋地安抚突然暴起杀气的绯蛾,“乖啊,他不是外人。” “是,找到了,陛下什么时候去看看?”暗一垂着头应道。 亓归渊一下一下抚摸绯蛾的后背,思忖了一会儿,说:“就今晚,三更天的时候你过来。” “属下明白。”暗一领命之后直接离开,准备先去给那个教头一点教训,免得晚上亓归渊去问不出什么来。 见暗一离开,且气息消失之后,绯蛾身上的肌肉才软下来;方才就算亓归渊一直安抚他,绯蛾依旧紧张。 这么久了,亓归渊唯一没有让绯蛾改变的就是这种警惕性,他并不能保证自己一直在绯蛾身边,没必要把绯蛾的野性训没了。 而且亓归渊敌人太多,必须让绯蛾有自保的能力,否则就太危险了。 对头知道他身边有个这么重要的小宠物的话一定会动心思,无论什么样的心思,亓归渊都不想让绯蛾接触到。 排斥一切就成了最好的办法。 太医已经开始给绯蛾减少药量了,之前亓归渊问太医要不要减少绯蛾喝药的次数。 之前绯蛾一晚上有两碗汤药,一份在睡前喝,一份等他醒了之后喝,既然现在一份药能睡一晚上,就没必要再和第二份了。 不过太医给绯蛾检查过之后还是坚持一晚喝两次,可以减轻药量,少次多餐比较好。只有一份的药量可能后续不足。 亓归渊在二更天哄绯蛾睡下,出了门之后喊暗一出来:“打服了吗?” 暗一拱手道:“陛下放心,不会耽误您回来看公子的。” “那就好。”亓归渊满意地点点头。 那个教头已经被暗一弄得不成人形了——先拔去指甲,再一点点碾碎指骨,当然,提前拔掉了他的牙齿,免得他中途自尽。 留下舌头不过是因为亓归渊有事问他,要是说不出话就不好了。 亓归渊看见教头成了这样十分开心,笑眯了眼:“哎哟,暗一你实在是越来越合我心意了,做得不错。” 暗一也觉得自己很棒:“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听说你就是绯蛾的教头?”亓归渊拿过暗一递过来的长||枪,坐在椅子上伸枪头过去抵住教头的脖子。 “是……”没了牙齿,教头说话有些漏风,不过还是能听清楚的。 亓归渊点点头:“不如你跟我说说你们都是怎么训练绯蛾,说得好,我就饶你一命。” 那教头自然是不信这话的,笑了笑:“你们二话没说就动手,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 “你不信我的话不要紧啊,你还有家里人呢,听说你娶了个漂亮的妻子,还有着身孕呢。”亓归渊微笑着说。 温和的笑容看在教头眼里宛如恶魔,穿过琵琶骨的锁链被教头扯得哗啦啦响:“祸不及家人!” 亓归渊点点头:“我知道啊,祸不及家人,可你若是不说,那我只能去问知道的人啊。” 教头气得脸皮一直抽动,眼眶都憋红了,然而还是妥协了。 “我说……” 关于绯蛾的事情,教头是全部知道的,因为他是从地底下出来的人之一。 钱家有两种死士,一种是已经开始记事但是被家人卖进钱家的孩子,一种是从婴儿时期就被送到钱家来的。 这两种孩子一般是前者更受欢迎,因为不用出最开始几年的抚养费。 可要说训练难度,后者更容易。 是以两种孩子的训练是分开的,前者在地面上,说是掩人耳目也好、当不成死士做护卫也罢,他们是明面上的死士。 地底下的死士往往是没有地面上的好过的。 绯蛾从小就被人丢在钱府门口,被下人抱给教头,说是新孩子。 反正经常有婴儿过来,教头不做他想,直接将绯蛾丢进了底下,不过教养他的时候,绯蛾的乳母是个多嘴的,不小心跟他说他是有名字的。 还将襁褓里留着的字条给绯蛾看。 绯蛾年纪小,不知道那是字,但是记住了乳母的话——他叫绯蛾。 知道自己名字第二天,绯蛾就被关进了第二间不见天日的屋子,里面还有别的孩子,隐约间也能听见别的房间还有孩子。 一开始训练的就是饿着他们,反正只要饿到极致,他们就什么都愿意做了。 而饥饿训练中途还有明晃晃的灯光,一直不灭的灯火,不能闭上眼、不能哭、不能出声。 闭上眼就是一鞭子,哭出声就是一刀子,发出声音就是一脚。 有些孩子实在撑不住,他们年纪还小,坚持不下去的自然会一直哭,然后教头们就开始杀鸡儆猴——让所有出来看着那个一直哭的孩子的下场。 这也是绯蛾一直不敢哭的原因,如果你眼睁睁看着同伴在眼前一边哭一边被凌迟,你还敢哭吗? 最后那个孩子的肉每个房间放了几块,血淋淋的肉就放在那。 一开始大家还恐惧那几块肉,可第二天肉少了一点;第三天,肉少了一块;第四天,他们开始为了肉打起来。 教头们在外面看着哈哈大笑,绯蛾坐在角落里,茫然地看着打到鲜血淋漓的孩子,还有外面不知为何发笑的教头,一切都太魔幻了。 这场饥饿训练里,只有两类人能活下来,一种,是绯蛾这样有这绝对忍耐力的;一种,便是打赢了的。 作为死士,必须有强大的忍耐力,所以要忍住饥饿,还有强大的武力,所以要打赢。 至此,每间屋子二十个孩子,绯蛾这边剩下十五个,其中有六个跟绯蛾一样,不声不响,宛如哑巴。 见够了光,接下来要接受黑暗。 他们还是没能吃饱饭,每个人半个馒头,休息一会儿,失去灯光,在黑暗里继续关着。 即使如此,教头们依旧听着他们的声音,睡着了的全部打醒,次数超过五次就去水牢呆着。 绯蛾一直没见过水牢,但是去了水牢的孩子再也没有回来过。 渐渐的,在他们这群孩子眼里,去水牢,成了一个比训练更可怕的东西,为了不去水牢,宁可残杀同伴、讨好教头。 像狗一样,不想死就要用尽办法讨好主人,或者看家护院。 撑过了黑暗的孩子,却再也睡不着,这次,他们留下了十个孩子,每天他们都睁着眼睛,双眼无神地看着对面。 然后呼吸降到最低,这样,教头慢慢就听不出来他们到底是不是睡觉。 就算听出来他们在睡觉,他们睁着眼,教头一过来他们就能看见,然后立刻动一下证明自己没睡着。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