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个,世人都说酒店客房的卫浴毛巾杯具脏,就文昊个人经验而言,客房里的床才是最脏的。 床上的床单被罩枕套或许天天换洗,枕芯跟被芯呢? 即便枕芯被芯有些酒店隔段时间也会清洗消毒,那床垫呢? 文昊所在的那个酒店,除非坏了,十多年床垫从没换洗消毒过。 等于十年前你曾在上面睡过,十年后,你再来该酒店睡的却仍是你十年前睡过的那张床,你该怎么想? 十年间,无数的人在上面掉落无数的皮发毛屑以及个人的子孙。日复日,年复年,人复人,你的皮发我的毛屑他的子孙,特别是子孙。躺在上面,压着这无数人无数子孙后代的尸体乱葬岗,你不害怕吗? 简单洗漱,寻着记忆,文昊来到琼琼入住的酒店。路上他一直犹豫到底要不要来,到酒店后,他彻底犹豫了。 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看着往来进出的人群,他发愁待会见了琼琼该说什么。又像“昨晚”“前晚”的说他这两年的经历?并解答两年前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吗? 还是跟琼琼说,这一切全是他的自卑使然。 那时在北京,文昊有个情敌,无论相貌出生学历,样样比他出众。还是琼琼的同班同学。文昊因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像个懦夫一样的逃了。且悲痛欲绝,自怜自艾地回家养了半年的伤。现在回想起来,太可笑。不仅不值得同情,还活该。 坐到晚上九点,琼琼一直没有出现。文昊起身问前台703的客人回来没有,前台告诉他,说703目前是空房,还没有客人入住。赶紧问她明天预定703的客人是不是叫陈纯琼? 前台看了眼电脑,抬头盯着文昊,微笑道:“不好意思,我不能向您透露客人的信息。” 什么不能透露,从她的眼神中文昊早已经知道,他说对了。原来琼琼明天才到,莫名苦笑。 他的明天是今天的前一天,而不是后一天。都说人有三天,昨天今天和明天,文昊却只有两天,今天和昨天,明天对于他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也就是说,他不可能再在这个酒店里等到琼琼了。 多高级的酒店,多穷的人,最便宜的标间文昊也得在林老板那打上半个月的工,琼琼果然是富了。 2017年2月27日。 或许才傍晚六点,街上一定还有些许的天光,文昊幽闭潮湿的小房间里,早早漆黑一片。那个所谓的窗,丧失了一多半的功能,透点风几乎不进光。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喜欢这样的昏暗。像是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偷窥狂,隔壁谁回来了,又是谁上了楼梯,以及楼前门口又经过了几个人,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是的,他是个用耳朵在偷窥的偷窥狂。 内心一半平静,一半忧伤。平静自己终于看不见琼琼每天再也不用给她演戏。忧伤也是如此。自己该每天一日游专门飞北京去看她吗?坐三四个小时的飞机,只为来看她? 一点也不浪漫。 远没有徒步去看她浪漫。 步行是思念,飞行是旅程,目的太明显,心境也不一样了。 文昊一时拿不定主意,醒来后就这么一直躺着躺着。一年又零九个月,原来他跟琼琼在一起还远不到两年,还整整差着三个月一个季度将近一百天。远没有他自北京离开她的时间长。 从15年的二月到17年的三月,两年多一个月。就算是这段时间文昊也没有觉得它很长,远没有比这一年零九个月更长。为什么会这样? 离开琼琼,比陪着她的压力更大,不管时间是正流还是倒流。 正流文昊自卑自尊使然,倒流他一个人演戏太累,都好累。身心俱疲。 很多人说找对象一定得找门当户对的。什么是门当户对?文昊不懂,他只知道,这不是琼琼的问题,全是他的问题,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法过了自己心理的这一关。 琼琼为了他可以说自己不喜欢旅游,他为了琼琼呢?什么也没有放下。梦想自尊身段,通通没有。 也或许是他真的太爱太在乎她了。 文昊没办法忍受琼琼今天惊喜快乐,“明天”却又什么也不记得。到底是自己傻,还是自己把她当成了傻子? 他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生活没有任何意义。 2017年2月20日。 文昊终于坐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这次确实得感谢马云马老板,如果没有他,文昊连买机票的钱也没有。 上飞机前,他给琼琼发了一条短信,说他来北京了,方便的话希望来机场接一下。并附上机票照片。 文昊知道琼琼的手机微信号始终没变,只有他的变了。 傍晚六点从厦门高崎出发,十点到北京,远远的他便看到琼琼一手抱着风衣长发披肩,站在出口着急的往里看。风衣是白色的,毛衣是粉色的,长裤是蓝色的,棉鞋也是粉色的,没有一件黑。她心情不错,她果然每天都在想自己。 文昊心里有点淡淡的高兴跟自豪。 只是一看到她这头笔直的长发,一想到两人之间的这种落差,关键是现在不比“一月或十天前”,当下的琼琼并不知道他的情况。以微笑克服之。并且他只有两个小时。 琼琼笑迎上文昊,先是问他冷吗,再问他饿吗?文昊特意穿了件单薄的棉服,一点感觉不到冷,也不饿,连着遥了两次头。琼琼有点尴尬,顿了顿,来句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对她来说确实是好久。 文昊不管那么多,蛮狠地上前一把直接搂过她的纤腰。琼琼本能的想反抗,无奈被搂得太紧,一时挣脱不开。 “别动,这么多人看着呢。”文昊类似严肃道。琼琼一抬头,脸刷一下红了,并顺势挣开了文昊,头一埋,直溜溜往前逃去,深怕被人认出或拍照明天上新闻头条似的。 文昊一时拿不定她只是害羞还是生气,不过倒刺激了他,有种坏小子征服美公主的快感。小跑两步跟上,紧贴着她笑道:“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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