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般的话语,字字句句闯入耳中。 宋嘉月大脑空白了一会儿,方才找回几分理智,猛然醒神。 摆脱在她看来俞景行略显轻挑的触碰,宋嘉月站起身,却发现自己此时完全被困在了书案、灯挂椅以及俞景行之间。逃避这个选项被直接抹去,无路可逃。 暗暗深呼吸,宋嘉月在心底告诫自己冷静。 她怎么能被“美色”冲昏头脑? 绝对不能这么没出息! 要是俞景行勾勾手,她就一头栽下去,那可真的得完蛋了。 “我明白,你放心。”神思恢复清明的宋嘉月,视线落在书案上的一方青玉荷叶洗上,镇静道,“我会守好你的秘密,在你需要配合的时候,我也会配合你。” “相信你是认为告诉我也无妨,才会让我知道这些。” 宋嘉月说,“既然如此,你且把心放回肚子里,我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俞景行眼瞧着宋嘉月从最初的呆愣犯懵到惊慌失措,片刻之后,再从茫然不解到强作镇定……耳边听见如是一番话,也无什么特别的想法,单单觉得可爱。 其实,他有一瞬想坦白他知道她的秘密。 但是看到她的这些反应,俞景行清楚自己不能这么做。 要是真的坦白了,必定会吓到她。 说不得会直接把人给吓跑了,那便一万个不值。 “你晓得我不是这个意思。” 扳过宋嘉月的肩,让她面对自己,俞景行开口,“我在说吃饭的事。” “还有散步。” 四目相对,俞景行轻声问,“为什么故意留我一个人?” 为什么故意撇下他? 这个问题,宋嘉月心里有十分清晰的答案。 因为她始终明白,俞景行对她好,更多是源自他们的夫妻关系。大约即使换一个人,依然会是这样的。她做不到自欺欺人,因而无法发自内心的认同。 既然永远都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并非他真正的妻子,她也已经在为他们两个人以后和离做打算,那么她或许不应该仍像以前那个样子了。 宋嘉月不想将来会有舍不得或留恋之类的情绪。 她本以为他命不久矣,才觉得对他好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 出了会神,宋嘉月心思愈发清明。 之前俞景行一通突然行径打乱了她的阵脚,到这时总算恢复过来。 “你已经二十岁了。” 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被动的宋嘉月,反守为攻,“甚至,你已经成家了。” 俞景行挑眉,静静等她后面的话。 宋嘉月勾一勾嘴角说:“应该学会自己吃饭、散步,不用别人陪。” “不过,你刚刚说可以帮我给舒宁回信,还作数不作数?”一鼓作气把话题转移到底的宋嘉月,学着俞景行那种引诱的语气问,“我考虑一下和你一起吃饭?” 好大的诱惑。 俞景行选择乖乖跳进坑里。 心情愉悦,他抬手揉一揉宋嘉月的鬓发。 俞景行眼带笑意:“好,你陪我吃饭,我帮你写信。” 直到自己离开灯挂椅、站到书案一旁,而俞景行在书案后坐下来,宋嘉月才偷偷松下一口气。她定一定心神,守在旁边帮俞景行磨墨、看他将信纸铺开在案头。 半晌,俞景行提笔,轻抬眼帘看向宋嘉月,一副准备就绪的样子。 宋嘉月也看他一眼:“我们新年才回去吗?” “嗯。” 现在已是十月,年关将至,俞景行说,“也很快了。” “好。”在别院住得十分舒坦的宋嘉月应得爽快,沉吟中,她重又开口,“那你和舒宁说,我们一切都很好,让她不用担心,等新年的时候再见面。” “橘子糖水不能久放,提醒她要快些吃,免得浪费。栗子虽是熟的,但烤热以后再吃味道会更好一些。还有……朱表妹可能是太过好奇才会去逗弄那猛兽的。” “既非有心,便没有必要计较和苛责,旁人的那些闲言碎语大可不理会。你同舒宁说,那也不是什么大事,让她不必往心里去,过了也就忘了。” 俞景行下笔如风,即使听到宋嘉月提起朱嘉芸,手中动作亦未有任何停顿。 他随口问道:“朱表妹怎么了?” “舒宁在信里头说,她们在卫国公府又见到安乐郡主和她那头猛兽。朱表妹当时或许是好奇,去逗了逗,结果那猛兽作怪,把朱表妹吓晕过去。” 宋嘉月简单和俞景行说得一嘴,“那些人不怎么认得朱表妹,自然会去问舒宁什么情况,大约有些人话说得不够周道,叫她不自在了……便在信里提起这事。” “咦?” 说话间想到什么,宋嘉月扭头看向俞景行,“舒宁是不是认得你的笔迹?” 俞景行问:“认得又如何?” “唔……那你要在末尾添一句,‘特殊原因,此信由你大哥代笔’。” 俞景行止不住笑,确认道:“当真?” “当真!”简单两个字,宋嘉月说得异常肯定。 女孩子之间通的信怎么可以毫无理由随便给别人看?宋嘉月盯着俞景行把那一句话写好,等墨迹干了,再亲自把信纸塞进信封,用火漆封好,才安心。 傍晚,言而有信的宋嘉月和俞景行一起吃晚饭。 夜里躺在床榻上,她回想白天的事。 宋嘉月认真思考一番,发现自己这几天确实有点把俞景行当贼防了。且不说俞景行自己都跑来问她为什么,秋月她们也明里暗里问过几次,他们是不是吵了架。 确实不必要对俞景行过分关心,但吃饭之类的事不妨照旧。 其实也算给她自己省麻烦。 宋嘉月心大。 事情里外捋顺后也不左右为难、左右摇摆,她身心放松,沉沉睡去。 …… 日子平平顺顺又过得一阵。 一夜之间,天降大雪,从半夜一直到天亮,雪花依旧纷纷扬扬。 宽敞的房间里数个火盆烧得很旺,红通通的木炭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外面天将亮未亮,时辰尚早,宋嘉月却被热醒了。 厚厚的锦被压在身上,她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床头挂着的两只镂空飞鸟葡萄纹银香囊里填满香料,漏出的香气儿氤氲整个屋子,迷蒙之中,只觉异香扑鼻。 将几乎盖到头顶的锦被往下推一推,宋嘉月慢慢睁眼,却懒懒不肯动。 她琢磨着现在是什么时辰,躺得片刻才伸手撩开帐幔一角。 秋月和夏露这样要服侍人的向来起得早,起来以后习惯各自做事。 她们这会儿正守在床榻旁做鹿皮手套。 “小姐醒了?”瞧见帐幔下宋嘉月仍显懵懂的一张脸,秋月笑着先一步搁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去将帐幔收起来,又说,“昨儿半夜下大雪了,这会也下着呢。” 外面下雪了? 宋嘉月略翻个身,侧身躺着,笑了笑:“我说屋子里热呢。” “夜里发现外头下雪,怕小姐冻着,所以特地添了几个火盆,要撤吗?”秋月问过一声,见宋嘉月摇一摇头,便又问,“小姐是现在起还是晚点儿?” 外面天都还没亮,被窝里这么暖和…… 宋嘉月怎么舍得起床? 她赖在床上安安静静看秋月和夏露做鹿皮手套。 两个丫鬟针线活都挺不错,拢共要做四双,两双给俞景行,两双给宋嘉月。 夏露做好其中一只右手的以后,首先拿给宋嘉月试了一下。 再次确认没有问题,才继续做左手那一只。 坐回脚踏上,夏露低着头一面干活一面笑着道:“等这几双鹿皮手套做好,大少爷就可以带您去打猎了。正巧才刚下过雪,也是打猎的好时候。” 天气一旦冷下来,人难免变得懒惰,小动物们也一样,会不如平日灵活。 至于带她去打猎……这是俞景行自己提出来的。 那时,宋嘉月以为他不过说说而已。 万万没想到,俞景行竟然直接带她去学骑马、学射箭。 她自己如今确实是进取心不足。 譬如说,关于练字这件事,她以前一直认为不必要,写得不好,不写就是。若非上次俞舒宁给她写信以及俞景行的某些行为让她感到危机,她后来也多半不练。 宋嘉月觉得自己像一头懒牛,不被现实抽一鞭子是绝不要动的。 这样当真很不好。 因而,当发现俞景行认真要教她骑马射箭的时候,宋嘉月索性把俞景行看成是那一条可以让她不犯懒的鞭子。这半个月来,她勤勤恳恳学习,亦颇有收获。 不得不承认,别看俞景行过去是个病秧子,懂的真不少。 起码那些教她这个废材绰绰有余。 这个人还特别有耐心,即使她学得慢、学得不好,也没有丝毫不耐烦。 一如他平日里那种温和性子。 老师如此有耐心,宋嘉月认为自己也不算特别不争气。 纵然慢了些,可好歹还是学会了。 “不着急,你们慢慢来。” 宋嘉月出了会神,说得一句以后,开始在心里自己给自己做今天的安排。 直到赖过半个时辰的床,宋嘉月迟迟起身。 外面早已天光大亮。 宋嘉月洗漱完毕,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时,出去一趟的夏露回到了里间。夏露走到她身边说:“大少爷一早钓回来几尾鲜鱼,让奴婢问一声,小姐想怎么吃?” 这么一大早,下雪天,俞景行竟然去外面钓鱼了? 宋嘉月光是脑补那个画面,已牙关打颤。 她真的信了。 俞景行而今身体真没有多差劲,反正是不可能叫人随便当寡妇。 宋嘉月说:“早上吃清淡些好,便用豆腐烧个汤。” 热乎乎的鲜美豆腐鱼汤下肚,整个人跟着暖融融的,下雪天里,正正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更。 谢谢大家支持正版,评论随机30个小红包mu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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