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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莞能打一场漂亮的反击战, 离不开秦耀和宋丹青的配合。    对于真心帮助自己的人, 秦莞也不好意思隐瞒。回府的路上, 她特意把宋丹青请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对她坦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宋丹青是个聪明人, 不用秦莞多说, 她就能想明白嘉仪公主为何对秦莞有这么大的敌意。    她沉默了片刻, 还是抓住秦莞的手, 道:“莞儿, 既然说到了这里,我便多说两句, 你别嫌我多事。”    秦莞笑笑,“姐姐,你说。”    宋丹青道:“我知道你素来洒脱, 是个不拘小节的,但世人不知, 且不容。须知流言如利刀,杀人于无形。且不说嘉仪公主如何歹毒,单论你和梁小将军……莞儿, 你很快就要和梁大将军成亲了,总归要避着些。”    这话说得无比诚恳, 即便是同胞姊妹也不一定能说出这样的休己话。秦莞心下感动,认真地点点头,“姐姐放心,我今后定然注意分寸。”    宋丹青笑笑, 帮她将颊边的碎发拢到耳后,当真如温柔和顺的长姐一般。    秦莞撒娇般枕在她肩上,笑嘻嘻地说:“真不知道谁上辈子做了一万件好事,今生才有福气娶到姐姐。”    “你呀,又开始不正经。”宋丹青戳戳她脑门,两颊飞红。    秦莞仰脸看着她,露出一个坏兮兮的笑。    突然,车帘被人掀开,露出一张英俊的脸,“笑成这样,又在憋什么坏水?”    两个小娘子双双一愣,不知道刚刚的话被他听去多少。    秦莞立马正襟危坐,严肃道:“哪里来的登徒子,也敢拦定远侯府的车驾?”    梁桢勾唇,“无意阻拦,只想和秦大姑娘说句话——没想到你还会变声呢,改天唱个小曲听听?”    秦莞顿时瞪圆了眼,“说你登徒子你还真来劲了!想听曲可以呀,下月改口叫娘亲,娘亲高兴了兴许给你哼个摇篮曲。”    ——这话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提醒梁桢。    梁桢不甚在意地挑挑眉,“方才是谁叫我哥哥来着?”    秦莞一噎,把车门一开,冲着前面喊道:“大哥哥,有恶人拦车!”    “莞莞别怕,护好宋家娘子。”秦耀人还没到,长鞭便甩了过来。    秦莞得意地朝着梁桢吐吐舌头,啪的一声关上望窗。    梁桢俊眉微扬,迎向秦耀。    两个人都没有兵器,只一人拎着一条马鞭互相招呼,凌厉的鞭风在静谧的街道上猎猎作响。    马车内,宋丹青好奇道:“莞儿会变声?难怪,你假装嘉仪公主的女使喊出那些话没被二皇子识破。”    “雕虫小技而已,亏了当时情况混乱,二皇子和嘉仪公主都没想到这一茬。”秦莞不好意思地笑笑,坦诚道,“幼时和姐妹们玩耍,是三妹妹教的。姐姐应该知道,我那三妹妹生母曾是歌伎。”    宋丹青点点头,道:“当年我虽不在京城,却也听说过花娘子的艳名。”    红绡楼花娘子,一曲《鹂歌》名动京师,引得无数风流仕子趋之若鹜。她的绝技便是真假声配合、高低腔转换。    秦茉曾以此为荣,在姐妹们跟前显摆。秦莞记得,当时觉得最好的不是秦茉,反而是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秦薇。    ***    一路说着陈年旧事,定远侯府便到了。    秦莞下了车,又叫秦耀和宋家郎君一起把宋丹青送回去,这才放心地回了一方居。    一方居内灯火通明,丫鬟们都还没睡。    彩练拿着一个方盒子呈到秦莞跟前,兴冲冲道:“姑娘今日不在,府里又添了桩喜事——四姑娘的亲事定下来了,是个在太学院念书的禀生,主君亲定的。呐,这是未来四姑爷送给四姑娘的登门礼,四姑娘大方,给每个姑娘都分了一份。”    听到这事,秦莞谈不上惊喜,毕竟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一次了。秦薇确实是在二皇子大婚的这天定下的亲事,当时也给一方居送了东西。    不过,因着魏如安母亲病重,秦莞心烦意乱,并没在意她送了什么,只叫彩练放到了库房里。    这会儿她倒生出几分好奇,特意洗了手,才把那个涂着朱漆的盒子接过去。    待看清了里面的东西,秦莞的笑顿时僵在脸上,眼前不由地浮现出上一世死前的画面,凶手鞋头缀着的东陵玉珠,和眼前这对一样的大小,一样的纹路,就连口径处镶的玉片都一模一样。    彩练的声音响在耳边:“听说四姑爷家境贫寒,为了求娶四姑娘,把祖传的宝贝都拿了出来,一共有八颗,四姑娘感念姐妹恩情,每个姑娘分了两颗。”    秦莞身形一晃,两颗指肚大小的东陵玉珠从盒中滚落,掉到青石板上,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丫鬟们吓了一跳,有人捡珠子,有人扶秦莞,“姑娘可是累了?早些休息!”    秦莞强自镇定地点点头,由着她们伺候。    直到熄了灯火,她才用被子蒙住头,露出真实的情绪,有恐惧,也有哀伤。    刘司膳死了,和魏如安的婚事也断了,秦莞原以为很难再找到真凶,没想到上天这么快就送了她一份“大礼”。    绣鞋上的珠子出现了。    或许是她这里的两颗,或许是其他姐妹手里的那些。大小、花纹相似的东陵玉珠本就稀少,更何况是用金片镶着的,就连金片上的花纹都一样!    秦莞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怀疑身边的人。    是的,只有定远侯府的人才能轻易进入那间偏殿;只有至亲至熟的人才会担心被她认出来,不仅躲在幢幡后面,还变了声音——真是讽刺啊,刚刚她还在和宋丹青谈论家里的姐妹们都会变声。    待嫁的那五年,家里的姐妹确实有很多机会接触到魏如安,中秋上元,花前月下,一来二去生了情愫并非没有可能。    这一刻,曾经被秦莞忽略的细节像珠子一样串了起来。    可是,会是谁呢?    那时候秦萱、秦茉、秦薇都成了亲,有了夫家。    秦萱久不能孕,上要伺候公婆,下要应付夫君的那些妾侍通房,整日忙碌。    秦茉成亲不过一年便守了寡,每日幽居在永安伯府,很少出门走动。    秦薇过得更是不如意,年节归家一次比一次瘦削,后来干脆卧病在床,秦莞重生之前已经有小半年没见过她了。    秦莞之所以从来没怀疑到她们身上,除了她们不可能和刘司膳扯上关系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们的脚,她的这三个妹妹自幼裹脚,比她的要小上许多,得是多么心思缜密,才能故意穿一双大鞋?    秦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又做起了那个许久不做的梦,梦到了那双绣鞋,梦到了死前的疼痛。    ***    第二天,秦莞去见了宋尚仪,她想确认刘司膳是不是真的死了。    重生以来,虽然她自己的生活轨迹变了,但是其他人的命运都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比如魏如安,尽管他被太学除名,却提前加入二皇子阵营,还在二皇子的保荐下重新获得了科考的资格。他的母亲也在这一年病重,看样子熬不到明年秋闱。    再比如她养的那匹小滇马,尽管秦莞提前预防,还是没能把它从那场急症中救回来。    还有和夏国的议和、南方的涝灾、京城中发生的几件大事,每一样都和上辈子相差无几。    所以,秦莞不相信刘司膳就这么死了。    宋尚仪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我特意找人打听了,姓刘的从贤妃宫里抬出来时还剩了一口气,不一定能死。”    秦莞急道:“她去了哪里?”    “乱葬岗,或者哪个野狼窝。”宋尚仪拍拍她的手,“她这次把贤妃得罪狠了,就算死不了也翻不起多大浪。莞姐儿放心,她害不了你了。”    秦莞根本没办法放心。    如今刘司膳离开了皇宫,离开了嘉仪公主,就更有可能和上辈子害她的凶手混到一起了。    宋尚仪见她忧心,特意和她说起了嘉仪公主的事。    嘉仪公主在二皇子的婚礼上大闹,好巧不巧被微服前去观礼的官家撞见了,还亲耳听到她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    官家震怒,把嘉仪公主和贤妃都罚了,嘉仪公主身边的宫人全部换了一茬。    二皇子新婚,官家明面上没有给他难堪,只是转头便颁了道圣旨,给大皇子修缮府邸,并允他在京一直待到过完年。    魏欣被那碗热姜汤伤了脸,据说很是严重,第二日连宫都没进,之后的回门宴还不知道能不能见人。    魏欣心心念念的婚事,就这么彻彻底底地毁了。嘉仪公主害人不成,自己却倒了大霉。    秦莞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近来日子过得太舒服,她险些都要忘了上一辈子的仇还没报。如今真相越来越近,她竟然有点怕,怕自己无法承受。    正站在茶楼前茫然四顾,迎面走过来一个笑吟吟的小娘子。    赵攸宁穿着男装,像个英姿飒爽的小郎君,“怎么在这傻站着?走,去樊楼吃酒,我请客。”    这般开朗爽快的样子感染到秦莞,惹得她心下也敞亮了些,“赵姐姐这是遇到喜事了,怎的这般高兴?”    “自然是大喜事。”赵攸宁从怀里掏出一本崭新的小册子,无比爱惜地摸了摸,“好久没买到这么好看的画册了。”    秦莞低头一看,险些没维持住端庄的表情——《林帅守凉城》,大将军着——这是她画的那本!    秦莞假装翻了翻,问:“赵姐姐,你觉得这本画册哪里好看?我看着就……一般。”    赵攸宁瞅了她一眼,一脸“你怎么这么不识货”的表情,“看腻了风花雪月你死我活的那些,好不容易有本故事别致画风清奇的,怎么不好看?”    说着,拿手弹了弹画册上的笔名,“此书,必火,此子,大有前途。啧啧,莞姐儿你说,什么样的人才敢叫‘大将军’?”    秦莞讪讪一笑,心虚地摇了摇头。    ——她能说吗,当时她起笔名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梁大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嗷~~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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