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有点发烧,一直睡到下午才醒。暖气温度高,他捂出了一身的薄汗。 房里安静,脸上有轻轻的触感。他费力睁开眼,窗帘紧闭,四周光线很暗。迷茫了一会,江问才认出床前的黑影是江玉柔。 他稍微坐起来一点,声音疲倦喑哑:“你怎么过来的。” “蔡姨把我抱来的。” “补课完了?” 江玉柔挣扎着爬上哥哥的床,扑在他的腿上,“早就补完了!现在都要准备吃完饭啦。” 她的腿不太方便,江问往旁边挪了挪,稳住她的肩膀,“那个姐姐呢?” “家教姐姐?” 江问嗯了一声,把床头的壁灯拉开。嘴唇全是干燥的死皮,他用手背蹭了蹭。 拿起杯子喝水,听到江玉柔说:“姐姐已经回去啦。” “什么时候回的?”江问嘴巴稍稍移开了杯沿。 “刚刚。” 江问喉头动了动,仰头继续地小口喝水,润嗓子。 江玉柔双手撑着下巴看他,“哥哥,我帮你问啦。” “问什么?” “问家教姐姐你和景表哥谁帅呀!” 把水咽下去,江问装作不经意:“哦,她怎么说。” 江玉柔想了想:“姐姐说她会亲自发微信告诉你答案的。” “告诉我?”江问呛地咳嗽一声,把杯子放下,有点焦急地问她:“你跟她说是我要你问的??!” 江玉柔点点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是哒。” “……” 江问默。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尽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蔡姨的声音从门传来:“小柔把哥哥叫醒了吗?要吃饭了。” 江玉柔应声:“哥哥醒了。” 江问感觉头又开始有点痛。他揉了揉额头,“蔡姨,你先把她抱出去,我换个衣服就下去。” 等人走后,江问把被子掀开下床,站起身,懊恼几秒,飞快地把正在充电的手机拿起来。 手指触到微信的界面,又缩回来。 头脑还有点发胀,江问两腿岔开坐在床边,胳膊肘撑在膝盖上。 这时候,手机微微震了一下,震的手心有点微微发麻的错觉。 郗高原发来一条消息: 问哥,在干嘛?出来玩吗爱心爱心 江问看了一眼,懒得回他,保持这个姿势又发了一会呆。烦恼完毕,他把手机扣到床上,动作迟钝地穿好衣服。 下楼途中,打开消息列表。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点开逢宁的对话框: 结果只有一个表情包。 他倚在栏杆上,把手机举到眼前,放大图。 给、爷、爬――三个大字。 江玉韵从客厅路过,在下面喊:“你站在楼梯上干嘛,快点下来。” 盯着看了一会,江问有点难以置信,发了个问号过去。 那边回的很快,又是讽刺的三个字:少攀比 平复一下情绪,江问下楼,发了一连串句号给她。 -Fnn:你居然还介意和表哥谁更帅啊? -W:。。。我不介意 -Fnn:那你要你妹妹问我干嘛? 餐桌上,佣人正在布置碗筷。江问坐到自己位置上,想了一会,回: -W:我没有要她问 -Fnn:? 江问在对话框里噼里啪啦大了一大堆字,又删,删完了又打。 -W:今天我就是随便问了她一句,至于她为什么后来去问你,我也不知道 发完之后,他一直看着对话框。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 手机嗡地震了一下。 -Fnn:哦~~原来是这样子吗! 难以察觉地停顿一下,江问打字: -W:随便,你怎么想和我无关。 殷雁咳嗽了一声,轻声说:“江问,吃饭别玩手机。” 江问微微别开头,心不在焉地拿起筷子,扒了一口饭,眼睛根本没离开手机屏幕。 逢宁发了一个哭泣的女人捂着嘴的表情包,上面写着:【我能有多骄傲,不堪一击好不好】 -Fnn:送给你的江问用单手打字: -W:你在讽刺我? -Fnn:我哪敢 殷雁声音拔高一点,带了些怒气:“你在跟谁发消息,要你别玩了先吃饭!” 刚刚聊天聊得太投入,后知后觉一桌的长辈都在看他。 江问像是做贼被抓包,尴尬地把手机放到一旁。 双瑶父母这两天去外省探亲,她都在逢宁家里吃住。晚上吃饭时分,双瑶突然问起,“江问家里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豪华?” 逢宁满嘴的饭,回忆了一下,回答:“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啦。但是他家里的装修确实非常腐.败,特别的腐.败。”完了又补充了一句:“我感觉随便顺走一件东西都能卖好多钱呢。” 双瑶道:“有被震慑到吗?” “哼,我也是见过世面的好吗。”逢宁很平静,又塞了一个鸡蛋到嘴里,含糊地说:“不过我有被江问爸爸伯伯他们震惊到。” “为什么?” “早上他们一群人西装革履的,就像电视剧里从高楼大厦出来的顶层精英。最绝的是后还跟着几个黑人保镖,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演黑手党。” 双瑶听得一脸憧憬。 齐兰看着她们俩吃,闻言拍了一下逢宁的头,“你瞎说什么。” “妈,我要喝可乐。”逢宁撒娇卖乖。 齐兰瞪了她一眼,抽张纸巾给她擦嘴,“吃饭喝什么可乐。”想了想又问:“你为什么去你同学家里帮他妹妹补课?” 齐兰不知道逢宁在酒打工,逢宁自然也不能把赵慧云说出来。她淡定地讲之前就编好的措辞,“我同学妹妹是赵濒临表弟的同班同学,赵濒临给我介绍的。” 齐兰也没多怀疑什么,脸侧开一点,咳两声,“那你可要认真一点。” “妈,你最近怎么老咳嗽。”逢宁停下筷子,有点担心。 齐兰摆摆手,“没事,最近胸有点闷,估计是太久没活动了。” 又隔了一天,逢宁去给江玉柔补课。 江问从始至终都没出现。 今天的课讲的很快,看看时间,逢宁给江玉柔布置了几道题目。 江玉柔趴在桌上认认真真地算题,逢宁闲的没事,也拿了张化学卷子陪她一起做。 家里的保姆进来,在桌上放下一盘草莓,轻手轻脚地又出去了。 江玉柔拿着吃了几个,艰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逢宁放下笔,赶忙拉住她,“哎哎哎,你干嘛去?” 江玉柔端着瓷盘:“哥哥最喜欢吃草莓了,姐姐你可以把我抱过去吗?” 逢宁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把盘子拿过来,“姐姐可抱不动你,你在这乖乖写作业,姐姐帮你送过去。” 她记忆力很好,上次跟在江问去过一次他的房间。这次摸索着,很快找到地方,门是虚掩着的。 “江问,你妹妹给你拿了草莓来。”敲了一会没有反应,又隐隐听到一点声响。逢宁干脆推开门,闪身进去。 她没进他的卧室,只是随手把水果盘放在过道的书架上。 刚准备走人,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动静。逢宁回头。 江问正好从浴室推门而出,他的黑发和脸上都有水珠,顺着往下滑。 懵了一秒。 两人视线面对面撞上,逢宁张着嘴,惊恐地瞪大眼睛,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了一下。 江问僵住,也跟着低头。 刚刚洗完澡的皮肤,被背后浴室的灯光和雾气映地白里透红。 但是,他一丝.不挂,全身上下连条短裤都没有穿。就这么赤.裸裸暴露在逢宁眼前,非常冲击人的感官。宛如晴天霹雳一般,江问微微张嘴,叫了一声,用手遮住下面。 逢宁如梦初醒,速度捂住眼转身,“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啥也没看见,我这就出去。” 逢宁盲人摸象一样摸索着往门口走,刚刚触到门,突然听到笃笃的敲门声。 江玉韵在外头说:“小问,你在吗?”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逢宁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形该怎么处理。来不及多做思考,她反射性地往回走。 逢宁原地转悠两圈。 完了完了。 她像一阵风一样,刮过石化的江问旁边。慌不择路地拉了开衣柜门,钻了进去。 过了一会,江问才把门打开。 见弟弟双颊红的几乎可以滴血,江玉韵莫名,往房间里看了看:“你怎么了?这么半天才开门。” 江问卡在门口,没松开门把手,稳住声音:“没什么,我才洗完澡,刚刚在穿衣服。” 江玉韵不疑有他,交待:“等会五点,我们出去一趟。” “出去干什么?” “过两天就是公司年会,妈给你订了几套衣服,你等会去试试。” “嗯,知道了。”江问点点头。 走之前,江玉韵忽然问了句:“你房里有人?” 他佯装镇定:“没人。” 衣柜很大,逢宁坐在一大堆衣服裤子上,呼吸紧张,提心吊胆地偷听外头的动静。 过了会,柜门被拉开。 逆着光,江问一脸菜色,难看到不行。他低头对她道:“滚出来。” 逢宁灰溜溜地钻出来。 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气氛蔓延开来。就算脸皮厚如逢宁,到底还只是个女生。 这会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目光落在远处,口干舌燥,欲言又止:“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江问呼吸渐渐浓重:“你还想跟谁说。” 她尴里尴尬地保证:“我真的,我谁也不会说的。” 怕他不信,逢宁竖起三个手指放在太阳穴旁边,倒也没觉得有多羞愧:“我发誓,刚刚看到的一切,我一定一定尽快忘记。” 江问没看她,偏长的眼睫遮住了眼睑,落下一片阴影。他深呼吸了一下。 谁知逢宁接下来的话,差点又把他气的一口血吐出来。 “――我还怕我长针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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