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温哥华, 零度左右，似乎永不见艳阳的阴雨天，连绵着细密的雨, 打湿在大衣上。

    原本不觉得有多冷，但是在雨中站了小一会儿的功夫, 寒气就顺着雨水逼上了身。

    叶梓潼将伞落在了去往皮尔森机场的uber上。

    的士的司机太过于健谈, 虽然操着浓重的印度口音, 但是却不敌上下两片喋喋不休的嘴。

    叶梓潼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天，等到了机场check-in完了，才猛然意识到, 自己的伞落在了Uber上。

    她想着要他送回来, 但是后来想想又算了。

    因为刚刚司机说了，今天是难得的平安夜，送完叶梓潼这以后一趟, 他就能赶着回家和许久未见的儿子女儿团聚。

    他还说自己给小女儿买了台switch，那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的圣诞礼物, 前几年经济不好, 他买不起，今年实在央不住女孩子的哭, 就咬咬牙在黑五打折的时候给买了台。

    他没告诉孩子，而是将游戏机藏在了阁楼, 这样小孩子圣诞节就会收到礼物了。

    叶梓潼看着他脸上洋溢着的笑，暗暗地羡慕。

    她看着窗外, 霓虹闪烁, 处处都是圣诞节的彩灯与绿色的圣诞树，连机场的屏幕上都挂着“welce he（欢迎回家）”的slogan。

    浓浓的节日气息充斥着整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连观光旅行的大巴车上, 都挂起了圣诞树的广告。

    但是，她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就是出国多年，她也过不惯别人的圣诞节。

    相比较Christian的圣诞，她更喜欢大年三十的早晨，在lecture的课堂上隔着时差和电脑屏幕看春节联欢晚会，也喜欢下了课去朋友的condo里帮忙一起做一顿有肉有酒的年夜饭。

    甚至还有一次最疯狂的，就是读书周连着春节，她干脆买了张机票回国过年，为此还在往返的飞机上打开光线微弱的读书灯复习midterm。

    昨天和爸妈视频的电话里，他们问她毕业之后什么打算，是留在这儿继续工作呢，还是想回上海。

    几乎毫不犹豫的，她脱口而出说选择留在这里。

    可是说完就又后悔了，因为这座城市的回忆太多，不管走到哪里，都在对她暗示着些什么。

    前几天她路过Casa La城堡外围，就想起夏天里在城堡庭院吃下午茶的情形；还有她住的附近又开了一家Machi Machi，这让她想起有人最爱喝的Machi milk latte。

    就连她最爱去的那家烤肉店Gyu-kaku，在北约克也开了新店。

    这座城市热热闹闹，如往常一样喧嚣。

    也许只有她一人觉得，今年冬天好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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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落地温哥华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半。

    其实对于温哥华，叶梓潼不算陌生，因为每次回国在找机票的时候，YYZ和PVG之间，总会夹着一个YVR。

    在飞机落地滑行的那一刻，她打开窗口的遮阳板，看见停机坪的不远处停着一辆国航飞机。

    每一天的中午十二点十分，都有一趟YVR飞PVG的航班。

    她想，如果她能插上翅膀飞进那架飞机里就好了，什么异地，什么异国，什么时差，都不再是问题。

    可惜，这一切都是幻想。

    在出口的地方，她看见了来接机的coco。

    她对着她的方向挥了挥手，叶梓潼推着行李箱，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计划赶不上变化，叶梓潼没有去黄刀看极光，而coco也没有去墨西哥度假，于是两个在异国的女人，约定圣诞节一起去温哥华过节。

    果不其然，冬天的温哥华，阴霾的天空像是随时会下起冻雨的样子。

    刚出机场，叶梓潼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路上还顺利吗？”coco提前一个礼拜就飞来了温哥华，她飞来这主要是为了看望下曾经她住Hestay的一对白人couple，“你路上可以先睡一会儿，明天我们搭最早的一班渡轮去温哥华岛。”

    老夫妇圣诞节飞去了南加州看望女儿，他们把房子留给了coco，所以这次，她们应该去岛上住两天，之后再去斯坦利公园和卡皮拉诺吊桥那逛逛。

    “嗯，好，”叶梓潼坐在副驾，她看向窗外，车窗外霓虹闪烁，这里的人口密度比多伦多还要小，路上更是随处可见亚裔脸，不得不说，相比较经济繁荣的多伦多，温哥华更像是个适合养老的温柔乡。

    这里□□逸了，连雨水都带着倦懒，喂养着街道上偶尔扑棱翅膀的鸽子。

    第二天一大早，coco就开车带着叶梓潼上了渡轮。

    两人去甲板上点了份美式早餐，冷风吹过，叶梓潼忍不住勾了勾被风扬起的长发。

    “给你拍张照，”coco放下手里的咖啡，伸手拿起手机，“温哥华难得有这么蓝的天。”

    的确，今天的天空，一碧如洗，通往温哥华岛的海水蓝的像是一块深邃的宝石，天空印在蓝色的海里，远远望去连成一片。

    甲板的上空，时不时的盘旋着海鸥，叶梓潼难得心情不错，她问coco：“当初你为什么从温哥华来多伦多？”

    “为什么？”太阳太刺眼，coco从包里拿出墨镜给自己带上，“没为什么，就想换个地方待着罢了。”

    “那你后悔么，来多伦多？”

    “后悔？”coco笑了笑，她凑近叶梓潼的耳边，大声的说道，“你应该问我，有没有后悔来加拿大。”

    海风实在太大了，声音很快就吹散在了风里，叶梓潼只能大声的问她：“那你后悔吗？”

    coco莞尔，她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酷酷的说了一句：“后悔，也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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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人couple的房子真的是太豪华了，用amazing来形容都不过分。

    房子是三层的独栋屋，一楼的走出式阳台外铺着一层甲板，甲板上拴着一艘小游艇，甲板上放着许多渔具，所以按照心情，住在这儿的人随时可以开着游艇出去海钓。

    “我这辈子的梦想就是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在这样的小岛上度过余生。”

    游艇上，coco赤着脚举着香槟酒杯告诉她，“我以前啊，一直以为住在Bridle Path的人生才叫人生，但是世界上有几个人能tm像Drake那么有钱？”

    老婆的爱马仕能放一面墙，儿子的私校学费比念美国常春藤还要贵，国内说在国外的小孩读书很轻松，那是没见过在这里念私立男校和天主教私校的小孩。

    “我觉得有个房子住就已经很好了，”叶梓潼属于知足常乐型，在她看来，毕业之后工作几年，然后爸妈再出点钱攒个首付，给她在多伦多买个小窝，她就已经很满足了，“房子不在乎大小，能和喜欢的人住在里面就可以了。”

    “你呀你，太傻了，”coco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鼻尖，她轻嘲她，“你就是心太小，才会被吃的死死的。”

    她意指什么，叶梓潼清楚的很。

    “你真不想回国？想好了？”coco将光.裸着的腿翘起，然后拿起桌上的烟盒给自己点了根烟，“都说出国和回国就跟俩围城似的，这么看来，还真不假。”

    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城里和城外的人互相羡慕着，真是有些好笑。

    “我想的很明白，”叶梓潼看着外面的海，语气很坚定，“我不想回去，当初我出来，就是为了逃脱我爸妈的掌控。”

    若真的回流，那么当初她的选择还有什么意义，还不是又陷入她爸妈给她安排好的人生里。

    她不想，毕竟是只活一次的人生，她需要对自己的人生有绝对的掌控权。

    “即使程阳再也不回来，你也不会想着回去？”

    “不会，”叶梓潼摇了摇头，“我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我的决定，同时任何人的决定也不会影响我。”

    “小叶子，我不该说你傻，”coco嘴里衔着烟，偏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眼叶梓潼，“其实你才是那个活的最明白的人。”

    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放弃什么。

    这样的人，在这个年纪，还真不多。

    “我活的不明白，”叶梓潼苦笑，她哪有coco说的那么厉害，“要是我活的明白，我哪会分手呢。”

    “谁说你俩分了？那不过是你单方面认为的而已，”coco立刻打断了她的话，“而且程阳说的不回来，也只是这段时间不回来，你何必想那么多。”

    可惜叶梓潼却不这么认为。

    她是悲观的，她总是忍不住地将事情往最坏的一面去想，正如每次考试前，她都会想自己万一不及格怎么办，然后做好最坏的打算。

    当你抱有最坏的打算面对人生的时候，你的人生便最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恋爱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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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节前的平安夜，coco和叶梓潼回了趟城。

    温暖华岛的确就是个小岛，除了几个买菜的超市，岛上几乎什么都没有。

    于是在过圣诞的前夕，两人决定去了趟超市大采购，顺便去温哥华的市中心逛一逛。

    Gastown在温哥华的市中心，也是温哥华的发源地，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与此同时，她们还看到了煤气镇历史性地标蒸汽钟。

    古老的红砖搭配老旧的鹅卵石，整点时不时能听见悠扬的蒸汽钟的报时声，橱窗上还贴着披头士的posters，街道上还开着红色的有轨缆车，一时间，叶梓潼以为自己来到了蒸汽时代。

    “饿了么？”逛了小半天，天也跟着黑了下来。

    街上已经随处可见圣诞节的彩灯，还有装扮成圣诞老人的服务员，站在门口拿着菜单招揽生意。

    coco问叶梓潼，“我知道街角有一家不错的Jazz bar，里面的培根熏肉还不错。”

    平安夜的夜晚，她们推门而入街角的一家Jazz bar里。

    午夜时分，爵士酒里人头攒动，悠扬的钢琴声伴着萨克斯乐流淌出来，吹的正好是她最爱的那首《A thousand years》。

    他，站在拥挤的人群里，穿着一身黑色的夹克，在人头攒动的酒里放眼寻找，手里端着的是她每次happy hour最爱点的Margarita玛格丽塔。

    这时候，歌里这样唱道：“I have died everyday， waiting for you

    Darling， don't be afraid， I have loved you for a thousand years

    I'll love you for a thousand more……”

    圣诞节前的平安夜，温哥华终于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初雪。

    而他，正穿越人群，缓缓地向她走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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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YZ：多伦多皮尔森机场，PVG，上海浦东国际机场，YVR，温哥华国际机场

    Bridle Path：多伦多千万豪宅聚集区，摇滚歌手Drake也住这，网上有他房子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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