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2章 (交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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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熹抵达Max时,正是中午。

    聒噪的蝉鸣在外面发出长长的嘶叫,仿佛上了发条的老式机械玩具,声音磨耳,不知疲倦。

    舞团里稀稀拉拉分散着几个小年轻,都是昼伏夜出的夜猫子,此刻刚刚睡醒,坐没坐相地窝在椅子里,边刷手机边吃着早午饭。

    有人看到沈熹,从最初的惊艳中回过神后,忙迎上前,问他有什么事。

    不待沈熹回答,早已接到封宸电话的佟谦从办公室出来,对看热闹的几个五颜六色的鸡毛掸子挥挥手,不耐烦道:“去去去一边去,这没你们的事儿。”随即换上一副亲切的姨夫笑,笑眯眯迎沈熹进屋。

    “小沈呐,小宸都告诉我了,说你是来调查他受伤的那件事的。”进屋以后,刚才还嬉皮笑脸的佟谦立刻正色了不少,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旺仔,将其中一瓶递给沈熹,脸上表情到此刻都还有点儿难以置信,“那场比赛真不是意外?”

    沈熹礼貌道谢,指尖慢慢摩挲着红色瓶身上倏然溢出的一层薄雾,缓慢开口:“还在调查。”

    佟谦“噢”了一声,神色稍微放松下来,又重重地叹声气,一边自言自语着“怎么会这样呢”,一边打开旺仔,愁眉苦脸地喝了一口。

    锋利的易拉罐口和空气发生碰撞,发出一声轻而短促的“砰”,余音无声回响在安静下来的办公室,这个瞬间,随着逐渐蒸发的水汽,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烟雾夹杂其中,缓缓蔓延。

    沈熹放下手里的旺仔,看向佟谦:“我希望您能告诉我,他平时都会去哪些地方,和什么人打交道,您所了解的他最近一年有没有较为反常的表现,比如,找人借钱,偶尔消失找不到人,出现在舞团的时间大幅减少......”

    佟谦拧着眉头,捧着旺仔努力回想了一会儿,诚实回答:“我不怎么来舞团,对他的了解也就限于他喜欢,私生活有点儿混乱,要说反常,好像是有段时间他手头紧,问过我能不能预支他一个季度的奖金,说什么想买套房子,被我拒绝了,后来他就没再提过这茬。哎,他这人其实也挺可怜,苦出身,家里姊妹好几个,他是老二还是老三来着,夹在中间,是个爹不疼娘不爱还没人关注的标准受气包,初中没上完就跑到了江城打工,可他年纪小,童工没人敢用,只能在一些灰色场合赚点小费,后来跟着我学跳舞,算是慢慢混出了点成绩。可能是因为之前苦吃多了,有点儿钱后就拼命想补偿自己,什么约炮睡粉骗粉丝给他花钱,这些操蛋的事儿他都没少干,我们这个圈子啊,其实赚的并不多,当然,哪个圈子都一样,越出名越有钱,二八原则嘛,所以他一直在参加各种比赛想出人头地......”

    忽明忽暗的日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地板,长廊安静,窗台放着一盆绿植,许是因为长期无人打理,枝叶有些许泛黄,沿着浅绿色的根茎蔫蔫地耷拉在空中,已呈颓败之势。

    如果有人拨开枝叶翻出土壤,也许会发现它看似光鲜的外表下,实际早已经从根部腐烂——而烂透心的绿植,留它何用。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沈熹从佟谦絮絮叨叨的长篇大论中回过神,带着脑海里对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初步成型的印象,站起身,对佟谦礼貌道谢。

    佟谦连忙摆手:“嗨,我也没帮什么忙,瞎扯一通,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沈熹礼貌地点点头:“他现在,在哪儿?”

    沈熹走到坐落在长廊一角的私人排练室时,照进地板的日光已经只剩下窄窄的一条缝隙,他抬手叩门,嘈杂的音浪随着房门从里打开的刹那,朝沈熹扑面而至。

    他本能蹙了下眉,身子微侧,躲过里面夹杂着刺鼻烟草味的阴冷气息。

    “你就是新来的财务?佟哥和我说了,说你在查舞团的什么账,进来。”魏腾温温和和地站在门口,一边擦汗,一边侧身给沈熹让路。

    沈熹目光缓缓扫过男人瘦削的窄脸,从他青黑色的眼圈,一点一点地往下,掠过他两颊凸起的颧骨和发黄的手指,不放过任何可能出卖他真实性格的细微末节,最后停留在他虚伪的笑容。

    圆滑、世故、精于算计,跃然纸上的魏腾形象和沈熹脑海中对他的初始刻画逐步重合,在他心里呈现出一把滴着血的尖刀。

    那刀锋距离封宸只有咫尺距离,阴冷的凉意伴着尚未干涸的鲜血丝丝渗出,如同随时会扑上去的恶兽,只等下次找准时机——而现在,他站在这人面前,却只能极力克制着心底濒临失控的怒火,和他虚与委蛇。

    魏腾走到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指指旁边的空位,晃着烟盒倒出一根烟,冲沈熹点点下巴:“快坐,我这人烟瘾大,嘴不能闲着,你介意的话和我说一声。”

    沈熹深呼吸,压下眼底翻滚的浓墨,这才很轻地“嗯”了一声。

    魏腾眯着眼摸出打火机,“啪嗒”一声,闪烁的火苗亮起又熄灭,他重重吸了一口,透过明灭的猩红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小财务,目光有些玩味——长得是真好,听说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呵,大学生又怎样,找不到工作不照样得来他们这里打杂。

    “刚来还适应吗?”魏腾身子前倾,吐出一口烟圈,一张瘦削的脸堆满了温和的笑,就像一个关切的老大哥,随意和沈熹拉着家常,“我在舞团呆的久,不说资历最老,但也算是有点话语权,以后你遇到什么麻烦解决不了了,随时来找我。”

    那股才压下的厌恶随着魏腾的狎昵靠近,瞬间再度变本加厉地朝着沈熹袭来,沈熹冷着眸坐到角落,避开他如蛇般黏腻的眼神,打开电脑,点进一份伪造的财务报表,冷声开口:“我发现公司有几笔账对不上,想找你核实一下。”

    魏腾无往而不利的笼络在他以为的新财务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冷笑着在心里骂了句“不识抬举”,然后重新吸口烟,故作好脾气地一挥手,靠回椅子:“问。”

    “去年四月,”沈熹紧紧盯着魏腾,冰凉的声音缓慢地回响在安静的排练室,轻轻激起一层看不见的厉风,“你找到之前的财务想让她帮你挪笔账,并承诺领完季度奖金就补回去,有没有这回事?”

    魏腾吸着烟回想了片刻,点点头,一张脸依旧温和地笑着,似乎并没有把这个特殊的时间点放在心上:“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她没答应,这件事到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但账面上的钱却少了。”沈熹冷着脸直视着魏腾,见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提起这个时间竟还能坦然自若,心底愤怒尤甚,恨不得现在就将他送上断头台,却只能紧攥着指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克制而缓慢地,一字一句说,“整整少了一百万,时间节点恰好发生在你找财务挪用公款以后。”

    魏腾此时才意识到新财务找他查账的严重性,眼珠子倏然大瞪,按灭烟指指自己,语气难以置信:“佟哥怀疑我偷舞团的钱?怎么可能!我那段时间是手头紧,但我后来找朋友借了钱,我根本没找财务预支过一分钱!”

    “你怎么能证明账面上少的钱和你没关系?”沈熹没给他丝毫反应时间,步步逼问。

    魏腾直接摸出手机登录网上银行,滑到那段时间的转账交易明细,指给沈熹:“不信你看,我所有的钱都在这一个卡上,那段时间除了基本的劳务费,财务根本没有给我转过其他账。”

    随着魏腾为了证明自己清白不断滑动屏幕的动作,沈熹眼睛紧紧注视着上面每一笔交易详情,在掠过某个重复出现的账户和人名时,眼眸倏地一动,紧接着,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我会再去找其他人进行核实。”沈熹合上电脑,站起身,一双直视着魏腾的眼一如进门时那般深不见底,浓墨堆积。

    魏腾连忙点点头,一边虚伪地客套说辛苦了,一边送沈熹出门,走到门口时,又笑呵呵停下脚,颇为豪爽地拍拍胸脯:“身正不怕影子歪,不是我偷的钱我肯定不会怕你查,你要是对不好账,欢迎随时来找我复查。”

    沈熹极力压下心底想撕破他这副恶毒嘴脸的冲动,紧绷着脸,极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声说:“我会的。”

    言罢转身离开。

    魏腾重新点燃一根烟,靠着门框盯着沈熹离开的背影,边吞云吐雾边在脑海里思索舞团丢失的钱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他想了一会儿,也没想通,索性掐灭烟头,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锁上门继续练舞。

    沈熹从Max下来以后,来时还晴空万里的天不知何时已经堆满了阴云,狂风乱舞,燕子低飞,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席卷整个城市。

    沈熹快步走向街边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奔驰,拉开车门,坐在副驾上轻轻呼出一口气,在看到封宸的刹那,一直隐忍到现在的各种濒临失控的情绪,才缓慢而无声地消散。

    车子稳稳朝着紫荆小区前行,来接沈熹的正是下午刚开完会赶来的封少爷,他腾出一只手,摸摸沈熹的额头,诧异,立刻把车内风速调小,蹙眉道:“怎么出了这么汗?舞团没开空调?”

    他边说边点开微信,准备问问佟谦个葛朗台是有多钻进钱眼里,竟然连空调都不给他家小朋友开。

    “开、开了。”沈熹忙止住封宸的手,不想让封宸知道他是因为生魏腾的气才一直没能降下火。

    封宸顺势牵着沈熹的手亲了下,偏过头看到沈熹紧锁的眉头,心里顿时明白了七七八八,他压下眼底骤起的幽.深,加大油门,轻吻着沈熹手指:“要是心里不开心,回家做点运动,降降火就好了。”

    沈熹被他酥.麻的呼.吸撩得心里一颤,一时间也没分清封宸说的运动到底是指的健身,还是少儿不宜的十八禁,等到进了家门被封宸带到浴室,才彻底反应过来。

    “解决怎么样了?”封宸嘴上手上都占着便宜,还能分出心思和沈熹讨论。

    沈熹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勉力找回一丝残存的理智,推开封宸,找到手机给他看记录下来的收款人账户:“顺、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就能知道谁收了他的钱,是不是他干的就清楚了。”

    封宸微眯起眼,瞬间变得冷傲的眉目有一瞬间不亚于冰川的冷冽,淡漠开口:“不急,剩下的交给警察。”

    话落,他捉住沈熹的手,冰川消融后的蛟龙温.柔地侵.入,将手机丢到一旁,随着骤起的涟漪搅起层层波浪,嗓音低.哑,“告诉我,刚才是哪里不高兴?嗯?是心口还是下.面?现在呢?好点了吗......”

    窗外,酝酿许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落下,盖住了屋内旖.旎的风景,也将一切潜藏在阴森角落里的污秽,缓缓送出水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久等了的小可爱们,今天布丁干了一件很蠢的事儿,啊~以后真得长点心了。

    犯蠢后的布丁有点儿失落,和小可爱们聊会天,布丁之前不管是读研时还是工作时都得经常和数据模型打交道,所以为数不多的脑子都用在了这上面,以至于生活里经常犯蠢,出去玩记错飞机时间,到景点发现没有带票,定好的闹钟神奇没有响导致睡过头差点儿误车,反正蠢的身边人有时候都觉得工作时的我是另外一个我,而且我还有时候特别没常识,年前有段时间我总是莫名其妙嘴唇过敏,去医院抽血查过敏原,抽血的小姐姐对我说“你要抽两管血哦”,我居然来了句“那是只扎一针吗?”,小姐姐特别撩,回我说“那要看你乖不乖~”,我:“......”咳咳,蠢布丁蠢到被撩了下......

    啊~布丁以后要努力在生活里长点心了,头昏脑胀地胡扯了这么多,小可爱们晚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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