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三章 他动怒全然因为受伤的是你……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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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心昏昏沉沉地仰躺着, 浑身似有千斤重,动不得分毫。

    她恹恹地掀开眼皮,片刻才看清状况——入眼的是赤红色的拱形屋顶, 四周包括地面,皆是赤红色。仿佛身在赤色的球形空间内。

    她试图抬手, 却发现一丁点儿劲都使不出。身上的力气突然间消失了,就连勾动手指如此轻巧的动作也没办法做。

    尝试几次, 妙心终是挫败地放弃。

    “有人吗?”她开口问道, 希望自己的声音可以传去外面。

    第三次询问后, 除了自己的声音在这怪异的地方回荡不歇,并无任何回应。

    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尽量冷静下来, 细细思索之前发生的事——她被陆判官鞭打了十几下,又被判官笔贯穿丹田, 几乎掏尽她的仙力, 而后失去了意识。

    再然后睁开眼, 便一动也不能动地躺在这里。

    该不会被陆判官给绑来这个怪异的地方了?可他不是取了仙力吗?还绑她做甚?

    妙心有些慌,再次尝试起身。每根毫毛都在拼命使劲,牙都快咬碎了, 却依然像个被钉在地上的木桩子, 挪不动半寸。

    好似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麻木了, 身子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受她控制。

    天杀的陆判官!妙心暗暗唾骂, 定是他那判官笔把她的力量全部抽光了!等她逃离此处,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可情况比她预料的还要糟糕......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身子也越来越重,仿佛坠入黑潭之中,慢慢往暗不见底的深渊沉下去。

    眼皮也越来越沉, 只能眯着一条缝隙,像个病入膏肓的垂死之人。

    她仍在奋力抓住残留欲散的神思,强行撑着意识,万不敢闭眼,连眨眼都惧怕。

    她担心这闭眼的刹那便是生死两隔,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八百年前她便经历过这样的状态,如今回想依然后怕。

    那时重伤后的她失去意识长达十日之久。迷迷糊糊地醒来后,知道自己昏迷许多天,她心有余悸地失神道:“倘或我再没醒过来,也是如这般安静地睡着,死了就死了,没有半点感觉吗?”

    那时师父握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为师在,便不会任由你昏睡不醒。”

    纵然师父掌心温暖,话语极尽安抚,可‘闭眼睡觉’这事成了她没法迈过去的坎儿。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睡意十分浅,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惊醒。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再次袭来,犹如一阵巨浪急切地扑来,眨眼就要卷走她的意识。

    妙心越发惕惕不安。

    漆黑的水潭淹没了视线,她想抓住眼前残留的一丝光亮,却无能为力。越坠越深,越深越冷,冷得她不由自主地寒颤发抖。

    这便是濒临死亡的感觉吗......

    “我不想死、不想死……谁来救救我!”强烈的求生欲迫使她慌乱地喊出来。

    就在沉入无尽黑暗之际,她哭着喊师父,一遍又一遍:“师父说的话还算数吗?师父来救我!”

    无论她如何撕心裂肺地喊,也没有人回应。

    对啊,师父百年前将仙职交给她之后,便在鹿山封洞闭关,怎可能突然出现……

    妙心闭上眼,欺压而上的绝望彻底吞没她的求生欲,任由意识坠落在黑渊之中。

    叮铃铃…

    叮铃铃…

    四周蓦地响起一连串的铃铛声。

    她的意识陡然被这急促又清脆的声音唤回了一些,渐渐地,这铃铛声愈加响亮,一遍遍地贯入她耳中,势要将她彻底唤醒。

    妙心再一次睁眼,迷蒙间,她看见上方靡靡绥绥地飘下赤色的丝线。丝丝缕缕的细线落至她脸上、手上、腿上,似乎正往她身体里钻去。

    她感觉到一丝丝温热沿着体内的筋脉流淌,再慢慢汇入丹田之中。随着这丝缕之物越蓄越多,丹田开始灼热起来,力量自丹田层层往四肢百骸推进,直至充盈浑身筋骨。

    终于恢复了力气,妙心缓缓撑起身,站起来才发现上方悬着一枚巴掌大的赤色铃铛。

    形状与她之前梦中所见并无差别,只是头顶的铃铛更加鲜艳亮红。而汇入她身体的丝缕赤色细线正是从铃铛上延伸而出的。

    她再细致端量,铃铛的表面贴着一道金色的符印,不知是什么符。只是贴符的位置和周围并没有细线溢出,似乎这符起着阻隔这些细线的作用。

    她对这道金符没太大兴趣,但对这铃铛越发好奇。

    第一次出现铃铛,是她对阿泽起了欲念之时。铃铛的声音令她的欲.望急剧膨胀,难以遏制的欲念驱使她与阿泽云雨纵欢。

    第二次,是她在梦中与被鬼蛊控制的阿泽险些阴阳之合时,铃铛骤然唤醒了她。

    第三次便是此刻。在她万念俱灰,濒临绝境时,铃铛给予她力量。

    似乎这铃铛不仅会对她的欲念推波助澜,亦会在她陷入危机时,将她及时救出困境。

    若这铃铛当真如此有灵性,为何八百年前那晚,在她性命垂危之际,却没听见过铃声?

    妙心仔细回想,脑中突然闪过一段画面——幼年的她痴痴呆呆地站在赤色铃铛下方,细线密密麻麻落下来,钻入她身体各个位置。

    原来那次重伤后,她见过这铃铛,跟此处空间一模一样,她竟忘了!

    妙心怔怔望着那铃铛,赤色的细线早已中断。她力气恢复不少,神思也清明许多,可心里并不满足,她想得到更多力量……

    脑中蓦地响起一道声音:撕掉这张符,你会得到超乎想象的力量,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

    妙心似受到牵引,缓缓抬起右手。铃铛的真相也好,力量也罢,她统统都要得到!

    就在指尖触碰金符的刹那,犹如火烙一般的灼烫扎在她指头,惊得她连忙撤下手来。

    就在方才灼痛的瞬息之间,她看见大片的白色花丛,犹如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是山茶花。鹿山的山谷也有纯白的山茶花,是她和师父一起种在院子外的,却不如方才所见那般,半数山谷尽是花海。

    妙心揉了揉残留痛感的指腹,迟疑了会儿,抬手再次触碰那道金符。

    接触的瞬间,灼烫感猛然袭来。妙心咬牙强忍这火烧般的痛,再次见到那白色的花海,果然遍布半个山谷。

    忽而花丛里传来交谈声,却未见有人。

    妙心聚耳细细聆听——

    “你的心中当真无欲无求?”一道女声响起,她不满道:“为何未受我的蛊惑?”

    “有欲有求又如何?”清朗的男声回道:“若心正神明,心中的欲念和索求也断不会扰乱神智。”

    “哼!你们神仙哪个心正神明?”女子不屑地嘲讽,忽而又一笑,话音变得极尽娇媚:“你说得这般理智,定是那欲求还未及你的兴致。不如让我试试你能否扛得住这世间最迷惑人心的情字?”

    男子道:“你依仗后土娘娘赐予的神力,才有蛊惑众生魂魄之力。”

    女子被激怒,不服道:“谁说我依仗她的力量!信不信我靠自己也能迷惑你的心!”

    “你可敢与我打个赌?”男子问道。

    女子说:“赌什么?”

    他道:“赌你能否依靠自己的能力迷惑我的心,赌我能否扛得住心中的欲念。”

    “好啊!”女子咯咯地笑,笑声似一串悦耳动听的银铃,飘荡在这花海之中。

    忽而风起,吹得花海如浪般层叠波动。

    起伏绵延的花丛间,隐约可见两道身影。男子盘腿端坐在地,女子十分暧昧地趴在他腿上,仰头笑吟吟地望着他。

    “怎么赌?几时开始赌?”她兴致盎然地追问。

    男子垂眸望着她,说:“我将你的记忆和力量封印,许你一世仙生,并将相思咒埋入我……”

    妙心正全神贯注于他们的对话,手腕突然被人握住,拽离了铃铛。那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画面也即刻消失。

    妙心吓得猛回头,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谁!”她欲甩开这人的手。不料他的手跟钳子似的,将她紧紧扣住。

    妙心正要顺势抓住这人手臂,他突然从身后将她抱住,一只手掌贴在她胸口。

    “你的手放哪儿呢!”

    妙心大恼,欲出手,心口蓦地传来针扎般的痛意,疼得她弓着背,瞬间失去意识。

    ***

    妙心再次醒来时,正躺在一间干净的竹屋内。屋内的摆设很简单:一张竹榻、一张圆木桌、两把椅子。

    门窗皆关闭,看不出身在何处。

    妙心下了床,光着脚就朝门口快步走去。

    将门一开,暖风陡然拂面。放眼望去,海水如镜,晴空万里。

    妙心正纳闷怎么到海上来了?就见一只九尾猫脸虎身的大兽正趴在外面假寐,它面朝房门,一副守卫的姿态。

    妙心狐疑地将它打量,九尾如九鞭、胡须似钢针,身阔体长、圆头尖耳,这不是神兽陆吾吗?

    陆吾是折丹仙尊的座下神兽,原是天界神兽的大总管,世间猛兽飞禽皆听命于它。而后它跟随折丹仙尊住在方壶岛,便将仙职交给了麒麟,也再没管过天界的事务。

    她曾见过陆吾,最初是八百年前她重伤醒后,陆吾不知为何经常来往鹿山,她因此与它结识。最近一次就是百年前,陆吾代替折丹仙尊授予她九尊之位的时候。

    若非折丹仙尊之命,陆吾不会轻易现身。

    妙心两步上前,陆吾听见了动静,懒懒地掀开眼皮,瞅着她:“醒了?感觉如何?”

    妙心停在它面前,诧异道:“你怎么在这儿?”

    “守你啊。”它扭扭脖子,压了压腰,再舒服地伸展四肢,这才站起身。

    陆吾体形庞大,即便是普通形态时,也有妙心这般高。

    它左右端量一番,见她气色恢复不少,又问:“好些没?还有哪里不适?”

    妙心回道:“没有不适,就是有些虚乏,说多话就喘不过气来。”

    陆吾点点头:“你毕竟九死一生,虚乏就对了。若不是仙尊费心救你,你的仙体差些难保咯!”

    仙尊?妙心脱口道:“折丹仙尊?”

    陆吾奇怪地将她一看:“三界还有哪个仙尊有这么大能耐?”

    妙心哪里敢相信折丹仙尊竟会费心费力救她,这虚实难辨的状况,难不成还在梦里?

    她又环看四周,却才发现微风拂来时,并未嗅到海水的咸湿味。略带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放眼眺望清澈的水下,隐约透着淡淡翠色,就像是湖底的水草映出的颜色。

    三界最大的湖便是大泽,折丹仙尊的方壶岛便坐落在大泽之上。

    眼前的湖如海般壮阔,一眼望不到边……妙心寻思:“这里难道方壶岛?”

    陆吾扬起一条长尾,遥指东边:“喏,方壶岛就在那里,芝麻大小的地方。”

    它收了尾,又道:“大泽里头生长着水灵草,仙尊特意将你放在此处疗养,有助你伤势恢复。”

    竟当真被仙尊救了......

    妙心诚惶诚恐地问道:“仙尊呢?”

    陆吾道:“估计在天庭正与天帝和北阴大帝吵架。”

    “.........吵架?”三个动动手就能碎裂南天门的老大,吵架不得把天庭给掀翻。

    陆吾摆动九条尾巴,胡须抖了抖,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咧开嘴:“仙尊提出要九尊接管阎罗十殿,那可是冥府专行处罚之地,大帝能不跟他吵起来吗?只怕一言不合要动起手来咯!”

    妙心更加迷惑了:“九尊管地界阳间,冥府管阴间,历来都明确职责,仙尊为何突然提出要接管十殿?”

    陆吾看着她:“别人以为他是因鬼王逃逸和九尊被伤而大发雷霆,才有此提议,却不知他动怒全然因为受伤的是你呀!”

    妙心惊了惊:“不论九尊之中谁在冥府受了伤,仙尊都会不高兴,怎会全然因为我。”

    “啧啧啧,你个没良心的丫头!”陆吾道:“八百年前为救你,他耗费数千年修为,这次为救你,又耗费近千年修为。九尊之中有谁能让仙尊这般大方,好似仙力是大风刮来的。”

    妙心呆若木鸡,震惊道:“八百年前……是仙尊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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