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4章 火葬场 撂下那句话之后,唐轻歌便头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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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撂下那句话之后, 唐轻歌便头也没回地离开了,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需要时间理一理。

    明明燕骥离开后, 她已经甚少想起他了。至少她以为, 她彻底翻过了这一页, 可看见他的那一刻, 曾经发生的画面又再度鲜活起来。

    甚至,仍会有丝丝缕缕的痛感残余在心脏处, 刺得人隐隐发麻。

    可即便是如此, 她也绝不可能再回头。那种被人不屑一顾的痛,受过一次便够了。

    脑中昏昏沉沉的, 连带着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让唐轻歌身心俱疲。回到房间,才刚一沾上枕头便有了困意, 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尚未停歇, 让人心头无端也生出一股宁静空寂之感。

    这一觉睡得很沉, 也总算让唐轻歌找回了些精神。屋里漆黑一片, 她慢慢起身,摸索着找出火折子, 将桌上的烛火点燃,室内再度有了昏黄的光亮。

    这一觉睡得有点久,让唐轻歌此刻彻底了无睡意。借着烛火的光,她拿出昨晚没写完的话本子,打算将剩下的一并写完。

    有事可做,便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她神色平静地垂下眸, 安静誊写着,没过一会儿,门外便有人轻轻叩门。

    “轻歌姐,是我。”

    是怜生的声音。

    “进来。”唐轻歌刚放下手中的笔,就见怜生端着碗和竹箸进来。

    他将手里的碗放下,唐轻歌惊讶地抬眼看去,才发现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一把细面,汤汁金黄剔透,里面还卧了一个鸡蛋,上头撒了些嫩绿的葱花点缀,闻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唐轻歌这才发现自己早就饥肠辘辘了。她这一觉错过了饭点,也没打算半夜三更为了口吃的就惊扰楚郦和怜生,没想到怜生竟如此细心,将面送到了她房间里。

    唐轻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莫名有些动容,轻声道:“谢谢我们小怜生啊。”

    她这句道谢,怜生倒真的有些受不起。

    毕竟,这不是他做的,他也不让他说。

    “姐姐喜欢便好。”被她如此郑重地道谢,怜生白皙的脸微微红了些。

    看着唐轻歌把面吃完了,怜生收拾好碗筷,正要出去时,脚步又停住了。

    万分纠结后,怜生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道:“姐姐,白日来的那个公子,还在外面等着呢.....”

    闻言,唐轻歌一下没反应过来。

    燕骥.....他一直都没走么?她把话说得那么绝,连个好脸色都没给他,他脾气那样坏的一个人,唐轻歌以为,他早就走了。

    退一万步来讲,他现在是君王,要什么没有,又何必这样。

    见唐轻歌沉默不语,怜生又想起晚上的那一幕。

    打从她进屋之后,那男子就一直未曾离开。夜里下了场雨,他却依旧站在那一动不动。

    雨下得那样大,他的身影孤零零地立于雨幕间,浑身皆被雨水打湿,黑发如墨,薄唇殷红,如一只飘行于人世的孤鬼,阴沉而冷寂,仿佛已被全世界抛弃,只是执拗地盯着那扇窗。

    虽不知道他与唐轻歌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怜生最后还是看不下去,壮着胆子,拿了把伞给他送去。也是在那时,他望着的那扇窗终于亮起了微弱的光亮。

    伞他没接,而是问他,能不能借厨房一用。

    怜生愣了愣,亲眼看着他动作利落熟稔地做好一碗面,心里已经不能用惊骇来形容。

    虽说他并不知晓他的身份,可端看容貌和气度,便知道绝不是个普通人物。在这个以男子为天的时代里,更有“君子远庖厨”一说,一个男人愿意放下身段,为女子洗手做羹汤,已是极为罕见。

    同是男人,怜生虽说年纪小了些,可不是什么都不懂,也能瞧出他下面时,神态,眼底,不经意间泻出的柔情。

    淋了整晚的雨,该有多冷啊。

    怜生没想到的是,唐轻歌听见这些话,神色间并未有半分异样,连皱眉都不曾,只淡声说了句,“我知道了,你先出去,不用管他,回去睡觉。”

    怜生诧异于她的面不改色,还想说什么,却最终也没再多说,端着碗离开了。

    屋内再度只剩下唐轻歌一人。

    她静坐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缓缓站起身,朝窗前走去。

    抬眼往外一看,便看见了墙角下那一道颀长挺拔的黑影。

    唐轻歌眸光一闪,又垂下睫,遮住眼底泛起的异样。片刻,她平静地吹熄掉烛火,走回到床上去,拉上了被子。

    一片黑暗中,长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翻了个身,压下脑中凌乱的思绪,强迫自己闭上眼睡觉。

    他愿意站多久就站多久,与她何干。

    翌日

    唐轻歌起来时,院子外已经空无一人了。

    心终于松了下去,可却又莫名有些空。

    他昨夜等了一宿,楚郦和怜生都看见了,却也没有多问,唐轻歌也没有透露半个字。

    说到底,他还是燕国的皇帝,碍于这个身份,唐轻歌也不能告知楚郦他们太多。少知道些,对他们来说总是好的。

    幸好,铺子里的生意忙碌,也没容唐轻歌再继续像昨夜那样胡思乱想下去。楚郦和怜生在铺子前头忙碌,她便在后院里整理些新定下的单子,把那些富家小姐对娃娃的定制要求和地址都整理好,日后做好了给她们送去。

    忙着忙着,太阳就快落山了。

    夕阳西下,天边还挂着片片通红的火烧云。

    唐轻歌终于整理好最后一个单子,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起身活动了一下。

    她抬眼朝天边望去,却好巧不巧地看见了院门口立着的那道身影。

    见被她看见了,燕骥终于收回目光,从容地抬脚走过去。

    见他又来了,唐轻歌忽然有些无奈。

    他的脸色略显苍白,大概是昨晚淋雨淋的。

    唐轻歌心底一紧,努力忽略掉那股异样,耐着性子问了句,“还有事吗?”

    不欢迎的意味已经不能更明显了。

    燕骥抿了抿唇,素来冷峻的面容在余晖的笼罩下显得分外朦胧柔和。

    “我有些东西,落在之前的那个家里了,可否陪我回去取一下?”

    他没有用“朕”,便少去了几分冰冷的距离感,仿佛变回了曾经的那个阿骥。

    可惜,到底是不一样了。

    唐轻歌凝眉不语,片刻的恍惚出神,注意力全部落在了“家”那个字眼上。

    他认为,那个小破院子里,是他们二人曾经的家吗?

    可若是真的当成了家,却也能像他当初那般头也不回地舍弃吗?

    她,还有他口中的家,哪怕她万般挽留,不也同样被他毫不留情地抛下了吗?

    唐轻歌知道,她其实没有表面上的那般平静。说到底,她还是怨的,虽然她知道,她没有资格怨他。忘记那些,并不是他故意的,他做出的反应和举动,她甚至也能理解。

    可是理解并不代表彻底的原谅,也不代表能够让她重拾飞蛾扑火的勇气。有的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怨不得任何人。

    她深吸口气,还是松口道:“我让怜生陪你去取。”

    如此想要与他撇清关系,燕骥明明已经猜到了她会这么说,可当听到的那一刻,心里还是不免失落。

    他静了瞬,低声道:“他们都在忙。”

    唐轻歌转身走到铺子前张望了下,燕骥说得没错,楚郦和怜生都忙得不可开交,这个点来取货的人多,他是不是就是专门挑着这个时间来的?

    唐轻歌皱紧眉,只觉得被他算计了,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道:“走,我随你去取。”

    闻言,他的唇角终于弯了起来,“好。”

    之前那座小院子并没有被唐轻歌卖掉。

    哪怕她确实搬离了那,那处院子也用不上了,她也没有卖。之前铺子里哪怕是再缺钱的时候,她也没有打算卖过。

    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也不敢深想。后来铺子慢慢赚了钱,她也便再没去过了。钥匙还在留在她自己的手里。

    走过去的路上,一路寂静无言。

    燕骥本就不是爱说话的性子,以往他们相处的时候,都是她主动说话,在他耳边娇言软语,时不时才能等来他冷漠的回应。

    来到宜州之后的那短暂的时间里,是他们鲜少温馨共处的日子。他认清了自己的心,愿意尝试着改变自己,主动地回应她的爱。只可惜,那样的日子未过多久,他就又变成了以前那副样子,狠狠地伤了她的心。

    以至于现在,落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即便是燕骥主动说些什么,她也只是三言两语敷衍过去,礼貌而疏离,客套得让人心凉。

    唐轻歌打开小院的门,便没再走进去,而是让燕骥自己进去找。

    她搬走前并未再踏入过他的屋子半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真的落下了什么贵重的东西,还是只是为了找个借口与她独处。

    屋子里,燕骥打开一个柜子,柜门上已然落了些灰尘,显然是有些日子没人打扫过了。

    里面摆着几件衣物,是他之前穿过的。

    只不过,他要找回的却不是这些。

    燕骥拿起一件玄衣,下面赫然放着一个荷包,还有一个崭新的红绳。

    那条红绳,是那日花灯节,她送给他的。燕骥收起来了,却始终没舍得带。后来忘记关于她的一切之后,走时也并未带走。

    他握紧那根红绳,那日花灯节发生的一切一帧帧在脑海中闪过。

    忽然,他想起那盏被他亲手摔碎的琉璃花灯。

    半晌,燕骥将荷包和红绳一同妥帖地放到袖口中,确保不会弄皱了,又随手拿了一件衣裳掩人耳目,这才走了出去。

    唐轻歌见他真的拿了衣物出来,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锁好院子的门,唐轻歌没急着离开,而是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他。

    燕骥垂眸看去。

    不多不少,正好五百两。

    她睫毛颤了颤,轻声说:“这是那日买铺子的钱,你收着。早该还你了。”

    他忽地轻笑一声,没接,面上神色晦暗莫辨,垂眸注视着她握着银票的那只纤手。

    唐轻歌静了下,又接着道:“以后我们便算两清了,你也别再过来了。”

    燕骥终于抬眼看向她,漆眸中染上一片猩红,连带着眼梢都红了起来。

    两清.....她怎么能说得那般轻松容易,那般平静淡漠。怎么能.....

    阴翳和戾气再也抑制不住,在如古井一般的漆眸中叫嚣翻涌。

    只是听见那些话,他就已经快要发疯。

    燕骥朝她逼近一步,黑如曜石的眸紧紧凝视着她,声音不自觉沙哑起来,问她:“可我若是不愿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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