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9章 在医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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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懵逼着出了校门, 打上车,贺中鹤看着自己一手血,脑子里回荡着雁升那句“露骨头了。”

    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露骨头了”什么程度, 自己下巴现在是什么样, 只知道刚才门卫大爷看了之后疯狂倒抽凉气, 手动给他俩把折叠门推开了。

    “……冷。”贺中鹤有点儿哆嗦,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冷。

    雁升这会儿也感觉浑身冰凉, 刚才走得急他没穿校服, 就里头一件卫衣, 他紧紧握住贺中鹤的手:“头疼吗?”

    “疼。”贺中鹤没张嘴, 一张嘴下巴更疼, 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儿。

    雁升抿紧了嘴,手微微颤着,脸色很难看。

    “没事儿。”贺中鹤自己也是懵逼的, 反过来安慰雁升。

    进了医院俩人直奔急诊楼,雁升让他在椅子上等着, 用手拢着下巴但别碰着伤口,跑去办就诊卡。

    在人来人往的大厅坐着, 现在挺绝望。

    露骨头了。

    他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

    回头看了眼雁升还在办理窗口排队,他晃晃悠悠走到问诊台, 咬着牙口齿不清地说话:“您好,我这摔了下巴, 请问挂哪个科?”

    说完他撤了捂下巴的手,仰起头。

    问诊台两个姑娘皱了皱眉, 端详了一下:“二楼,挂口腔科。”

    贺中鹤有点儿懵,这怎么摔了下巴还挂口腔科呢:“不应该外科或者什么的?您再看看, 是下巴破了。”

    “对就是口腔科,”其中一个护士说,“其实应该挂美容科的,但这儿没有,你要去最近的有这科的医院至少得一个小时。”

    “噢……”贺中鹤懵懵的,刚要转身回连椅那边,又问,“我这伤……什么样?”

    “没关系。”人家没说什么样,直接安慰开了,“没什么大事儿,记得挂完口腔科去打破伤风。”

    回到连椅那边,雁升刚好从办理厅跑出来。

    “二楼口腔科。”贺中鹤用牙缝说。

    “确定?”雁升急得不行,也有点儿不信。

    口腔科候诊处排了十几号人,照这情况不到天黑排不上。

    雁升看了一眼,直接带着他往诊台走,还没开口护士就直接往旁边门口一指:“赶紧进去。”

    她看了眼电脑:“三号刘湍,最西头,快过去。”

    诊室一片花白,一架架仪器底下,坐满大张着嘴的病人和皱着眉的医生,空气里一股医院特有的刺鼻味道。

    感受到贺中鹤紧张,雁升搂住他的肩。

    “刘大夫。”雁升走到三号旁,冲医生点了下头,把贺中鹤往前带了带。

    “这怎么弄的?”叫刘湍的医生长得白净细瘦,年龄看着也就三十出头,他戴上口罩看了眼电脑屏幕,才发现有个急诊加塞儿的,“贺中鹤是。”

    “对。”雁升说,“摔倒,下巴磕地上了,很重一下。”

    “是挺重的,”刘大夫深吸一口气,看着贺中鹤,“下巴还能动吗?”

    贺中鹤张了张嘴:“能。”

    “头疼吗?晕不晕?”

    “刚才晕,现在挺疼。”贺中鹤摸了下耳根底下,“大夫我这儿也疼。”

    “行。”刘大夫迅速敲字录入病因病情,从旁边打印机撕出来一张纸和一截单子,递给雁升:“你去替他拿药,照着这个单子来,然后你俩在这儿签个字。”

    雁升接了纸:“我也得签?”

    “现在都这么要求,没事儿签就行,他这伤不打紧,不用紧张。”刘大夫指了指签名栏,“同学?陪诊人关系勾个其他就行。”

    雁升一秒没停,签完字拿起单子快步跑出诊室。

    贺中鹤躺到手术台上,台子缓缓往上升了一截。

    头顶的灯很刺眼,周围是走来走去的医生护士,有几个路过往他这边看。

    隔壁诊位来了个外地口音的大叔,普通话非常蹩脚,人医生听不懂,他就急,差点儿吵起来。

    贺中鹤手冰凉,听着刘大夫在旁边叮叮咣咣拿手术用具,和其他嘈杂令人不安的声音,这会儿是真紧张了,尤其雁升还没在旁边。

    “辉坛一中的?”刘大夫一边戴手套跟他聊天儿,“高几了?”

    “高三。”贺中鹤躺着。

    “噢,快高考了啊。甭紧张,这伤半个月就好了,横竖咱也不拿下巴写字。”刘大夫说,“论起来我是你学长,我也辉坛毕业的,班主任谁?”

    “郑茂刚。”贺中鹤说。

    “哟?!”刘大夫很惊奇,“那我是你师哥。”

    陌生冰冷的医院一跟自己熟悉的事物有了联系,贺中鹤稍微放松了一点儿:“这么巧。”

    “茂刚老师现在五十多了,你这回去他能气得脸红暴筋。”刘大夫啧了两声,“打球摔的?”

    “嗯。”

    “那更坏事儿了。”刘大夫坐下来,扳了扳他下巴颏,调了调手术位置,感觉到贺中鹤整个人都绷手术台上,“紧张?”

    “有点儿。”贺中鹤问,“是不得缝啊?”

    “肯定啊。”刘大夫笑了笑,“还得缝两层。”

    贺中鹤闭了闭眼。

    “等你同学回来,有人陪着还好点儿。”刘大夫问,“看他比你还紧张,是不是他给你摔的?”

    “不是。”贺中鹤惨兮兮地,但还是没忍住露了点儿笑。

    正聊着,雁升气喘吁吁跑回来了,把几包东西递给刘大夫。

    刘大夫娴熟地拆了双氧水,往贺中鹤下巴上一倒。

    贺中鹤闭紧眼,还好,不疼,就是凉滋滋的还冒泡,太吓人了。

    纱布蘸干净双氧水,消毒还不算完。他这伤口摔地上了,得亏不是沙子地,比较好清理,几瓶药水轮番倒下去就差不多了。

    雁升站在旁边,皱眉看着。

    “你出去就行。”刘大夫看了他一眼,“处理伤口挺吓人的。”

    “没事儿。”雁升从旁边拉了个塑料凳子,坐到贺中鹤旁边,看一瓶瓶药水倒下去,伤口逐渐从血里露出来的时候,心揪得发疼。

    也不管旁边是不是有人了,他抓住贺中鹤的手,握实了。

    “你手比我还凉。”贺中鹤突然有点儿想笑,是紧张到某个程度想笑的那种,上下牙都哆嗦着磕巴,“过会儿你别看。”

    “晕针啊?”刘大夫非常健谈,也是在缓解这俩师弟的紧张,“这难兄难弟。”

    贺中鹤以前没少跟小混混们打架,但毕竟就小混子高中生,下手都不重,而且还有杜兰珍盯着,从来没到过打麻药缝针的程度。

    所以刘大夫说完可能有点儿疼,然后麻药扎下来的那一刻,贺中鹤直接疼出了声。

    雁升额头冷汗涔涔,使劲握着他的手。

    麻药一共扎了四针,针针直接给他把眼泪疼飙出来。

    “操……”贺中鹤觉得自己要虚脱了。

    麻药劲上来了,刘大夫捏着一团消毒棉,按他伤口上就开始使劲揉,往伤口里头抠的那种,不然清不干净。

    手劲很大,场面非常恐怖。

    清完后大夫拿了面镜子举到贺中鹤面前:“看看。”

    总算能看见伤口真面目了,贺中鹤有些没勇气面对。

    扫了一眼,差点儿厥过去。

    刚清完的伤口没一丝血色,粉黄的肉里露着一点儿骨头。

    很难想象自己身上有镜子里这个伤,贺中鹤现在腿是软的。

    “伤口深达骨面,”刘大夫见他脸都白了,拿开镜子,“缝两层,十天之后来拆线,里头那层慢慢就溶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那师弟,额头一层冷汗,眉头紧皱。

    缝针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了,只能试着下巴上有东西穿来穿去,感觉到线被扯紧。

    雁升一直盯着没挪开眼,这会儿贺中鹤有些担心他:“你出去?”

    雁升摇了摇头,搓搓他手背。

    清创加两层缝合一共持续了一个小时,下手术台的时候贺中鹤差点儿栽地上。

    镜子里,骇人的伤口终于被缝合上了,口子倒是不长,也就三厘米,上头糊着一层褐色碘伏。

    “行了,”刘大夫出了口气,摘下口罩和手套,坐回电脑前写病历,“别吃发物,忌辣忌生鲜,别使劲张合下巴,每天一换无菌贴,消两次毒。”

    从诊室出来的时候,贺中鹤整个人都是软的。

    雁升去洗手间干呕了一会儿,刚才那么长时间没晕过去也是很奇迹了。

    两人坐到椅子上缓神,都一言不发,主要是这事儿来得太突然太激烈,光顾着紧张,还没反应过来。

    贺中鹤手机在教室搁着,雁升掏出手机,刚才一直没顾上看,石宇杰二十多条消息,老郑三条外加一个未接来电。

    给他们回过去正在医院处理,他把手机放回兜里,长长出了一口气。

    “回去?”贺中鹤有气无力地问。

    下午受的伤,这会儿天已经擦黑了。

    雁升没说话,坐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头:“头还疼?”

    “……疼。”贺中鹤幅度很小地转了转脑袋,其实不止头,左肩也疼。刚才左边肩是和下巴一起着地的,只不过下巴承重更多,这会儿才试出来肩膀疼。

    他扯了扯衣服:“你看看我肩什么样。”

    一片青紫,周围皮下出血,泛黄。

    好在没骨折也没伤着韧带,还能动。

    “毁灭。”贺中鹤从牙缝里口齿不清地飘出来一句。

    然而雁升好像一直对他的头疼更在意:“头哪个位置疼?”

    “后脑勺……”贺中鹤活动了一下脖子,“嘶”了一声,“有点儿发胀。”

    然后发现雁升顿时更紧张了,他站起来:“去拍个CT。”

    “啊?”贺中鹤看着他,“不用,脑震荡不是会晕吗?”

    雁升没说话,直接跑去挂号了。

    他担心的不是脑震荡,轻微脑震荡没什么大事儿,而且会头晕呕吐,贺中鹤不是这个症状。

    他刚才是下巴着地的,也就是头着地,锉这一下力道非常大,平地都给下巴磕出骨头来了。

    一直头疼,雁升怕的是他颅内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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